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不可说 作者:晨妝-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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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礼,这也不是宫中,哪来那么多礼仪。”玄太后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下,怜惜的看着手中的花。
“谢太后。”成浦起身,又道“君臣之礼岂可随意更替,宫里宫外亦是如此。”
玄太后抬起了眼睑,看着这似只老狐狸般的成浦,道“本宫只是一介妇人,并非宰相大人的君。所以自然不用。”说着,玄太后扬手让落英遣退了守候四周的人。偌大的后院,只有玄太后与成浦二人。这让成浦那颗悬着的心,又使劲的跳了跳。
见太后都已开门见山,成浦也不做隐藏,直接问道,“太后有何事,尽管吩咐便是,老臣定当竭尽全力。”
玄太后松了松手,手中鲜花坠落在地,双眼死死的看着成浦,道“听说二十年前,有人故意放火,使了招狸猫换太子。”
、第六十章:清风扰清宁
成浦故作惊愕,心里转了好几圈,只道:定是太后知道了什么?可他又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如实说来,沉思了片刻,成浦悄悄抬头,打量着玄太后的脸色变幻,可从玄太后脸上又看不出什么。
成浦道“老臣是有听到过一些关于此事的谣言,但都只是谣言,不可信。”
玄太后亦沉思了许久,道,“可这个消息是从宰相大人身边的人口中传出去的。”语罢,玄太后脸色一横,忽的站起,踱步于花丛间。所经之处,绿草红花纷纷踏碎。
成浦一颗心剧烈的跳动着,他见过各种场面,却从未见过这般的场面。他苍老的手已悄悄的深入衣袖,一柄泛着阳光的匕首已脱袖而出。
然,恰在此时,一个不知好歹的妇人闯了进来,那妇人约莫三十岁的样子,浓妆艳抹,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一看便知道是从青楼来的女人。
那女人撩着一缕发丝在手里玩弄着,不识好歹的走至玄太后身畔,上下的将玄太后打量了个遍,玄太后怒眼看向那女人,那女人毫不客气的回看着玄太后,然后轻蔑的一声冷哼从鼻尖发出。淡漠而又调谑的语气从她红的艳丽的唇间发出,“想不到这就是当朝太后,真是可怜。连自己的儿子被换了都不知道,还来责怪宰相大人。”
“放肆!”成浦一声厉喝,那女人似乎并不害怕,走至成浦身边,纤美的手指轻轻地滑过成浦苍老的脸庞,然后一声娇哼,身体一软倒进成浦怀里。
玄太后闻声回头,正巧看见这盈满春色的画面。那女人一副娇媚模样,冲玄太后挑了挑眉毛,然后继续腻在成浦怀里,玩弄着成浦干枯的发丝。
成浦一怒之下将那女人推倒在地,急忙磕头向玄太后道歉,“贱婢失礼,老臣管教无方,请太后责罚。”
玄太后看着那女人,那女人仍旧半仰着头,献媚的目光一闪一闪的,“这不也是贱妾听说二十年前有人放了把火,偷换了太后的儿子,无聊也就拿来与下人一起当做玩笑说了,谁知这些下人一个个嘴巴像乌鸦似的,到处乱说。”这女人说起话来似歌似说,动听得很,玄太后也略微轻叹,难怪如此大胆放肆的女人竟然可以留的成浦的心。
玄太后来了兴趣,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安静的走回竹椅上坐下,道,“你倒是说说。”
那女人起身,扭着走到玄太后身边,为太后斟上茶,然后退下,站在离玄太后七步之远的地方,毫无忌惮的与玄太后对视着。道“三王爷宣景墨只比当今陛下小七天。二王爷宣景岚与三王爷同日出生,只是早了两个时辰而已。然而,二王爷命薄,出生那一刻便死了。所以,与陛下年龄相仿的便只有三王爷了。”
玄太后听罢点了点头。
