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煞(gl)-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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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那个身着白衫宽袍,一身男装的女子方回过头来,视线直直地对上了他。
那触及目光冰寒。在这入冬的夜色里,对方虽不过一个年轻女子,整个人却都似冒着一股寒气。白皙的脸与鲜红的唇,束起的青丝在背后随着夜风轻扬。一只右手几乎浸透了颜色诡异的鲜血,轻微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这一切带来的震慑,都很快被巨大的愤怒与悲伤所覆盖。男子的神色很快杀气腾腾起来。
虽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身为刺客,是分分钟将脑袋悬在腰带上的事,然而没有想到会是在今夜。
今日是立冬。他们兄弟二人原本还约好,等任务完毕,便去有名的红魅馆和流香苑喝一喝花酒,好看看这花城是否真的名符其实。计谋是魑主让人传达下来的,据说是按照鬼医的性子专门策划,甚至这毒,也是特地为鬼医准备。他们兄弟两对魑主一向敬畏,自是放心得很。而事实上,计谋也的确是成功了。
只是,鬼医并未立即毒发,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也许还是低估了对方。更没想到不过几个照面,已有一人败下阵来。
远处,睁着眼死去的那张熟悉侧脸正对着男子,眼底已是一片灰暗。而唇色上浓得像是蘸了墨,又散发着隐隐幽绿。一张脸更是变得铁青而无血色,眉间鬓角甚至起了霜雾般的白汽。整个人看上去凄凉得很。
这些,都让男子的目光染了怒火。
站在一旁的华以沫,却只是冷冷地望着之前扮作贼盗的男子脸上在看到同伴死去之后,神色愤怒地举刀朝自己杀来。她的整条右臂冰寒之感刺痛如针扎,勉强被她压制在一处才不至于扩散。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也并不惊慌,心底沉静如水。她知道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在注视自己,虽然没有发出声响,却一刻也不曾离开过自己的身上。华以沫不愿露出异样让苏尘儿担忧。更何况是此刻危急关头,万不能留下这人造成祸害。
因此,男子杀到的同时,华以沫目光一晃,已偏了身子避开,同时左手挟着银针朝男子腰间拍去!
漆黑夜幕犹如无尽深渊,将一切笼罩其下,透不出半点光亮。凄清街道上,之前仅有的三两之人也被惊吓得跑了走。而在华以沫三人没有注意到的遥遥屋顶之上,正站立着两抹身影。
“这小身子骨倒是不错。”夜风凛冽,衣袂猎猎之声中,有轻笑声响起,“竟连沼毒草的毒都奈何不了她,阿魉可又输了一局呢。”
听到同伴声音,另一人目光瞥过来,只一眼便又转了回去,淡淡道:“他都死了,你还闹他么。”
稀薄月光映照出两张绝色。一人柔婉,一人清魅。正是之前在红魅馆的红烛与甘蓝。
甘蓝闻言显然一顿,随之语气一转,忽转头嗔了一眼身旁女子,出声抱怨道:“喂,你作甚方才对那苏尘儿这般温柔,到我这就似换了个人般。我便这么不招你待见?”
这一次,红烛转过来的目光停留的时间终于久了些。这般过了片刻,才垂下眸去,有放软的声音从女子唇瓣低低吐露:“流霞不敢。”
“不敢?我看你倒是把心思都写脸上了。”甘蓝语气颇有些不以为然,“这都几年了,你还是想着你那柳姐姐。”
红烛垂着眸没有说话,唇角不着痕迹地抿了抿,沉默下来。
甘蓝扫了一眼,知晓对方不愿提及那人,也不再多言,只把视线转回了街上的争斗之上,顿了顿,方压低了声音道:“暗王是个聪明人,暂时不会要苏尘儿的命,你何必亲自过来一趟?你可知帮这苏尘儿,结果许是比判楼之罪还要得罪暗王。”
红烛闻言抬眼望向身旁女子,柳眉微蹙,神色有些踟蹰。沉吟了片刻,方忽道:“小主既发现了我跑来红魅馆偷偷找苏尘儿,为何不与人说?竟还亲自过来……”
“你是我手下,我为何要与他人说?纵是要罚,也该我来不是?”甘蓝略微扬了扬声音道,“何况你既犯了错,我自是要来逮你的。”
红烛低下头去:“小主说的是。若有所罚,流霞愿意领罪。”
“领罪倒领的干脆。”甘蓝揶揄,“想来犯错也犯得很无悔罢?”
