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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山河表里 作者:priest-第79部分

小说: 山河表里 作者:priest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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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好像一盆凉水,毫不留情地浇在了他同伴的头上,南山试探性地伸手在那冰层上碰了一下,谁知那冰似乎只有极浅极淡的一层,被他轻轻一蹭,登时就碎了。
而后三个人六只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被困在冰层中的火苗苟延残喘地跳动了一下,熄灭了。
一路上给他们充当保护伞和平安符的权杖之火灭了。
袁平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无声的恐惧攫住了,他惊弓之鸟似的四下扫视——权杖之火灭了,那会不会他自己的意识已经被困在这里了?
这一切会不会已经是幻觉,会不会是他已经被吞噬了?
惶然中他匆忙抬头看了褚桓一眼,却见褚桓将手在族长权杖上摸了一下,也不知他摸出了什么名堂。
随后,褚桓竟然顺势坐在地上,木然地宣布说:“我打算睡一会。”
袁平顿时疯了,一把抓住褚桓的肩膀,一秒钟原地化身袁咆哮:“你还有心情睡觉?我的娘啊你是疯了吗?我们有可能被吞噬了你没感觉到吗,救世主不能当得这么没心没肺啊大哥!”
褚桓有气无力地甩开他的手:“我们没有被吞噬,因为……”
因为什么?
后面的话听不见了,消失在了一阵迷迷糊糊的嗫嚅里,褚桓忽然无声无息地往一边倒了下去,被南山一把伸手接住。
袁平:“他怎么了……”
南山低头仔细看了看,低声说:“没事,睡着了。”
袁平:“……”
不知为什么,南山也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重,他冲袁平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低声解释说:“我们没有被吞噬,我们是出来了——一路上你没注意到吗,所有人被吞噬了之后,都成了‘它’的一部分,表达的都是‘它’的喜怒哀乐中的一种,很单一的,所以明知‘它’的存在,还被吞噬也并不容易,因为自己能感觉出来不对劲。”
袁平一愣。
南山说着,把褚桓往怀里一带,伸手揉了揉眼睛:“不管怎么样,先休息——在陷落地里那么长时间,你都不累吗?”
他这话话音没落,袁平就仿佛被传染了一样,脑子里的激动褪去,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极度疲惫后的木然,刚想说什么,又给忘了,浑身有种三天三夜没合眼的人那种脑空一切的茫然。
再一看,南山双手在褚桓身前合拢,也已经靠在一边睡着了。
等南山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不见了。
他看见漫天的星河悄无声息地笼罩在天幕上,倒映在异常清冽的海水上,白天流光溢彩的“海水山”顷刻间就挂满了细碎如钻的星光,美丽得令人窒息。
一边袁平四仰八叉地睡死了过去,同样睡姿堪忧的还有小绿,那蛇头尾铺平,中间一段搭在袁平腰上,平铺直叙的样子就像条没什么自尊心的麻绳。
最后,南山低下了头。
褚桓的头靠在他的胸口上,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胸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地起伏着。
南山观察了片刻,觉得他这个姿势,脖子仿佛多少有点窝得慌,于是微微调整了一下,让他仰面躺在自己怀里。
在陷落地的日子不堪回首,褚桓的形象就算不是野人,也差不到哪去了,可南山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静静地打量了很久,怎么看怎么喜欢,忍不住低下头,在褚桓嘴唇上浅尝辄止地落下一个吻,然后轻轻拨开他鬓角的头发,轻声说:“你真会刨出我的骨头炖汤喝吗?”
