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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青绶束花 作者:荷包-第50部分

小说: 青绶束花 作者:荷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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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老下有小,实在不能死。我所求不多,只想安安稳稳过个日子就行了。”
范安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要安稳日子还当什么官,早干嘛去了?有本事当年别上京赶考啊。“王大人多虑了,我等为圣上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圣上心里清楚,不会将我们怎么样。别人要谋反是别人的事,你我问心无愧,怕什么?”
话虽这么说,其实范安自己心里也惴惴。十天前他都察院被锦衣卫抓走了三个侍郎,他还能淡定着,直到前天夜里,他的御史中丞也被抓走了。当时范安听到这个消息,差点一哆嗦掉了茶盏。
那御史中丞是范安亲自提携的,刘熙刚登基时就在内阁做侍郎,当了几十年的官了,其兄在京城做纺织买卖,也算家大业大,平日行事低调,算个老实人,也不知那刘熙怎么想的,竟觉得他会谋反。
连他的御史中丞都会谋反了,范安觉得离自己谋反的日子也不远了。每日上朝路上,碰到六部几个尚书,都不免要问一句对方门下昨天死了几个人,又抓走了几个人啊。范安想,再过几日,他门下的人就会说:“啊,我家御史大人昨天也被抓走了。”
“别说你上有老下有小,我也有两个儿子呢,我府里妻妾成群,难道挂心的人会比你少么这节骨眼上真能辞得了官,我还在这干什么?”范安道,“好了别想了,再熬几日等圣上的病好了,这阵风就过了。你苦熬了多少年才熬到刑部尚书,这么轻易辞了,岂不可惜。”
何况你也辞不了,圣上真认定你要谋反,你跑回老家也照样要抓回来砍头阿。“最近圣上加强了京师驻兵,就怕底下这帮官员吓怕了乱来。你安心呆着兴许没事,想跑?抓回来就是个畏罪潜逃。”范安咬了一口桔橙,偏脸吐了一口桔籽,叹口气道:“别折腾了,听天由命吧,真担心,先把家里的妻儿安顿好,到时逃得一个是一个。”
王明凤被他说得心里直打哆嗦,与范安又闲扯了几句,只好走了。
又过了两日,朝中又有一人以谋反之罪被抓了进去。腥风血雨下,每天总有那么几个人被抓,本没什么值得注意,但这次这个人却是范安万万不料到的:大理寺卿白鹤洲。
当初汤景隆刚入狱,还是白鹤洲做的初审。先写一份案录试探一下圣上,也是白鹤洲出的主意。当时此案从大理寺转到锦衣卫,白鹤洲还与范安和王明凤说:“你看,这案子转出三司,一下子省了我们多少麻烦。”不想这转到锦衣卫不到一个月,自己倒成了谋反的同党。
白鹤洲若早知如今,当初死活也要为汤景隆洗冤啊。
这三司之首都成了同党,轮到他这个都察院首还远吗?范安从早朝回来,一步步慢慢走回了自己府上。刘熙已近三月没有上朝,他都快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元珠见他从外面回来,替他解了官服,说大人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范安叹了一口气,坐在桌边沉默了许久,突问:“元姑娘,你还记得以前你发过的发誓吧。”
元珠正叠着衣服,闻言一愣,道:“什么誓?”
“你说过若我有一天死了,你要给我两个儿子找个好人家。”范安道,“我身任刑部尚书时,你答应过我的。”
“大人又乱想什么呢。大人福泽无尽,怎会有那样的时候。”元珠走过来站好,低头道,“元珠说过的话自不敢忘,真有那样一天,一定尽力护两个不公子的周全。”
范安笑了一笑,说好,你明天就把两个小公子送到城外去吧。暂时让他俩在周先生那读书,这几日城里乱得很,没我的命令,别回来了。未了又道:记得把白公子和唐满也一起带过去。
元珠应了一声,说好的,我明日就去安排。
第二日天未亮,范安亲自送两个儿子出了门,回来例行去上早朝,刘熙还是没现面,于是早早回来了,他在官厅做了几笔审录,喝着茶呆坐了一会,有侍人过来传话,说他两个马夫回来了。
之前范安怀疑李见碧在城外与人偷偷见面,特地吩咐了这两人去盯着。这过了半个月突然回来,莫非是有什么变故。这几日城里风声紧,范安都没敢李见碧的住处跑,心里早担心着李见碧,不知那人过得怎么样了。
范安让那两人过来进屋来,搁下笔问:“朱砚怎么样了?这几日城内有些乱,不知城外如何?”
