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注2:秣鞨。在今吉林、黑龙江与被俄国占据的库页岛一带;曾为隋末大国。
注3:黄羊。学名蒙古瞪羚;曾经在我国内蒙古地区广泛分部。体长100~150厘米;体重一般为20~35公斤;但最大的可达60~90公斤。曾经是草原牧民冬季的主要食物;现在濒临绝迹。
注4:隋伐南陈之役;此战主帅为杨广;实际指挥者为老将高颖。
注5:见于唐代王据所著《射经·;马射总法》
第一卷 塞下曲 第三章 旷野 (一 上)
事实总是出乎人们预料;当你对前途开始绝望的时候;希望往往会悄然而至。下午申时;正当商贩们走得筋疲力尽;心中充满绝望的时候;一大群羊;凭空出现在他们正前方的草原上。
羊群;那是真正的羊群;足足有上万头;白云般从枯黄的草地上〃飘过〃。商贩们惊呆了;一时间居然忘记了欢呼。有羊的地方肯定有牧人;如此大的一群羊;则意味着一个空前富庶的部落于此间存在!之前大伙在途中所受种种苦难;马上就能收获到丰厚的回报!
没等他们从震惊中缓过神;三名身穿褐红色皮衣;衣角和马棕上绑着无数铃铛的牧羊人飞速驰近。两前一后;彼此保持着五十步左右的距离。最前两人中一人弯弓;一人手持号角;在距离商队二十步左右带住了战马。
〃远方而来的客人;是什么风把你们吹到了苏啜部的毡帐前!〃持弓的人提高了声音;用速度极快;但唱歌般悠长的突厥语问道。
如今塞上诸国以突厥最为强大;其余一众部族纷纷依附。所以突厥语几乎是北方部落的通用语言;经常行走于塞外诸部的商贩们为了交易的需要;每人都能对付上一两句。听到牧人的问话;大伙赶紧把手从兵器上离开;向对方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作为众人的头领的孙九则纵马缓步上前;先用右手按住左肩;躬了躬身体;然后依次用突厥语和汉语回答:〃秋风把我们从中原吹来;我们跋涉千里;只为把货物与朋友分享!〃
〃尊贵的客人;中原距此可不止千里;途中有高山大河阻挡;是谁给你们做向导;是谁指示了我们毡包的位置?〃持弓的人微微躬身还礼;却不肯将箭离开弓弦;追问的语气里充满了警觉。
也不怪霫族牧人多疑;此地天气远比中原寒冷。每年八月;天空中已经开始飞雪。所以;不熟悉草原的汉族商贩绝对不敢在八月后还到草原深处冒险。而眼下已经到了九月初;秋雪早下了两三场。在牧人眼中孙九这大帮人的身份实在可疑;比起商队来更像敌对部落的探子。
没等孙九向牧人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个季节还敢深入草原内部;带路的郝老刀在队伍后已经不耐烦地扯着嗓子骂了起来;〃苏啜杜尔;难道你忘了两个月前跟你在火堆旁同饮一坛子酒的郝家老刀了么?难道你们家埃斤就是教导你这样对待客人么?〃 (注1)
那牧人听到骂声;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了明快的笑容。手中的弓依然举着;箭却从弓弦上松了下来;换了种柔和语气对郝老刀说道:〃你是郝家的附离 (突厥语;狼;亦指侍卫;敬语);我记得你的酒量。但草原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昨天你带着哈达离开部落;转头亦可能手擎弓箭而来!〃
〃我们有弓箭;却只会射向拦路的土狗。我们有刀枪;却只用来对付被长生天诅咒的强盗。我;中原人孙九;以及我的朋友;绝不会将让刀箭染上善良人的血!〃孙九再次躬身;用突厥语交涉道;〃你可以纵马到我们的身后;看看草原上可有马蹄溅起的烟尘。朋友可能欺骗你;你的眼睛却永远不会背叛他的主人!〃
