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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平生相见即眉开 作者:长干-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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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温玉向众人抱一个拳,愣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道了一声“诸位幸会”。
然后,就看见中犯人让出一条道来,一个大汉从中间走出来。这人一脸的大胡子连着鬓角,胡子又黑又硬,四散卷曲着。
大概是因为这一脸的胡子过于打眼,这大汉人称“大胡子”。
大胡子走到贺温玉跟前,上下打量一番,“你个公子模样细胳膊细腿儿的怎么也进来了?”
贺温玉觉得这人看人的眼神以及讲话态度都很无礼,于是很傲娇很不高兴。不回答,自己找个小角落闷头坐下了。
没想到这大胡子跟了上来,蹲下,一把捏住了贺温玉的下巴。
贺温玉瞪着眼看着他。
大胡子笑道,“你一个小子,模样倒挺标致。”
贺温玉紧紧攥起拳头,心想,又是这样。
他隐隐约约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突然,他有些责怪那个好心帮自己下到开封府大牢的监察大人了。关在开封府还不如关在诏狱,诏狱虽是关押重犯的,但至少一人一间牢,不会被如此轻薄……
忽然,牢房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丝阳光透进来十分的刺眼。
一个穿着宽宽大大青色儒服的人下了阶梯,边走边抱怨,“真黑。”
贺温玉道,“谭墨闲。”
谭墨闲一个抬头,冲他笑了。
一个狱卒领着谭墨闲来到关押贺温玉的牢前,打开门。
谭墨闲向贺温玉介绍,“这位狱吏牛大人,原先在我家做事,在牢里他会照顾你。”
贺温玉低头说道,“谢谢牛大人。”他现在确实需要有人关照来着……
牛狱吏也忙道,“不敢当。”
然后牛狱吏打开了旁边一间小牢房的门,赶出里边的几个犯人,转至另一大牢房。腾空了之后对贺温玉说道,“贺公子暂且住这里可好?”
贺温玉瞟了一眼,离大胡子那个牢房就隔了一面栏杆,他还能看见大胡子正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
可是这是牢里唯一一间小牢房了,总不能换一个关几十人的大牢房供他一个人住。
于是贺温玉道,“挺好的。”
谭墨闲开始招呼外面的人往里搬东西,床铺棉被、脸盆洗漱、油灯蜡烛、文房四宝以及整整一箱书。
谭墨闲边铺被子便对贺温玉说,“这被子我故意找人缝了个烂面,其实里面可暖和了。还有书和其他东西,平时不用的时候记得藏在箱子里,被人看见再参一本就不好了。”
贺温玉看着谭墨闲一本一本的把书摆在床底下,又把他近来正在看的一本压在枕头下面,便说道,“谢谢。”
谭墨闲回头笑道,“你平时没事干,估计也只能看书了。这牢里太暗,别心疼蜡烛,每次点两根我带来的也够你点一个多月呢,真的用完了,就告诉牛大人,他会帮你带的。书都是我喜欢看的,太仓促了也忘了问你喜欢看什么了,不过我觉得都挺好看的,什么都有。对了,我托平阳坊偷偷给你缝了几件囚服,估计再有个两三天就能送过来,牢里的囚服都不知多少人穿过了,万一长虱子了你肯定得气死。哎,别瞪我呀,你看我对你好不好呀,贺大公子?”
待到谭墨闲收拾完贺温玉住的地方,念了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便转身来到隔壁牢房。贺温玉看着谭墨闲走到大胡子身边去,拍了拍他的肩,二人走到阴影处说话了。
然后,旁边整个牢房的人都围过去了。谭墨闲又说了一会,一挥手,站在外面的两个侍从抬了一大缸酒进来,碗也拿进来,犯人们纷纷开始抢酒喝。
谭墨闲又回到贺温玉这边,贺温玉问,“你和他们说了什么?”谭墨闲笑道,“我就说我爹可是丞相呢,谁敢欺负我家温玉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贺温玉瞪他一眼,“谁是你家的。”又问道,“那你抬酒进来又做什么?”
