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灯火璀璨处 by 木悦君-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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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后?她就是名闻天下的南唐小周后周嘉敏?
霜合细细看去,只见她一身绿衣,眉眼间带着一股清冷气质,虽面容憔悴,却难言倾国倾城之色,这模样像极了一个人,“阿 姨娘!”她一直觉得她很熟悉,今日这样一瞧,竟然与徐阿 有几分相似,终于明白当初一眼见到她时那股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
“你说什么?”曹璨有些疑惑的问道。
霜合没有回答他,她的全部心思都在房内的周嘉敏身上,她大约比她大三四岁,长得像极了花蕊夫人,一样的国色,一样的绿衣青衫。难怪谨妃一听到郑国夫人的名字脸色惨淡成那样,原来是一个替代取代了她这个替代的位置。
离开成都时,她虽然年幼,却也记得牡丹苑里徐阿 的巧笑嫣然,夔州失陷,她跟随母亲被带到关押孟昶的府邸时,徐阿 虽也憔悴,眼晴里却充满了力量,她紧紧将自己楼在怀里,说道:“霜合,好孩子,姨娘会保护你们的!”
周嘉敏忽然停止了咒骂,凄惶的说:“既然如此痛苦的活着,我不如死了干净!”只见她手腕轻翻,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就往颈中刺去,李煜像是呆住了,竟然没有出手阻止,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最后转为凄然的绝望。
“不要!”霜合疾呼出声,从窗台上跳了下去,她这是情急之下想去阻止,可根本来不及,曹璨从她上捡起一颗石子朝周嘉敏手腕打去,她手上一麻,拿不稳簪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周嘉敏悲痛之下,只为寻死,却在陡然间被人打落了簪子,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见面前站了一个端丽的女子,明媚的眼眸里盛满了泪水,深深的凝视着她,面上焦急无比。
霜合问:“为何要死?”曹璨也随即从窗外跳了进来。
月嘉敏见屋里多了两个陌生人,本自惊愧,忽然认出了霜合,“是你……”转念又想自己已是亡国之人,还受屈辱至此,虽然霜合出现地突然,却对此时万念俱灰的她来说,是谁都不重要了,继而说道:“生无可恋,唯死方能解脱!”
霜合摇头:“生并不是无可恋,刚刚你已死过一次,可曾想到什么?”
周嘉敏的神情一震,眼睛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李煜,嘴唇颤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
霜合看她神情已经知道她想通了,不会再寻死,缓缓的走上前去,凝视着她的双眼,“既是不舍,何不珍念仅有的时光,死了就什么都失去了!”她拉起了她的手,一片冰冷,从掌心传进了心里,“我以前见过一个女子,与你一样的姿容,与你一样的巧心兰质,与你一样陷入如今这般境她,她却是在她的丈夫死后报仇无望的情况下凄然死去,你的挚爱之人并没有死去,为何你不能如她一样呢?”
那个怯弱地不堪一击的男子终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用他瘦弱的手臂将周嘉敏揽入怀中:“嘉敏,是我对不起你……”周嘉敏的身子一颤,伏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像是要把自己所有受过的委屈通通哭出来。
曹璨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拉过霜合退到了一边,好半响,她才止住眼泪,面颊一片濡湿,水汪汪的眼睛痴痴的瞧着李煜,“既然嫁给了你,便是你在天上我便在天上,你在人间我便在人间,你下地狱我便下地狱,世人皆说,我们对不起姐姐,又可知我俩生死相随的心!”
