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第4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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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彤只当她不想说,就不再问,沐浴后,换上干净的中衣,遗玉被搀扶着回到已经铺换干净的床上,靠在床头喝了一碗红参鸡汤,药还没煎好,她身疲体倦之下,便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天已亮起,两个丫鬟一个端着药碗跪坐在床边,一个正开了朝湖的窗子通气。
“主子,要起吗?”
今日是婚三,要归宁,遗玉一撑身子,平卉连忙放下空药碗来扶她。
“王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平彤看着她略蹙的眉心,道,“主子,您先穿戴,王爷不会忘记要归宁,许是等下就回来了。”
“嗯。”想到远在龙泉镇的卢氏这会儿应该已经起床准备接她,遗玉才又打起了精神。
品红楼。
李恪挥退了前来报信的探子,眼中兴奋隐隐,转身几步,拨开帘幔,道:“事已成半,剩下一半,就看姑娘的药了。”
桌边坐着两名女子,那貌美的是这品红楼的女老板沈曼云,她对面侧坐的也是一女子,裹着一身青灰裙衫,面上覆了一层纱幂,看不清样貌,只是在李恪话音落后,发出一声不屑地轻哼:“这整座长安城里,怕还没人能解我所下之毒。”
李恪见她傲慢,也不在意,哈哈一笑就在沈曼云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茶杯,道,“云儿,这次若能事成,我便是欠你这义妹一个人情,”又转向那遮面女子,诚意道,“若有什么本王能做的,姑娘只管开口。”
“我只要你帮我在关内找两个人,”蒙面女子沉下嗓音,放在桌上的手指一曲,青黑的指甲便在桌布上划出几道痕迹。
“一个化名常四的男人,还有一个叫做唐小玉臭丫头。”
“王爷还没回来吗?”遗玉穿着一身轻便的水红襦裙坐在厅中,对着去前院找人回来的平霞问道。
平霞喘着气,还没站稳便促声道,“没、没有。”
遗玉攥着帕子,又问,“问过几位总管了吗,王爷上哪去了,是坐车还是骑马,跟谁走了?”
说她不恼火李泰是假的,可她更知道这人不会在归宁这天无缘无故地就不见了人,想是当真出了什么急事。
平霞摇头,“问过了,他们都说起得晚,没见着。”
不对。
“那守门的下人呢,”遗玉绷着脸从榻上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平彤连忙上前扶住。
“也、也问了,他们说不知道。”平霞嘴笨,见遗玉这模样,更是急地红了脸,“我问了好几遍。”
“许是从旁门走了也不一定。”平彤赶紧道。
出事了,遗玉舔舔干涩的嘴唇,稳下心神,侧头道,“什么时辰了?”
“快辰时了,主子。”平卉看看窗外。
“拿好东西,咱们到前院等。”遗玉将帕子塞进袖口,当先扶着平彤走出去,心里不知为何开始发慌。
魏王府前厅,三个总管低头站成一列,下面跪着几个门房的侍从,个个白着脸,一头冷汗,遗玉眯着眼睛坐在矮案后,“嘭”地一声将茶杯重重搁在案头,冷声道:“说,王爷同谁走,凌晨那会儿出了什么事。”
平霞没发现端倪,她到前院一见人脸便知,他们哪里是没见过李泰,不知道李泰去哪了,分明是故意瞒着她。
“王妃息怒,”总管刘念岁上前躬身道,“他们真的没见——”
“赵川。”遗玉一声打断他的话,叫了缩起脖子的赵川,“你来说,出了什么事?”
