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蕊重芳 by 姒姜-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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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的烛火明灭着,因风吹得忽闪忽闪的,正如同骆垂绮此时飘摇的心绪。眼下的局势她只怕快撑不住了。。。。。。端王是被她说动了,然而却稍嫌冒进。对于文澜公主,骆垂绮根本没办法在手无实权的情况下做出什么打压,老爷子卧病过久,让朝中官员都渐渐开始倒戈。
信王是只老狐狸,仍在观望,而端王毕竟资浅,在朝上说的话根本就无足轻重。就如今日朝上,即便是文澜公主不开口,朝中官员依然或是不敢附和,或是不屑附和,大多数人都装了哑巴,就连皇上亦不能说上什么。
〃溶月,只怕如今连老爷子的声名都无法撑下去了。。。。。。〃她翻着由信王处发回的折章,御笔朱批皆是个〃准〃字,然而,自参劾工部简崧去年在治夏水筑堤时贪污巨款之后,朝廷里顿时一紧。虽说这是给初病的孙老爷子给震了震声威,但时日一久,非但不能威吓住对手,反而是在逼着对手行动。如若没有一处好的内援,便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眼前这堆御批的折子,什么户部审计拖欠、什么刑部荒怠,都是些小刺儿,挑得根本无关紧要,而真正大头的几件却一直压在她手里,不敢投出去。她担心,担心公主会拿前线的军粮开刀。
〃小姐,你为什么不把九门提督署报来的公主府私藏军械的事儿给捅出去?〃溶月见她愁成这个样子,心中也闷闷的。
〃傻丫头,这么大的事,万一把文澜公主逼急了,立时就做出什么谋逆的事来,可就成了大麻烦啦!〃骆垂绮苦苦地一笑,〃之所以现在挑些小刺儿,就是要让她们不具戒心,以为都只是寻着了几件小到鸡毛蒜皮的案子。。。。。。〃她欲言又止,其实如果文澜公主只要能放过永航,自己就是对这些全然视作不见亦无所顾忌。
〃既然小姐都有了安排,那还愁什么呀?〃溶月奉上一盏清茶,笑着安抚。
谁知这一劝反倒劝出骆垂绮的长叹来,〃哪里有安排!文澜公主现下是还未准备好,若是准备好了,我这挑的小刺儿就成了她起势的借口了!〃一个人一旦拥有了万人之上的权利,他是绝没有退路的。君弱臣强,到最后不是臣欺君,就是君灭臣,不管心中到底如何,文澜公主到了此时,只怕亦是迫不得已了吧!
〃那小姐何不请端王爷帮忙呢?〃
〃端王毕竟隐了那么多年,从未在政事插过手,虽有这个心,却未必见得有这个力。〃
〃小姐这么聪明,难道不能授以妙计?〃溶月冲口回了一句。
〃人家堂堂一个王爷,又岂肯听我一个小女子的摆布。。。。。。〃骆垂绮欲往下说的话忽然一顿,整个人都怔住了,似是想起什么地呆了片刻,那双清冷冷的杏子眼里映出一抹流动的光彩来。〃啊!是了!我怎么没想到呢!〃她激切地拉住溶月的手,笑得开怀而动人,〃好溶月!还是你最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有个她呢!〃
溶月见她开心成这样子,知也有了主意,心下一宽,便眨了眨眼睛问,〃小姐想起谁了?〃
〃端王妃!当年姚家还和我爹有过数面之交呢!〃骆垂绮显得非常轻快,〃嗯,明儿就是初一吧?〃
〃是呀。〃
〃那你准备一下,明儿我们去东昶寺进佛!〃
第二日清早,鸡才初打过鸣,东边的天仍一片阒暗。然而却有一匹快马急向禁宫驰去。破晓的啼声中,只听得宫门处传令官遥遥的呼声,〃泸州战报――〃一进一进地传入那禁宫的核心、天下的核心。
清晨,骆垂绮梳洗毕,正欲过去正梧园瞧瞧老爷子的身子,却见得历名疾步抄了进来,〃少夫人!〃
〃怎么了?〃骆垂绮瞧见他神色不对,心头不由微紧。
〃。。。。。。少夫人〃历名缓过一气,马上道,〃今儿一早便有泸州战报传到!航少爷。。。。。。航少爷在邵曲被困,西滇使了诈降,航少爷孤军深入,而泸州却遭西滇军反围,已连下三城。〃
骆垂绮只觉耳中〃嗡〃地一声,历名似乎仍在说着什么,但她已全然听不见,心尖一片迷茫,但眼前所视却愈来愈黑,渐渐终至不见,只余下自己急促的呼吸与狂跳的心盘嚣着。
永航。。。。。。永航!他会出事么?孤军深入?!他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似乎觉得身子晃了晃,她仍是什么都瞧不见,什么都瞧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不能晕过去!绝对不能!她狠狠咬着下唇,拚着所有的心力支撑着。
终于,渐渐眼前有些光亮了,而耳边也细细传来溶月焦急的呼声,〃小姐!小姐!〃
她深深吸了口气,臂上传来溶月扶持的力道,她顺着这力道缓缓坐回椅中,喝了口递上的茶,才终于将神志完全回复过来。
她朝溶月瞧了眼,再转向一脸苍白的历名,微微点了点头,努力将心思聚拢。如今危急关头,她最需要的冷静!冷静!永航。。。。。。那不过是一时之间的。。。。。。一定还有法可救!一定有的!
