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第6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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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玉就让屋里看诊的李太医告诉她们,自己产后厌症犯了,不可赶路,顺理成章地请她们先一步回京,为不能及时折返,向宫里请罪。
戚刘二人犹犹豫豫不肯答应,最后相互打了眼色,竟是提出要先带着小郡主走。
卢氏当时就拉下脸,拍了桌子骂道:“说什么胡话,小郡主不足三月,怎能离了生母,要是路上有个差池,你们可有命赔?”
遗玉倒是不气,猛咳了几声,隔着半道帘子,有气无力地对着被卢氏骂的脸红的两人道:“让你们先带小郡主往回走,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这女儿乃是王爷的嫡长女,又被皇上先赐过名,金贵非常,路上出了岔子,别说是你们,就连我都得担罪。你们看不行就立两份字状下来,到时候出了意外,也好证明是你们强要带走了我的女儿,这要杀头要诛族,你们都得给我担着。”
话到这份上,戚刘二人哪还敢强求,赔着笑脸告了罪,便灰头土脸地回去收拾行李,准备明天一早上路。
第314章 通缉
确认李泰平安之后,遗玉表面上豁然开朗,每天哄哄孩子,看看书写写字,好像是没有什么烦心的事,而隐藏在这平静的表面之下的,是她对李泰一日更胜一日的思念。
看着小雨点一天一个模样,她是如此清晰地感到时间的流逝,逆着时光细数着同李泰有关的回忆,从九个月前他离开的那个清晨开始,到他们在扬州的日子,大婚的那天,在普沙罗城的自在,在大蟒山里的冒险……
数着数着,记忆便会突然模糊起来,偶尔忘却了一两个细节,都会使她烦躁不安,慢慢的,她甚至开始臆测,是否只有她一个人这样思念着,觉得日子难熬,而那个志在千里的男人,根本就没有时间来琢磨这些风花雪月。
她不想承认,这大半年的分离,让她有些担忧,时间会消磨了他对她的喜爱,日子长了,当这感情平淡如水,他是否会待她如昔。
想着想着,她又觉得自己有些无聊了,与其担心这些个有的没的,还不如多考虑一下眼下时局,比方说,李泰为何不要她回长安?
难道说长安城会有什么危险?
即便是皇上挑了她的小雨点当靶子使,可也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害她吧,魏王府又不是吃素的,李泰到底在顾忌什么?
她想不通,因而心里就会不安,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唉,我要是生了大哥的脑子,那该多好,再不用愁这些个阴谋诡计的,”遗玉叹口气,摸了摸女儿睡熟的小脸,看看外头天色已暗,卢氏还没回来,便对正在床边摆弄花瓶的平卉道:“有些饿了,让厨娘先烧菜吧,待会儿老夫人回来,正好能吃饭。”
“是,奴婢这就去。”
平卉听话走出去,又过了小半刻,遗玉听见门外一阵骚动,有人说话声,卢氏回来了。
卢氏进门,就先撵了平云出去,韩厉从她身后走进屋,卢氏把门关上,遗玉见到卢氏忧心忡忡的模样,便知有事发生,拍了拍半睡半醒的小雨点,又把她放回床上。
“娘,韩叔,怎么了?”
韩厉就站在门口没动,卢氏快步走到床边坐下,面色凝重地看着她:“你韩叔接到消息,京里出事了,咱们不继续留在河阳,现在就得走。”
遗玉心里“咯噔”了一下,“出什么事这么急?”