“打一棒子给个糖嘛。”说着,谭墨闲掏了掏袖子,拿出厚厚一沓银票来,交到贺温玉手上,“你还得被提审两回,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呢。”
贺温玉问,“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他记得谭墨闲应该是没钱了,被扣了俸禄,这段时间吃的喝的全花自己的……
“我回了趟家,偷了点我爹的私房钱。”谭墨闲笑道。
谭大人藏私房钱的位置二十年都没变过了,一偷一个准。
“我不需要。”贺温玉把钱还他。
谭墨闲把钱塞到贺温玉的枕头底下,“总会有用,比如蜡烛用完的话,你身上没钱,肯定不好意思让老牛替你去买。”
谭墨闲知道的,贺温玉就是这么个性格,打落牙往肚子里咽,脸皮薄,自己的事半点都不会麻烦别人。虽然他这样也给别人造成了不少麻烦……
谭墨闲又在牢里转了好几圈,想着贺温玉还缺什么东西。
贺温玉问道,“谭墨闲,你是不是要去西夏了?”
谭墨闲笑道,“看来你不傻嘛,我当然得去趟西夏。”
西夏的事不结束,贺温玉就出不来。
贺温玉说,“你去了没用,你又不会打仗。”
“我这不是刚买了几本打仗的书,正学着呢。”
“纸上谈兵。”
其实当谭墨闲得到贺温玉被抓的消息时,他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去西夏。正好自己的父亲也被皇帝派过去了。谭墨闲跑回家找到谭为渊,说自己要一起去西夏。谭父在确认了“这也不是什么自杀的新花样吧”之后同意了他。
在牢里,谭墨闲正和贺温玉说着话,外面的牛狱吏探了进来,“公子,谭大人催了。”
“噢,我知道了。”
谭墨闲对贺温玉说,“我得走了,最后还有一件事,等到提审的时候你一定得认个错,千万不能发火,知道了?”
“我又没错,有什么好认错的?”
“你不认错,说不定就会被转到诏狱。”
“去诏狱还清净些。”贺温玉道。
“去了诏狱我还怎么保你?”谭墨闲脸上的笑意突然不见了,“贺温玉,你知道京城离西夏有多远?”
“万里远。”
“那你又知道去西夏驻边的将士能活下来几成?”
“三成。”
“你知道就好,你知道我跑这么远冒这么大风险是为了救你就好,好好活着啊,不然你怎么对得起我?”
贺温玉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原本想说的是“那你就别去西夏了”。
沉默半晌,他点点头,“对不起,我会好好的等你。”
谭墨闲望着贺温玉,一把搂入怀中,“温玉……”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默默念叨着他的名字,忽然感受到对方单薄的臂膀也将自己抱住,温暖的体温、淡淡的呼吸。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是玉。
温润如玉的也是玉。
谭墨闲骑着快马追到城外,终于赶上了大部队。
谭为渊虽为文臣,此时也同众将士一样,一身戎装骑着战马。
谭墨闲看见了谭为渊,忙赶过去去,喊道,“父亲。”
谭相黑着脸,不理自己儿子。
二人无语,在浩浩荡荡的队伍间前行。
过了好久,谭相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入仕也是为了他吧。”
谭墨闲一愣,最后只好点头,“嗯。”
军队所至,扬起滚滚沙尘,黄尘弥漫,把人们融成一个个灰色的剪影,太阳炙热,阳光在冷兵器间跳跃。
“老夫可不希望我谭家自此绝后。”
……
“父亲你再生一个呗。”
……
额,这天的第二件事讲完了,我们再来讲第三件事。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贺平安正在大相国寺周围徘徊,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哥哥被抓了。他正在想关于另一个人的事——小哑巴。
已经过去七八天了,贺平安依旧没能找到小哑巴。他觉得,小哑巴可能是出事了。
又在大相国寺旁边询问了一番,还是没结果。鼓起勇气,决定找陆沉帮忙。
来到枢密院,发现已经聚集起很多人了。这些人都是想来询问发兵情况的。原本按照计划,明天讨伐漠北的大军就要出发了。可是现在西夏突然出兵,情况就又有了变数。
陆沉刚从宫中回来,他和李阖商讨决定,按原计划发兵。
情况已调查清楚,西夏犯边的原因是这年西北地区干旱,大片牧区沦为荒地,牛羊大量死亡。西夏人担心熬不过冬,就来昭国抢夺粮食。
李阖已经派了谭为渊去和西夏人和谈,但愿能稳住局势。
贺平安穿过众人,进了枢密院。因为他经常来找陆沉,当值的人都认识他了,进来的就很容易。
陆沉正在忙,他第二天就要走了,此刻在钦点人马辎重。看见贺平安来了,就让他先到里屋等着。
贺平安坐在里屋玩毛笔纸镇,玩了好久,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陆沉忙完公事过来,看见书桌上摊了一堆纸,画着小猫小狗,贺平安趴在中间睡。收拾完纸笔,敲一下贺平安的脑袋,“找我什么事?”