〃历名。。。。。。你说,这是今儿,今儿一清早的军报?〃
〃是,少夫人。〃历名瞅着她惨白的脸色,张口想说什么,但他深知眼下局势之险,已容不得半点差池。
〃那。。。。。。可有家书?或是求援书什么的发来?〃永航如若兵危,当会发信让老爷子想办法稳住朝局的!
〃没有。〃
〃没有?〃骆垂绮心中一乱,怎么会没有?永航不是那般冒进之人哪!也更不会是如此逞强之人!难道。。。。。。难道他身陷危局,连封信都送不出来?一想至此,她连唇色都狠狠一白。
〃小姐!航少爷聪明睿智,定能化险为夷的!〃
〃是。他那般心智,定能化险为夷的!〃骆垂绮也喃喃念叨了一句,继而灵光一闪,〃说不定,说不定他反是将计就计,想乘此机会灭了西滇的主力呢!他前些日子不是来信说他一直诱西滇军出战,他们就是不肯出战么?〃
这番自推自衍,使得骆垂绮面上欣然掠上喜色,宁愿朝着好的方向打算,只要仍留有一线希望,她就绝不放手!
〃好,既然这里面仍有着内情,前方军事动向我们也妄猜不得,只能是相信永航,相信他定能凯旋归来。〃
〃少夫人说的是。〃历名心有忧急,但眼见骆垂绮如此,也不便再露于面上。
正自这里平静下来,玄关处忽然传来一声低唤,〃少夫人,太夫人请您过去呢!〃
骆垂绮朝她望过去,心中一个急转,奶奶叫她?会是什么事?难道是老爷子。。。。。。心中一个突,她立时站了起来,轻吸了口气,〃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是。〃
骆垂绮回头朝两人看了眼,吩咐,〃溶月,你收拾东西,历名,马上备好马车,一会儿我回来就去东昶寺!〃
〃是。〃
骆垂绮随着太夫人身边的小丫头一直到正梧园,那小丫头在正房门口停下步子,〃少夫人,请。〃
骆垂绮轻拍了拍脸,缓和一下神色,方才一步跨了进去,〃孙媳见过奶奶。〃
〃哎!快过来!〃太夫人一把拉起她便走至老爷子榻前。
骆垂绮直到此时才瞧见,原来替老爷子诊治的裘一翁也在,灰败得一如土色的一张脸,神情间夹了骇怕。她心头一紧,连忙抢到老爷子身边,〃爷爷!爷爷。。。。。。〃
太夫人抹了把眼泪,轻轻拉着她起身,〃方才御医说了,老爷子,老爷子怕是没几天了。。。。。。〃话至此处不由又是一阵哽咽。
骆垂绮骇了一跳,饶是早料到此言,却终是给震住,〃爷,爷爷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心急如焚,又仓惶无助,一时间,所有的焦急,连日来的无奈一数儿全涌上心头,让泪意再也忍之不住!