褚桓很容易被声音惊动,但是一来还没从极度疲惫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二来笼罩他的气息实在太让人安心,因此没有醒,只是微微侧过头,无意识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好像想要躲开耳边细微的打扰。
南山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他不知道被威胁炖成一锅汤有什么好得意的,可是每次回忆这句话,他就偷偷心花怒放一回,从中品出了千般滋味来。
周遭除了南山以外,半个醒着的活物都没有,南山也比平时大胆了一些。
他展开手掌,小心翼翼地抚过褚桓的后背,以一种不会惊醒他的轻柔动作顺着他后脊流畅的线条,一直留恋不去地落到他的腰,指尖蠢蠢欲动地在褚桓的腰带上来回蹭了几下,最后犹豫了一下,恋恋不舍地重新缩了回来。
南山附在褚桓耳边说:“我的骨头汤不着急喝,等我们找到圣书,打败‘它’,你把婚约订立那天晚上欠我的一起补给我好不好?”
褚桓一动不动地没应声。
南沙嘴角微翘,假装他是默认了,他心里升起不合时宜的心满意足,再次仰头望见星河万里,短暂地卸下了一身压力——他从没想到过,星星也能美得这样惊心动魄。
褚桓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破晓了,他一睁眼就险些被眼前高耸入云霄般的“水山”上映满的霞光闪瞎狗眼,匆忙遮挡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靠在南山怀里。
他一看天色就知道自己这一觉时间漫长得惊人,连忙翻身起来,拽过南山的胳膊按了起来,南山的肌肉有些僵硬,被他一按酸麻难忍,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褚桓叹了口气:“你是在练劲?还是打算让我给你压出第九块和第十块腹肌来?”
南山不回答,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笑。
褚桓:“笑什么?”
“喜欢,”南山伸出有点僵硬的手,捧起他的脸,“喜欢你。”
纵然知道他一向这么单刀直入,褚桓依然有些招架不住,他顿了顿,忍不住有点尴尬地摇摇头,有点好笑地说:“领导,咱能矜持点吗?”
南山依言不出声了,仿佛真的打算“矜持”一点,唯有澄澈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褚桓看,他这种行为实质上近乎视奸,看起来却一丁点不纯洁都没有,反而把自己想歪了的人映照的心怀愧疚,显得很不正经。
褚桓若无其事地移开自己很“不正经”的注意力,打量起这个沉星岛来。
大概是那神山的双胞胎兄弟身上有山洞,山洞里出于某种机制,对外面的海水产生了巨大的吸力,有些渔民的船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被暗礁干掉,人落到海里,如果侥幸没死,就会随着水流被冲过来。
这座岛很大,遮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高大又诡异的“水山”,挡住视线,让渺小的人看不清其他地方有什么。
水流生生不息,显得静谧又祥和,没有一点陷落的痕迹,活像一座世外桃源。
……嗯,当然,也有可能是显得十分平静的台风眼。
   
72、死地

没有了阴影的威胁;褚桓把系在手腕上的绳子解开了;在沉星岛上转了一大圈;越来越觉得这地方虽然阳光灿烂;却不怎么欢乐祥和。
首先,这阳光灿烂的岛上没有什么高等生物;只有一些半死不活的苔藓和小草,草丛中长着一些羸弱的小飞虫;几乎没有树,褚桓转了一大圈,只看见了几棵稀有的藤蔓植物;然而无一例外,它们全都已经枯死了。
第二个古怪的地方,是“地面”。
按照正常的逻辑,褚桓认为整个岛理所当然是连在水下那座山上的,然而他无意中蹭开地面上浅浅的一层泥沙后,却发现地面的材质并不是他想当然的山石和泥土。
褚桓蹲下来,又敲又打地摸索了半天,最后也没能弄明白这里的地质环境是怎样的——地面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石头,深灰近黑色,色泽十分黯淡,怎么擦也擦不出一点光亮,但硬度很高。
最奇怪的是,这灰色的石头看不见一点缝隙。
褚桓将一株枯死的藤蔓折下来,干起了清洁工的活,将地面上的泥沙扫开,趴在地上,凑近了仔细观察此地清奇的地质状况,他手脚很快,粗粗地扫出了几十米,却找不到一丝纹路。
这岛却不知道是谁的手笔,是真正的鬼斧神工、天衣无缝。
就算是故宫,大块大块的汉白玉之间也能看见接缝啊!