霜合默默的转过头去,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轻轻用手擦去,早在攻城之日,她便已知道他们会有今日,只是那时她不知道会是“他们”,而今天知道了是“他们”,怎能不触景生情,想起数年前的七天七夜,她也是在这样凄凉的宅邸里度过。
“霜合!”背后响起周嘉敏无力的低唤,她擦净眼泪,转过头来,含笑道:“我在!”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又救了我一命!”周嘉敏倚在李煜怀里,笑容淡淡的,眼睛里却是一片冰霜,甚至是绝望的空洞。
李煜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他此时却很警惕她盯着他们,周嘉敏按了按他的手:“这位高姑娘,我认识的!”李煜望向她,眼神很柔和,充满了歉疚和怜惜,她眼中的泪却像是又涌了上来,转头看向霜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可以说说你和他的事吗?”她看着他们,眼中终于有了些暖色,这该是让人羡慕的一对才是。
霜合和曹璨对视一眼,故国从那个大大的牢笼里逃出来,两人都明白了相守不易,又见周嘉敏与李煜爱地如此辛苦,倍加感伤,眼中都充满了对对方的珍惜,霜合向周嘉敏笑笑,手情不自禁与曹璨相连,“我们……说来也是话长……”
却在灯火璀璨处 第三十六章 璀璨(大结局)
周嘉敏与李煜相视一笑,示意他们慢慢说,既然现在无法逃出去,曹璨见此处目前很是安全,只是无法出去,外面也是很多监视的人,霜合担心他的伤势,嘉敏取了伤药来,霜合给他处理了伤口才松了口气,期间曹璨已简略的将原委说了。
简陋的关押府邸里两对恋人,两种心境,却在回首往事中慢慢交织相融,慢慢她他们不再局限于爱恨情仇,将交谈扩大到诗词歌赋,打猎骑射,歌舞乐曲,谈到兴之所至,霜合拍节而歌,周嘉敏起身翩舞,两个男子望着他们生命中挚爱的女子,眼中盛着盈盈的笑意。
这她狱一般的简陋屋舍里,俨然被他们当做了人间天堂。入夜,四人犹不尽兴,府邸里唯有酒多,一杯杯灌下去,竟是忘了身在何处。
周嘉敏让他们暂时住在这里,再想办法出去,那些监守的人认为这里是无法逃出去的,所以一般都在外面守着,除了送饭无人进来,周围都是空屋子,曹璨和霜合拣了间离得近的住下,日见晚归,竟是变作了最亲厚的邻居,曹璨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出去。
第三天夜里,周嘉敏意外的要了一袋面粉,在厨房里做起了面,虽然都有些惨不忍睹,但是总算有一碗成型,她兴致勃勃的端去了房里,霜合和曹璨识相的退了出来,李煜站在书桌前,蹙着眉,仍在凝神细思着什么,霜合走至门外,听到他说:“难为你了,竟还想得到!”
“你的生辰,我几时忘记过?快趁热吃吧!”周嘉敏柔声说着,不一会儿传来了一阵吃面的声音,却又突然顿住了。
曹璨见她立在窗前不走了,便也站立住,倒是偷听壁角让他很不自在,里面似乎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继而是笔力在纸上哗哗作响,忽听周嘉敏叫了一声:“呀,你写这个干嘛?万万不能写的!”
李煜却苦笑了一声,“已经是阶下之囚,还怕他做什么?”当即朗声念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他的声音含着无限的悲痛,念到最后竟然是哽咽不能言语。
霜合幽幽的听得痴了,想必房里的周嘉敏也走一样,良久都没有其他的响动,过了一会儿,响起了周嘉敏的低声清唱:“春花秋月何时了……”早就知道她是一个这样好的谱曲人,可这首词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竟也被她唱出了无限凄凉,忽然手臂上一紧,霜合已经被曹璨拉入了房中,他一脸警惕的拉开门缝看着外面。
“怎么了?”
曹璨道:“屋墙外有些细微的响动,很像是脚步声,今日这首词恐怕是被人听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霜合一惊,待要想办法,却醒悟到此时自己也自身难保,怎么还能帮他们?
曹璨用力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问道:“想仪儿了吗?”
“嗯!”霜合重重的点头,“只是不知道他想不想我,小莲一定将他照顾的很好!”
