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山水不相逢-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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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夜呼吸不畅命悬一线的滋味太难安心。
他不是超凡的神童,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长成了一个普通的青年,想要一份普通的感情过一份普通的生活。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得了精神病就是得了抑郁症之后他表现出了常人该有的慌张,他坐在水泥地上一颗又一颗的吸着烟,不再像一个完美的神,而是一个普通的落拓的男人,思考着怎么,能怎么办。
再一次,他把自己扔进了一个无人可以救赎的深坑里。残忍的何念西,患病的莫尧,这一次似乎他没那么走运,不会有人愿意再做他救命的稻草。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的肩膀可以坚硬到承担一切,他用一种接近自我催眠的方式在他内心深处塑造了一个无坚不摧的花斐君,可没想到,他是这么软弱,这么不堪一击,他甚至在这一圈圈的烟蒂下,理智的分析出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他突然笑了,想到一句很俗,却又很对的话,这就是他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病了,看病就是,总有好的那天。
手术结束。
莫尧从手术室被推出来,莫尧爸妈围着医生问长问短,花斐君握着莫尧的手跟着护士把他推回病房。他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莫尧这样安安静静连呼吸都清浅的模样,在他眼里,莫尧实属朝气蓬勃的有些过分的阳光少年,他没法想象一直壮的像小牛犊子的帅小伙儿突然某一天就变成脆生生的玻璃人。
为了能让莫尧行了的时候第一眼看到自己,花斐君连上厕所都用奔跑的速度,回来便一直牵着他的手,眼睁睁的盯着他的睫毛看,但凡看到他的睫毛眨一眨,他都会倾身到他的面前,轻轻唤两声。
斐生重校能。莫尧本来睡的很好,却是被麻药过劲疼醒的,他突然睁开眼睛,狠瞪着天花板,呲着牙挤出一句“媳妇儿,疼。”
花斐君见他醒了,紧张的扑在他面前,“莫莫!能忍吗?太疼了我叫护士给你拿药!”
莫尧爸妈和原城也围了上来,莫尧皱了皱眉,“再看收费了啊,没事,就是有点疼……”
莫尧妈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坐在椅子就开哭了,莫尧爸也红着眼眶,一看也是哭过的样子,花斐君眼底满满都是担心,就连一直能淡然处之的原城也愁眉不展。
他闭上眼睛,心里那个支撑着信念的小支架砰然倒塌,无奈的轻叹口气,淡声道:“我再睡一会。”
“睡吧,我陪着你。”花斐君轻轻握着他的手,坐在他的身边。
原城把莫尧爸妈带出病房,找了一处长椅让他们坐下,“让花斐君跟他说说话,他现在听君子的,你们别太难过,这个事情况好的五年八年十几二十几年都有,心态很重要,精神好了身体自己能好一些。”
莫尧听到父母和原城出去了,倏地睁开眼睛,眼泪片刻不忍的流下来,“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花斐君红着眼眶抬手帮他擦掉眼泪,吻了吻他的睫毛,轻声道:“莫莫,坚强一点,医生说可以通过放化疗控制,好好保持心态,积极配合治疗,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复发过,没准咱们就长命百岁了,你还疼吗?”
莫尧皱着眉头笑了笑,“刚才一伤心忘了疼了,你一提醒,就又疼了。”
“忍一忍,我陪着你。”
“媳妇儿,”莫尧侧过头,身体上的虚弱导致他连转头都比平时慢了很多,他满目不舍的望着花斐君,“我不想死,让医生救救我吧,我好不容易等到你爱上我了,好不甘心……”
花斐君已经泣不成声,紧紧握着莫尧的手指,用力的点了点头,“别死,莫莫,你不能死,好不容易等到我爱你了,好不容易等到我们相爱了,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你怎么舍得扔下我一个人,你要好起来,我想你好起来……”
“花斐君……”莫尧咬了咬牙,押回自己的眼泪,“不哭了,我现在还活着,活着一天就是好事,只要我活着你就别为我哭,真有我迈进棺材里的那天你再哭,我一定要好起来,我还想和你过一辈子。”
花斐君捂着嘴狠狠的点头,他相信莫尧不会骗他,只是当时的他,忘记了问莫尧,你说的一辈子,是你的一辈子,还是我的一辈子。
莫尧再一次向这些庸俗的人类证明了什么叫做的精神力量的强大,术后的第三天,他就已经能和他妈大战三百回合连水都不用喝一口。
医生来查房的时候,他还皱着眉头看着人家抱怨,能不能换个漂亮护士来打针,到底能不能,他要投诉,他要上诉!