“我……”红烛张了张口,却还是没有解释下去。
甘蓝还想说些什么,下面却已经有了胜负。华以沫不知何时已将手里带针的丝线缠上了男子喉咙。一根银丝被绷得像是随时都会断掉。男子双眼瞪如铜铃,反手试图去抓华以沫,然而无意触到对方垂在身侧的右手,忽然猛地缩了回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这沼毒草很厉害么?”红烛忽然开了口,神色不明道。
甘蓝瞥了一眼对方,懒懒地应道:“自然。阿魉虽武艺不精,医术却的确是承了妙手回春刘道因的衣钵,还是有几下子的。外人只道刘道因医术高超,却不知他更性喜研究毒术,乃是刺影楼之人。阿魉从小对医术颇为痴迷,一旦遇到些好的医学珍本,都会忍不住动心。”顿了顿,甘蓝的口气缓下来,望着下面那个一身白衣,面容冷漠的女子道,“华以沫她姐姐也是倒霉,被阿魉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她们家的《华氏十三针》乃古时华佗传世之作,主张以针入医道,刺穴平气血。只是最后那无辜女子是被害了,阿魉却没得到珍本,如今还被寻仇的妹妹杀了。不过阿魉生前研究的这沼毒草,为极寒之毒,这华以沫的身子本就偏寒,怕是不好受才是。虽不至于一下子要了鬼医的命,对身体根基却有很大损伤。”甘蓝俯视着在丝线里濒临死亡的男子与不为所动的华以沫,唇角勾了勾,“我也很好奇,她会不会度过这一关。”
一旁红烛却已在甘蓝的话里眉头蹙得愈发紧。
甘蓝虽一直注视着华以沫,却似有所料般道:“也不是苏尘儿受伤,你怎仍是不太高兴的模样。”说着,甘蓝缓缓偏头似笑非笑地望向红烛。
“我只是觉得,她们两个不太容易罢了。”红烛闪躲着视线垂下眸去,望着被缠住脖颈的男子终于在华以沫手里断了气,目光带着一抹叹息。
华以沫望着男子的身子软软地倒下去,随手丢掉了手里的线,方低低喘了口气,抬头正望见苏尘儿沉凝着脸快步走到自己身前。她正要说话,却见苏尘儿伸手便来抓自己一直垂着的右手。华以沫尚冷着脸没有回转,只连忙往旁一旋避开了苏尘儿的触碰,出声阻止道:“莫动。有毒。”
苏尘儿眉头蹙得愈发紧:“要紧么?”
华以沫缓缓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我既是鬼医,怎会被区区毒物所伤。尘儿莫要担心。”
苏尘儿颇有些怀疑地扫过华以沫,黧黑深瞳望着华以沫半晌,方从怀里掏出一面锦帕来,递于华以沫道:“先摁着。我们回客栈处理伤口。”
华以沫颔首应了,伸出左手来取苏尘儿手中的锦帕。指尖方触到对方,苏尘儿忽然手一伸,捏着锦帕便握住了华以沫的指尖,随即脸色一沉。
、162十面埋伏(二)
“怎么这么冰?”苏尘儿清冷的声音有些低下来;目光紧紧望着华以沫。
华以沫笑着将自己的指尖从苏尘儿温暖的手心里抽出来,不忘将锦帕也一并拿了,语气无谓道:“尘儿又不是不知,我身上一向冰寒。”她边说边将锦帕按在右手手心。
不一会,手心里的诡异血液便通过锦帕透出来。
“以前并未这般冰凉。”苏尘儿的目光里带了疑虑,顿了顿;又扫过华以沫的右手,“这血竟也止不住么?”