贺平安睡得迷迷糊糊的醒来,掏出一张纸,“你能不能帮我找找这个人?”
陆沉接过纸,画的人正是前一段时间已经被自己杀了的奸细。
“她是在军器监里做事的,大家都叫她小哑巴,已经不见好几天了。嗯,还有……”贺平安接着道,“她……其实是漠北人,被人贩子抓来的,很可怜的……但是人很好,你找到她了也不要难为她……”
贺平安怕陆沉万一调查出小哑巴是漠北人会生气的,干脆先承认了。
陆沉点点头,“我会派人找找的。”
这件事,陆沉决定一直骗着贺平安,骗他一辈子好了。
陆沉不希望贺平安恨自己,一丝一毫的恨意都不准有。
两个人在一起已非易事,马上还有一年的分离。他认识贺平安也才一年,一年的时间便足够人相爱,会不会,也足够人淡忘?
自己明天就要走了,此时如何能再平添一丝恨意?
于是陆沉答应了贺平安。
望着那人安心离去,便覆手把那画像叠好压在抽屉里,再未动过。
结果,就是陆沉存的这一点点私心,却害了贺平安。
回到府里,贺平安心想,也不知自己还见不见得到小哑巴,小哑巴会不会已经死了呢?自己当时连她的真实名字都没记清,说不定记清了名字就能查到更多线索了。
“该死该死”贺平安敲敲自己脑袋自语道。走到自己屋里,忽然想起了小哑巴送自己的那壶酒。
从床下把酒拿出来,搬到桌子上。解开封,一股醇香散开来。
平安嗅了嗅,沁人心脾。
笑了。
枢密院
众将士齐聚正堂。
陆沉正在最后一次分派行军路线作战任务。
“王爷!王爷!”
自己府上的暗卫正在门外推搡,被门口护卫用刀拦着。
暗卫平时是不会在人前出现的。
陆沉招手让暗卫进来,那人跌跌撞撞到他跟前。
“贺、贺公子快不行了!”
头脑忽然一个机灵,抚着剑柄的手轻轻一颤。也顾不得在场众人了,冲出门骑上马便往王府赶。
陆沉骑着黑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暗卫也跟了上来。
“他怎么了?”陆沉问。
“好像是中毒了,已经请了郎中。”
陆沉掏了自己的腰牌,“快去找御医,只要当值的全都叫过来!”
陆沉回到府里,直接奔进贺平安屋里。
首先看到的,是一滩血,从书桌一直蔓延到床上。被子上染了一大滩血色,贺平安正蜷缩在床中央。
头发散开了一床,他不停地挣扎、吼叫。郎中尝试着给他喂药也被打翻在地。
陆沉走向前去,按住贺平安,伸手,对郎中说,“药给我。”
郎中把仅剩的药递给陆沉,陆沉一手捏住贺平安的下巴,一手拿勺子,一点点的给贺平安喂进去。
刚喂完,贺平安就一巴掌打翻勺子,大声“啊”了一声,又叫了起来。
陆沉看着他,鼻孔、嘴巴、耳朵都在泊泊流血,目光早就涣散了,整个人像患了失心疯一样的疯狂挣扎。
“贺平安,你不认识我了?”陆沉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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