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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大明王朝1566-第38部分

小说: 大明王朝1566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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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宗宪的嘴闭紧了,在那里急剧地想着。
  谭纶:“另外还有呈报,沈一石公然打着织造局的牌子,运着粮船去淳安建德买田,算日子,今天应该已经到了。”
  “这一天终于来了。”胡宗宪语气十分沉重,“阁老小阁老,裕王还有徐高张都要摊牌了。”说完这几句,他激愤起来:“为什么要把皇上也牵进来!打着织造局的牌子,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谭纶:“狗急跳墙嘛!郑泌昌、何茂才知道自己陷进去出不来了,昏了头。”
  胡宗宪:“还有那个沈一石,他是靠着织造局发家的,为什么要和郑、何二人搅在一起?”
  谭纶:“就这一点,我也看不透。部堂,眼下最要紧的是淳安。海瑞不杀人,显然是冤案。这个时候还逼着灾民卖田,如此这般,很快就会激起民变。海瑞一个人在那里,顶不住。”
  胡宗宪摇了摇头:“再往深里想想,出了这个变故,郑泌昌、何茂才会干什么?”
  谭纶想了想:“要是通倭的案子是他们假造的,就会杀人灭口。部堂,必须你亲自去。只有你才镇得住局面。”
  胡宗宪又摇了摇头:“我不能去了。商量好了以后,便叫船靠岸,我得立刻走陆路去戚继光大营。”
  谭纶一惊:“部堂的意思倭寇会举事?”
  胡宗宪:“内乱必招外患哪!”
  浙江巡抚衙门签押房
  “牢里那十几个倭寇放了没有?”郑泌昌盯着何茂才。
  何茂才本在那里出神,这时“哦”了一声,答道:“还没有。”
  郑泌昌:“不能再放了。还有答应倭寇的丝绸也不能再给了。”
  “那就只有立刻将那个井上十四郎还有那些刁民在牢里做了!”何茂才眼中又露出了凶光,“然后就以这一条立刻将海瑞拘押!”
  郑泌昌:“派谁去做?”
  何茂才:“叫蒋千户立刻就走,他和徐千户一起做。”
  “你呀!”郑泌昌长叹了一声,“两个千户能够拘押知县吗?”
  何茂才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要命。可我们俩现在也不能搅进去。”
  郑泌昌:“叫高翰文去。”
  何茂才眼睛一亮。
  郑泌昌:“叫蒋千户、徐千户先去做第一件事,叫高翰文后脚赶到,让他去拘押海瑞。一定要赶在胡宗宪到淳安之前做定。”
  何茂才终于明白了:“正好,买田的事就让高翰文和沈一石在那里办了。”
  郑泌昌:“这可是最后一步棋了。做不好,你和我就自己坐到囚车上去吧。”
  淳安县大牢
  无论省府州县,除了规模,牢房的规制都是一样的。通道,铁栅栏,石面墙地,而且在进入牢房通道的出口一律有值房。此时淳安县大牢的值房规格升了,成了海瑞临时办公的签押房。
  门外站满了兵,海瑞却一律不让他们进来,守候在里面的是淳安县的差役,都挎着刀守在门口。海瑞一个人坐在临时搬来的大案前,翻阅着前任留下的账册案卷。
  两个差役提着两只桶和一篮子碗筷,送牢饭来了。
  “太爷。”差役放下了桶,对着海瑞,“该给人犯开牢饭了。”
  海瑞望了望两只桶:“就在这里分了。”
  两个差役对望了一眼,一个拿碗,一个舀饭,十几碗饭很快分好了。两个差役就把一碗碗饭往桶里叠。
  “慢着。”海瑞叫住了他们,“每碗你们都吃一口。”
  两个差役一怔:“太爷,这可是牢饭。”
  海瑞:“每碗都吃一口。”
  两个差役只好拿起了筷子,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每人端起一碗,挑起一团饭送到嘴里。那饭刚一入嘴,二人的脸都苦了起来。
  正所谓“为人莫犯法,犯法不是人”。哪个朝代的牢里照例都由官仓配拨牢粮。牢头狱卒却从来不会把官仓的好米给人犯吃,都是卖了好的,再买陈年霉米,讲点良心的便配上糠秕,黑了心的便往里面掺上沙石。这饭怎么能吃?偏偏遇上这么一个太尊,居然叫送牢饭的差役先尝。二人心里骂着,却不敢不吃。
  一人尝六口,十二碗都尝遍了。海瑞这才说道:“告诉所有的人,不要打量着在饭里下毒。毒死一个人犯,做饭的送饭的就把饭自己吃下去。”
  两个差役:“不敢的。”
  海瑞:“送进去吧。”
  二人这才又将碗叠入桶中,提着桶,向通道走去。
  还有个苦的,这时也走了进来,此人便是田有禄。
  海瑞抬起头望着他。
  田有禄在他大案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揩着汗:“堂尊,只差没下跪了,卑职也只借到了两天的赈灾粮。”
  海瑞:“都分发了吗?”
