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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金玉王朝-第6部分

小说: 金玉王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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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怀风气愤极了,立即就要站起来离开,宣代云知道他的脾气,连忙在隔壁椅子伸过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袖哀求地摇了摇。

他只能憋着不动,把脸转到一边表示**。

白雪岚恶劣地继续和玉柳花说,“奇怪,你又没听过他唱曲,怎么知道他能压得过白云飞。”

戏子是最懂人情交际的,玉柳花这时已经明白白雪岚想她夸赞自己这位朋友,俏皮地偏着头,“我没有听过他唱曲,可是看见他的俊俏啊。这样美丽又气质好的人,台风是没的比的了,嗓门一定也是上好的。”

白雪岚哈哈大笑,抚着玉柳花嫩白的手说,“你真是个可意人儿。”把头转到一边,问年亮富,“年处长觉得她说的对不对?”

年亮富笑容堆了一脸,点头说,“很有道理,很有道理,这种事只有玉姑娘这种行内人才最有资格断定。”又凑近压低了声音,有点尴尬的轻轻说,“那……白总长,我只是个科长,处长这称呼……亮富实在不敢当。”

“科长处长,差不了多少。”白雪岚无所谓地摆摆手,语带双关的浅笑着说,“我说你是,你就是。”

年亮富先是一楞,瞬间眼睛就亮成两盏电力十足的灯泡。

宣代云也惊异地立即在椅子上坐直了。

“说句实话,年处长这样的英才,放教育部实在是可惜了。要是廖总长肯放人,我还想请他把年处长让给我海关这边呢。别的不敢保证,不过每个月进项嘛,那是一定比从前多几倍的。我白雪岚从不亏待自己人。”

宣怀风听到这里,蓦然生出不祥的预感,在椅子里不舒服的轻轻动了动。

果然,白雪岚扫了他一眼,对年氏夫妇说,“另外,对怀风的才干,我是极看重的,呵,总不能真的让他粉墨登场吧。我很希望怀风可以当我的副官。”

宣怀风立即反对,“你不是已经有副官了?”

“孙副官虽然不错,但事情太多顾不过来,我还缺一个副官。”白雪岚答了宣怀风的话,把脸对着宣代云,淡淡说,“只要怀风肯屈就,我明天就要海关这边下公文,把年处长和怀风的事都一起办了。”

宣怀风忍无可忍,用力一拍扶手,“我自己的事,你干什么对着我姐姐说?”

站起来,也不告辞,怒气冲冲走了。



第四章


仿佛怕后面有人追来似的,宣怀风匆匆出了天音园。

到了门口,看着园子外停着的汽车,又看看前后左右,竟如孑然一身,原先一股子怒气,无来由变成一股孤寂。

这一会,连同仁会馆也不想回了,看看远处,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沿着大街一步步往下走。

此时月华初上,城里酒馆饭店的霓虹灯照得满街五光十色,还有新潮的西餐厅,留声机播着西洋乐从窗里逸出来,正是城中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及官员们寻乐的好时候。

宣怀风走着走着,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最繁华的平安大道上来了,入目越繁华,感觉却越冷清,汽车在大街上穿梭时用力按的喇叭声也觉得讨厌。

夜风迎面吹在脸上,带着一点寒意。

他在一个玻璃橱窗旁停住脚,下意识地想拢一下领口,才记起今天穿的一席长衫,这种天气,实在有点单薄。

在店里头穿着漂亮制服的男店员瞧见他停在橱窗旁,还以为是客人,出到门口笑着请他进门,“先生,进来看看,各种西洋好货,都是现成的,全城洋行里,我们大兴洋行是货色最全价钱最公道的了。”

“大兴洋行?”宣怀风还以为恍惚间听错了,有点不信。

抬头一看,果然是大兴洋行的招牌。

不禁怔了怔。

再回过神,一只脚已经跨进店里。

他心里乱乱的,像一盘应该理整齐的丝,被谁从中间硬扯了几条出来,一边装着打量店里一台半人高的自鸣钟,一边问那店员,“贵号是新开张的?”

