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流-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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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几乎一面倒的赞扬之声里面,也夹杂着一小撮别有用心之徒的诋毁之言。比如,有人说,姓郑的之所以落得这步田地,是因为他前世造孽,今世缺德。可当别人质问郑狱丞怎么个缺德法,这些人往往瞠目结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郑狱丞本人呢,对于外界的毁誉一概毫不理会。尤其是到了夜里,几乎是每天天色一黑,他就开始埋头于自己的造人大业里面。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不为自己,想想早已亡故的父母,郑狱丞也总是咬紧牙关,努力耕耘。就算是到了力有未逮的时候,他也总是含泪忍痛,坚守在战斗的第一岗位上。
今天天色已黑,郑狱丞自然是早早开始了自己每日例行的工作。
比起以往如狼似虎的威猛样子,今天的郑狱丞显得有些没精打采,不论的频率还是力度都难以让他的“工友”感到满意。
“我说——你,你这是怎么了?”工友忍无可忍,终于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埋怨:“你这,这是,不想——要儿子了?”
“你们——女人家——懂——懂个屁!”郑狱丞道:“那位——没,没了!咱——咱们家的财路,也——差不多——要断了!你,你说——”
就在此时,忽听一个声音传来:“我擦,没心情就不要勉强嘛,你做得累,老子看得更累!”
一男一女大吃一惊,回过头来,就看见自己的窗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啊——”那女的首先承受不住,张嘴欲叫。可她那“啊”字才发出一半,就感觉自己的被什么敲了一下,顿时晕了过去。而她那喊声,也闷闷地戛然而止。
郑狱丞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尽管此时的他也是极度惊恐,心中有一种放声狂嘶的冲动,但理智还是让他强行抑止了这种诱惑。他知道,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他的房间的人,对付起他这个平常人来,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在如今这种情形之下,发出声音并不是救命之法,反而是寻死之途。
“阁——阁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强忍着极度的惊怖,郑完故作镇定地问道。只是,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感受。
“还是先把那小蚯蚓拔出来吧!”张易之轻轻地指了指郑完那早就失去攻击性的屪子说道。
郑完大窘,连忙穿衣而起。他甚至都不敢帮自己的小妾把身子遮掩一下,生怕眼前这位是为劫色而来,自己若是显得太过小气了,会勾起他的怒火。
张易之鄙夷地一笑,过去帮那小妾把被子盖好,才回过头来,道:“我这人快人快语,不喜欢绕弯子。既然你问我的来意,我就直言吧。你们司刑寺狱里今天新来了一位,过去和我有些罅隙,我希望他能尽早消失,你能办到的!”
谈及这个话题,郑完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听出眼前此人有事相求,他立即镇定了不少,道:“阁下说的是——”
“卫遂中!”
“啊?!”郑完吃了一惊。若是一般人,凭着他的身份,通过巧妙的调换安置犯人,还真能让他在“意外斗殴”等等事件中殒命。可卫遂中是朝廷重犯,本寺的少卿亲自去抓捕的,而且这几日要经三司会审。这种犯人要是出了什么毛病,实在是太惹眼了,要遮掩过去,难度太大。
“啊什么啊,一句话,答应还是不答应吧!”张易之道。
郑完哪敢正面回复,只能旁敲侧击地问道:“请问阁下和卫遂中之间,有何龃龉?”
“草!”张易之忽然一个巴掌扇过去,将郑完打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现在是你问老子话,还是我问你?恁多废话!”
所谓“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这郑完是受惯了巴结笼络的,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张易之的这一巴掌下去,反而把他仅剩的那一点血性给勾了起来。
“啊——”郑完发狂一般,想要起身。就算明知道是以卵击石,他也要试一试。
可是,还不等他胸口的郁闷发泄出来,张易之飞起一脚,狠狠地踏在他的胸口,让他那没喊出来的下半个字也都不得不生生地咽了回去。就算这样,张易之还嫌不够,等郑完倒下之后,立即又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右脚踩在他的胸口,让他感觉无比气闷,又发泄不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冤枉啊?”张易之狠声说道:“我这人为人处世的原则就是,对待好人,我是个更好的人,对待像你这种恶人,我就是修罗!”
说着,张易之从怀里掏出一张白色的布来,指着上面血色的字迹,道:“夏流忠你认识吧?你是不是在为他的死而感到庆幸,庆幸少了一个握有你的把柄之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你高兴得就太早了,夏流忠那厮算什么,当老子想要成为一个人噩梦的时候,你就算是晕倒了,脑海里也会回旋着我的身影!”
郑完看见那封血书,立时颓然,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也停止了挣扎。
原来,当初郑完看上了邻居一家的某个女子,便从夏流忠那里拿到了一瓶“狂魔美人”,然后将这女子奸污。想不到这事竟然被女孩子的家人知道了,他们虽然是个贫寒之家,却不肯罢休。
郑完得知此事之后,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又用“哑巴美人”将这女子的全家迷倒,然后尽数杀死!
