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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山河望断(雍正) 作者:寻常巷陌-第83部分

小说: 山河望断(雍正) 作者:寻常巷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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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有,一块儿用点吧。”胤禛揉了揉额头,他也是干耗了一天,大惊大惧之下,热水一蒸,现在浑身都是疲软,但养生之道,总不能空着肚子发愁。
克食很快布了上来,都是清淡小菜,就这样两人还都是心神俱疲悬了一天的心,谁也没胃口吃东西,划拉了两口充数罢了。
“四哥,你就这么进宫,闹了这么一出,怎么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胤禛挥了挥手打断弟弟啰啰嗦嗦的怨念,这种事都是一时一处做下的,又不是长久谋划,有什么可商量的,况且,“这事儿跟你半点关系没有,我已经卷进去了,你好歹离远点……”
胤禵听这话,脸色在烛光下轻轻摇曳,突然跪着立起身子,“这是如何说的?”
做兄长的脸色晦暗不明,深邃的眼眶和鼻梁薄唇在突然爆开的火花中显出浓重的阴影,及刚毅不可动摇,“我就这么两个弟弟,祥弟前途未卜,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胤禵眼眶红了一下,抿了抿唇,“那五哥呢?”
“他会照顾自己。”胤禛想了想,他与胤祺年岁相近,交情至深,却似乎从未担心过他,大概行五的人都聪明。
“可他今日听说你进宫请见,比我来的还早,后半晌才被差事催走的,”胤禵慢慢说道,看着兄长脸色变了变,敛了眉目,酒樽在手心摩挲,十四阿哥握住兄长的手,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看着他,“这话原不是我说的,是五哥临走叫我转告你的,咱们兄弟一处长大,皇宫虽是虎狼之地,咱们不惹事,可也不怕事,兄弟一体,同气连枝,你们有大志,咱不懂,不添乱,可真出了事,也别想把我们撇到一边去,生死祸福,一处担着就是。满洲的爷们,谁也甭瞧不起谁。”
胤禛怔怔地看着眼前不知不觉长大的弟弟,嘴唇轻颤,言语不能。
猛然抬手,倾尽一杯酒,掩下心中的震动。
“我俩从小打到大,何曾真正分开过,十三哥出了事,便是与我没关系也有关系了,”胤禵极少有的这么称呼胤祥,烛光中,少年双眸比火更烈,熠熠有如星辰,“四哥,刀山火海,吾与之共。”
作者有话要说:确实最近太过矫情,情节进展太慢,后面我试图推进……
下一章十三正式登场,不要再诅咒我了你们!
不过我真的很想抛弃之前设定的无数狗血情节,这样三章绝对可以完结了。


119、拜别 【原版】

三日后,十三阿哥胤祥开释。
与之同下的另一道圣旨,江左近来骚动不安,命皇十四子皇十三子巡视镇抚江南。
胤禛皱眉,又很快平复下来,江南与江南不同,这次与其说是巡视,不若说是由十四监管下的流放,大概皇父虽决定放过胤祥,但也不愿再日日相对了,或者说这是最后一个考验,虽有慈父,不爱无益之子,皇父十几年来对胤祥的定位一直是新朝砥柱,这次在办差中,若这位当年独得圣宠的皇十三子能表现出与之相匹配的能力心性,那么这将成为他最后可凭存身的筹码,毕竟人主之子,骨肉之亲,犹不能恃无功之尊,而守金玉之重,何况此刻皇帝心中的“罪臣”?
而让胤禵监管,一来怕是出了大阿哥凌虐太子之事,二来嘛,也是将自己身边人剥离开以示惩戒。
闽越之地,饮食气候殊异,胤禛颇为挂心,但却并没有再行插手的打算。
他此次所为已逾越过甚,况且,这次,他倒与皇父一般心思,胤祥此回手段之高妙,心机之深沉令人咋舌,况且挟一己之私怨以谋逆之罪陷害兄弟,真真胆大包天,不管是因为什么,都已偏离父兄期待,远离了堂堂正正治国理民的阳谋之路,若再不好好打磨,他的怡亲王也就真废了。
这回福建旱灾,总督丁忧,赈灾钱粮被私吞,民不聊生,竟然揭竿而起抢劫钱粮,中间还夹杂着海贼流寇作乱之事,事出于闽地,波及两广,甚为复杂多变,但归根到底不过仍是“官逼民反”罢了。让胤祥胤禵亲自处置,看看大清国的老百姓到底怎么活的,看看什么叫生民如水,可载可覆,并不是都只会光着腚缩在炕上的,时不我待,他们不操心,百姓自会操心,收一收他那朝堂上的心思,莫要宏图壮志言犹在耳,转手便惦记翻云覆雨去。
“四爷,十三爷……”
胤禛眉头横立,刀子一样目光扫了过去,“你当真是换主子了?要不跟着他十三爷去?!”
