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 花语系列之三:错缘劫-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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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她了。”润苏的态度倒是出乎意料的合作,她莞尔一笑,话语竟然亲热起来:“你干嘛总是不肯承认,你是爱寒蕊的呢?”
“你对她的关心,已经超出了很多的界限,你怎么解释?”润苏伸出手指头,纤细修长的一根根,立起来,随着她数出来的事件,慢慢地弯下去:“你敢说,那次在宫里,面对那木措的穷追猛打,你不是故意来解救寒蕊的?”
“碰巧路过而已。”平川轻描淡写。
“不,从宴席之上,你一直都关注着她。”润苏阴阴地钉上一句。
平川将眼光转向别处,不做声。很不幸,被润苏说中了。
“你敢说,放灯节上,你不是故意跟着去保护的?”润苏悠声道:“花灯后的那张脸,让你放不下……”
平川淡淡地回答:“你们是公主,北良一个人护卫,不安全。”
“是吗?”润苏讥讽道:“你一路醋意翻滚,一路还要用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安抚自己,真是难为你了。既然你这么在意维护公主的身份,那在郭家的时候,怎么公主要留你洞房,会那么难呢?!”
平川按耐着,不说话。
润苏并没有就此罢休,依旧用半是调侃半是嘲笑的语气问道:“你敢说,北良要娶她的时候,你是发自真心的祝福?”她轻笑两声:“我知道,你一定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北良是你最好的兄弟,而他又那么喜欢寒蕊,他们应该在一切,他们会幸福的……”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觉得一切都天经地义,何必老要这么提醒自己?”润苏笑道:“你提醒自己,就是怕自己情难自已……”
平川震了一下,真是这样的吗?他沮丧地发现,每次他这么提醒自己的时候,他的心情都很沉重,并没有为他们祝福的欢愉。
“北良死了,你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寒蕊了,”润苏吃吃地笑道:“高兴么?”
“我没那么卑劣。”平川板起脸,停顿了一下,又解释道:“是北良临终的时候,托付我照顾她,当时的情况,没办法拒绝,所以……”
“这只是个借口。”润苏不屑道。
“如果你真的象外表看上去那么恨她,你会答应照顾她?!”润苏凛声道:“你不会!郭平川,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讲原则,不讲感情!”
“如果你真的厌恶她、恨她,就算北良临死了怎么求,你都不会答应他的,你答应下来,是因为,你心里,其实是想照顾她的!”润苏一句话,象电一样触动了平川。他默然地,垂下双手,真是这样的吗?
可他敢说,不是这样的吗——
润苏看他继续沉默,她也继续自话自说:“你想知道她的消息,却不敢问,每次一听到她的消息,你都跟针扎了一样……”
“人家都以为那是因为恨,可你骗不了我,”润苏美丽的眼睛里,忽然闪亮起波光,语气,也由凌厉变得柔和:“你是爱她的……”
“我不爱她。”平川断然否认。
“你是爱她的。”润苏忽而长叹一声:“也许,你不是不敢承认,而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她将胳膊轻轻地撑起脸颊,声音缥缈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年的时间那么长,总有一些什么吧,会要留下来……就象你的心,本来是块荒地,但落下一棵草籽,她悄悄地生长,因为单薄,你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但忽然有一天,你发现,荒地已经变成了草原,到处,都是她的踪迹……这时候,你还想固执地,回到荒地的年代,可惜,回不去了……”
“平川,好好想想吧,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你心里生根发芽的?当你觉得草原确实好过荒地的时候,就该正视她的存在。”润苏放下茶杯,缓缓地起了身:“你的爱,来得太迟缓,就象酿酒,埋得越久,才越醇厚绵长。”
“可你,到了开坛的时候,还是得找个人来品尝,寒蕊还太纯稚,暂时品不了这么清淡却厚重的佳酿,等体会到了酒的后劲,她已经彻底犯晕……”润苏低声道:“但愿,你是真的没有醒悟,那也总好过,我说你是个懦夫——”
“你是个懦夫!”秀丽的话,陡然间又在耳边响起。
平川默默地抬起手,撑住了门框。
“你还记得从前的她吗?你喜欢的,该是从前的她吧,现在,她很不开心,忧郁,而且绝望,如果父皇殡天,我们都不会有将来……”润苏幽声道:“你该知道如何照顾她的,因为,你是郭平川,你想要做的事,没有办不到的。”
平川斜过头,沉闷而决绝地看了润苏一眼。
润苏微微一笑,迤逦而去。
郭平川,你已经陷得很深了,这条路,已经不能回头。真不知道,你怎么会爱上寒蕊这个傻妞。所有人都被表象骗了,你那恨得真切的面具之下,有的,只有无尽的柔情。你爱得,这样的隐晦和辛苦,爱得,这样的刻骨和深沉,你已经迷失得无助又脆弱,已不知道该如何去爱。可是寒蕊,却越离越远。上天这个玩笑,真是开大了。可怜的人,用你的诚心,去感动上天吧,让上天为你深情网开一面。
她怔怔地停住脚步,忽然长叹一声,寒蕊啊……
而后,竟是良久无言。
钱公公进了禅房,一看,平川斜靠在炕上,都快睡着了,于是转过身,悄然唤过元安:“他一直在屋里?”
