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生存法则-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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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慌欲绝地叫喊:“来人啊!殿下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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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颀被从水里救上来时人已面如金纸,昏厥不醒。谢安抱着他一路奔回清思殿,来时路上已派人请了太医,刚将人放下,谢安擦擦脸:“速速去请陛下!”
宫娥前脚才走,太医已慌慌张张地进了殿,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等李颀将腹中污水吐尽,慢慢稳定呼吸已是一个时辰之后。谢安询问完太医让他们下去开药,往榻前走了两步才发觉浑身半湿半干黏糊得难受,幸好这个天气已近初夏,她没多在意。探看了下李颀,谢安皱着眉转过身低声叱问:“陛下呢?怎么还没来!”
宫娥噗咚跪下,战战兢兢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请的人已经去了三波了,但陛下跟前的公公说陛下龙体欠安,但传了口谕说让太医尽心救治,也请大人您代为好生照看皇子。”
谢安差点没掀桌,自己儿子生死未卜他这个时候竟然还矫情!矫情个蛋啊!!!什么睹人思人,放他娘的狗屁!谢心柳死了,他自个儿想不开殉情就算了,还非得带上自己儿子,是想一家三口在黄泉下团圆是吧!
谢安气得牙咬得吱吱响,忽然指尖被轻轻地抓住摇了摇,李颀虚弱的声音传来:“姨姨……”
宫娥大喜:“殿下醒了醒了!”
“行了行了,别瞎嚷嚷了,去把熬好的姜汤端过来。”谢安打发走了人,看看湿哒哒的自己,小心在榻边上坐了一点,“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李颀白得同纸样的唇动了动,眼中含泪:“姨姨,他们都说父皇不要我了……要追随母妃去了……”
谢安一时语塞,她不能真告诉他,你爹就是这么打算带着一同去地下见你娘的。握起李颀的手,摸摸他的脸,谢安道:“父皇是父皇,你是你。人活在世人不是为别人活的,靠山山倒,靠人人走。”她真想说,就你这不靠谱的爹,死就死吧,活着还糟心。
谢安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些:“颀儿,你老老实实告诉姨娘,你是怎么落水的?”
皇宫里若真有人想对他动手,那这里便不能再待下去了。”
李颀怯生生地看她:“母妃生前养了一池锦鲤,我本想替她去看看它们是否还好,走到池边也不知怎地就掉进去了。”
“无人推你?”谢安问得相当直白。
李颀抓紧着被子,面色惨白:“我,我记不大清了。”
小小年纪受了这么大惊吓,谢安不好再追问下去,在答应他会守着不走后李颀才闭上眼疲惫睡去。
宫娥端上姜汤来一看这情景进退为难,谢安默默走下去,端起姜汤一饮而尽:“去告诉陛下,就说我今日不出宫在这守夜了。”
“是。”
李颀究竟是睡得不踏实,梦中哭着喊着醒了两次,后半夜还起了烧。谢安不得已命人将在家中休假的沈五给抓进宫来,沈五打着呵欠给李颀扎上两针抱怨道:“小孩子受凉这点大毛病而已,你为免太过草木皆兵了。”
“不是受凉,是落水。”
沈五随即神色一凛:“谁下的手?可告诉子元了?”
谢安看了一眼帐内,领着沈五走到殿外,摇摇头:“那时我也在珠镜殿内,若一早有人埋伏我定知晓。李颀身边有我的人,她说自李颀进了珠镜殿后再无他人进去。所以……”
沈五哦了一下:“那就是意外……”
“不,是他自己跳进池子里。”
沈五不可思议:“这,这……难道是皇子思念贵妃过度,痛彻心扉之下才欲自行了断。”
“虽然谢心柳的死对他影响很深,但小小年纪连痛彻心扉这几个字都写不全,还知道自行了断?又不是他那没出息的老子。”谢安勾起一抹莫名的笑,几分冷又有几分无奈,“这个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跟着谢心柳与我比跟着他父皇长久。谢心柳是个什么样人的你也清楚,当时我老子也说了如果她入朝为官未必比我差,平日言传身教,颀儿多少耳濡目染了些算计。今次怕又是哪个不灵光的奴才在他耳边就立太子的事捣鼓了两句,这才跳了水想给他老子扎上一针呢。”
沈五瞠目结舌,倒吸了口冷气:“不是我说你,这才豆丁大小的孩子你是否将他想得太城府了?毕竟不是谁都和你一样……”
在谢安的冷眼下,沈五明智地没有往下说下去,谢安叹息:“你不懂,皇家的孩子本就比寻常孩童早熟。他敢兵行险招,这点我很欣赏;但到底眼界有限,想做太子可以有千种万种的办法他。却选了最愚不可及的一种。命都没了,拿什么去做太子,可不愚蠢?”
夜色中,谢安冷漠得没有一丝表情,她远视着夜色里点点滴滴的火光,仿佛神祗俯瞰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这样的谢安陌生得让人难以接近,但沈五知道,这是最真实的她,一个本应站在这里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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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出来已是三日后,谢安拖着两黑眼圈幽幽飘出来,连口热汤饭没吃上就被兵部尚书拖进了官署:“大人,昨夜急报,突厥突然铁骑入侵,掠边扰境,已经杀到玉门关下了。”
谢安不多惊慌,每年冬过春来突厥那破地方总会犯病,她已提前安排好了府兵前去北边协助那里的守军对付他们,正好也一同把史思明送回去。
只是这次可能看着大秦皇帝马上要嗝屁,派来的骑兵是往日数倍不提,且一路烧杀抢掠格外凶残。此等大事,必要在早朝上报给皇帝。岂料,谢安一说完,安国公李骏立即出列:“陛下!臣以为突厥此番气焰嚣张,若不给予迎头痛击,斩草除根,日后定再不把我大秦放在眼中,我大秦还有何等颜面面对周边诸国?”