见玄太后没有让她停下来的意思,那女人继续道,“若是贱妾没有记错的话,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烧毁了整个后宫。”
“确实是让人难忘的夜晚,只是先皇下令,不容谈及此事,所以后来便无人再提,渐渐地,老人去了,新人也不知,所以知道此事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虽然只隔了二十年。”玄太后轻叹一声。
那女人道,“贱妾荣幸,见过三王爷一面,关于狸猫换太子之事亦是听三王爷说起的。”
“景墨?”玄太后迟疑了一下,“他的脑子被那场大火烧坏了,说话做事有些疯癫。”
那女人接过话道,“或许太后所看见的三王爷是这样的人,可贱妾所见的三王爷却并非这样,他沉重,无野心,却一心只有一个愿望。便是可以唤自己的母亲一声‘娘亲’。”说着,那女人含泪哽咽两声,看了看成浦,然后转头只需直视着玄太后,“半年前,三王爷在凰院喝醉了,迷迷糊糊的与贱妾说了这些,他说他的亲身母亲并非谨妃,而是一直久居佛山的玄太后,他说,他一生被无所求,只希望有一日他可以亲口唤自己母亲一声娘亲。”说罢,女人擦了擦眼泪,转头继续看着成浦。
成浦仍旧怒气满头,那女人俯下身。在成浦额头轻轻一吻,“大人,贱妾自知活不过今日,可贱妾待三王爷之心实乃真心,多谢大人这些日子的收留,让贱妾摆脱了风尘,重返良家。大人之恩,贱妾来生再报。”说罢,那女人已拔下头上金簪,在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金簪入喉,血溅满地。
成浦惊愕的看着眼前的画面,瞪大的双眸里瞬间布满了血丝。他仍旧没有忘记礼仪,很是自然的向玄太后赔了不是。
玄太后揉着眉心,罢手,示意让他自己收拾残局。
见玄太后招手,落英走了进来,玄太后凄凉的眼神在院中停留了一霎,淡淡道“今日的戏,本宫看够了。该回了。”
成浦仍然抱着那女人,含泪向玄太后磕首送别。
“大人……”感觉到人都走远了。那女人痛苦的仰起头,那纤瘦颤抖的手略微扬起,她还想在摸一次那张苍老的面孔。
“我在!”成浦回答的语气极其的沉重,苍老的三角眼里已盈满了泪。
“贱妾此生能为大人所做的事,便只有此了。以后还望大人处处小心。今日只是忽悠过去了,一切还没有开始。”那女人吞吐的说道,一口血从口中涌出,她努力地使自己别忘记呼吸。“贱妾先走一步了……大人……”她努力的动着唇,想要继续说着什么。
成浦难受的看着她,泪滴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痛苦的动着双唇,成浦将耳朵俯到她的唇边,静静的倾听着她最后的声音。
“今生,能看到大人为贱妾流泪,死亦足以。”
“青翠……青翠……”成浦小心翼翼的晃动着那女人的身体,她名唤青翠,一个地地道道的青楼女子的名字。
血沿着她的身体流到了地上,染红了大理石地板。清风拂过,将静静流淌的血扰起波纹,轻轻荡漾。
“青翠……我负了你一生,你却为我付了一生,值吗?”他含泪问道。那个女人已经不能再回答他了。
、第六十一章:你只是我的
成浦抱着怀中的人,无声的哭泣着,没有让任何人来打扰。
这个女人,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女人,那一年,她六岁,他十六岁;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当朝的宰相,她也还不是凰院的妓女。
六岁的她爱上了十六岁的他,说来也是一件可笑的事。她说:我可以为你做一切。
他说:你不后悔。
她说:不后悔。
他笑了,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她有着别人没有的倾城面孔,有着别人没有的少年老成之心。他相信她的稳重与忠诚。所以他将她送去了凰院。
凰院又名月院,因为她被所有风流公子称为人中之凰,所以渐渐地月院也就多了一个名字,叫做凰院。她留在那里,为他监视着所有的人,为他抓住了所有人的把柄,让他一步步青云直上。
她为他付出一生,他却负了她一生。
