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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相见即眉开 作者:长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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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剐了。”于是李鹤松又说了一遍。
整个大殿静止了,没有一个人行动。
毕竟,这些人都只是侍卫、太监。杀一个人容易,可是要把一个人千刀万剐那也是需要勇气的。
“你们不会要我亲自剐了他吧?”十二岁的孩子,开玩笑似的说道。
徐惠“噗通”一声跪下了,“皇、皇上稍等片刻,奴才差人去叫诏狱的赵大人来。”
李鹤松微微点头。
诏狱的赵震刚,是本朝一大酷吏。严刑拷打的手段那是层出不穷。
酷吏亲自执刑,只见一把雪亮的屠刀在刘怀德的肚子上比划了两下,惊得刘怀德一颤。
“哦,对了,一共是三千六百五十刀,没割完人不许死,一刀都别少。”孩子补充道。
“小的明白。”
接着,紫宸殿爆发出了惊天的怒吼——李鹤松小儿!你不得好死!
小太监们慌忙去堵刘怀德的嘴。
李鹤松摇摇头,“别堵,让他骂。”
于是叫骂声一连串的从大殿里回荡而出,接着化为嘶吼、化为哭喊。
那天刘怀德的惨叫声,比李鹤松的父皇以及十二个哥哥加起来的还多。
孩子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直看着。
腥臭的味道充斥着殿内,也无动于衷。
太监和侍卫们见皇帝如此,便都不敢捂鼻。
有两个小太监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昏倒了。
李鹤松心想,他们还挺幸福的。
再看,那个昔日里权倾朝野的人,已化作一堆毫无生命的碎肉。
但是,这次宫变最后的赢家并不是李鹤松。
而是当年那个与他抱头痛哭誓惩国贼的皇叔,李阖。
史书上记载的结局是这样的——
大太监刘怀德见寡不敌众就在紫宸殿与小皇帝李鹤松同归于尽。
当冀阳王李阖率大军赶到时已经救驾来迟了。
尚书省官员联名上书请冀阳王称帝,王推辞,转而挥师平定静州起义军。
十二月,大捷,破军二十万。
左右仆射率两班大臣联名上书,请冀阳王称帝,王再辞。
二年元月初,天下万民书请冀阳王称帝。王推辞再三,无可奈何于紫宸殿称帝,年号“大正”。
“年号是‘大正’啊。”李鹤松自语。自己那叔叔是多怕自己名不正言不顺?欲盖弥彰。
只是,李阖还是走错了一步,就是让本来应该和刘怀德“同归于尽”的自己活了下来。
李阖与李鹤松的父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也许是不想让自己的哥哥断子绝孙,也许是其他原因,总之,李阖发了善心,让李鹤松活了下来。秘密送往东南,说白了就是终生监·禁。
“我是‘昭废帝’。”李鹤松自语,心想,自己也许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谥号的皇帝呢。
大概,也是历史上谥号最可笑的皇帝。
“废帝”,比曹操手下苟延残喘二十余年的“献帝”还不如。
历史上,只会记载,他是一个被宦官玩弄,甚至认太监作父的懦弱的小皇帝,最后悲惨的死去。
而,他的果断、他的卧薪尝胆、他那异于常人的智慧,又有谁人知晓?
