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斩天龙-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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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潮四处漂泊,中途却遇到悍匪劫道,所有人都觉得她死掉了的时候,只有少爷在尸体堆里发了疯一般挖掘着。
她咬了咬牙,直勾勾的盯着流年,满脸坚决的吐出两个字来:“求你!”
流年微微一怔,而后将肩头的鬼头刀插在了地上,兀自往前继续走,他从岚的眼神可以看出来,这个小妹子,是第一次求人,对于一个女奴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难事了。
岚看着他的背影,顿时失落万分,可她却又猛然抬起头来,揉了揉酸楚的鼻子,小心的将那柄鬼头刀抱在怀里,吃力的跟在了流年的身后。
夏芸看着斜阳下的二人,思绪似乎飞出去很远很远,少男双手解放了出来,随意的抱着后脑勺,慢慢走在前面,少女小心翼翼的抱着大刀,走得很吃力,很小心,却又充满了希望,就好像抱着那柄刀,就足以面对整座江湖。
岚在抱着刀,是为了寻找自家的少爷,而她家少爷,现在正抱着一个女人。
熊周也是颇为无奈,他只能或抱或背,因为袁红侠已经虚弱到无法行走,因为她已经连续四天水米不进,她在绝食。
熊周相信黑袍们肯定会把江上拦截一战的情报带回给夏芸,所以他知道,夏芸一定会理解并支持自己的决定。
别人或许不知道袁红侠身上有地图,但袁至罡必定清楚,没有了铁盒子,没有了九道山庄,袁至罡拿什么得到霹雳堂的尊重?凭什么跟霹雳堂联手,并保持平起平坐的地位?
很显然,凭的就是袁红侠身上的地图!
一旦熊周将袁红侠带回雒神山,必定会招惹大批的高手,不止霹雳堂,甚至连唐门和锦衣卫的人都会加入到围剿当中。
雒神山的力量还不足以抵抗各大势力的联手围攻,所以熊周只能选择带走袁红侠,他也想知道,地图上面具体指示的是什么地方。
袁红侠哪里还有半分红娘子的意气风发,如同死鱼一般被左卒抱着,一身红衣也是脏污邋遢,长发凌乱,家破了,哥哥死了,父亲逃了,她落难被挟,这样的人生对曾经高高在上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因为一路都有官兵和武林人士在搜查,熊周也是尽量挑一些偏僻的道路。
田地里一片萧索,江南的水稻已经被收割,水田里满目枯败的禾茬子,远处烟雨朦胧,小村落炊烟袅袅,空气之中是禾草和新木燃烧的清香,混着凉凉的水汽,吸入肺中,让人觉得心头所有的烦闷都可以被驱散。
熊周来到一户农家的门前,迟疑了脚步,但最终还是拉开了柴扉。
主人家是个地道的泥腿子,包着脏兮兮的泛黄头巾,农妇朴素却整洁,半大的孩子俏生生躲在农妇的背后,扯着母亲的衣角,偷偷看着眼前的疤脸男人,和他怀中奄奄一息的女人。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不安,因为江湖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和宽广,他们对江湖人的认识,停留在偶尔出现的化缘和尚身上,停留在匆匆路过的卖艺人身上,停留在行脚货郎那滔滔不绝的吹嘘里面。
熊周曾经在低层垂死挣扎,他很明白小人物的心理,也深深的理解这一份不安和恐慌,所以他也知道如何让他们感到安心。
短暂的沟通之后,熊周将袁红侠抱到了低矮的茅草屋檐下,农妇已经不再战战兢兢,铺上干燥的稻草,取出前几日晒好的草席,更是抱来了一床散发着皂角味的褪色被子。
农妇忙里忙外,男人则蹲在门口,虽然卑微,但对于农妇和孩子来说,就像一尊把守着家园的守护神,那佝偻的身子,永远是遮风挡雨的高山。