“可十三爷明天就出发了……”
“嗯?!”
戴铎立刻畏缩的颤了一下,诺诺退了回去,嘴里发苦,十三爷可不是奴才半个主子嘛,他跟外面站着受苦,您搁里面死要面子,以后心疼了和好了发起火来遭罪的还不是咱们……
胤禛挥了挥手把人都打发出去,独自一人在佛像前盘腿打坐,一颗颗数珠捻过去,头脑里却总是那人音容笑貌,无数剪影明晃晃的浮在那,刺得他心中发痛。
他知道胤祥候在门外,自脱离宫禁便一直候在那,可他眼下并没有相见的意思和力气。
他身陷禁锢,受折翼之苦,胤禛救他,能不遗余力,甚至冒着倾覆一切的危险冲撞皇父,可眼下,他就站在书房门外,一道薄薄的木门,却恍如隔世,胤禛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完全释怀。
戴铎、傅鼐,他们都错了,这回并不是另一场兄弟怄气,几句好话就能重拾欢颜的玩笑。
在绝望与惶恐中浸泡多日,伤心在他重获自由之时才攀援而上。
任何人都可以欺瞒于他,只有胤祥不行。
他的人生,清晰而明了,清晰到让他自己都快忘了前世种种,恍若一场梦。可那不是梦,他活过雍正大帝的五十八年,看过世事沧桑的二百余年,重新回到自己的人生,这种独享的孤独,无法诉说。
他目睹世事浮沉,为止喜怒哀乐,实际上,他知道,内心深处潜藏的,是不可抑制的淡漠。
漫长的时间成为折磨人精神的刽子手,最可怕的不是悠悠老去,而是苍老的心灵重新回到年轻的躯体,时间在无尽岁月中累计,却失去累计重叠的意义,一切的苦难喜悦在经历最初的动容之后,全部沉淀为默然的回忆,所有他爱过的,恨过的,痛过的,都逐渐成为时间背后的剪影,无论是他崇拜敬仰的父兄亲人,还是他曾以为永世不会原谅的阿奇那赛斯黑,都逐渐模糊掉面容,从他苍老的记忆中淡去,二百年岁月带来的不仅仅是无人企及的复杂阅历和强大灵魂,更是逐渐宽阔而平静的生命之河,带走他全部的情绪激情,麻木不堪的疲惫心灵无法解脱,只有独自品味这淡漠哀鸣。
他早已不再去数自己经历的年岁,那毫无意义,无数次期盼虚无的身形在太阳曝晒下化为乌有,体味气化三清与天地同在的美妙安然,时间却不肯放过他,一具“行尸走肉”。
而他放开了一切,除了他的怡贤亲王。
漫长的时间冲刷掉一切,剩下的只有那个人的名字在他生命的海滩岩石上闪闪发光。无尽的岁月不仅没有将他们共有的回忆洗涤一空,反而在褪色的灰白中愈发耀眼。他们的诗歌唱和,他们的觥筹交错,他们的枕藉而眠,他们的雄心壮志,他们的盛世伟业,他们的棠棣相倚,他们的昆仑比并,他们的背心相抵,他们的志同道合与灵魂上全然的相通相守……
他们共同经历的四十五年风霜雨雪,胤祥没有走进他生命的八年,胤祥与他共负河山的八年……
这一切,成为唯一拽着他无法解脱的梦。
个体之所以成为个体所依仗的不过是记忆,记忆规划了你的生活,经历决定了你的选择,而他雍正之所以成为雍正所凭借的全部记忆正在逐渐褪色,终有一天他会忘记那些他曾心心记挂的至亲至爱,而正是胤祥,这段与他交缠入骨融入血脉的缘分,成了他与现实世界,与自我的个体紧密相连的纽带,是他,牵绊着他,不能消失,不能忘却,作为爱新觉罗·胤禛,牢牢记住这一切。
而这华夏大地,锦绣山河,是他们共同的梦。
他只是菩萨,不是佛。
而重生一遭,现实于他恍如隔世,那些灰白的记忆和角色逐渐再次走进他的生命,栩栩如生。