卢氏扭头看了一眼韩厉,韩厉走上前解释,脸色少有地露出严肃:“西边传来战报,侯君集带兵灭了西昌,他派信疾传入京,在捷报之外,又重重参奏了魏王,指认他同突厥人私通,以致三万精兵折损于碛口。恰中秋节后,皇上着了风寒,一病不起,搬到大明宫中休养,下诏要太子监国,交付了国印,不问朝事。几日前,太子接到前方捷报和侯君集的上奏,当朝痛斥了魏王,说他勾结突厥人,意图谋逆,不顾朝中反对声,强行下诏传往西昌,要侯君集派兵押解魏王归朝,又派人查抄了魏王府,眼下正有大量兵马分两路赶往河阳,预备捉拿你们回京扣押,等待同魏王一起发落。”
遗玉脑子一懵,头一个反应是韩厉在说谎,毕竟他前科累累,事关紧急,她无法顾及卢氏的立场,冷着脸反问道:“这朝中的事,韩叔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么详细。”
卢氏怎听不出她话里的质疑,不由急道,“玉儿你——”
韩厉走上前,轻拍了卢氏的肩膀,坦然对遗玉道:“两年前,我韩厉便曾立下誓言,不会再做半件让你娘伤心的事,如今事关你娘安危,我现在必须要带你们离开河阳,躲避追兵,不管你信与不信,愿不愿意同我们一起走,都由不得你。”
这是遗玉第一次直面韩厉的强势,这种容不得她选择的态度,让她瞬间变了脸色,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了片刻。
韩厉道:“我不知眼下西北局势如何,但追兵在即,你若被抓,李泰必成被动,因你受制于人,想想他为何要告诫你不可归京。”
想到李泰信中叮嘱,遗玉心中一沉,看了一眼满面焦急的卢氏,默不作声地转开视线,弯腰给睡醒了正在打哈欠的小雨点裹着襁褓。
“一凝,速去城北找孙典军回来。”
“是。”窗外,一抹人影飞闪而逝。
“娘,您去让下人们收拾东西吧。”
“诶,娘这就去。”
卢氏歉然地看了韩厉一眼,为女儿方才的失礼,见韩厉不在意地摇头冲她笑笑,才匆匆出门去使唤丫鬟收拾行囊,韩厉则是留在屋中,倒了一杯温水慢饮。
“你可真是不忘提防我。”
“您也时刻不忘在我娘面前充好人。”
“哈。”
九月十八日夜,遗玉母女一行轻装简行,悄悄离开了河阳城,为尽可能地避免暴露行踪,孙雷只在五十精兵当中挑选了二十名死士跟随,其余人皆被遣回安阳,带着两车行礼,一车钱两,还有几名奴仆。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当夜,便有一队兵马最先抵达河阳,叩开了城门,挨家挨户地搜查他们的行踪。
第二日,天一亮,安阳城中便如飙风过境般迅速传开了一道震惊全城的消息:魏王勾结突厥人意图谋逆,太子下令捉拿魏王在逃亲眷归案,凡有上报其行踪,经查实者,重赏。
第315章 我要回长安
就在遗玉一行躲避朝中追兵抓捕时,长安城可是乱了套。
九月十六日,京中有捷报传来,唐军打了胜仗,高昌降唐,这本该是举国欢庆的一件大喜事,却全被魏王谋逆一事盖过风头。
接到西北战报,太子当日早朝便以雷霆之势,发诏令传往高昌,革除魏王大督军一职,责令侯君集押解魏王归京发落,查抄魏王府,查封文学馆,幽禁魏王府六品以上给事,数十人入狱,通缉魏王在逃亲眷,这一系列举动,引起朝中轩然大波,反对声无数。
河间王李孝恭,太子少师房乔,尚书左仆射长孙无忌,户部尚书唐俭等一干重臣,当朝劝谏,以为此事需得明察,请令择缓,奈何太子一意孤行,国印在手,连发诏令,一朝之间,便将荣宠无数的魏王李泰光环去尽,变成叛臣贼子。
眼下,长安城中到处张贴榜文,将魏王李泰私通突厥人,致使我朝三万大军覆没的详实昭示众人,以致短短几日,便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长安城上一片阴云笼罩,城中人心惶惶,又闻皇上病重,以为将要变天,百姓夜不出户,言行蹈矩,竟无胜仗之后的欢庆之喜。
九月十八日一早,朝中三品大员十一人,齐在大明宫前求见面圣,请示魏王一事,得宫中传话,皇上龙体欠安,卧病静养,一切朝事交由太子处理,未有传见众人。
