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权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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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他这几年内宠颇多,有了高夫人以后,更是把结发妻子抛到了脑后,可一见到于皇后的脸,二十六岁的元恪又想起了那些甜蜜的少年时光,想起了那些吟风弄月的好日子。
于皇后十四岁上嫁给他,入宫十年,颇守妇道,所作所为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虽说她的伯父于烈生前,仗着是国家勋臣元老,有些跋扈。
但于家大体上来说,还是比较安分守己,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
于皇后睁开眼睛,望着满室朦胧烛光里,这个黑皮肤的英俊男子。
他和她,曾是同床共枕多年的恩爱夫妻,可宫廷里的女人,哪里能真的得到皇上的感情?每年春天,都有大批宜子宜孙的秀女被选进来,官家小姐们都在做着被皇上一夕临幸、荣耀门楣的少女梦。
当然,于皇后不在乎那些只与宣武帝一夜雨露的女人。
可高夫人呢,此刻跟在宣武帝后面走进她房门的高夫人,她怎么打得败那样的女人?
高夫人并不是宫里长得最美的女人,可高夫人的相貌,与已逝的高太后颇为相像。
宣武帝自幼年失去母亲,一看到元怿、元愉这些只有份当亲王的兄弟,天天可以依偎在母亲怀抱撒娇,心底极是羡慕。
他一登基,就命人画了高太后的画像,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画儿流泪。
后来高肇将侄女送入宫掖,宣武帝一见到她,眼睛就是一亮。
高夫人是高太后的侄女,本来长得就有几分相似,再加上同样都穿宫装,她又揣摩宣武帝心意,常命人按着高太后生前穿着的那些衣服首饰,翻制成新衣,取悦宣武帝,宣武帝更是离不开她了。
于皇后也许有办法去对付那些一个比一个年轻貌美的夫人、嫔妃们,却没有办法对付宣武帝心里头对母亲的深深思念。
听说,宣武帝有时候会命人在高夫人面前放下珠帘,将高夫人当成逝去的生母,隔帘含泪对答。高夫人在他心里神圣到这个地步,于皇后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她早就知道,在觊觎皇后位置已久的高夫人眼里,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此刻见宣武帝眼睛有一点潮湿,于皇后心下微觉感动。
可她想起宣武帝几年来对自己的冷落,甚至对皇长子元昌的意外横死,皇上也不闻不问,便恨意难消。
胡绿珠在床帏后头,清楚地看到,于皇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脸庞扭转过来,对着床内,不肯去看宣武帝。
她情知这是于皇后在发泄最后的怨气,可这有什么用呢?
于家的败落,从今天开始已成定局,一个女人的赌气,并不能使宣武帝改变心意。
废后冯丽仪和姑母妙净都说过,女人不应该嫁往帝王家,就算是皇帝本不好色滥情,也会有无数女人去主动邀宠争斗。
女人,天生最能难为女人。
她望着离床不远处高夫人那张眉飞色舞的脸,看见高夫人脸上那份傲慢和犀利,忍不住就打了个寒噤。
这,就是她将来的对手?
胡绿珠能是她的对手吗?
是这个被宣武帝宠得如珠似玉的女人的对手,是渤海公高家的对手?