既然“昭废帝”已死,自己便可以换一种生活。
于是李鹤松从此改了名字叫陆沉。
“小公子,过了金陵可就没什么好玩的了。不留下玩几天?”伺候陆沉的太监问道。
“不必了,直接赶到封地便好。”陆沉回答。
这时候,陆沉还不知道,金陵有个很重要的人他这一生必须要去遇到。
倘若这一刻他决定留在金陵玩几天的话,也许我们这个故事就不用继续了。
因为这样的话,他就会变成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然后和那个人,安安静静地在金陵的小巷子里,度完一生。
可惜他没在金陵停留。
于是他还是那个阴险狠戾的人,还是会断送掉许多人的生命,还是发誓有一天要重回京都夺回王位,使自己不再是可笑的“昭废帝”。
所以,我们的故事也还是要继续,还是要腥风血雨勾心斗角。
只是希望他们相遇的时候,不要太迟。
作者有话要说:太监为了立幼子为帝,便把排在前面的皇子全杀掉,在历史上确有其事,发生在唐朝,具体应验在哪个倒霉皇帝身上我忘了噗。而且皇帝也确实要问那个太监喊“阿父”。历史就是这么残酷阿鲁。

第二章

于是,陆沉马不停蹄的赶向了万里外的东南一隅。
因为他要尽快的控制那里、他要再一次的卧薪尝胆。然后有一天,率大军杀回京师。
于是他便错过了一整个烟花三月的江南春。
我们可不能错过。
想要成就万代功名的就随他去成就万代功名吧。
诸位看官且与我在江南停留。
就像一只鹤儿兀地落在了屋檐下,不肯走。
你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
干果蜜饯店的掌柜注意那孩子很久了,在自家店前来来回回晃了好几趟。要说是偷蜜饯的?也不像。
也不知是个子太矮还是头发太长,一头漆黑的发丝几乎拖了地,只是用一条白色发带在脑后轻轻束起。穿一件月牙白色的圆领袍裳,洗的微微发旧。一双上翘的丹凤眼时不时地朝蜜饯店瞟来。
掌柜买卖之余,余光总能扫到这么个白晃晃的小影子,可怜巴巴的不肯走。
“大叔——”
孩子终于鼓起勇气朝掌柜的搭起话来。声音,是江南孩子常见的吴侬软语。
“想吃蜜饯吧。”掌故的顺手给他抓了俩。
“不、不,我不白吃你的。”孩子摆摆手。
“哦?”掌柜笑问。
“我可以帮你把招牌补好,然后你再给我些蜜饯子。”
掌柜诧异,走出店外看自家招牌。确实,梨花木的招牌被江南常年的细雨浸得朽了一角。只是很小的一角,平常不注意就看不到。掌柜的心想这有什么可补的,于是笑道,“招牌不用补了,几个果子不值些钱,我请你吃就是了。”
“不行的,我爹说不能白吃人家的。”孩子固执道。
“看你的样子还不到十岁吧,能补好招牌吗?”
“补的好!我看了,你的招牌角上再多雕一对鸳鸯就正好把朽的地方削掉。”
“你雕得出鸳鸯来?”
“怎么雕不出?还有仙鹤、貔貅、观音菩萨……我都雕得出来。”孩子涨红了脸。
这下掌柜的作了难,他原本就不觉得自家招牌有什么好补的,可是眼前这个孩子,脸面薄,还固执。也不知鼓了过大勇气来问自己讨果子吃的。
掌柜的终究不想驳了这个孩子的面子,苦笑道,“那我替你把招牌取下来吧。”
“嗯……”低着头红着脸的孩子小声应了一声。
江南的民风淳朴,老掌柜到隔壁木匠店取来梯子,同儿子一起把招牌取了下来。
小孩子蹲在地上,掏出一支小刻笔,在招牌上认认真真地描起鸳鸯来。
掌柜的在背后看着他,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连招牌都大了他两倍。
“你注意点,别让他伤着了自己。”掌柜小声对儿子说。
儿子犹豫,“这小孩儿……真的雕得出鸳鸯?”
老掌柜抚着胡子苦笑道,“只盼他别把咱家招牌拆了就好。”
于是掌柜和儿子在铺子里卖蜜饯干果,小孩儿在一旁刻一对鸳鸯。
“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对面长干巷贺家的。”
“是在洛水村教书的贺先生?”
“嗯,那是我爹。”
“哦,那你是‘大鹤’还是‘小鹤’?”
“我是‘小鹤’。”孩子笑眯眯的回答。
在洛水村教书的贺先生有两个儿子,一大一小,都白白净净的,于是大的被街坊叫做“大鹤”,小的叫做“小鹤”,也算与他们的姓谐音。
渐渐熟起来孩子就放下了原本的拘谨。一直笑眯眯的,喜欢和人说话谈天,闲暇喂他一个果子蜜饯也并不推辞。你若要看看他雕的怎么样,他便会整个人遮住说,“看不得、看不得。”你含笑问他为何看不得?他却会笑着反问你,“你见过妆红刚画到一半就见人的美人儿吗?”