谢安的本意是想着这段时间朝廷内外日子都难过,先意思意思打一打,胶着不下时再和谈,等这段日子熬过去再说。
可安国公此言一出,那就是不死不休的架势。谢安气得没笑出来,你拿什么和人家打啊!从文皇帝到现在,打了几百年了,斩草了吗?除根了吗?她要反唇相讥,孰料李英知先一步道:“臣以为安国公所言甚是,突厥不除,不足以壮我大秦国威。”
谢安愕然看他,李英知面色淡然,仿佛根本没看到已经站出列的她。
☆、第五十七章
大秦朝中设宰相多位,然而真正定下决策的往往只有那么一两位。朝中年事已高的相公们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烦事,谢安没想到眼下李英知站出来一句话,满朝文武竟然无一人敢驳斥他。
谢安既震惊又愤怒,胸臆中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翻涌,她终究低估了他的手段,也低估了……李氏对他的影响。
德熙帝左看看右看看,多年前先帝在位时的情景仿佛重现眼前,才被谢安说服的心理又动摇了。如果说在场所有人里最忌惮也最畏惧李英知的不是旁人,而是他这个大秦的一国之主。在李英知的阴影下生活了多少年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了,鲜少露出笑容的父皇每次看到李英知都是笑容满面,源源不断的封赏夸赞,如果不是母后拼死护着他这个有名无实的太子,或许今天坐在这个龙椅上的便是下方这个人了。
德熙帝紧紧地握住龙椅,没有血色的嘴唇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悲愤而发紫发黑。在满殿的沉默下,他感觉自己这个皇帝就像被剥光了一样钉死在这龙椅上,所有的帝王威严,皇室颜面都在李英知噙着淡笑的眼神里灰飞烟灭。他哆嗦着嘴唇,看向唯一一个可能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却发现谢安也是微微垂着头沉默着。
他绝望了,他想起朝中那些流言蜚语,想起谢安在谢心柳死后看向自己失望之极的眼神,他该知道的,该知道的……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德熙帝艰难地挤出一个一个字:“那就按李爱卿……”
“经臣深思熟虑,”高阔的殿堂里忽然响起一道平静女声,在这个时候敢出言的女官当朝也就一位了。德熙帝心中狂喜,丝毫没有被打断的不悦,立即闭上嘴等待谢安发言,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堕冰窟:“中书令与安国公的建议倒也可行,突厥犯我大秦多年,一味避让也不是办法,毕竟朝中也无适龄公主可以和亲了。”
谢安的眼睛微微发亮,像初升的星辰:“与其委曲求全得一时安稳,不如主动迎敌,也好让这些蛮夷知我大秦国威无限。”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连安国公也不禁狐疑看向谢安。依他对谢安的了解,兵部必定主和,却没料到她竟然站在了他这一边。李骏捏着手指,此中有诈啊……不过,有诈也不怕,他早算到此人难对付,即便同意出战他也有后招!
所有人中恐怕只有一人淡定如初,那便是李英知了。诚然,谢安的态度令他也疑惑不已,也一闪而过她是否在赌气的念头,但随即这个念头就被打消了。谢安不是个冲动的人,此举必定是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斟酌出的利益最大化的结果。他唇角笑意不禁更浓,他倒想看看这个丫头想怎么对付他。
果然,谢安话锋一转:“但是,陛下与诸位同僚皆知,我大秦动乱百年,朝中将才虽有,但能率军大破突厥之人,恕谢安不敬之言,几乎没有。”
朝中的武官听她此言各个面露不忿,但一想突厥的精兵强马,嘴巴张张又闭了上。要是能横扫突厥铁骑,大秦又何苦落到如斯境地。
然而一些心思细腻的文官包括德熙帝在内却心生了别样的想法,谢安用的是“几乎没有”,那说明还是有的……
德熙帝好歹也做了许多年皇帝,这个时候自然要和忠心臣子来个“心有灵犀”,立即问道:“爱卿可有何合适人选推荐?”
“臣以为统军大将,非中书令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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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府邸在一处,散朝后谢安免不了在路上与李英知碰到,看情形应是特意在等她。
“谢尚书可有空陪我去别的地方走走?”李英知淡淡问道。
谢安本不想理他,但触及到他的眼睛,心中一动,也淡淡回道:“宰相吩咐,下官不敢不从。”
两人身份特殊,故而绕开城中绕着护城河慢慢行走。李英知俊逸的眉目始终凝于金光鳞动的河面上,沉默地走了一截,他黑眸湛湛,里面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本相没想到谢尚书如此高看我,竟会主动举荐我。”
谢安也是笑了笑,相比于李英知她的笑容平和上许多,往深处探究还有一丝极浅的无奈:“大秦上下除了你以外,我想不到有谁能担此重任。”
“你是想我担此重任……”李英知笑容淡淡,看了他一眼,“还是想我死呢?”
谢安笑容滞了一瞬,紧紧凝视着李英知的眼眸:“我不懂你的意思。”
李英知低头对上她的眼神:“谢安,你很聪明也很有野心,这我一直都知道,也并不在意。身在官场,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但至少在我心中你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可是……我发现我好像错了。”
他叫她谢安……谢安有一刹恍惚,她忽然也第一次发现李英知的笑容竟会让她心生寒意,不由自主地想避开。
“为了巩固地位,达到目的,你连个几岁幼童的性命都可以利用。”李英知讥讽地笑了笑,“谢安,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太令我失望了……
到了官衙里,李英知这句话依旧萦绕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