赵川苦着脸站出来,“老奴早上起晚了,当真不知。”
“好,”遗玉扯着嘴角点点头,便将目光射向下面跪的几个门房,轻声道,“他们三个瞒哄我,那是有恃无恐,我不敢罚他们,难道也不敢罚你们吗,我再问一遍,你们哪个先说实话,我就保你无事,剩下统统给我代几位总管受那一百二十杖刑,打死就只当是给王府省了粮食,凌晨那会儿出什么事,给我说。”
这话出口,几个管家都变了脸色,下面跪的门房一阵惊慌之后,到底是有个沉不住气,跪着上前道:“奴才说,奴才说,天还没亮,王府门前就来了一群宫里的侍卫说皇上诏王爷进宫,然后李管事见了,就去后院找了王爷来,然后王爷就跟着他们走了,走之前是有交待奴才们,让瞒着翡翠院,是王爷不让奴才们说的,王、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天还不亮就派了宫里的侍卫来请人,这是请人还是抓人?
遗玉心一沉,捏着茶杯手腕颤颤抖动,发出“咯咯哒哒”的响声,下头几个总管瞧见了,那宦官孙得来先撩了衣摆跪下去,道:“王妃莫急,来请人的侍卫都还客气,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王爷许不定待会儿就回来了。”
“哗啦”一声衣物簌响,遗玉扶着矮案猛地站了起来,扫过下面一群人,沉声道:“赵川,派人去请杜长史来,孙总管,你到后院去请两位尚人,让她们带上宫牌。”
孙得来一怔,随即慌忙道,“王妃要进宫?不可、不可,这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般草率——”
朝中瞬息万变,帝王无情,等到弄清楚出了什么事,想必为时已晚,总是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无力,她恨透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孙总管,”遗玉绕过长案,凌视他一眼,“本妃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这、这——”
孙得来喉咙一紧,正犹豫是否再劝,厅中又有来人。
齐铮没头苍蝇一样闯进了客厅,头上的髻都是歪梳的,一副刚起床的样子,没顾得上这厅里杂乱,只顾着喊道,“王爷呢,王爷可在?快、快,请王爷出来,随我到文学馆去,出事了,出大事了。”
文学馆出事了?遗玉耐住心急,沉声道,“齐大人莫慌,王爷不在府里,这是怎么了?”
“什么?王爷不在?”齐铮怪叫一声,伸手指着几个总管,“王爷上哪去了,快快派人叫他回来,这回真是出大事了。”
“齐大人,”遗玉高声一喝,将齐铮震醒几分,“你先说,出什么事了?”
齐铮用力抓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对着遗玉急声道:
“死人了文学馆死人了,一夜死了二十八个,全都死在大书楼里清早杂役去打扫时才发现尸体,一个个都已经断了气,刑部来了人,查证之后,硬说他们都是猝死,是疲劳过度猝死的,官兵已经将大书楼封禁,几位参与修编坤元录的学士都被带走了,只有我溜了出来,王爷呢,快找王爷来,若是晚了,恐怕这些学者的死都会被赖到王爷身上,介时坤元录就全毁了,王爷几年的心血就全毁了。”
遗玉脑袋轰然一声,身子摇晃几下,便腿软向后仰去,平卉连忙扶住,紧张道,“主子、主子您没事吧?”
“王妃、王妃。”
几个总管一齐围上,齐铮总算是发现这厅里气氛不对,挤出几分担忧,对遗玉道,“您怎么了?”
遗玉头晕恶心的厉害,抓住平卉手臂,闭上眼睛紧喘了几口气,一睁眼,扫了眼前这一屋仆从,稳住心神,飞快地在脑中盘算着,一推平卉,又站直了身子。
“孙总管,”遗玉知道这宦官是比总管刘念岁更当事,“让人去找杜长史,把王爷进宫的事同他说,至于该怎么做,让他自己打算。”
既然文学馆这边出了事,今晨之事便很可能是调虎离山,宫里相对会安全,她要冷静,冷静,想想怎么做,才能真正帮到他,不要慌,不能慌。
“王爷进宫了?”齐铮愣了神,几下转念,也是明白过来,脸色愈发难看,对遗玉草草一礼,“王妃,齐某先告辞。”
“慢着,”遗玉沉声唤住他,“我同你到文学馆走一趟,你路上将事情再仔细同我说一遍。”
第132章 双案
太极偏殿。
清晨时分,原本该是更衣准备早朝时候,李世民却穿着一身常服站在御书房窗边吹冷风,天不亮就被招进宫中的李泰,则是一动没动地在龙案前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皇上。”门外头传来一声请询,小黄门领着的躬身驼背的老太医从屏风后面绕了进来。
“如何?”李世民转过身,威严的面孔上挂着忧色,略显紧张。
“回皇上的话,”老太医年纪大了,语调缓慢,却也带着几分小心和忖度,那声音听着便不像是要说什么好消息:“齐王殿下高热不退又现热疾之状,照这样下去,恐有性命之虞,臣等议出一副猛药,然用伤身,有后遗之症,究竟用药与否,还请皇上定夺。”
“嘭”李世民一掌拍在窗槛上,转头看向李泰,晦暗的双目之中快速酝酿出一团风暴,不顾太医在场,压低了嗓音冷声质问道:“朕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做的?”
