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之子-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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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达夫南正面看著莉莉欧佩,低声却又无法掩饰怒火地说: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令人情绪紧绷的是,莉莉欧佩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
“就如你所看到的,我要拥有你,而你不可以拒绝。”
“我就是要拒绝你。你说拥有吗?我只被我自己拥有,这种滑稽戏码现在该收手了。”
“我不是在演戏,你就接受现实吧。不管你说什么,都只算是耍赖而已。”
莉莉欧佩有著惊人的自信心,小巧又可爱的脸蛋上,充满了大陆贵族脸上常常带著的粗暴傲慢。她接著开口又说:
“只要和我在一起,你就会变幸福,为什么你不知道呢?我真想说,你要拒绝就拒绝看看。这机会别人想得到都无法得到呢!我看你就不要逗我了,你以为我是谁?你还是用看以前和你处得来的那个同辈少女的眼光来看我吗?我再说一次,你没有拒绝权,完全没有。只要你还身在月岛,就得活得像个巡礼者。”
可是,达夫南在大陆真的见过贵族,并且曾经亲身体验过和他们之间的不愉快。莉莉欧佩愈是强势地想要贬低达夫南,就更加引起他的嫌恶;一股绝不宽恕他人又冰冷的自我,正徐徐复苏。
“即使依照你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变得幸福;我原本就是无法变得幸福的人,只会使你也变得不幸福。虽然你可以轻易提供所有我喜欢的东西,但是活生生的人不包括在内;我若是可以被你拥有,只有一个办法……告诉你好了……”
达夫南露出无情的眼光,举起手指啪地弯下来说:
“我死了以后,你可以取走我的尸体。”
那一瞬间,莉莉欧佩出手掴打达夫南的脸。
不过那只是没什么威力的一个巴掌,达夫南连头都没转,反而是莉莉欧佩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这些话……你倒很会说啊!说什么和我在一起无法幸福……我全都知道……不要假装了,即使你用那种方式说,说得好像完全不了解爱情似的……其实你,其实……你正在喜欢那个女子,我都知道!你无法变得幸福,完全是因为无法拥有她吧!”
达夫南静静俯视著在众目睽睽下吐露出委屈的莉莉欧佩,也同样举起手来,接著用力往她脸颊打下去。这与方才的耳光,一出手力道就完全不同。
“啊呀!”
莉莉欧佩的头撇了过去,甚至连身体重心也不稳,干脆跌落到地上,因此咬破了嘴唇,流出鲜血。人群慌张地大叫,连摄政也在惊吓之余,差一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在摄政面前打摄政之女,自有月岛历史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
当然最惊讶的人是莉莉欧佩自己。从小到大,别说是挨打,连淤青也不曾有过,现在挨了个耳光,冲击当然就更大了。可是,当跌坐在地板上的她,抬起头来瞪著达夫南时,虽然准备开口恐吓,暗地里却怀疑自己是不是碰到了不曾遇到的对象。
“……你不要以为自己知道什么,就妄自揣测。这种事在你父亲面前做就足够了。你根本连我是怎样的人都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编造出这一类无聊的事了。”
除了冷漠的语气,达夫南连眼光也和平时所见大不相同;那是一点也假装不来的,而是与生俱来的残忍性格在瞬间爆发的结果。
达夫南向后退了一步,随即解开那条为了仪式而系住长发的带子,丢到地上。
黑青色的发辫慢慢垂落下来。
“一切都很简单。”
达夫南的眼光从莉莉欧佩转向周围的人群,最后看著摄政,断然说:
“还没有接受净化仪式,我还不算是巡礼者吧。对一个都还不是巡礼者的人,哪里来的顺从,那应是太过分的期待吧。”
达夫南高高举起了左手,好似嘲弄般地任由手上的水仙花掉落在地上,并原地霍然转身,拨开人群离开了。
半梦半醒的状态,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因为感觉到喉咙干燥而起身时,周围已经变暗。他已经记不得这段时间自己是如何度过的,只是觉得口干舌燥。直到起身找到水喝下,才渐渐记起发生了什么事。
达夫南没有回到床铺,而是往窗户边拉过椅子,并打开外层的窗户。夜晚就像平时一样,传来熟悉的小小噪音,风一吹到脸上,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么燥热。
白天从大礼堂独自回来的达夫南,因为心情混乱,难以平静,因此逃避似的让自己入睡。之后好几个小时,都作著以汗水及泪水混杂成的梦。在折磨人的梦境中,虽然看到好多选择,最终却连一个也无法选择,而且也不能一直停留原地。束手无策的他,只是让状况持续恶化,他既无法逃跑,也无法回头,连静静停留在那位置也不行。
伊索蕾。
徐徐发出这个名字的声音,这是他在无意识中最初叫出的名字。他的最大苦痛已被她带走,没办法离开她,也没办法和她在一起,只能下定决心维持现状,但是连这样也非常辛苦。
当莉莉欧佩用“那个女子”指称伊索蕾时,自己为什么会那样火冒三丈;一听到“因为无法拥有她”的那一刹那,自己几乎就失去了理智。
从大陆回来以后,达夫南就下定决心不再见伊索蕾,所以那无异是将自己撕裂的伤口再度扒开。他曾经几近疯狂、好不容易才压抑住情绪,让自己不再唤她的名字,不再听有关她的事情,节制自己不去看她,努力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心情会平静下来。
但那样的努力只因一句话,甚至只是因为“拥有”这两个字,就将他的感情断定为只有欲求,并和莉莉欧佩对他的占有欲混为一谈。那一瞬间,达夫南几乎是以想要杀人的心情打了她……她的话刺在自己最痛的地方,直到现在,情绪都还无法平复。
即使离开伊索蕾,也不等于达夫南就会去找其他女子来替代她。以他的个性,虽然不会轻易爱上,但是一旦动了心,那份对感情的执著也是惊人的强烈;存在于幼年时期的耶夫南,直到现在都还支配著他的生命,而伊索蕾的影子也正深深吸引住正值少年、刚懂得感受异性的他。即使没办法靠近,他仍在心灵深处藏著那惟一的恋人。
就算不能在一起,他也希望能留在一个可以得到她动静的地方;但是他今天当著月岛最高权威者的面拒绝成为巡礼者,也就意味著他必须离开月岛,再也无法回来。
但这作法是正确的,如此一来莉莉欧佩再也无法直接支配他,他也得以逃避羁绊,再回去大陆……那个摄政权威无法到达的地方。
可是,达夫南心中还存在一个很大的负担。把奈武普利温丢著,自己离开月岛,好吗?