牧人见孙九说话如此坦诚;提防之心渐渐去了。被郝老刀唤做苏啜杜尔的那牧人策马向前;绕过孙九;径直奔向商队的背后。另外两个霫族牧人依然拎着报警用的号角;手却缓缓地垂到了马鞍前。
在商队左、右、后三个方向驰骋了二里左右的一个大圈子;发现的确没有大队人马到来的迹象。苏啜杜尔快速跑到了孙九的面前;收起弓箭;屈身直到马首;〃鲁莽的杜尔给长者赔罪;你们的确是朋友。草原秋来后豺狗肆虐qi書網…奇书;所以我不得不小心提防!〃
说罢;回头向距离商队最远的那个牧人大喊了几句;命令他赶快回部落去给族长送信;说远方有贵客到来。然后伸直手臂;向所有商贩做了个请的手势。
商贩们早已耽搁得不耐烦;却不敢快速向前奔。跟在孙九和苏啜杜尔之后;慢慢地向远处炊烟飘起的地方靠近。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天地间隐隐传来的风雷之声。前方烟尘大起;百余匹战马洪流般奔涌而来。商贩们哪里经历过这么大阵仗;一个个脸色发白;目光不停地看向孙九。只要领头人一声令下;大伙就立刻抛了辎重远遁。孙九却镇定地用突厥语与那个名字叫杜尔的苏啜部牧人聊着天;二人仿佛谈得非常投机;不时还迸发出一阵大笑。
爽快笑声使得商贩们渐渐安心;手按在护身短刀的柄上;继续前进。片刻之后;迎面滚来的洪流越来越近;一杆天蓝色;绣着一队人字形高飞天鹅队列的大纛;从骏马之间高高地挑将出来。
〃诸位贵客在此稍后;我家埃斤亲自前来相迎了!〃苏啜杜尔用突厥语说道。接着;打马上前;远远地迎住了那杆大纛。
洪流慢慢减速;在即将与商队相遇的地方;嘎然停滞。一个身披淡绿色斗篷;衣服四周镶嵌着褐红色黄羊皮边的中年男人;冲着众人躬身施礼:〃从中原来的兄长;白天鹅的后人苏啜部兄弟欢迎你们光临!〃
〃白天鹅的子孙恭迎中原来的兄长!〃队伍前方;六十多名身穿黄羊皮夹袄;精赤着胳膊;头发和衣服下摆上缀满铜铃的霫族壮汉同时躬身。
〃白天鹅的子孙;中原来的兄长特来看望自己的手足!〃孙九弯腰表示回敬。众商贩学着孙九的样子以手按肩膀;俯身施礼。蹩脚的突厥话说得南腔北调;动作的整齐程度也远远不及对方万分之一。
那苏啜部首领见商贩们动作混乱;脸上反而绽放出了笑容。侧转身;向后招了招手;二十几个身穿彩色锦衫;衣角缀满银铃的女子立刻跳下马背;从皮袋中倒出一碗碗香气浓郁的酒浆。族长甩蹬离鞍;举起第一个铜碗送到了孙九马前;两个女子随后跟上;双手拉开一条洁白的哈达。
六十多名壮汉同时下马;举着酒碗来到众商贩面前;边走;边歌。歌声婉转悠长;无法辨识其中词汇;旋律中却包含了浓浓的欢迎之意思。
徐大眼几次欲跳下马背;都被李旭牢牢地拉住了胳膊。临北行前;父亲曾经向李旭灌输了许多突厥人的规矩。霫人既然依附于突厥;其中规矩想必与突厥相差不大。此刻如果徐大眼跳下马背;肯定会给主人留下不好印象。而商队中其他人虽然成心看着两个少年出丑;一旦影响到他们的生意;想必也不会原谅少年人的无知。
孙九接过族长中的酒碗;躬了躬身子;先用手指沾了几滴洒向蓝天。又重复了一次;把酒浆洒向大地。最后;才捧起酒碗;对着族长谢道:〃中原人孙九感谢长生天安排这次机会让你我相逢。中原人孙九愿草原见证你我的情谊。苏啜部的兄弟;让我们共同畅饮此碗!〃
那族长见孙九等人丝毫不怠慢霫族人的礼节;脸上的笑意更浓。从族中少女手中捧起洁白哈达;翘起脚;轻轻地搭在了孙九的脖颈上。孙九弯着腰;以极其不舒服的姿势坦然相待。直到族长搭完哈达;才举起酒碗与族长对饮;然后轻轻地跳下了马背。
众商贩待孙九和族长饮毕了第一碗酒;也捧起酒碗与苏啜部霫人共饮。随后;纷纷下马;在霫族人的帮助下;牵着坐骑走向部落聚居之所。
几十名霫族女子用歌声相伴;一直将客人送进部落的第一道围栏。热情的霫族男人们则肩抗手抬;将商贩们的货物卸下;整齐地摆放进族中特意腾出来的;几座靠近部落中央的大毡包中。