这风声一传出去,朝中众臣私以为太子要打落魏王下马,是有皇上在背后属意,仅有坚持帮魏王讲情的几人,都被太子责令回家思过,不许上朝。
李孝恭,房乔等人无奈,干脆称病在家。
很快,朝中反对声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对勾结突厥人企图谋反的魏王的一片指责和骂声。
九月十九日,秘书丞裴善,于早朝时,上书一篇《讨魏王檄文》,全篇细数李泰生平罪状十六则,有理有据,得太子李承乾大赞,升其为谏议大夫。
一时间,朝中掀起一阵揭举魏王不轨行状的风潮。
至此,魏王府再不见曾经的风光无限,被封禁的府邸,向人昭示其而今的落魄。
遗玉不知长安天变,离开河阳之后,便在韩厉的指引下,躲避追兵。
一天一夜的赶路,他们并未向南方逃离,而是绕了半个圈子,躲开朝廷兵马,继续朝西边行进。
在抵达下一座城镇之前,遗玉先见之明,派孙雷前去探路,众人停留城外等候消息。
孙雷往返用了一个上午,带回来了一张新鲜的榜文交到遗玉手上,还有城中茶馆听来的风声。
遗玉在看过那张通缉魏王亲眷的榜文之后,总算是清楚了他们眼下处境,有关魏王勾结突厥人“谋逆”的罪行,榜文上是写的一清二楚。
前一刻还在优哉游哉地赶路,一夕之间变成逃犯,不愧一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讽刺难解。
“这上头都胡说八道什么,”卢氏气愤地将榜文拍在车中的茶案上,“什么狼子野心,图谋不轨,我看太子这么急着抓人,才是心中有鬼!”
卢氏倒不是有多相信李泰不会谋反,她是相信自己闺女,她将这一对小夫妻的热乎劲看的清楚,那李泰真要准备这个时候谋反,她就不信遗玉没听到半点耳风。
“王爷不会做出这等事,”遗玉比卢氏要冷静,坐在徐徐远离城市的马车上,对车中并座的韩厉和孙雷解释:“三万大军覆没,这数目应该有虚头,死伤必是真事,但要说是王爷勾结突厥人所为,实在是牵强,说句不当讲的,王爷真要谋反,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军功未立,便先图反,人心倾覆,成事不过一九。”
李泰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又怎会去犯傻冒这种险。
孙雷点头道:“王爷是肯定不会谋反的,那便是西北传来的战报有误,可这么大的事,候将军又怎会误传?”
“就是误传又如何?”韩厉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气愤不已的卢氏手中,微微冷笑道:“圣上卧病在床,不理朝政,太子当权,只要死拧了魏王谋反之罪,趁着京中无人坐镇,打压魏王一党,损伤既成,等到魏王归京,往好了想,即便是给他洗了清白,又能如何?高昌一战,侯君集立下汗马功劳,大不了功过相抵,吃亏的还是魏王。最糟糕的,便是证明不了魏王的清白,那你们被抓回去,等待的只有死路一条。”
一席话,令车中几人面色发紧,卢氏不安地看了遗玉一眼,扭头道:“那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这长安城肯定是不能回了,再往西走,临近京兆,城镇上贴有榜文,不能进城,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这么躲下去,等王爷被遣送回京?”
韩厉摇头,见她忧恐,声音柔和下来,“我带你们到南诏去住上一段时日,等候京中安定了,再做打算。”
孙雷一听,立刻衬道:“韩先生若在南诏有安身之所,不妨就先带王妃和老夫人去躲避一阵,属下召集王府死士,埋伏在京城四周,随机应变,王妃以为如何?”
他扭头去询问遗玉意见,却对上一双冷眼,心中不由一突。
“我以为不如何,”遗玉知道孙雷是在为自己安全着想,可依旧忍不住想要发火,什么叫“等京中安定了再作打算”,什么叫“随机应变”?
通通都是在叫她明哲保身,这和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