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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综)永不长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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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因为,那楼上有苏梦枕!

路在长,也有走完的那一天。

杨无邪深吸一口气,来到塔里唯一的门前。

门并没有关。

屋子里很简单,一张床,两个铜柜,一桌一椅。他很容易就看见了苏梦枕。

乌发白衣,苍白俊秀。

他在咳,就像当初他醒来见到他一样。

每一声咳嗽都像是耗尽全力,让人觉得他的胸腔,内腑,血液,心脏,无一处不在燃烧,定是痛的像是生生从十八层地狱的油锅滚过,又像是万剑穿身。

但他不觉得奇怪。

人总是一种适应力强的生物。

苏梦枕的身体太差,他全身上下,无一不病。他至少有三四种病,到目前为止,是绝症。还有五六种病,连名称也未曾有。

杨无邪知道苏梦枕一旦咳起来,必是不容易停止,于是他默默的门外等。

好一会,他才等到他从襟口拿出一方白帕,掩住嘴唇,然后收入怀中。

那上面必定已然染血。

那人抬目望过来,一双眼里深沉若渊,燃着两把咄咄的寒火,孤郁凌冽。

杨无邪忙低下头,走进去,将藏于袖间的一本厚厚的书册递了出。

庄周接过,翻了几页,道:“这两年你做的很好。”

“我有些事要去北方一趟,以后这楼里你看着。”不待他说话,庄周复又道。

杨无邪顿了一瞬,道:“是。”

他面上所不显,但到底,心里还是升起一丝欣喜。

信任,尤其是所在意之人的信任,总是能有让人情不自禁舒展眉目的魅力。

“六分半堂和迷天七圣那里,你知道怎么做。”

“是,”杨无邪道:“我定会连他们身边的一条狗也查得清清楚楚。”

“恩。”庄周哼了一声,“去吧。”

杨无邪欠身离去。苏梦枕要出行,有些事总要有人安排。

‘真没想到当年的少年居然能到这个地步。’

从衣襟里拿出白帕,庄周扔到了床下的火盆里,缓缓燃尽。

‘原著还真是强大。’

‘他有这个资质。’主神淡淡道。

‘是啊,’庄周话锋一转道,‘我为什么要去北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

‘主神,我发现你其实真的是一朵傲娇的白莲花。’庄周一叹,道。

已然入冬,自然不好行船,庄周只得选择了旱路,如此过了七八日,才到达目的地。

伏一入城,就开始下雪。

庄周是喜欢看雪的。

雪是极清高的东西,那样无声无息的飘下来,一片,半片,缓缓覆盖整个世界,带着说不出的骄傲。

但他现在却没有心情去看。

他看到了一个人。

他马上知道了他是谁。

他就站在雪里。

背挺得笔直,一双手负于身后,抬首望天。他只需站在那里,不必言语,无需动作,就已经让这世间大多数人不自觉的卑微。

即使他,落魄到身无分文,无处可去。

白、愁、飞!

俗世虽好,却落不到他的眼底的白愁飞。

只看向天空的,白愁飞。

庄周立刻就明白了主神想干什么,果然:‘任务三,达成与白愁飞的好感度。’

沉默了一瞬,庄周作出了决定。

主神的下限什么的果然没有必要相信了!