到了晚上,淅沥小雨开始变得有些急,熊周如木桩一般站在屋外,只为了给这户人家一份安心,袁红侠缩在被子里,享受着暂时的安宁。
男人透过竹篾编制的窗格,看着大雨中一动不动的疤脸男人,磕了磕烟杆子,朝自己的婆娘递了一个眼色,农妇会意的点了点头,轻手轻脚打开了木门上的锁和门栓,解开绑了好几重的草绳,而后端起桌上的大碗,随着自家男人,来到了屋檐下。
荷花鱼很小,汤水温温的,有点淡,上面飘着葱花,袁红侠却终于眼前一亮,骨碌碌将大碗全部都喝干,有些腥臊的荷花鱼也都连骨头一起嚼烂吞下。
她看着农妇平庸却干净的脸面,想着或许自己就应该过这样的日子,没来由扑到农妇的怀中,嚎啕的哭声在大雨下显得很凄凉。
半大的小孩顶着爹爹的大雨笠,就像鼻涕虫顶了个大龟壳,他的眼睛在夜里,很明亮,让人似乎看着他的眼睛,就像看到大雨过后的满天星辰。
他仰头看着这个站在大雨里的男人,而后递过去一个比自己脸蛋还要大的粗面炊饼。
熊周微微一笑,摸了摸孩子的头,脑子里,孩子的脸变成了他童年的脸,这一刻,他跟袁红侠一样,都羡慕着这一家子。
门又锁了起来,油灯灭掉,大雨下了一夜。
清晨的时候,熊周继续上路,换了干燥整洁农妇装的袁红侠,只是默默的跟在熊周的后面。
那家农户前面的竹竿上,凉着一袭红衣,远远看去,像满树的桃花,孩子蹲在地上,看着那件红衣就是大半天,就好像看着红衣,就看到了城里的富贵。
疤脸哥哥和漂亮的大姐姐没走多久,孩子就听到了马蹄声,他愣愣的站起来,满眼的惊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高大的马,栗色的皮毛,神骏而充满力量。
那个文士打扮的老男人纵马而过,没多久又折返了回来,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一袭红衣上面。
他也不管那小孩,径直来到屋檐下,坐在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草席上,抓起被子闻了闻,眼眶却是红通通的。
男人和农妇没多久就回来了,然后那匹马又很快的离开,竹竿子上的红衣已经不见,柴院里却开遍了朵朵桃花。
农妇抱着小孩,男人抱着农妇,鲜血将他们身下的小孩都给湿透了。
小孩苍白发青的手里,还拿着中午舍不得吃,想要留给父母的饼子,直到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小孩明白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江湖道理。
行走江湖的武夫不可怕,纵横庙堂的书生也不可怕,行走江湖的书生,才最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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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一袭青衫追红鸟 '本章字数:3241 最新更新时间:2014…09…20 08:00:00。0'
纵马于清风细雨中,这样的画面,对于自诩满腹文华的袁至罡来说,确实算得上是极好的美景。
然而他的心情却如天顶上的乌云一般沉重阴暗,他本想问清楚情况,取了女儿的红衣就离开。
可他却知道,他走之后不久,其他人就会找上门来,这对农家夫妇同样会被杀死,然而其他人或许会留下那个小孩,他觉得小孩无父无母,留在世上也只是悲苦一世,所以他就连小孩也一起杀了。
起码,死在他的手里,痛苦会短暂一些。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女,儿子袁三卷死在了罗克敌的手里,这是让他最愤怒的一件事情。
因为死在罗克敌的手中,就相当于死在东厂那个老太监手中,死在那个老太监的手中,就相当于死在那个不能提起名字的人手中。