那店员脸上堆着笑答,“听先生这样一问,就知道先生是熟这块地头的。这里从前是个钟表行,生意不好做不下去,我们就把这地方盘下来了。不过您可别小瞧这大兴的招牌,我们大兴在首都虽是新店,但总店在广东许多年了,名头不小呢,不信您哪天到广东问问,凡是买舶来品的,谁不知道大兴?真正的童叟无欺。先生,这自鸣钟是刚到的,法兰西的货,您要不要细瞅瞅?价钱一定给您实惠的。”

“那太笨重了,我看点小巧的吧。”宣怀风把脸低下,像在看玻璃柜里头的银链子,嘴里说,“贵东家真是个能人,新店都开到首都来了。”

那店员为了揽生意,只管殷勤和宣怀风搭着话,一边掏钥匙开玻璃柜,把宣怀风正看的一条银链子拿出来让他细瞧,一边说,“东家是能人,少东家更是能人。我们东家现在生意都交少东家管了呢,在首都开新店就是他的意思,说什么立足国本富庶之地,那些深奥词我也不记得了,但少东家真是有脑筋的,您想,首都有钱人多,眼界又开阔,谁家里不买点高档舶来品?您先生这种气质,一看就知道是识货的。”

他还要叨叨往下说,宣怀风唯恐他问自己这条链子要不要,赶紧把链子还了他,“款式不那么合意。”

踌躇着要不要开口问那人如今下落,唇抿了几次,却仿佛怎么也张不了嘴。

那店员原本看他模样清秀,虽然穿得不顶名贵,但也不寒酸,气质绝不是寻常人家,说不定是个主顾,现在瞧宣怀风的神情,知道他口袋里是没几个钱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把银链子锁回玻璃柜里,问宣怀风,“你先生还要不要瞧点别的?我们这里也有点便宜实惠的,送给女朋友挺划算。”

宣怀风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问,见店员这样瞧不起他,顿时打消了想头,转身出了大兴洋行。

他再也没有闲逛的心思,左右看看,今晚黄包车生意又大好,一眼望过去,没瞧见一辆停在街边等客的空车,索性不管晚上衣薄风寒,步行回同仁会馆。

夜越来越深,风越来越冷。

在灯光璀璨的大街上还不怎样察觉,到了同仁会馆附近的偏僻小巷里,穿巷风擦着身子过,把蓝布长袍的袍角吹得直往上撩。

宣怀风冷得猛打哆嗦,暗暗懊悔不该省那么一点车钱,要是刚才在大街上再找一下,也就三五毛钱的弄辆车坐回来了。

现在后悔也没用,只能加快脚步往同仁会馆那头走。

好不容易,远远看见同仁会馆大门上挂的点灯,像灯塔上的光一般在黑暗中幽幽闪着。为了省电费,会馆里的点灯都是到时间就灭的,只在大门上留一个昏黄的灯泡亮着。

宣怀风在远处看见灯下似乎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再往前走,才看清楚是一辆汽车停在会馆门前,把整个门都挡住似的,很有一股目中无人的气势。

他心里不禁就想到了白雪岚。

现在已经很倦了,再撞上去,恐怕又要一番纠缠,还不如找个地方躲开他,想到这,宣怀风停下脚步就转身。

刚走了一步,脑后一股风声袭来,骤然一股大力涌到背上,把他硬推到墙边。

宣怀风吃了一惊,才转过头,胸口又被人用力按住了,一点也动弹不得。

白雪岚可恶的脸,忽然跳进他眼里,轻轻压了压嘴角,笑得很滋悠地说,“我还是第一次打埋伏仗,没想到一仗成功,捉着你了。”

宣怀风被他按得脊背完全贴在冰冷的青砖墙上,一股寒气透过薄袍直往里钻,瞬间简直怒不可遏,“你是疯子吗?”

白雪岚咦了一声,“这话怎么说?”