“当然会想你的,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看到他们,我只想能和你共同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
“嗯!”她的鼻子有些酸涩,其实在南唐国破的那一天,她就已经想通了很多事,与他的再次相遇,不是命运的捉弄,而是命运的恩赐,她注定要是他曹家的人,她的儿子注定也要是他曹家的人,其实十一岁那年是上天见她可怜将她送至了她未来夫君的身边,好让他们早些相识,可是偏偏又在那样的一个背景下弄巧成拙,好在惊涛骇浪已经过去,兜兜转转,他们还是被捆绑在了一起,此生此世再不能被分开。
他低头深深的看着她,“仪儿一人也太寂寞了!”
“啊?”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深深吻住,手也不安分的滑入她的衣衫,他一把将她抱起往床畔走去,罗帐滑落,将沉沦的两人重重掩住。
因为那首词,赵光义的毒酒还是来了,它叫千机引,李煜喝下去前,只能让人感觉到绝望的恐惧,直到他死去的那刻,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的恐怖,他被生生折磨了四五个时辰,直到首尾相连,全身扭曲变形的不可认出才断了气,周嘉敏紧紧的抱着他的头,双眼通红,里面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出,也许下一滴便是红红的鲜血,“啊……”她嘶声的叫喊,却已经没人能救她的丈夫了。
霜合紧闭着双眼,无力的依偎在曹璨的怀里,他们躲在房间里,一动也不敢动,等到外面的人走人了,却又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这个才华横溢的多情君王就这样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也许他早已料到了这一夜,没有那首催命的词,他也必是逃不过的。
他们慢慢走出了房间,屋里已经没有了李煜的尸休,而此时没有了眼泪的周嘉敏冷静的可怕,她坐在窗前慢慢她梳理着她的长发,像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美丽躯壳,幽幽的开口,“你们不是要走吗?我送你们走!”
霜合看着她的背影,鼻头发酸,想要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几天后,赵光义借故让人接周嘉敏进宫,周嘉敏接到旨意,嘴角却是一片冷笑,幽幽的说:“时候到了!”宦官没有听懂,笑着邀请她上桥,轿子抬入院中,她叫人先出去,只说回房整理一下。
霜合与周嘉敏目光相对,“嘉敏!”她已经猜到要发生什么了,可是现在她已经无法阻止她了,周嘉敏了解她的意思,轻笑道:“霜合,很高兴你们陪我们度过这最后的时光,很快乐!”
霜合想起了初次和她相遇在小石河畔,那时的少女虽焦虑却不绝望,眸子里还闪着光芒,而此时的她,眼中已经是一片死寂,霜合的眼睛了蒙上了一层雾气:“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周嘉敏柔柔一笑,黯然的眼中似有泪珠滚动。
曹璨仰头看天,眼底带着一抹哀叹与惆怅,“他会在那里等着你的,无论多久!”
周嘉敏低着头钻进了轿子里,霜合和曹璨如法炮制,钻进了桥子的底座下,周嘉敏开口叫人,桥夫进来抬起了软轿,桥子摇摇晃晃的走出了这个牢笼。
血,一滴一滴的打在她的额头,顺着额角慢慢滑下,她的心中一阵绞痛,一股热热的东西流过了她的眼角,曹璨臂力奇大,腾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她的呜咽哽在了喉咙里。
终于,骄子停在了宫门外,周嘉敏走出桥子,鲜血染红了她胸前雪白的衣襟,他们在桥底看着她踉跄的的脚步渐去渐远,泪朦眨了她的双眼,也不知是怎么被曹璨扶出轿子的。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她一步一个踉跄,慢慢地往前走,口中唱着的正是那日李煜填的词,带他走进鬼门关的词,一首绝美的亡国悲音。
“你疯了吗?这还在宫墙脚下!”曹璨一把拉过她的身子,将她拖进了街角。
“不,我就要唱,我大声的唱!”她大力她推开他,却推不动,又用更大的力去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