平川轻轻地掀了一下眼皮,复又合上。
元安回答:“公主要带些斋菜回宫吃,我去了趟厨房,走的时候,将军在屋里,回来的时候,将军也在屋里,他中间有没有出去,我不知道。”
钱公公点点头,让元安下去。这里元安一掩门,那里平川打了个呵欠,醒了:“公公啊,你去得可是有些时候了。”
钱公公坐下来,轻声道:“你不在白洲城里,最近,发生了好些事呢……”
“什么事啊?”平川装傻。
“寒蕊公主的驸马,又归天了……”钱公公淡然道:“只这回,让人心里觉得好受些。”
“好些事呢,这不过是一件。”平川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谈。
“是啊,这个是你最不感兴趣的,”钱公公猛一下悟过来,怎么在平川跟前提寒蕊呢,这不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道:“皇上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源妃娘娘最近为心情很差,我听说,皇上为立太子的事,又拒绝了大臣们一次……”
平川听后,半晌无言。这皇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仅仅只是忌讳朝臣们议论他的身后之事么?还是,他有什么别的打算——
“还有啊,磐义的疯病越来越厉害了,以前只是呆,现在是到处乱跑,连寒蕊都跟不住,哪天不是不把皇宫折腾个够?!反正每天都要找好几个回合的,不一留神,他就跑没影了……”钱公公叹息着,摇摇头:“若是皇后娘娘泉下有知,那还不知道是怎么个伤心法,还有寒蕊公主,为了他,可是连眼泪都留干了……”
怪不得,她会那么清瘦和苍白。平川瞬间有些凄然,但马上掩饰过去,只问:“源妃娘娘有什么打算?”
“还不是想立磐喜为太子,可是皇上不搭腔,干着急啊。”钱公公说:“这事啊,急不来的。”一抬眼,望过来:“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平川摇摇头,少顷,又答:“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要劝源妃娘娘不要轻举妄动。”
钱公公一下就听出了平川话里的潜台词,他嘟嚷道:“她应该,没这么笨吧。”
“人一急,或许就容易冲动,做些弄巧成拙的事情,也未必可啊。”听到源妃加快了立太子的动作,平川有些焦虑,所有的计划目前暂时都在搁浅,但他最担心的,还是源妃意图对磐义不轨。或许,只能通过钱公公旁敲侧击了。
钱公公叹一声:“有什么必要呢,一个疯子……”他顿了一下,忽然说:“这时候,跟她说,把磐义送走,合适不?”
“你想好送到哪里去啊?”平川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心里却有些忐忑,难道,钱公公已经提前有了安排?!
“我没想,呵呵,”钱公公涎着脸道:“你想啊……”
“这事可跟我没关系。”平川一句话撇得干干净净。
“呵呵,”钱公公笑道:“我就跟源妃娘娘说,这事交给你去办。”宫里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
平川假意愠怒道:“你这家伙,太不仗义了!”
“行了,你既然给了我这个人情,就好事做到底,都替我兜了吧。”钱公公说好话。
平川摇摇头:“那都多少年的老皇历了,现在我已经无官一身轻,也自然,办不了什么事了。”
钱公公沉吟片刻,忽然说:“娘娘不找你,你真的,打算就这样在乡下呆一辈子?”
“是啊,现在,我已经习惯了
这种平静的生活了。”平川说。
钱公公黯然道:“是啊,你才娶的亲,”他又一下抬高了声音:“你看看,我都没去祝贺一下?!”
“咱俩不说这个,说这个就见外了。”平川摆摆手。
“老弟,不瞒你说,你想过平静的生活,这个愿望是很难实现的,”钱公公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幽声道:“就凭你赛将军的名号,想置身事外都难啊。”
他俯下身,凑近平川耳边低声道:“源妃娘娘,是非找你不可的。”
平川只当作不解,纳闷地望着他。
钱公公又说:“这几日,你就留在白洲城里,我猜想,娘娘该是要找你了——”
他忽而,又轻轻一笑:“你小子,真沉得住气,要把我真的当朋友,就告诉我,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平川缓缓道:“一个军人的顶级梦想,你说是什么?”
帅位!
钱公公伸出食指凌空一点,却,什么也没说。许久之后,他说:“我一定鼎力相助!”随即重重一拍平川肩膀:“这几天,不要离开白洲城。”
队伍已经动身了,钱公公又折回来,狠紧地握着平川的手摇了摇,这才一言不发,转头而去。
小公公元安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转身的瞬间,身后飘来一声低唤:“你——”
“你叫元安是吧。”平川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元安回头,轻轻一笑,意味深长。
平川微微地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停轿!停轿!”在润苏的嚷嚷声中,轿子落了下来。她一把掀开轿帘,就跨了出来,飞脚走向山道旁的一个小土丘。
“公主!小心啊!”钱公公叫着,赶过来。
寒蕊也下了轿子,喊道:“润苏,你干什么?”
润苏不理会他们,已经爬上了土丘,寒蕊终于看清楚了,土丘上,开了一些粉红色的,不知名的野花,一簇簇,在风中招摇着,煞是好看。润苏不紧不慢地,采下了一大把,这才在钱公公的催促下,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山道上,笑嘻嘻地分了一半给寒蕊:“来的时候,快到山顶的路上,我就看见了,那时候就想摘,可惜那丛太远……”
寒蕊恍然道:“怪不得,你非拖我下轿,原来是想摘花啊,可是一下来,你又什么都不说,马上又上了轿……”
“那是我下了轿子才发现,那丛花在峭壁上,离得又远,摘不到,所以懒得说了,直接上轿,”润苏望着手中的花,开心地说:“到了寺里,我还一直念念不忘呢,这可好,回来的路上一直瞅着,终于又让我发现了这一丛,哈哈,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了……”她小心地抚摩着花朵,欢喜地说:“好漂亮呢——”
寒蕊静静地望着润苏,忽然间想了明哲大师的话“快乐其实是最简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