  田有禄:“正在分发。”
  海瑞便不再看他,低头翻着账册:“那就再去借,我说的是三天,还差一天。”
  “堂尊,卑职再借不到了。”田有禄像是铁着心来的,语气便有些倔强,“担着哪一条,堂尊看着治罪吧。”
  海瑞仍然低着头:“哪一条也不担。等这个事完了,我只问你一件事,新安江大堤在淳安境内是怎么决口的?”
  一听这话,田有禄的脸一下子变了:“堂尊,前任知县都砍了头了,你不能把这事再算到卑职头上。”
  海瑞:“借粮去。”
  田有禄只好站了起来:“堂尊,屋檐滴水代接代,新官不算旧官的账。你老将来也要交任的……”
  海瑞的目光刷地盯向了他:“我没有儿子,也没有打算活着走出淳安!借粮去!”
  “好,好,卑职这就去借。”田有禄走出去时,竟打了个趔趄。
  杭州赴淳安的驿道上
  一行五骑却有十匹马。蒋千户骑在最前面,身边还牵着一匹空马,另外四个兵士也是一骑一牵,向前疾奔。
  太阳已经在重重叠叠的丘陵远方要落下去了。马队驰到驿道边一条岔路前骤然停了。岔路的前方是典型的江浙地貌,港汊纵横,水草无边。
  蒋千户扭过了马头:“从这条路走,近五十里。”
  一个士兵:“爷,河湖港汊的夜路可不好走。”
  蒋千户:“摔不死你!明天赶不到淳安才是个死。走!”双腿一夹,牵着马向岔路率先驰去。
  四个兵牵着四匹空马紧跟着他驰去。
  杭州知府衙门后堂
  为了舒缓气氛,郑泌昌特地在上灯以后穿着便服来到了这里。这时坐在正中的位子上煦煦地望着高翰文,一脸的温和。
  高翰文当然也只能穿便服见他。文人风骨,知道自己这一次所经的挫跌,都与眼前这个人有关,因此虽然是病体虚弱,高翰文却强挺着身子正坐在那里,丝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服和外表的冷漠。
  “该说的我都说了。”郑泌昌温言说道,“按理应该让你再歇息几天,可事关国策,淳安和建德那边明天只能让你带病服劳了。好在是走水路,我也给你找了个好郎中,陪你一路去。事要做,病也还得要养。”
  “我会去的。也不要什么郎中。”高翰文竟回答得如此干脆。这倒让郑泌昌怔了一下,不禁盯看着他,像是要看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高翰文的脸漠漠的,郑泌昌一时还真看不出他的心思。
  郑泌昌:“高学兄,这一去可是要施行改稻为桑的国策。淳安、建德无论如何在六月要把桑苗插下去。”
  高翰文:“‘以改兼赈’的奏议是我提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听他这样一说,郑泌昌心里又没底了:“织造局的粮可是已经运到灾县去了,买不了田,插不下桑苗,高府台,后果如何你应该清楚。”
  高翰文站了起来:“中丞,如果无有别的吩咐,属下该准备行装了。”
  “好,好。”郑泌昌虚应着,也只好站了起来,“还有,明天省里会派兵护卫你去。大热的天,最好赶个早凉。”
  高翰文:“有病在身,我就不送中丞了。”
  这可是官场的失礼,郑泌昌一怔,立刻又说道:“不必拘那个礼了。”说着独自走了出去。
  高翰文又一个人慢慢坐了下去,听不到郑泌昌的脚步声了,他才虚弱地喊道:“来人。”
  一个随从走了进来。
  高翰文:“打桶水来。”