第一天打烊时孩子没能雕完,仔仔细细的拿布盖好,可怜兮兮的对掌柜说,“虽然我没办法把它带回家,但是你也千万别把布揭开吓唬它。”
“哦?吓唬它?难不成他活了?”掌柜玩笑道。
“就是活的呀,只不过现在它还不够漂亮,还见不得人。你若是突然把布揭开就会吓着它,让它难为情。”
斜阳下,掌柜的看着那个离去的小孩,仿佛已经把自己的心许给了一截木头。
第二天天刚亮,掌柜就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敲得很轻,仿佛是在为自己这么早就敲门打扰人而难为情。但是声音一只没断,隔一会儿,“哒哒哒”三声,又隔一会儿,“哒哒哒”三声……
掌柜的赶快穿好衣服去开门。
孩子穿的还是那一件月牙白的衣裳,肩上斜背了一个小布包。
“我、我来把那对鸳鸯雕完。”
“吃饭了没?”
“嗯,吃了。”孩子点点头。
迫不及待的走去自己那对鸳鸯跟前,停下来,蹲下,小声自语道,“鸳鸯、鸳鸯该醒啦。”小心翼翼的把布揭开,望着那一对儿鸳鸯,含着笑、怜爱的望着。
木头特有的清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木屑在阳光下飞舞、发光……
下午的时候,鸳鸯雕好了。孩子离近看看、再退两步离远看看、转到左边看看、又转到右边看看。边看边傻笑。
掌柜的与儿子也站在那里仔仔细细的看着。
刀法自然不及那些有多年功力的雕刻大师,但是这对鸳鸯就真的像活了一般,一只转头梳理着羽翼,一只紧紧地贴着另一只,羽毛相互交错着,纯然可爱。
“反倒是我家招牌上的字配不上你这对小鸳鸯了。”掌柜夸道。
孩子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着。
重新把招牌挂好,三人继续背手看着。
小小的鸳鸯,挂在高处就看不太清了。但是孩子依旧仰着头看着他的小鸳鸯傻笑着。
也许路过店铺的大多数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两只卧在招牌上的小鸟。
但这又有什么呢?有多少开在偏僻山边的无名之花,自顾自的便开了,开的倾城倾国、笑靥芬芳,却又孤芳自赏,开得够了,便悄然凋落,化作春泥。
正如这小小的孩子,也在静静地开着,开在无名的江南小巷里。
拎着大包小包的干果蜜饯,边走边吃,高高兴兴地回家。
爹爹下乡教书,还没回来。顿时松了口气,因为爹爹布置的《论语》还不会背,回来就得挨骂了。
蹑手蹑脚的猫到书房,哥哥果然正在读书。
从后面走过去,掏出自己认为最好吃的一种蜜饯,突然的塞到哥哥嘴里。
哥哥好看的眉毛蹙了起来,却只得把蜜饯吃了下去。
弟弟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先给他个好吃的总不会骂我了吧。”
“平安你又去哪儿鬼混了!”腾开嘴的哥哥生气的问道。
如意算盘落空,名叫平安的孩子低着头小声嗫嚅道,“去给你带好吃的了呀。”
“哪里来的吃的?”
“帮卖蜜饯的罗掌柜修招牌,他送的。”
“论语会背了吗?”
“……还不会。”弟弟小声回答道。
哥哥皱眉,把《论语》递给弟弟,便转过去头看自己的书去了。
平安松了口气,装模作样的夹着《论语》出去了。心里想的是接下来玩儿什么呢?
“爹爹今天晚上回来。”
平安刚要跨出门槛的一瞬间,哥哥补充道。
心情顿时跌到谷底,愁眉苦脸的打开论语的第五章公冶长。发现自己连读都读不好……
“哥——哥——”拖长了音,讨好似的叫着。
哥哥面无表情的翻了一页书,装作没听见。
“好哥哥,教教我读吧。”走过去,拉着衣角可怜兮兮的叫着。
“不教。”
“教吧、教吧、我天天给你带好吃的。”
“不稀罕。”
“怎么会有你这样见死不救的哥哥呀,孔子的书你都白读了嘛!”
“你才白读了。”
“对啊,我就是白读了,但爹爹还是逼着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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