这厢里片刻都不得安生,而院外忽然传来人声。老太太抹了把眼泪,冲着门口问道:〃吵什么!〃
帘子打起,方才的丫鬟进来回禀,〃回太夫人,中书侍郎明大人过府拜望太爷,大爷、二爷、三爷他们也在外边求见。〃
中书侍郎明大人?骆垂绮稍一回想,心中有了数。明远,即孙老爷子的门生,几年来深受老爷子提携,人倒是个明白人。这段日子,他也多次拜贴探望,但直入大院明言要见却还是头一遭。
难道,真出了什么大事了?
她心中一寒,转念便想到泸州的败绩,莫非是皇上要责怪?还是。。。。。。文澜公主要发难!
强自深吸了口气,她拿着帕子仔细将泪痕擦干净了,才仰起脸冲着太夫人勉力一笑,〃奶奶,如今事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稍稍透露些出去了。。。。。。只是,爹娘和大伯二伯他们,还是不宜知晓。。。。。。〃
〃我有数了!〃太夫人也定了定神,见孙媳妇已能略展笑颜,总以为不是极难为的。说着,也将泪渍细细擦了,〃我这就请明远进来,其他人,我会拦住的!〃
〃奶奶明鉴。〃骆垂绮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便冲着一旁急得焦头烂额的裘一翁掠了眼,眼见着老太太出去了,她才道,〃裘大人,老爷子这病是到头了,那您这位主治大夫可还有什么话说?〃
裘一翁听了这话惊得两腿直发软,直愣着朝她瞅了片刻,忽地〃扑通〃一声跪倒在骆垂绮面前,大哭道,〃少夫人!您可不兴过河拆桥啊!那老爷子的病还不是您。。。。。。〃
〃裘大人言重了!我一个深居闺中的妇道人家,能左右您这四品的御医什么?您可是皇上亲派的!当然是要对皇上负责。〃
〃少,少夫人!您。。。。。。您。。。。。。〃他悔恨交加,原本想着正是因女皇特为看重孙家,才依计行事,指望着孙家真能成什么事儿!可如今,泸州败绩传来,朝局又偏于诡秘。那文澜公主可不只一次问过他讯了,只因踏上了孙家这条船,自家孙子又拿于人手,屡屡得罪。想来,现下正是两面不是人了!
想起皇上愈见冰冷的眼神,他不禁打起颤来。
〃其实,也不是没有转寰的余地,只不过。。。。。。〃骆垂绮一双弯黛深深地蹙着,似是这话有着千金的分量,需要反复的考量。
〃少夫人请明言!只要能保得这一条性命,裘某全凭少夫人吩咐!〃裘一翁见还有生望,立时就磕头求计。
〃裘大人这是做什么!快请起来!〃她虚扶一扶,才盯着他缓缓道,〃按理,裘大夫是皇上亲点的,又是老爷子的主治大夫,这其间干系,只怕是说也说不清,推也推不明的。现下老爷子如此,裘大夫心里可要有个准备。〃至此,她顿了顿,款款绽出一笑,〃裘大人,您可知皇上为何要亲点你为老爷子的大夫?〃
裘一翁呆了呆,嗫嚅半晌,似是从未想过这话,然此时提及,心底隐隐浮上一层凉意,骇得他不敢再往下想。
〃我是后辈,说话不知轻重,还望裘大人莫要见怪!只是大人请想,论医术,大人您只怕还称不上是大内第一,而皇上却舍别人而亲点了你。圣意如沉海之针,大人可不兴连个方位都摸不着哪!〃骆垂绮深深浅浅的话给裘一翁缠上了一层乱丝,让他更难找到头绪了。〃大人可知,如今朝堂上是怎么个形势?〃
裘一翁忽地打了个哆嗦,〃是。。。。。。文澜公主与皇上。。。。。。〃
〃呵呵,裘大人果然是个明眼人!既然连您这样只在太医院里的大夫都看得分明了,局势定然已临险境。裘大人请想,皇上是想将这江山拱手让给文澜公主呢?还是继续自己稳稳当当地坐着?〃
见裘一翁青白了脸,她复又道:〃呵呵,奴家这话放肆了,大人莫要见怪!只是,大人再想想,皇上终究是皇上,那么现在这样的情势,她最能重用谁呢?〃
这一番明讲暗指下来,裘一翁便是个榆木脑袋,也明白了,〃少夫人明示就是,裘某省得了。〃
〃好!〃骆垂绮眸光顿深,〃裘大人,想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