那马夫吱唔了一会,面面相觑却是不敢说话。范安心里一凉,直起身子问:“发生了什么事吗?!又有卫军过去搜人了?!”
“那倒不是……”一人道,“大人之前怀疑朱砚在外面偷人,我俩盯了半个月,发现他好像确实在外头有人。”范安愣了一愣,问:“啥?你说什么?”
“我俩这几日在院外盯梢,发现有个男人隔三差五便往朱砚屋里去,朱砚还给他开门,可见两人已相交许久了。”另一人道,“大人明察秋毫,真被大人猜中了。”
范安僵着身子怔了许久,淡问道:“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一人道:“没有,那人每次来都是深夜,我俩听大人的话,为了不打草惊蛇,没上前去细看过。那人离开时骑着马,我俩追不上啊,本来想去买匹马来着,可惜银子不够了。”
范安挥了挥手,说知道了,我脑子有点晕,你们先下去。
那两人看着范安的脸色,道:“大人别生气,为那样的贱蹄子根本不值得,哪天我们带人把那奸夫堵住,打他个半死给大人出气!”范安扶了扶额,道:“我这几天已经够累了,你们别给我添乱,这几天就呆在府中,哪也别去。”
两人面面相觑,低声应了一句,退了几步出了门。
当天中等范安没吃饭,元珠看他在官厅呆坐了一个下午,到晚上也没喝一口水。他面前的录册已滴了好几滴红墨,元珠提醒他,说大人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奴婢给你熬点小粥吧。
范安搁下笔,沙哑着声音说我吃不下。
元珠看他脸色有些吓人,出去连忙吩咐人去请了个大夫来在府里候着。范安在官厅干坐着,谁劝也不动。到了后半夜,大概是腰酸得受不住了,才站起来昏昏噩噩往寝屋去。
范安和衣睡了一夜,第二日怎么也起不来床。之前汤景隆的事已让他惊愁了半个多月,压在心底已是大病,昨天听闻李见碧的事,如针尖刺破了水球,哗地一下病来山倒,收都收不住。侍候范安更衣的小婢去急忙去告知了元珠,说姑娘真是神机妙算,说大人要病,果然就病了。
元珠打了那小婢一个栗子,说大人病了,你还这样高兴。她叫醒了睡在隔壁的大夫,领着去给范安看病,那大夫搭了搭范安的脉,说无妨,范大人是心郁积滞,愁太多了。
元珠说既然没什么大病,那开个药方吧。
“这病同那相思心病一般,无需用药。”那大夫道,“心里想开些就好了。家里有什么喜事,说出来给他冲冲喜。”
这时节能有什么喜事阿,满朝乌烟瘴气血雨腥风。后院的两小个公子和白琼玉也走了,府里冷冷清清,愁得很。元珠叹了口气,拿了些银子打发了大夫,叫人把范发生病的事告诉城外的白琼玉,又让人去宫里点卯的太监那请假,说今日不来上朝了。
那白琼玉主和唐满听闻范安病了,马不停蹄从城外赶了回来。两人看范安在床上躺着,抹着眼泪说这才一日不见,大人怎么就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范安皱了皱眉头没说话。白琼玉便亲自熬药煎药,鞍前马后地侍候了起来。但范安不吃药,这些人在他床前忙忙碌碌,他视而不见,心里想的只有李见碧。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如同最后一面般想着要去见李见碧。
李见碧,李见碧,他念着这个名字,似是气恨又是迷恋。让我再见你一面,此后再也不想见你,怕也无心力无性命再来见你……
元珠扶着跌跌撞撞的范安,说大人你要去哪呀?你一天没吃饭了,先喝口水吧。
范安说不要,你们干脆让我死罢。他赌气说完这句话,突有侍者跑过来道:“大人!有圣旨到!”