“放开我。”

“你先把话说清楚了。”

“有什么好说的?”

“我怎么成疯子了?”白雪岚有条不紊地问,“我好心请你看戏,你给我脸色看;我请你当我副官,你倒像我占了你什么便宜似的;你说,你这样怒气汹汹不辞而别,算怎么回事?我就不能过来请教一下缘故?结果,你一个晚上不知道去哪了,我又怕你出事,只能一直守在这。要是晚点再不见人,我可要去警察局报案了。请问一下,我这样的朋友,怎么被你看成疯子了?”

“有话你就说,动手动脚干什么?”宣怀风去拽他按在自己胸前的手,“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他力气连张妈都斗不过,更不用说白雪岚,两只手拽一只手,简直如蚂蚁撼大树,偏偏又不能像女子一样用指甲去抓,只能干着急。

白雪岚不在乎地说,“我才不管谁看见,难道现在还有人敢把我拉去枪毙?中国真是太不自由了,那些害死人的封建老古董,连坐下起立都要讲究一番,活人都能生生憋死。倒是外国人开放,尤其是法兰西,人家多好,爱说什么说什么,爱干什么干什么,女人都敢在大街上搂着亲嘴。”

宣怀风气道,“你到法兰西留学,就学了这些?”

白雪岚瞥他一眼,乌黑的瞳子光芒幽幽一闪,倒叫人有些心悸,对宣怀风说,“我学的多着呢,都演练出来,怕吓着你。”

自失地一笑,松了手劲,把宣怀风放开了。



第五章


宣怀风从墙边挪开几步,离着白雪岚远一点。

他不好掉头就走,闹得好像决裂似的,沉默了一会,只好开口说,“副官的职务,我是不敢当的。多谢你的好意,这事以后就别提了。”

白雪岚出奇的好说话,爽快地说,“你放心,我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天下还有逼着人家当官的?我只怕我不提,难保令姐夫不提。”

宣怀风不知为什么,对着白雪岚总容易冒出怒气,把唇抿得成了一条直线,半晌,才低声说,“你这是故意要我为难。”

白雪岚忽然叹了一声。

两人在夜里站在没灯的巷口,稍微站远一点,就连面目五官都在昏暗中模糊了。

宣怀风只听见白雪岚叹气,瞧不见他此刻表情,又等了一会,才听见白雪岚在半空中啪地拍了一下双掌,下决定似的说,“好罢,我知道怎么做,你心里也是瞧不起我,要疏远我的。”

宣怀风说,“我没有瞧不起你。”

“那就是要疏远我了。”

宣怀风不做声。

白雪岚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直白,来个默认,苦笑着问,“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就是因为喝个小酒,借你的床躺了半夜?”

宣怀风说,“那只是其次。”

“怎么说?”

宣怀风又不做声了,站在风里,只能看见颀长秀苗的身体轮廓有些僵硬。

白雪岚又叹了气,说,“我明白了,你是恨我坏了你和奇骏的好事。”

宣怀风声音骤然紧了,“你别胡说八道!我和他有什么好事?”

白雪岚一阵冷笑,笑声直刺到宣怀风冷飕飕的心窝里去。

“你用不着不认,我从前只是猜疑,如今竟是证据确凿了。要不是我害你被送到国外留学,说不定你早和奇骏成了事了,是不是?怪不得你怨我。”

宣怀风气得发抖,牙齿一阵阵打战,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雪岚说,“好,我遂你的心。从此以后我是我,你是你,算我们没认识过。令姐夫那边,我自然会安排。你放心,我种的因,我自己吃那个果。”

说完,跺了跺脚,就这样朝汽车那头走。

宣怀风看着汽车一阵风似的从会馆门前开走,转眼去得连影子都瞧不见,风中的引擎声消失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他不知自己站了多久,醒过神来,握拳的双手还在打颤,腿也是软的,简直要拖着脚步才能挪动。

敲了好一会门,值夜的伙计打着哈欠出来给他开门,瞧见他的脸色就哎了一声,“宣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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