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欢:第一毒后-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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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溪话不多,默默跟着沁儿一路到了清云巷,却在看到大腹便便从屋里出来的楚荞,一下愣在那里。
她只知道楚荞在侧妃入府当日自请休离离开王府,却不曾想到她已经身怀六甲……
如今,同样身怀有孕的侧妃在府中受尽保护与照料,眼前的女子却只能带着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无家可归。
“表小姐……”玉溪眼眶红红上前去扶她。
楚荞也愣了愣,望了望沁儿,方才问道,“玉溪你怎么来了?”
“她已经从尹府赎身了,我买东西不知怎么的就被她跟上了,她说没地方去要来投奔你,我就带过来了。”沁儿说着,便去抢泷一的剑,准备劈西瓜。
泷一看着自己只杀人夺命的宝剑,一次又一次在这刁蛮公主里成了劈柴劈西瓜的物价,心中说不什么滋味儿。
楚荞望了望玉溪,也不再多加追问,只是笑道,“我这里可没月钱能拿啊!”
玉溪扶着她到园的花藤架下坐下,笑道,“表小姐不赶我走就成。”
“别再表小姐表小姐的,这里又不是尹家。”沁儿一边切瓜,一边插了句进来。
玉溪闻言不由有些尴尬,而后道,“夫人。”
楚荞如今不再是宸亲王府的王妃,也不是寄居在尹家,叫王妃或表小姐,都不合适。
“沁儿心直口快,你莫介意。”楚荞淡然一笑,拉着她一道入座,“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不过就别再拘什么主仆之礼,你又没给我签卖身契。”
玉溪从未这般跟着主子平起平座,一时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沁儿将切好的西瓜端了上来,把给楚荞那一块都挑了籽,方才递了过去,又给玉溪递了一块过去,“玉溪你来了就是我们的救星,你不知道魏景那边找来的厨子一个比一个差劲,就没让楚姐姐吃过一顿好饭。”
“有孕胃口是会变差,逢着天气炎热,就更没什么胃口,这是正常的。”玉溪平静言道。
“什么正常啊?”沁儿一边啃西瓜,一边数落道,“楚姐姐以前从来不挑食的,归根究底,这孩子跟他老子一个德行,难伺候。”
玉溪闻言望了望楚荞,见她听到燕祈然的名字,也依旧一脸平静,本想询问她为何不向宸亲王说孩子的事,但想来她有着自己的打算,便也不再多嘴去问。
一旁的泷一听了,无奈地望了望天,深有同感。
夜里,玉溪在厨房准备晚膳,沁儿早就迫不及待地蹲在厨房,抱一盘先给她坐好的糕点吃得满脸幸福。
“玉溪,回头你跟我们去大宛吧,正好我三哥还没有娶妻,你做我嫂子的话,以后我就能天天吃到你做的饭了。”沁儿口齿不清地说道。
玉溪没听清她的话,只是笑了笑,没去细问。
被沁儿使唤着在灶前烧火的泷一却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嘴角一阵抽搐,为了吃的,连自己三哥都给卖了,跟这样的人做兄妹,真不知道她那几个王兄上辈子是倒了什么血霉。
楚荞在院子里乘凉,低头抚在肚子上感受着孩子偶尔的胎动,眉眼溢满了柔和的笑意。
从西域回京之后,唯有这几个月等着孩子出生的日子,她过得最为宁静,虽然失去了很多,但这个孩子已是上天给予她最大的恩赐。
小院的安静被一阵敲门声,沁儿几人在厨房没听到,楚荞便扶着腰自己去开门,想来是魏景和大夫过来请脉了。
谁知,门扉一开,一身玄色斗蓬的男子放下风帽,冲着她和煦一笑,“……好久不见。”
楚荞愣了愣,全然没料想到来的会是他,那个曾几番误会,在嫁入宸亲王府之后便不再直面见过的宁王,燕胤。
“萦萦不便出宫,托我来看看你。”燕胤道。
楚荞侧身让步,淡笑道,“宁王请进。”
燕胤朝随行的侍卫吩咐在外等候,独自跟着她进了院子,将带来的药材放到石桌上道,“这里可还住得惯?”