雪下了半日,白愁飞就在檐下呆了半日。

他确实无处可去,但不是真的无法可想。

这世上能难倒他的事情本来就不多。

他只是忽然什么都不想做。

想要一个人看一下这天,这雪。

一片雪花随着风飞到他眼上,他下意识的微低头眨了一下眼。

然后他看见了一顶轿子。

红盖,四角皁缘,厚重青帏。盖、辕、杆皆魨朱饰金,上下雕玲珑花卉十余种,稳稳的行在雪地当中。

这是是一顶再豪华不过的轿子。

这顶无比豪华的轿子停在他身前。

一只手伸出来。

手一只很苍白的手,苍白到这漫天雪花也稍逊三分。

接着一双白帛面掐银线翘头履踏在雪地里,然后是同色的貂氅,素缎作里,下面是白色丝缎絮棉宽袍,袖口细细的绣了些繁复花边。

人也是苍白的人,苍白到,若没了那墨一般的长发与那一对乌黑阴郁的眉眼,似乎一不小心就融在这茫茫雪海里。

他缓缓向白愁飞笑了笑,很是好看。

白愁飞并没有看他笑,他看人习惯看眼。

这人的眼宛如幽壑中的深潭,色深的让人觉得投不进光去,可白愁飞偏偏看见了在潭底深深燃着的那一把寒焰。

绝非普通之人。

“你可知道这附近哪有梅林?”那人缓缓开口,不加敬语,语气平静,如在与旧友说话一般。

“跟我来。”

话音刚落,白愁飞就掠了出一丈,其势,如惊鸿。

那人只是一顿,已然跟上去,步如流云。

雪,越发大了,几欲遮住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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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阵风洗过,片片红梅凋飞乱舞,洒得漫天席地。花雨尽歇后,寂静无声的梅林中多出了两个人。

两个赏梅的人。

一人长衣单薄,眉似柳刀,白如美玉,神色中自带一种天生的傲气尊荣,便是站在万人从中,也是鹤立鸡群。

另一个人却是雪裘玉带,孤郁凌冽,崇山峻岭,参天古木都填不平他眼中的幽壑。

白愁飞。

苏梦枕。

“城中梅林,唯此最艳。”白愁飞道。

庄周望着他,微微点头,“多谢。”见他转身欲走,又道:“天寒地冻,一个人未免寂寞,先生可愿与我共饮?”

白愁飞闻言一挑眉,他的眉极薄,微微一动便带着渗人的锋利。

“却之不恭。”

梅林建有一四角玲珑亭,一只通体剔透的白玉纹花酒壶,两只玉杯摆在桌上。白愁飞与他面对而坐,庄周斟酒,碧色的酒液流入杯中,正好八分满。

酒斟好了,白愁飞便自然而然的接了过来。那副样子,仿佛这世间无论是谁替他斟酒都是理所当然似的。

五十年的竹叶青,入口绵长绢细,柔和芳醇,白愁飞微微眯眼,他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般好的酒了。

“如何?”庄周问道。

“不错。”但他不说好。

淡淡的笑意染上庄周的眼角。

晚霞已近,雪融碎金,离他们几步远的一株梅树上已然积了半尺余厚的雪,压得枝桠都似已不堪重负。然而一树寒梅恍若流焰,遗世傲骨。

“很少能见到这样烈的梅花。”庄周扫了一眼。“这样的梅怕是只有北国的寒方能练就。”

缓缓放下酒盏,白愁飞道,“便是再烈,也不过是梅。”

白愁飞喜欢火,炙热燃烧,不过一切的火。

他的眼中有天,他的心中有火。

“白游今。”

“苏长青。”

这一场相遇,谁也没有报出真实姓名,白愁飞是不愿,庄周是不能。

 13五

白愁飞又去了梅林。

“你来了?”

苏长青坐在亭中,那语气,就好像是在招呼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恩。”白愁飞也神色自然的坐在他的身前。

这世上什么人能成为朋友?

皆然相似的人?

完全不同的人?

都不是,这世上没有人不可以成为朋友,即使那个人曾经杀死你的亲人,掠夺你的财产。

但知己不同。

很少有人是你的知己,就算是你拥有了,也不一定知道。

白愁飞从苏长青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美感。那种美感少有的令他留恋。

这着实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今日的梅花开得更艳了些。

亭里的两个人开始下棋。

白愁飞伸手,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样,极为好看,指尖扣着一枚黑子,稳稳的落在棋盘上。

“如此下去,未免无趣,不若我们作一赌如何?”

这几日,每每对弈,二人各有胜负。

庄周闻言,抬头看向他:“赌什么?”