商贩们享受到了贵客待遇;浑身的疲倦一扫而空。特别是王麻子、杜疤瘌等人;自从饮完了酒后;眼睛就眨也不眨;直盯着倒酒的那些霫族女子看。那些女子也不害羞;反而回之以微笑;并且不时以尽量简单的突厥词汇拼凑成句子与王麻子等人交流。
〃那一碗是下马酒;未饮之前;你是万万不能下马的!〃两个少年走在队伍最后;低声交流。有着父亲多年熏陶;李旭也懂得一两句突厥语。把突厥族的规矩和方才孙九和族长的交谈大概向徐大眼介绍了一遍;徐大眼听得满头雾水;又是迷茫;又是好奇。
〃你那天替我出头;打了王麻子和杜疤瘌。他们几个老江湖怀恨在心;一定想方设法让咱两个出丑。一会儿进了帐篷;你多留心。草原人性子虽然直;对族中规矩却执着得很。〃李旭低声叮嘱道。不知不觉间;他与徐大眼已经调换了在互相照顾时的角色。
注1:埃斤;部落长的称呼;等同于渠帅。苏啜杜尔;突厥名字;意思即为苏啜部的健儿。
第一卷 塞下曲 第三章 旷野 (一 下)
才安顿好了坐骑;早有好客的主人用铜盆打来井水;招呼众人洗手净面。此举暗合汉语中〃洗尘〃之意;所以徐大眼不用问也明白其中道理。看看众人先后把手伸进了面前的铜盆;也跟着捧起了井水。
草原上天冷;井水很寒。抹在脸上;登时让众人清醒了几分。待大伙都洗完了脸;换上了干净衣服。部落首领又热情相邀;请商贩们到大帐中奉茶。对于主人家的美意;孙九不敢推辞;说着感谢的话跟在了首领身后。就在这当口;本该跟随在孙九身后的商队副头领张三却突然脚下没了力气;步子越迈越小。看到张三如此;王麻子、杜疤瘌等人彼此使了个眼色;陆续把脚步放缓。很快;众人就把徐大眼〃让〃到了孙九身后。
徐大眼知道有几个老商贩居心叵测;所以事事小心;一改沿途中义气纵横之态。唯恐不小心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成为众人日后的笑柄。但是百般小心之下;却没料到入帐的次序也有花样存在。他跟在孙九身后缓缓而行;眼看就来到了大帐口。李旭心道一声不妙;快行两步;直接插到了孙九和徐大眼之间。
〃小兔崽子!一会儿叫你好看!〃张三心里暗骂。在喝〃下马〃酒时;他与杜疤瘌等人已经打定主意要出徐大眼的丑。如果当时不是被李旭硬拉着;徐大眼肯定会成为今日霫人部落中最不受欢迎的恶客。此刻见李旭再次于大伙的圈套中横插了一杠子;心中对他的积怨更深。
主人家却不知道客人们中间的这些龌龊事;见孙九身后紧跟的不是商队中的长者而是两个衣衫相对光鲜的少年;再联想到其中一个少年居然以狼为伴;旋即以为这两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是商贩中的富贵人物;笑了笑;指着大帐西北角让道:〃贵客自远方来;令苏啜部的牛羊、草场都沾染了福气;但请上座;喝一碗小女亲手熬制的奶茶!〃 (注1)
孙九微笑着上前;先冲毡帐的西北角躬了三次身。然后;拉起主人的手说道:〃是我等不请自来;给主人家添麻烦。尊敬的埃斤请落座;让我等接受长老的祝福!〃
宾主之间客套了几句;随后部落首领自己坐在了北方铺着羊皮的胡床上。随着铜铃声响;两个胡子与头发一样长的霫族老人缓缓入内;紧挨着首领坐下。待轮到九叔;他却选择了正东方的位置;然后才招呼众商贩依次落座。
那部族待客用的毡帐足有寻常毡帐的五倍大小;四周以木条相拼;外围裹以雪白的毛毡。穹顶和毡墙的各个方向都开了大窗;窗子采用中原人家的细木格方式;上面糊的却不是厚纸;而是一种薄而透光的膜;所以显得分外敞亮。
依照李旭推测;那层膜应该是动物膀胱之类的东西。但他却不敢乱问;父亲李懋曾经跟他警告过;胡人性子野;热脸和冷脸之间变化往往是一瞬间的事。所以;能不触犯人家的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