华以沫捏着锦帕将手垂了下去;抬眼望向苏尘儿,安抚道:“一到冬天;便会愈发凉些,我已经习惯了。只是这伤口怕是要我处理下才行,先回客栈罢。”
苏尘儿抿了抿唇;并未再多言,只瞥了一眼华以沫,然后颔了颔首应了。
华以沫言罢,走到了苏尘儿的右边,以免带毒的手碰触到她,率先向前走去。两人方走了几步,苏尘儿忽然贴过来了一些,手臂正碰到华以沫的左臂,被华以沫不着痕迹地再次拉开了距离。
苏尘儿的脚步微妙地顿了顿。
华以沫偏头正望见苏尘儿幽邃的目光看过来,目光晃了晃,开口解释道:“尘儿离得莫要太近,我身上许是还有其他伤口。这血碰不得半分。”
“是么?”苏尘儿低低说了句,华以沫一时听不清对方话里的情绪,以为还有下文,苏尘儿却已垂下眸去,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朝客栈走去。华以沫在心底舒了口气。果然之后路上苏尘儿都不再靠近,一直与她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们走了。”甘蓝望着夜幕下两个消失在远处的人,低声道。
红烛闻言,嗯了一声,才收回了目光,望向甘蓝,神色有些犹疑。
甘蓝忽压了在夜风中飘舞的群袂,随意便在屋檐上坐了下来,抬头去看天际稀薄的星辰。不一会,耳边便听到一些细微动静。她知道是红烛坐了下来。甘蓝并不急着说话,连目光都没有移一下,只噙着笑,似在这清寒夜色里欣赏广袤天空。
果然,一旁红烛先忍不住开了口:“我记得这毒……是小主让王氏兄弟二人下的?”
“嗯。”
“这毒……”红烛语气颇有些踟蹰,一时有些拿捏不住眼前女子的心思。
甘蓝忽偏头望向红烛,唇角笑意不减,目光却有些逼仄:“此事到此为止,流霞。她俩的事,你莫要再管。”
红烛暗暗咬了咬牙,知晓对方并不再玩笑,心里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你知道我一向纵容你,即便你心底并不愿承认除了你那柳姐姐之外的魑主。”甘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显得冷静严肃,“只是如今之事已非你所能影响。我也不会任由你再跟着蹚进这趟浑水。明日便跟我回去。”顿了顿,“这次你记住,是与我一道出来检验王氏兄弟的任务进度,莫要漏了其他风声,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红烛神色一时有些复杂,沉默半晌后才道:“流霞不明白,小主为何这般护我?”
甘蓝的目光再次扫过来,隐隐带着一抹笑意,却没有回答,只兀自撑起了身子,扫了一眼街道上躺着的两具尸体,自言自语道:“又要处理这种麻烦事了。”
话落,脚尖一点,青色身影已飘然从空中落下。
客栈里。
华以沫坐在桌旁,将自己的木匣打开放在桌上,露出里面粗细大小不一的十三根金针。她并没有马上拿开按着伤口的锦帕,只是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苏尘儿,沉吟了会,道:“尘儿可否帮我去取些热水上来?”
苏尘儿掩了掩眸,不过眨眼间便重新将视线望了过来,随即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华以沫的右手,然后缓步走出了房门。
华以沫见苏尘儿离开,眼底有些放松下来的神色,这才连忙坐在了凳子上,拿开了锦帕,露出右手手心来。
白皙的手心,被那一层近乎墨色的稠绿所覆盖,甚至不像是鲜血。华以沫的脸在烛光下白得几近透明,眉间笼罩着一抹寒意。她望着自己的手心,眉紧紧皱起来,伸出左手去取金针。当金针被拈在指间,华以沫的手却有些颤意,唇色也愈发白。身体里的寒意一浪高过一浪,虽然被她勉强压制在右臂,如今却隐隐有扩散至全身的趋势。整条手臂至此已完全失去知觉,连左手的行动力也因此受了些许影响。华以沫不敢再拖,深吸了口气,凝了神,手里金针飞快下落,刺在虎口边上。
金针入体,有晦涩的滞碍感传来。手心硬的像是一个冰块。华以沫的眉皱的愈发紧,略一用力,才终于将金针更刺深了一分。与此同时,手心里又有那异色液体缓缓流出来,像是被冰刺般痛意难当。华以沫脸上神色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