白愁飞一双眼锋锐傲气:“便赌喝酒。”

“好。”庄周笑笑,对于喝酒,他向来没有压力,何况,胜负还在五五之数。

世人总说棋如人心,白愁飞的棋路杀气严霸,机锋峻烈,取得是杀伐果断的路子,而庄周,他的棋路却深沉诡谲,只偶尔无端端露出一鳞半爪,方显英风霸利。

半晌,“你输了。”庄周看向白愁飞,唇角扬起一个弧度。

‘每一次赢了白愁飞,我都像是做梦一样。’

‘如果经历了那般轮回,你还是赢不了他,我又何必选你?’主神言语间依旧淡淡。

白愁飞锋锐如柳刀的眉微微拧了半寸,随机舒展开来,薄唇也跟着上扬:“当罚。”

庄周拍拍手,立刻有青衣仆从出现奉上一应酒具。

“动作到快。”白愁飞道,伸手接过一壶,一饮而尽。

“再来一局!”

这二人本就棋力相当,又都是潇洒孤烈的人物,最后索性就舍了棋局,喝起酒来。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焙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虽无红泥火炉,也无绿蚁新酒,更非寒风欲雪夜,但此情此地,却也是让人不由放松安宁下来,甚至安宁到白愁飞都有些醉了。

人世如铜炉,炼体化心摧颜断骨,不挣扎怎渡?

白愁飞自幼孤苦,经历坎坷,虽是才情激越,傲骨天生,寸寸敢挽强弓 ,但到底,意难平!

随手将酒杯一掷,柳眉凤目锋利如刀的男子骤然腾起,跃入茫茫雪幕之中,倏然而舞,荡然而起的内力激落了枝上的红梅,哄然而落的花雨刹时扬了漫天漫地。

“我原要昂扬独步天下,奈何却忍辱藏于污泥;

我志在叱吒风云,无奈得苦候时机。

龙飞九天,岂惧亢龙有悔?

鹰飞九霄,未恐高不胜寒!

转身登峰造极,试问谁不失惊?”

一身本领,满怀大志,却无人识得,年岁悠悠江湖催人,被生生扔弃于灰暗泥垢的角落,无人问津,谁人可知那般苦楚!。

“我本想淡泊退出江湖,奈何却不甘枉此一生;

我多想自在自得,无奈要立功立业。

从心所欲,哪怕佛阻鬼拦?

要名要权,不妨要钱要命!

手握生杀大权,有谁还能失敬!”

藉藉无闻、生老病死过一世,便如这世间凡人一般?

不!

决不!

绝对不!

“我若要鸿鹄志在红尘,只怕一失足成千古笑;

我意在吞吐江山,不料却成天诛地灭;

养兵千日,竟然欲用无人?

回首万里,怎堪碧落黄泉!

至今还思项羽:“彼可取而代之”!

大丈夫久居人下,生死等闲,顺风则行,逆风则泊?

我欲上九天揽月,痛饮狂欢,宁斗而败,不屈而活!

一朝得势自比天,挥斥方遒,有何罡碍,有何不可?

我志在万世功业,名扬天下,宁鸣而生,不默而死!”

‘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何为英雄?

枕戈待旦、秣马厉兵,一出言,天下动!一皱眉,风云乱!

这才是英雄!

谁是英雄?

天下我为雄!

恣意萧狂,傲然夺世,白愁飞终于在一天,在这样一个微醉的安宁时刻,在那么一个不过刚刚相识的人面前,露出了最狂傲不过的姿态。

不计较对错,不算计得失。

庄周握着酒杯,一双手用力到甚至连指甲都没有了血色。

原来这就是白愁飞!

这才是白愁飞!

这万千世界,再无这样一个白愁飞!

他的血液激荡起来,如迸涌的江河,轰隆隆的注入的心脏,一时间,他只觉得,有一种无名的业火燃烧着他全身,让他也恨不得也吼上一吼,舞上一舞!

他已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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