“挺好的。”楚荞淡笑回道,斟了茶递过去,“萦萦怎么样?”
“还好。”燕胤接过茶抿了一口,郑重道,“我和萦萦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尽快离开上京。”
楚荞敛目,自上次萦萦回宫,便也不让魏景再向她透露任何消息,但她也从神兵山庄那边查得,他们是真要起兵离开上京了。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想我还不至于拖你们的后腿,你们依你们的计划行事便是,不用顾忌我这边。”楚荞平静回道。
燕胤望了望一脸坚决的女子,道,“我知道你有你的本事,但你和孩子置于险境,我们都难以安心。”
虽然不明白楚荞还有着什么身份,但她当初那么快摸清她的底细,又两度成功逃离宸亲王府,可以料想,她暗中必有着不为他们所知的力量……
“替我谢过萦萦,你们也不必费心安排我走,我要想留在这里,便是你们送我走了,我一样能回来。”楚荞坚定地说道。
燕胤望了望她,知道自己还是劝阻不了,望了望外面候着的侍卫,道,“此地我不便久留,你若有事需要帮忙,通知魏景便可。”
楚荞含笑点了点头,起身送他出了门。
清云巷的平静没有持续多久,一个多月后沁儿带回来的一则消息,彻底打破了这里的平静喜乐。
缇贵妃被打入冷宫,被囚禁多年的前太子妃公开处以斩首之刑,所有人筹谋多年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而这一纸钧令,便出自宸亲王之手。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20
夜,深沉而静谧。舒骺豞匫
养心阁一直缠绵病榻的燕皇又一次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浃背,望着一殿灯火竟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单喜一听到响动,立即进了门,“陛下,天还早了,怎么就醒了。”
这些年燕皇入寝都是依靠太医苑的药物方才入眠,便是这般如今也常常被梦魇惊醒,实在让人忧心。
燕皇接过递来的水抿了一口,淡声问道,“祈然这些日如何了?邂”
“缇贵妃被禁足在冷宫了,还有……明日要处斩前太子妃。”单喜低声回道。
别人不知道,他在宫中多年,又如何不知燕皇与前太子妃苏清媛之间的纠葛,况且还牵扯到上了飞骑的虎符。
燕皇闻言皱了皱眉,望了望单喜,“可跟他说过了上阳飞骑的事?哂”
“王爷说,怀疑上京还有太子一派的余孽在,若是能引蛇出洞再好不过,若然不是,都盯着这上阳飞骑的虎符,只要人一死了,就没有人再去打它的主意。”单喜低头回道。
这些年,几大家族无所不用其极想要从苏清媛口中问出虎符的下落,都未曾得手,上阳飞骑只听虎符号令,只要太子妃一死,这世上便不再有人知道虎符一事,倒也确实如此。
燕皇敛目深深叹息,而后点了点头,“他自有他的道理,由他去吧。”
单喜望了望他,不由出声道,““王爷这般下去,怕是真的不会放过凤家了,几大家族一除独留了尹氏一族,若是相比之下,凤家更适合辅政,而且这些年凤家也对陛下忠心不二,陛下真要眼看着……”
燕皇抿了口茶,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淡淡一笑,“忠心不二?朕看未毕,当年凤家对太子也是忠心不二。”
单喜躬身上前接过燕皇递来的茶盏,道,“奴才失言了。”
“当年宫乱,凤夫人惨死,朕不信他们会不恨,他们越忠心,就说明他们恨得越深,他们在等机会,等着一举能报仇雪恨的机会。”燕皇说着,目光亦是森冷一片,身居高位,他早已习惯了对每一个臣子都心存戒防。
单喜不由一个寒噤,一个人心深如此,当真让人心中凛然。
“凤缇萦那样的如花年纪,当真是倾慕我这个老头子入宫?宁王父子又真的不计仇恨真的对大燕尽忠?朕是从来不信的,他们一个在朕身边刺探消息,一个在朝中权倾一方,一个战场之上立下功勋无数,他们要干什么?”燕皇说着,笑意高深而沉冷,“这江山是祈然的,谁想阻碍他,都不行。”
从坐上这个皇位,他就注定信任何人,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活得长久,但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活得孤寂无依。
“陛下顾忌的是。”单喜低声应道。
燕皇说着,掀被准备起身下床,随意问道,“楚荞那丫头呢?祈然没再去找她吗?”