今晚四更,李世民正在杨妃从霜殿中休息,宫外便来急传,齐王李佑深夜溺水曲江池,被打捞上来时已是奄奄一息,一路送进宫中,连夜招来五位太医急诊,折腾到天亮,人却还是命悬一线。
见皇上发怒,那小黄门缩着脖子不敢动弹,老太医也低头噤若寒蝉,唯有李泰神色平平,垂首道:“父皇息怒,儿臣并不知情。”
“不知情?你若不知情,为何他昏迷前再三指认是你害他?难道他还会拿自己的命去冤枉你吗?”李世民一甩衣袖,发出“扑朔”响声,他直走两步逼近李泰,一身冷冽气势压的对面小黄门背脊又弯几寸。
不管李恪是被谁推下水的,谋害皇子都是大事,李佑一被送进宫中,李世民便派人将事情大概了解一遍。
昨晚李恪在平康坊宴请,一群王爷公主们齐聚,不欢而散之后,李佑在舒云阁喝酒到半夜,便有人送来密信给他,他看后就带王妃离开,一路赶去了曲池,又在芙蓉园外的雁影桥前下车,屏退了侍卫独自去桥上赴约,不想竟会被人趁机下手推入曲江池中,侍卫闻声前去救人,因着夜黑水寒,险些溺毙。
李佑眼下昏迷不醒,那封密信早被江水糊湿,送信人不知去向,雁影桥就那么长,因当时慌乱没有封查,推李佑下水的人亦不知去向,这本是件无头案,奈何李佑被捞起来后,吐出几口浑水,却是断断续续重复一句话,直到昏迷——李泰害我
边上一干侍卫同齐王妃,甚至闻声赶来的巡街人,都将这重复的其中四个字听的一清二楚,于是矛头一下直指李泰。
李恪、李宽、高阳、临川等人相继被诏入宫中,在李泰进宫之前,都已经被李世民问过一遍,眼下正在偏殿外等候。
面对李世民冷声质问,李泰仅是抬头望了他一眼,便低头回以沉默,这不辩不解的态度,成功地挑起了皇帝的怒气,金靴踱前一步,正待开口,门外便是一片嘈乱传来——
“滚开让本宫进去,李泰是不是在里面,让本宫进去,本宫要见父皇。”
李承乾夹杂着愤怒的嗓音大的出奇,他禁足令被免去没有几日,本该是老老实实待在东宫,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腾。
“太子哥哥,您怎么了,别冲动啊。”这娇滴滴的是临川的声音。
“皇兄莫急,有什么事还是等人进去通报吧。”这劝告的是李恪的声音。
“李泰,”李承乾嗓门陡然一扯,想是被侍卫阻拦,进不来便在门外喊起来,“你这个混账,本宫就知道当年害我坠江的人是你,我当日命大没被你害死,只是废了一条腿,你很失望是不是?是不是现在你又用这手段去害五弟,你这个无耻小人,卑鄙无耻,父皇、父皇啊,您看看啊,你睁大眼睛看看,就是这个畜生,他要害我们兄弟,你那般宠他,纵他,他却对我们兄弟存有杀心,父皇您这次决不能饶,他不能饶他啊,若不然哪日他会连您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