想想初到月岛的旅程,在波涛中前行的小帆船里,使波涛如同睡眠般平静下来的“航海者”奈武普利温,是当时满身是伤的少年惟一信任的人。奈武普利温当时的形貌再度鲜明地浮现在眼前;因为相信一个人,达夫南才能把自己的故乡和大陆全都抛弃,来到陌生的土地,并甘愿留在这里生活。
如果现在因为无法忍受心情烦闷而离开月岛,就完全没办法再见到奈武普利温,因为再次复职的奈武普利温,无法再像之前一样前往大陆。而一旦离开月岛,达夫南也永远无法再踏进这巡礼者所属的领域一步。
加上奈武普利温被延长的十年寿命,时效也快要到了。达夫南摇晃著头,最终还是低下。现在和奈武普利温分开,不但意味著永远见不到面,可能连他临终时也无法守候在他身旁。曾经认为他是世界上最爱的人,因此决定将剩下的生命全都给他,并跟随他到这地方来,难道就这样永远分离吗?
即使在众多人的嫉妒和反对下,奈武普利温也不在乎,只承认达夫南是惟一的学生;当他犯错或闯祸的时候,奈武普利温总是第一时间挺身而出。想到此,便更加深了达夫南心中的痛楚,还记得发现奈武普利温脸上刻画著岁月的痕迹时,自己著实吓了一跳。他的皱纹都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产生的,绝对错不了。
还有曾经期望达夫南成为剑之祭司,可以将朝错误方向前进的月岛岛民再次引导向卡纳波里荣耀之路的杰洛;以及奇迹似复元,如今似乎没有达夫南便无法生活下去的欧伊吉司;还有在那期间为受到各种事情牵扯的达夫南辩护奔波,相当辛苦的戴斯弗伊娜等;那所有人的存在,都以各种不同的理由挽留著达夫南的脚步。
喀拉,传来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响。这时会进来的只有一个人。
奈武普利温没有马上进到里面,只是倚门而立,俯视著达夫南好一阵子。四周都很黑暗,因此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而达夫南也一直坐在窗户边仰望著他,所以想必自己的表情也看不清吧。
不久后,他发现到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
“唉,我真是没用。”
达夫南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出话来,由于彼此看不清脸孔,所以的确像是自言自语。
“从我到这里来以后就经常惹出问题,就算有十个小孩好了,也不会比现在更让您折腾了吧。为什么我要跟著您到这里来啊,早知道会成为负担,就不要来了。”
“……不。”
同样是掩没在黑暗中的脸孔,同样是低沉的声音,达夫南忽然压制住喉咙中激烈要冲上来的情绪,提起了精神。
“还不如……就大发脾气……我也比较舒畅……什么事也……没有帮上忙……如果从来都不认识您……如果一直待在大陆,现在不知道是否还存活得下来……”
因为大口吸气,于是停住了话。各种想法,一切回忆,全部一下子充满脑海,沉重地涌泄下来,连曾经觉得幸福的回忆,如今也成了累人的包袱,无法让他放下。
“我喜欢有你在。”
呼,轻声叹了一口气。
“是真的,没有你的话,我哪有幸福可言啊,在大陆漫无目地徘徊时,你出现在我身旁,受到帮忙的是我呀。因为你的缘故,我的人生也产生了目标。很奇怪的事吧!那时你处在比谁都绝望的状态,但我却因为看到你才感受到什么是希望。”
奈武普利温是第一次像这样直截了当地表露出自己的感情。他向来对达夫南或者别人的问题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却只对自己的问题永远都是草率的;不,他是不想表达出来,即使间接说上一、两句,达夫南也立刻就可以会意,但那也迥异于现在的全盘倾诉。
“我,在面对自己以及我的生命时,总是个伪君子。我相当努力于想要适当地对待别人,但我从来就没有成为自己希望成为的人;即使极力去模仿,结果还是回到原点。第一次见面时……还记得吗?那时我看起来平静又快活,其实当时在我所拥有的记忆中,所有的事情都被盖上了所谓'后悔'的烙印。”
在黑暗中,奈武普利温的手移上来摸著达夫南摇晃的头;虽然听到的只是平淡的声音,却发现他的指尖微微抖著。
“感谢让我碰到你,你不管做了什么错事,我也不会对你失望或是仇视,因为你就是我的第二生命,所以……如今回去大陆也好。”
心里就像被放进冰块冰镇的感觉,虽然知道已经成了定局,但从奈武普利温的口中听到这种话,不知为什么心就是很痛,太痛了,痛到连呼吸都困难。
“我可以到哪儿啊……像遇到您之前那样,独自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