“青翠,你安心去吧!我会小心的!”成浦没有多说什么,轻轻地在她如火般的唇上落下一吻。
然后草草的吩咐人将她的尸体收拾了。
清水冲过地面,洗去了血迹,看上去,一切还是那么的干净无痕。
太玄宫里,玄太后静静的站在窗前,望着已经落下的夕阳。对身后的落英道,“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已经得罪了宰相大人,以后怕是有许多难处。”落英捧了杯茶递给玄太后,玄太后接过,仍然静静的站在窗前。
“这倒不是本宫担心的。”玄太后轻轻叹息一声。“若是成浦当真有意造反,你觉得他的胜算有几层。”
落英没有思考的道,“一层也没有。”
“若他当真寻到了本宫的孩子呢?若他当真拿本宫的孩子来威胁本宫呢?”玄太后愁绪万千。方寸已乱,望着窗外的眼神变得无光。
“不会的。”落英道。
玄太后转身,将茶杯放置桌上,在落英的搀扶下缓缓坐下,她紧紧的握着玄太后的手,道,“你知道吗?今日我看见他了,看到本宫的儿子了。他长大了……长高了……”玄太后说着,声音略微的颤抖。
落英心里也一惊,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会是真的。
玄太后轻叹一声,道“本宫也不瞒你了,当初陛下对本宫的孩子生了谋杀之心,本宫不能看着他死,所以就一把火烧了后宫,将别人的孩子拿来养着,将自己的孩子放出了宫。”
落英听罢,神色略微变了变,一脸惊愕,试探性的问道,“那当今陛下当真是谨妃的儿子?”
玄太后摇了摇头,“他不是,本宫怎么可能让自己敌人的儿子来做这皇位,他是本宫从宫外带回来的孩子。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玄太后说着,脸色一沉,好像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沉默了半响,道“在那年头,被遗弃的人注定会死,反正都是死,所以本宫就在送走了自己的孩子后,把他带回来了。而且……”说着,玄太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神又瞬间变得哀伤,“而且,他长得不错,笑起来也好看,与本宫也有缘,所以本宫就一直当他是本宫的亲生儿子般养着。疼着。”
说着,玄太后脸色又一沉,叹息又沉重了几分,“三王爷不是本宫的儿子。他不是……”
落英抬头看着满目哀愁的玄太后问道,“那……太后的儿子是?”
玄太后沉思着,回忆着,脸上扯起一抹哀哀的浅笑,“在送他走的时候,我还抱着希望,等他长大了,或许本宫还可以将他接到身边来。所以,再送他走的时候,本宫用朱砂在他的眼角后三分出点了一朵寒梅,其颜色为红。那朱砂是本宫十八岁生辰那天先皇赠送于本宫的。涂上可终生不退色,只要沾水及现,若是不沾水则是聊聊无痕,让人发觉不到。”
“唉……”玄太后又叹息一声,“这是我隐藏了大半辈子的秘密,只有你知道。”说罢,玄太后肯定的看着落英,那眼神好似在说:你不能背叛我。
落英点头,“那红衣少年是太后的儿子。”
“所以,本宫要知道他的一切。一切的一切。”玄太后肯定的道。
落英轻轻的咬了咬唇,道,“奴婢知道了。”
夜幕拉下,灯火将这漆黑的夜晚照的红红的,一点透明的红。仰头看去,漆黑的天边映着微微红晕。
那独立窗口的少年忽的一下拉上了窗,随手褪下身上红衣,躺进浴盆,深深地呼吸着,扬手触碰至眼角处,抚摸着那淡红色的梅。这朵梅从他很小的时候便一直跟着他。从未离开过,遇水及现。他问过他的母亲,为什么他会带着这种东西出生,他的母亲说:你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孩子,这是独特的象征。
回忆里,母亲的容颜再次重现,他安静的闭上眼,嘴角勾起一丝甜美的笑容,映着层层红纱,红烛。他静静的躺在这红色的朦胧中。
在他的脑海里,有一个身着漆黑长衫的男子在向他走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