也算是天可怜见,这件事的真相居然鬼使神差地落在了张易之的手里。本来,张易之还打算过一阵,等手里的事情完结了再来找郑完的,不想他今日恰好有事需要郑完去做,便有了今夜的事情。
第147章 郑完之死
“什么?卫遂中死了?”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回到家中的徐有功只随意用了一点点心,然后倒头便睡。wWw、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依稀还是月明星稀之际,家人将他摇醒,告诉了他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
“好像是说,被牢里其他的犯人群殴致死。”家人见到徐有功一跃而起的样子,吓了一跳,忙小心翼翼地说道。
徐有功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就如这尚沉浸在弥蒙之中、尚未绽开的晨曦一般。
监狱里的意外致死事件,若说没有是不可能的。毕竟,关押在监狱里面的,大多都是不法之徒,有些甚至只剩下等死而已,若要他们老老实实地守着为正常人而设的规矩,不啻痴人说梦。当这些人抱着自暴自弃心理的时候,难免会生出很多的事端来。
可是,司刑寺监狱里这种事情极少发生。作为全国级别最高的监狱,这里的监视水平是最高的。别的监狱,几间牢房里说不定就只有一个狱卒看守,而在这里,往往是一间牢房里有几个狱卒共同看守。尤其是对于重点犯人,这里的监视可说严密得令人发指。在这种情况下,接二连三地出现犯人斗殴的事情,未免太过奇怪。
上一次的受害者是来俊臣。此人的罪责是十分的明晰的,加上出事之后,人人叫好,将此事当作“恶有恶报”的典型事例来宣扬。作为来俊臣头号死敌的徐有功,倒也不好站起来质疑此事发生的根源,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此事含混而过。
而今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卫遂中身上,性质却是完全不一样。
就在昨日的公堂之上,卫遂中表现出了有恃无恐的态度,不论是言行还是态度,都极为不合作,三司会审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竟是一无所获。这本就让在徐有功有了一种模糊但强烈的怀疑,怀疑卫遂中身后,还藏着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正在操纵着眼前的一切。若非如此,公堂之上的卫遂中没有理由表现得如此强硬。只是,这终究是他的臆测,倒也不好向其他两位主审官多提,免得引来不必要的白眼。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徐有功的声音瞬间变得阴沉而坚定:“这一次,不管这幕后之人是谁,我一定还把你揪出来!就算为此丢官去爵,甚至失去更多,我也在所不惜!”
老家人听得这话,吓了一跳。
徐有功的决心很快就获得了收获。他的调查还在初始阶段,处在风口浪尖的一个名字就进入了他的视野——郑完。
连续两次出现重要犯人被殴打,以至一死一伤的事情,郑完实在难逃干系。要知道,像来俊臣、卫遂中这样的犯人,从来都是被关在单独的牢房的,除非有了特殊的情况,不会轻易放进公众牢房。偏偏,这两个人都是在公众牢房里遭遇毒手,而且出事之前还都有更换牢房的记录。这一切,作为狱丞的郑完不可能一无所知,即使一无所知,也有很大的责任。
然后,徐有功便带上了一群司刑寺的皂隶冲进了郑完的府邸,抓住了自知难以幸免,还在为留下一个火种而作最后努力的郑完。
可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也不知从哪里杀出一个人来,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将郑完杀死,然后扬长而去。此人的武功之高,简直令人发指,让徐有功手下的皂隶们连追赶的胆量都没有。
于是乎,又一件悬案就此诞生。后来*经查,郑完利用职务之便,大肆收受贿赂以及强奸、杀人等事件的真相纷纷大白于天下。人们这才知道,郑完这个所谓的善人,也不过是王莽之流。比起王莽那种沽名钓誉之辈,郑完的可恶程度还远远过之,因为他在赚取名声之余,还在暗地里行穷凶极恶之事。
洛阳宫。
一艘巨大的龙舟缓缓地浮游在九州池的湖面之上。作为当今天子的水上座驾,这艘龙舟的豪华程度自不必说。不论是从外表,还是从内中陈设来看,你都难以寻出一点的瑕疵。难怪素来追求最完美享受的武则天也对这艘龙舟青睐有加,不时乘坐着它在九州池的水面之上游玩。
“嗯,果真是好茶!未尝其味,先闻其香,待得送入口中,立时满腹生芳!”第一次喝到炒出来的茶,武则天难掩赞赏之意,不住点头。一旁的张昌宗一言不发,待得武则天把杯子放下,他立即又续上了一杯。
也不知怎地,看见难得发出赞叹之言的武则天今天竟如此不吝赞美之词,一旁的上官婉儿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奇妙的骄傲之感。就仿佛,武则天正在夸赞的正是她本人一般。
“事情办得如何了?”就像浑不经意一般,武则天顺手端起了张昌宗刚刚续好的茶水,蓦然问道。
若是一般人,很难适应武则天这种跳跃性极强的说话方式,而上官婉儿却是司空见惯,丝毫也没有犹豫,她沉声说道:“正如大家所料,徐有功对此事抓住不放。不过,一切都已经解决得妥妥帖帖的了。”
又轻轻地抿了一口那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茶水,武则天轻轻点头,道:“这是徐有功的缺点,也恰是他最大的优点!还有,这次发动此事的幕后之人,都有哪些,可都查清楚了?”
上官婉儿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犹豫之色。
见了上官婉儿的样子,武则天颇为诧异。上官婉儿跟随她多年,做事素来果敢干练,从不拖泥带水,比起一般的男人来,都要更加干脆。武则天还从来没有见过她露出眼前的这种神色。
“你有话就直说,不必有所顾忌!”
有些迟疑地看了正在低头为武则天锤捏大腿的张昌宗,上官婉儿说道:“经过我们细查,这次的弹劾之事,发起者并不是一群人,而是两群人。其中一群人便是徐有功和另外几个大臣,其中包括宋璟、徐有功、郑合凤以及宗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