  那随从怔了一下:“大人,要热水还是要凉水。”
  高翰文:“打桶井水,把地洗了。”
  “是。”那随从又望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随从才走了出去,一个书吏又急匆匆地进来了,轻声唤道:“大人。”
  高翰文慢慢望向他:“说吧。”
  书吏:“织造局来人了。”
  高翰文竟无任何反应。
  书吏:“奇怪,是从后门来的,像是有意要回避郑大人。说是有要紧的事要见大人。”
  高翰文:“来吧。让他们都来吧。”
  书吏见他神情异样,小声地回道:“大人要是身体不适,小的就去回了他?”
  高翰文:“我说了身体不适吗?”
  “是。”那书吏急忙走了出去。
  随从提着水桶进来了,知是要洗地,水面上还浮着一个瓢。
  高翰文:“那把椅子,和面前这块地都洗了。”
  “是。”随从舀起一瓢水便从郑泌昌坐过的那把椅子背上淋了下去。
  要洗地了,随从对高翰文:“大人,小的要洗地了,大人是否先进去歇着?”
  高翰文:“我这边是干净的,洗那边就行。”
  随从只好舀起水,离高翰文远远的,小心翼翼地将水泼了下去。
  “慢着。”那个书吏在堂口喊了一声,随从便停了手。
  书吏疾步走了进来,对高翰文:“大人,织造局的人来了。”
  正说话间那人自己已经走了进来,大热的天还披着一件罩帽的黑缎子斗篷。
  高翰文望向了他。
  那人径自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取下了头上的罩帽——竟是杨金水!
  高翰文不认识他,书吏和随从显然也不认识他,但见他头上戴着镶金丝的无翅纱帽,便都是一怔。
  杨金水对那书吏和随从:“我有些要紧的事要跟高府台说,你们都下去。”
  这是天生的气势,书吏和随从也不待高翰文吩咐,便都退了下去。
  杨金水望着高翰文:“高府台不认识我,我就是杨金水。”
  高翰文倏地站了起来。
  杨金水:“坐,坐。”
  高翰文慢慢又坐了下去。
  杨金水:“芸娘的事我都知道了。那四个奴才都打了板子。我来是告诉你,你写的那个字,我不认可,谁也要挟不了你。”
  高翰文的眼中闪出光来,一时还不敢置信。
  杨金水:“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吗?”
  高翰文有些激动:“请杨公公赐教。”
  杨金水:“他们这是要往皇上脸上泼脏水!”
  高翰文一震,睁大了眼望着杨金水。
  杨金水:“刚才郑泌昌来找过你了?”
  高翰文点了下头。
  杨金水:“要你到淳安、建德去买田?”
  高翰文:“是。”
  杨金水:“你答应去了?”
  高翰文:“无非一死。”
  “不不不。”杨金水站了起来,“你死不了,也犯不着去死。该死的是他们。”
  高翰文睁大了眼望着他。
  杨金水:“知道他们是以什么名义去买田的吗?”
  高翰文:“还不知道。”
  杨金水:“那我告诉你,他们现在是打着织造局的牌子去买田的。也就是说,他们是打着宫里的牌子去买田的。”
  高翰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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