范安猛地站直了身体,这时节的圣旨,十次有八次是叫人罢官入狱的,白鹤洲刚进了锦衣卫大狱,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范安心下不甘,紧了紧五指,问:“宣旨的人是谁?”那人回道:“是尚公公。”
范安心里又是咯噔一声。此时门外有人高声喊:圣旨到,御史大夫范平秋接旨!
范安静站了一会,撑着最后一口气慢慢走到官厅门口。他打量了一眼,领头的果然是尚中喜,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太监,没有锦衣卫指挥史薛纲。
范安心下略宽,扶着元珠的手跪下,道:“臣,范平秋接旨。”
“传圣母皇太后懿旨,兹闻兰台之首范平秋品貌出众,地华缨黻,正妻有缺,宜择贤女与配。今有郑府小女;郑氏蔚儿,年二十有五,品貌端庄,秀外惠中。特指配为范氏之妻,愿常得侍从,弗离朝夕。钦此。”
尚中喜收了懿旨,走近范安身边道:“范大人,可喜可贺。这宫中许久都没有令人高兴的事儿了,太后这一婚赐得真是时候。还不快接旨?”
范安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65章 决别

白琼玉正跪在范安身后,范后往后一摊正落在白琼玉怀里,他低头看了他一眼,愣了一愣,惊呼道:“大人!大人!你怎么了!你可别吓琼玉呀!”他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如死了亲人一般。众人连忙凑上去,伸手都去按范安的人中。
尚中喜也被吓得不轻,他手拿着圣旨探头看着,哎哟一声道:“范大人这是怎么了?!”
元珠掐掐范安的人中,大声道:“快去请大夫!”他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太监尚中喜,跪着道:“公公见谅,我家大人病了,一整天没有进食。这会儿听闻这么大的喜事,高兴得昏过去了!”
尚中喜哎呦了一声,说那赶紧把你家大人抬进屋去休息一会儿,再高兴也得先把旨接了嘛。
范安被掐着人中,此时哼哼蝍唧地醒过来了。众人七手八脚抬着将他扶坐在偏屋的罗汉榻上,有婢女拿了一碗红糖水,白琼玉接过来往舀了一匙,说大人,先喝碗糖水缓下劲吧。
范安昏昏噩噩地张口喝了一勺,旁边的元珠道:“大人,尚公公还等着呢,不如先把旨接了。”范安嘴里的糖水咽到一半,闻言惊醒过来,看了一眼门口的尚中喜,捂着嘴巴却哭起来了。
尚中喜看他伤心欲绝,心中想着莫非这人看不上那郑蔚儿,想抗旨么?他也不戳破,只问:“范大人你哭什么呀?”
“下官命薄福浅,早年就死了内人。不知廉耻,还迷上了男色,沾了龙阳之好。尚公公,你有所不知,我这身子早破败了……”范安抹了一抹眼,道,“郑大小姐蕙质兰心,我这样的人怎配与之?下官对不住郑大小姐啊!”
他说着突然站起来,道:“这旨我不能接,我不能害了郑小姐,我要进宫,我要面见太后!”他说着抬脚就要往外走。
但尚中喜是何人,这辈子宣了八百道旨,应付这种情况早游刃有余了。他一把拦住了范安,道:“范大人想抗旨吗?”
范安哭道:“不是!我是替郑小姐不值,她是不会答应嫁我的!”
“郑小姐若不答应,郑贵妃能让太后下这样的旨吗?”尚中喜道,“大人多虑了。”
范安道:“我不信,我要去见贵妃娘娘!”
“范大人你这不是作死么?!贵妃是你想见便能见的?这旨落下来都宣了!你进宫难道还能收回不成?此婚是太后的意思,却也是郑贵妃和皇上的意思,你难道不知道皇上近日的脾气?到时落个抗旨不尊,全府的人跟着你人头落地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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