可他于他们,却只能以佛心相待,一如对茫茫众生的怜惜热爱。他再也做不到真正独立于他们的生命之中,因其喜而喜因其怒而怒,他依然敬慕皇父,却不再渴盼父亲的青眼,他依然亲近妃母,却不再苛求生母的关爱,他依然哀悯兄弟,却不再妄想手足情深……漫长的岁月麻木着他的灵魂,他失去了对生活的期许,但是不能放手的江山责任压着他,对生命尊重逼迫着他,去享受另一次人生,他近乎强迫的逼自己“活”起来。他精神振奋,他积极进取,他演武修文,他拓土开疆,他与父亲坐而论道,他与兄弟品茶谈禅,他欣赏西山虫唱、潭柘钟声,品味趵突泉水,阳澄闸蟹……
他用尽一切力量敦促自己健康的活着,但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隐隐嗡鸣,疲惫的困倦诱惑着他,冷漠的麻木吸引着他,他的本心在不断叫嚣,想要休息,彻底的休息。偶尔午夜梦回,或是从佛龛前惊醒,他常常分不清是梦是醒,前世的五十八年究竟是否存在过,飘荡的二百年当真不是自己大梦一场?
栩栩然蝶也,蘧蘧然周也,是耶?非耶?
一切于他多为恍惚,仍然除了胤祥。
胤祥是不同的,胤祥不仅是他与现实的纽带,更成为他梦与醒的图腾。
他期待着弟弟的降生,抱着粉嫩嫩的婴儿,啃着他的脸颊,让桂花香遍布他软嫩的身体,奶香涌入毛孔,真实感油然而生。
这就是他的真实。
他毫不避忌的亲近他,看着他出牙,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将他裹在怀里,看他忽闪着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唤四哥,握着他的手教他写自己的名字,看着他挥舞小小的剑,看他弯弓射虎,看他奋笔疾书,看他运筹帷幄,看他长袖红妆……看他对着自己笑靥如花,声音朗朗,胤禛就觉得,自己仍然或者,健康的,旺盛的活着。
他以腹心相待,祥以国士报之。
他们兄弟手足,熟悉彼此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心底无暇,从未相欺。
“本王有何事不可与胤祥言,十三又有何事不可告本王。”
言犹在耳,昨是今非——
“十三爷,您总这么站着不是回事儿啊,我们王爷的脾性您也知道,要不您跟房间歇歇,待主子消消气儿,可不就什么事儿都揭过去了……”傅鼐劝着外面那个。
胤祥垂目而立,岿然不动,“你们不懂,下去吧。”
他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请求谅解,事实上,他比谁的清楚的知道,此事不可原谅。
对别人来说,这不过是个小小的甚至不必当回事儿的矛盾,可于他们而言,并不相同。
若是今日他与四哥异地而处,他势必更为生气和愤怒。
对一份纯粹到不可玷污的情谊来说,此事,形同背叛。
一己的承担与抉择看似是一种保全,实际上却将对方狠狠推到了线外,蓦然承受一无所知的严重后果,在对抗外界强大压力的情况下更面临欺瞒与隔阂的伤害,不该这样。
胤祥站的笔直,像一杆枪。
实际上,若是可能,他恨不得跪在这里,跪上三天五天,可他太清楚,对自己身体的任何伤害,都会让对方心里承受加倍的痛苦与自责,真心的爱护,不该以自己为筹码,威胁所爱之人。
只是为了安心罢了。
手指缠上腰间旧色的荷包,绦子早已更易,外面也重新覆上了布帛,可旧物带来的柔软触觉始终轻轻摩挲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做了不该做的事,他动了不该动的心。
他已经二十四岁,为人夫为人夫,他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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