医生寡淡的看了他一眼,“精神不错,继续保持。”
花斐君拿来毛巾帮他擦脸,柔软的毛巾接触在皮肤上,让人舒坦的想张开全部毛孔,他笑着对莫尧说,“莫莫,你保持好精神,但是不要精神大劲,小心原城带你去看精神科。”
看起来似乎,大病一场的人不是他,他换了新的病房,对床住着一个肺癌晚期的妇女,丈夫跑了,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儿子在照顾他,小孩很爱说话,没事就拉着花斐君和莫尧东拉西扯,原城买来的水果一半都进了他的肚子,直到一个傍晚那个妇女突然说想喝鲫鱼汤,小孩跑出医院外面的饭店定了一份鲫鱼汤,难得的那个女人居然还能坐起来,吃了一大碗,精神好了很多,晚上一直都不肯睡,拉着儿子聊了很久。
第二天中午,花斐君带着莫尧和莫尧妈下楼吃饭,顺便躺在草地上晒了会太阳,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旁边的床已经空了,他们以为转了病房,晚一些的时候,小孩儿自己红着眼睛跑回来,把妇女放在床脚的最后一点东西带走。
“转哪屋了?”莫尧没看到小男孩红着眼眶,问的一派轻松。
男孩儿抬起袖子擦擦眼泪,对着莫尧说:“我走了,不用给我留苹果了,以后我不来了。”
“嗯?”莫尧一愣,心里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你……”
“我妈没了,我再也不用来医院了,你快点好起来回家吧。”说完头也不回的抱着母亲的东西跑了出去。
花斐君站在床尾看着莫尧,心疼的无以复加,他清楚的看到了莫尧眼中的那一丝恐惧,虽然它短暂到转瞬即逝。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这是他住院以来最不愉快的插曲,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眨眼之间就没有了,他几乎是亟不可待的,就要离开医院,这是一个无论阳光怎么曝晒都很阴霾的地方。
莫尧的身体恢复的还不错,他们申请了提前出院。
而由于莫尧的身体关系,奶茶店不得不再次招聘,这回算做彻底把花斐君和他两个人解放,大部分时间他们就坐在门口晒太阳,小两口一人搬个小板凳卿卿我我的聊天,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莫尧的单口相声表演,花斐君小学生一样认真的在听,不过好在他们都很快乐。
花斐君买了一辆新自行车,原本的每日由莫尧带他转一圈变成了他带莫尧转一圈,为了能带上莫尧转圈,他练了很久的自行车,他们家小时候没有这东西,他没骑过,原城扶着车把教了他很久都不得要领,最后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原城说:不行你就乱骑吧,摔一跤就会了,我小时候就是摔一跤就会了。
虽然这个方法听起来不是很人道也不人性化,但是居然很奏效。花斐君歪歪扭扭的骑了上去,没等骑出几米就一跟头栽倒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再爬上车就能嗖嗖跑了。
就连去化疗的时候,莫尧吐的脸色发青,回头还是能大吃特吃,大不了吃完了再吐,花斐君看着莫尧妈做的一桌子高营养食物,再看着莫尧视死如归的吃掉,然后趴在马桶上吐到虚脱,心里就跟用刀绞一样。
莫尧不以为然,他惨白着一张脸安慰他:东西得吃啊,不吃都没力气吐了。
当医生拿着他的检查报告笑着对莫尧说,控制的相当好,暂时不用再放化疗,过两个月来复查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半年复查一次了。