当年的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那个人也是厚道之极,让九道山庄和霹雳堂等一干势力都发展了起来,并未过多的打压。
可随着时间不断的流逝,人老了,疑心病也就更重了,那个人的家事也比较烦恼,想来是等不及了。
袁至罡甚至窃以为就算白神宗余党没有对霹雳堂和唐门动手,那个人也会动手的吧。这样一想,袁至罡心里也就平衡了一些,毕竟也算还了一部分血债了,下了地狱说不定能少下两回油锅。
田基乡道泥泞狭窄,袁至罡又要留意路上的脚印痕迹等,故而速度并不算得太快。
他一路追踪而来,早已对熊周和袁红侠的脚印熟悉到了骨子里,虽然乡道上行人并不少,但一夜大雨将路面冲刷得极为平整,所以脚印也特别明显。
一开始,小脚印总是吊在大脚印后面半丈距离,再后来,小脚印就不见了,大脚印却变得更深,再往前,大脚印陡然变成两个深坑,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二丈开外,四周又有凌乱的他人脚印。
这些别人的脚印很沉重,显然都是步法沉稳的老手,凌乱之中不乏隐约章法,能够看得出这些老手有着极好的默契与配合。
血迹渗入到泥泞之中,显得很脏,混乱的大团脚印再往前,是一小段拖行出来的痕迹,一路滴落大片鲜血,显然有人受了重伤。
袁至罡心头顿时一紧,但很快也就释怀了。
因为他知道,女儿武力不差,那个捌号奴隶更是深不可测,当年要不是逍遥子剑挑九道山庄,他袁至罡也不会发现这个奴隶的真身身世。
不过他做过调查,相信逍遥子也一样经过了调查,这奴隶只不过是众多孩子之中的一个,当晚那个拖刀少年应该也算一个,至于其中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目标,或许也就只有那个人才能当面辨认得出来了。
袁至罡收回心中揣测,稍稍夹腿,栗色大马喷着响鼻,循着血迹,跟了上去。
泥路弯曲如长虫,延伸到一处小土坡脚下的茅草房前边,房屋前后周边种着些许矮树,血迹跟着脚步一路凌乱,袁至罡轻抚马鬃,将马儿栓在道旁树上,从马背卸下一臂长的黑色皮囊,从皮囊中取出三节枪杆,组装好之后,才从皮囊之中抽出“枭龙”的银白枪头,一边走向茅草房,一边将枪头旋到枪杆子上。
反握长枪贴于后背,袁至罡仙须迎风轻荡,虽然走在满是泥泞的泥路之上,却散发出一股出尘脱俗的神将之风。
茅草房里安安静静,袁至罡用枪尾倏然捅破房门,身子却是旋转半圈,躲到门边,屋内顿时响起“绷绷绷”的弓弦声,雁翎箭咻咻破空,从屋内泼洒出来,落于屋外二十丈之远!
嘎嘎嘎的声音再次传来,显然屋内之人正在开弓,袁至罡屏住呼吸,屋内之人显然控住了弓弦,只等屋外的人冲进来,就能够瞬间将其射成刺猬!
袁至罡这样的老狐狸,自然不会贸然冲突,扫了一眼,将茅草房的大体构造和布局都收入眼中,猛然提气,“踏踏踏”三步窜上矮树的枝桠,借着树枝的反弹力,一跃就上了房顶,不等屋内之人反应过来,倒握“枭龙”,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房顶喀嚓嚓塌陷了下去!
屋内之人还在瞄准着前门,刚反应过来,房顶已经塌了下来,连忙慌乱躲开,手中弓箭也管不得着许多,咻咻咻的乱射了一通。
茅草梁木遮掩之中突然探出一道银光,“枭龙”如破云而出的阳光,噗一声就捅穿了一名箭手的喉咙,又是飞速缩回,来去如电,横扫之下,啪一声,又将左侧之人当胸拍飞!
袁至罡如猛虎出笼,虽然这些人都穿着寻常贩夫走卒的衣装,但他们的功夫却出卖了他们的身份,这些人都是锦衣卫的人!
房中**个锦衣卫,其中多有受伤者,房间的角落还堆着三四具尸体,显然是茅草屋的主人家。
看出了这一点,袁至罡又怎么可能会手软,这些锦衣卫高手,此时在袁至罡的眼里,就是一个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