第四十章 跟红顶白
“皇后,”宣武帝在床头坐了下来,握紧于皇后的手,她的手那么瘦,那么冰,让他微微有些后悔,自己也许不该放任宫里头的争斗。于皇后虽然稍嫌蛮横,可从没有违拗过他的意思,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不要担心,你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说这些宽心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但宣武帝毕竟是个存心厚道的男人。
可于皇后一言不发,只慢慢将自己的手从宣武帝的手中拿开了。
胡绿珠暗叹,于皇后既固执又愚蠢,她此刻对皇上发泄怨气,根本不能改变宣武帝的心意,只会让皇上连最后一点怜惜和抱愧都失去。
宣武帝也有些不悦,俯脸看于皇后时,却见她的嘴巴一张一阖,似在说些什么。
“皇后,你还有什么可交代的?你但有什么托付,朕都会命令下面人好好去办。”
这已是一副在等遗言的态度了,高夫人也走了过来,用帕子擦着眼泪道:“姐姐,你就这么走了,也没什么要对皇上说的么?这些天,皇上可是为你担心死了。”
“高……高华,本宫就……就是做……做鬼,也……也不会放过你!”于皇后的嘴唇边再次流出了一股又黑又暗的鲜血,她的眼睛,永远闭上了。
这就是于皇后最后留下的话。
于皇后低微而凄厉的声音,让高夫人拭泪的帕子吓得一下掉在地下,也让宣武帝狠狠拧起了眉头。这让站在阴暗处的胡绿珠清楚地看见,宣武帝对于皇后的死,几乎没有什么伤心的感觉。
傻女人啊,胡绿珠在心里叹着气,你走到今天,仍然没有明白自己的错误。你错就错在你过于强势,过于骄傲,哪怕你有一丝丝的示弱,能把你心底的惨淡和痛苦,多少展示给皇上,他也不会对你麻木到这个地步。
宣武帝叹了一声,吩咐道:“王公公,命人把于皇后即刻入衾,不得迟疑。”
王公公含泪走过来,命人将于皇后的尸身抬到后殿准备好的棺材旁,擦洗入衾。宣武帝对元怿道:“四弟,走吧,唉,此刻朕的心也乱了,朕对不住她们母子啊。”
元怿知道胡绿珠还在寝宫里头,他也不好说出来,只能用下巴向胡绿珠微微示意,要她一同出去。
幸好宣武帝和高夫人没在这里久留,两人手挽手走出于皇后的寝宫,外面春雷阵阵,天像黑透了似的,雨淋漓地浇在坤宁宫的台阶下,几乎汇成小小溪流。
胡绿珠这才走了出来,她回望了一下于皇后睡过的床铺,被衾零乱,银白色的锦被上尚留有点点血迹。
这真的是她向往的地方吗?这真的是一个权倾天下、能一呼百诺的位置吗?
不,失去君心的皇后,尚不如一个奴婢,被皇上忘记了的坤宁宫,还不如一个冷宫。
她不要做这样的皇后,她不愿做这样的皇后,她也不会做这样的皇后。
元怿拉着胡绿珠,逃也似的离开了坤宁宫,坐入了自己的马车。
胡绿珠这个时候才发现,元怿板着一张脸,似乎很是生气。
冒着铺天盖地的大雨,清河王的马车离开了宫院,在街上驶不到片刻,他们便听到洛阳里的一千多座寺院同时钟磬声大作,到处都亮起了点点灯火,诵经之声,覆盖了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宫里头在向外面报告于皇后的死讯,车过高府门外,胡绿珠但见门外冠盖云集,到处都停放着三马安车、青盖车,还有不少马车仍在路途上络绎不绝地驶来,看来均是当朝大僚。
而一街之隔的于府,门前冷冷清清,大门紧锁,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
“哼,这么快就来高家贺喜了,”元怿冷森森道,“洛阳城里,永远不缺少这样的跟红顶白之人。”
是的,这些闻讯云集到高府的人里面,甚至不乏元家的亲王。
他们听到于皇后的死讯,不是急着去从前的洛阳城显宦于家吊丧,而是赶紧来到如今的洛阳城新贵高府恭喜。
不要怪他们趋炎附势,在这个永远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世道上,谁要是念着旧情,跟错了主子,就会踏上万劫不复的道路。
第四十一章 给你一座新王府
胡绿珠低头不语,元怿的怒气又转到了她的身上:“没想到,胡大小姐对宫里头的事情,可热心得紧啊。”
刚才,他发现宣武帝进门后,胡绿珠的眼神似乎就一直停留在宣武帝身上。
元怿虽不明白究竟,却也看出了胡绿珠此番进宫,不是完全为了于皇后。
“我只是看到于家兄妹情深,不忍心辜负了于忠的一片情意,让于皇后在忧闷中去世。”
胡绿珠想,你还真是聪明,一眼就看出了我对坤宁宫的迷恋。
“哼,真是如此吗?”元怿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你知不知道,宫里头的女人,没一个是真的无辜?”