单喜连忙扶着他起身,又拿了外袍给他披上,方才回话,“没有,也没有派人去打听消息。”
“一次都没有?”燕皇诧异问道。
“一次都没有。”单喜坦然回道。
燕皇却眉头皱得更深了,喃喃道,”以他的性子,怎么会就这么放人走了?”
“想来是楚荞自请休离,加上之前一次次千方百计地要走,伤了王爷的心了。”单喜淡笑回话道。
燕皇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儿子我了解,他不会轻易罢手,只怕是存了别的心思,连朕也不知道。”
“楚荞如今对王爷也并非无情,这般逼她走,不知……”单喜打量着燕皇的神色,小心翼翼劝道。
“楚荞与凤家交情颇深,一旦凤家有事,她难保不会倒戈相向,这样的人,留在祈然身边,只会害了他。”燕皇说着,摸到床边的龙头拐,柱着站起身来,“若因她而放过了凤家,将来对祈然不会是好事,他们一家人若成为敌人,比晁家还难对付。”
单喜无声叹了叹气,这父子二人终究还是不能为恭仁皇后的死而释怀,凤家纵然不是主谋,但也是凶手之一。
“单喜,替朕更衣吧!”燕皇道。
单喜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道,“陛下,这时辰还早呢,你这是……”
“这么多年了,朕也该去看看她,我的大嫂。”燕皇拄着龙拐,沉声道。
单喜不再多问,替她更了衣,披上龙纹披风方才道,“陛下稍候,奴才这就吩咐人备轿辇……”
“不必了,朕还没老到走不动的地步。”燕皇说着,已经拄着龙拐朝外殿走去“差人备些酒菜一并带上,朕也有些饿了。”
夜色寂寂,单喜提着宫灯走在前照路,主仆二人穿过重重殿宇,进到那座一直被宫内视为禁地的摘星台,大约是因着行刑将至,几大家族的机关钥匙都被收到了看守禁宫的统领手中。
燕皇微微抬了抬手,“打开吧。”
机关门隆隆响起,铁门缓缓打开,单喜提着食盒随着燕皇一起进了密道,走着走着,渐渐闻得有琴声袅袅而来,婉转百回。
燕皇停下站了一会儿,敛目深深叹息,“一世荣华,帝宫金阶,不若神仙眷侣,此生与共。”
单喜默然立在一侧,她记得这是太子妃大婚之时所作,一曲满庭芳。
“一世荣华,帝宫金阶,到头来我和她谁也没有走出这个地方。”燕皇拄着龙拐继续往前走,拐杖落在地面的声音在密道之内,格外清醒。
沿着密道走了半柱香时间,视里渐渐开阔起来,简单雅致的庭院内碧荷依依,湖心亭中青衣女子正低眉抚琴,神情平静而专注。
“媛媛。”燕皇出声唤道。
琴声停止,苏清媛平静地起身,转身望向数步之外,已经苍老的帝王,淡淡道,“你来了。”
十六年了,自她大婚之后,整整十六年,这个人才出现在她面前。
单喜默然将带来的饭菜摆上桌,而后静静候在一边,看着这已阔别多年的两人,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若当年晁太后没有请旨将她赐婚给太子,也许他就不会离宫多年遇上那卫国公主,再后来的回宫夺位,兄弟相争,血溅金殿。
“你老了。”苏清媛望着已经头发华发的皇帝,笑着道。
而她,同样亦是两鬓斑白,眼角已难掩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