再者多年的风化与昼夜温差变化,石块能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怎么可能……
褚桓百思不得其解,他的眼镜也不知被冲到哪去了,想用放大镜仔细研究一下都不行。
而除此以外,这个沉星岛上比他的口袋还干净,唯一的玄机,大概就只有那座“水山”了。
褚桓带着满腔疑虑溜达了一圈回来,眼见日上中天,袁平那厮竟还在睡,于是十分气愤,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沉声低喝:“下课了,还睡!”
袁平和地上的蛇同时诈尸一样地蹿了起来,一个杀气腾腾地攥进了手中卷刃的刀,另一个竖起脖子张开含着獠牙地大嘴东张西望。
袁平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褚桓吹着口哨背着手,假装什么都没干,径自越过他,走回南山身边坐下:“除了那座水倒流的山,我在其他地方转了一圈,但是暂时没发现和传说中的圣书有关的东西,也没看见你们所说的大石头——非要说的话,我们脚下踩的这块地倒是完整性很高,说不定它是一整块的大石头。”
袁平回过神来,悲愤地冲着褚桓的背影喊:“王八蛋!”
小绿站稳立场,连忙“嘶嘶”地表示附和。
他们俩先前还一追一躲,眼下却不知什么时候混在了一起,褚桓回头看了一眼,想起了什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一只手搭住南山的肩膀,另一只手往袁平身上一指:“教你个汉语成语——蛇鼠一窝。”
南山叹了口气,感觉俩人之间又有一场猫狗大战,顿时有点心累。
他余光瞥见袁平已经在摩拳擦掌了,然而磨了一半,袁平又仿佛是怅然若失地将手放下了。
袁平总觉得,这时候应该有一个人冷冷地飘过一个眼神,不轻不重地喝他一声“稳重点”,可是环顾四下,那个人不见了。
鲁格在的时候,他从未稳重过,眼下他不在了,却又言犹在耳了。
袁平重新降临这个世界,褚桓怀里揣着的是与他已经没什么关系的过去,鲁格和那些被吞噬到黑暗中的守门人却是他现世的根。
一个人,只有过去,没了现在根,他怎么安稳得下来呢?
直到这时,袁平才想起褚桓与他说得那番话。
他心里终于承认,自己确实是不如褚桓的——袁平想,当时他要是与褚桓易地而处,指不定会把差事办成什么鸟样,自己也指不定会变成什么熊样,反正不会像现在的褚桓一样能说能笑,还能四处讨人嫌。
褚桓本意是想逗逗袁平,可是一瞥他的脸色,就知道没逗成,他心里暗叹口气,不再撩闲,等袁平坐下来,才正色说:“我觉得目前来说,我们有两条路,第一条是抓桩圣水之巅’这个线索,上这个‘水山’上看看,也许你们说的记载了圣书的大石头就在山顶,但要是没有,我们就只能往下走了,只能重新下海,去看看这座岛的全貌。”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先探“水山”,要是没戏再下海,毕竟有阳光的地方显得安全多了。
也许是晒了太阳补了钙,也许是休息过来了一点,褚桓自鲁格跳船之后一直疯狂起伏的心绪在岛上也跟着平静了许多。
当天,南山拍板决定再休息一宿——已经到了这里,磨刀不误砍柴工,等养足了精神再走不忙。
傍晚时分,褚桓叼着一根岛上稀有的草茎,仰望夜空,袁平跑一边忧郁去了,南山则在旁边不慌不忙地磨着刀。
褚桓在规律的磨刀声里,缓缓地开始整理自己这一路以来的记忆。
他首先想到了山门那一边——也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地球那边。
为什么山门转到这一边,守山人就可以满世界乱窜,而转到那一边的时候,却有个边界在限制他们?
还有当年误入守山人村落的老兵们,为什么他们看起来会像陷落地中被吞噬的人一样,处于一种非死非活的状态?
这是山门那边的问题,这边的就更多了。
与褚桓最为切身相关的,是为什么山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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