这还用你说?胡绿珠心下怅然长叹。
可是她们为什么一个个都从清白无辜、秀丽动人、心地纯洁的小女孩变成了长袖善舞、勾心斗角的险恶女人?
还不是父兄们对权力的追逐,还不是那皇宫里头你死我活的生存环境改变了她们?想要活下去,只能变成一个心中有毒刺的女人,学会欺骗、谄媚、诬陷……
“四王爷,怎么,”胡绿珠想试探一下他的内心,“听说你最憎恨高家,可高家的势力却越来越大,门第越来越显赫,看来四王爷的手段也是很有限啊。”
这句话刺痛了元怿,他怒道:“你一个妇道人家,为什么对这些廷争宫斗如此感兴趣?长乐公主不是说你是个整天想嫁人的花痴吗?本王就成全了你,明天就叫人上胡府纳聘,娶你回来做小星。”
本来是大有情意的一件事,居然被他说得这么难听。
胡绿珠不悦道:“纳聘?你以为我一定会嫁给你吗?”
元怿一下子紧张起来。
车已到胡府门前,他却偏偏握紧胡绿珠的胳膊,不让她下车,恨道:“不嫁给我?在大魏国,除了嫁给我,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嫁给你,当一个次妃?”胡绿珠冷笑,“你先给尔朱王妃写好休书,再上胡家提亲,或者,我勉强还可以考虑。”
休掉尔朱王妃,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哪怕是把尔朱王妃束之高阁、不管不问,元怿也不可能把她重新打发回尔朱川的契胡部落。
先不且说尔朱王妃为人善良,从没有失德之处,就是她的父亲和那些厉害的兄弟,也不会轻易饶过元怿,只怕前脚刚休了尔朱王妃,后脚跟着,契胡部落的骑兵已经打到洛阳城下。
这本来就是与出塞和亲一样的政治婚姻,元怿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尔朱王妃离婚,这是他作为元家的亲王,必须要尽的义务,他的婚姻和他的人生一样,别无选择,要忠诚地为整个大魏王朝报效。
“胡说!”元怿生气了,“你是我喜欢的人,和她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倘若你不愿意进入王府,我就在外面为你重新修建一座新王府!”
胡绿珠情不自禁地笑了,她唇角流露出来的笑意,与其说是微笑,还不如说是嘲笑。
元怿的确是慷慨的,可他能给她的天空,太低矮了。
她不是笼中的鹦鹉,不是栅里的家禽,不是檐下的小雀。
她是胡绿珠,是从小读遍经史、与众不同的胡绿珠。
胡绿珠一双亮灼灼的眼睛望着面前的元怿,突然间,她痛快地笑了起来:“哈哈,四王爷,你不懂我,你根本就不懂我。”
元怿望着她那张白晰明净的鹅蛋脸,胡绿珠的神色倔强而骄傲,令他既欣赏又生气。
是的,他只认识了她一天时间,根本无法走进她的内心。
从昨天到今天,深深吸引了她的,是她的容颜,她的骑术,她的勇敢,她的狡黠……但是在这些之外,元怿知道,她还有一颗坚强的内心,坚强得甚至不像个女人。
胡绿珠夺手而去,冒着大雨冲进了胡府。
她三哥胡长仁正在前厅,和胡国珍谈及昨天清河王用车载着胡绿珠出城的事情,胡国珍还不敢相信,此刻见女儿进了门,赶紧向门外张望,让他喜出望外的是,清河王府的马车真的停在大门外头!
胡国珍、胡长仁、胡长粲父子几人急忙跑出府门外,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