这无疑是值得举家欢庆的一件事,莫尧父母终于能安心的回到梨花寨,临走前莫尧千叮万嘱的告诉他爸妈,千万别把他和花斐君的事情告诉花逸父母。
、140:今生,来世1(一万字)
临近年关的时候,花逸妈找到了两朵花店。
莫尧当即就要给他妈打电话,想和她谈谈做人守信的问题,思来想去又决定不谈了,这还不如和自己的膝盖谈能更明白。
花斐君也拦住了他,他把三明治放在白色的瓷盘里,配上一杯温热的牛奶,递到莫尧的面前,温柔的说道:“电话不用打了,早晚都要知道,你先吃早餐。”
他对大嫂的到来不意外,他就知道莫尧他妈憋不住几天,没准还在自家门前骂了一架也说不定。
这几年他都没有回家,再见到大嫂的时候,她苍老的他都快认不出,才四十几岁的年纪两鬓就有了丝丝白发,不过人白了些,也胖了一点,身上穿的衣服是自己买来让花逸带回去的,看得出来这几年她没吃过什么苦,自从有了两朵花店,花斐君就没让家里人吃过苦。
他有些局促,轻轻叫了一声“大嫂”。
莫尧端着盘子愣在一边,无奈于自己与花斐君差了辈分,他从小就和花逸妈叫“婶”的。
花逸妈站在门口仔仔细细的看了花斐君好半天,才缓缓开口,“君子啊,瘦了这么多啊。”
花斐君吸了吸鼻子,微笑道:“嗯,干吃不胖。”他挪出一张椅子,让花逸妈坐下, 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坐在她的对面,伸手摘掉了她缠在脖子上的围巾,“赶大早来的吧,现在天亮的晚,路又滑,以后别起早走了,多危险,要来也要赶到下午。”
“我习惯起早了,想着要来就赶早来。”
“我大哥还挺好的吧。”
花逸妈眼眶一红,点点头,“挺好的,你大哥让我找你回家过年。”
花斐君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抱歉的笑笑,“我就不回去了,店里得留个人,花逸不是回去了吗?”
“花逸没回家啊,他说他去打工,每年寒暑假都去做假期工”。
“打工?”花斐君不敢置信,他从来没缺过花逸的生活费,难道是他不够钱用又不好意思张嘴和自己要?想想他已经小半年没有见过花逸了,原城说他来吃过几次饭,但是他和莫尧都不在,也没多问就走了。
“嗯,打工去了,锻炼锻炼也行,也不能总让你照顾着,早晚都得自己挣钱花,过年这店就关一关,你和莫尧一起回去吧,我都听莫尧妈说了,你和莫尧……你这都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还有了对象,就算隔壁家的孩子也得正式领回去给我和你哥介绍介绍,你要是还当我们是哥哥和嫂子的话,过年就得回家。”
花斐君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一番话来,有些脸红,轻咳了一声,“大嫂,那个,我不是因为这个不回家,我一想到我大哥的腿是因为我没的,我就没脸回去见他。”
“你没脸见他,他腿也回不来了,总不能腿了没了,孩子也没了啊!”
“这事我想想,我先让人给你弄口吃的吧。”他起身出了一号店,让隔壁做了份肉酱意大利面端过来,看她吃完,聊了一会天,最后从柜台拿出五千块钱塞到她的手里,让她置办些年货,再让把人送去车站。
莫尧蹭到他的身后,抱着他的腰轻轻摇着,“媳妇儿,你为什么不想回去?”
花斐君侧过头,在他鼻尖上落下一吻,“不知道,穿上衣服,出去转一圈。”
他让花逸回来一趟,和他谈谈他打工的问题,不作为任何过分的心思,仅仅是一个叔叔对侄子的责任。
花逸来的时候外面还飘着小雪花,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花斐君也没多说什么,抽出一张卡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