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重生日记-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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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澄芳在里间听到外面的对话,睁开了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紧闭着的双眼。虽然脸色看上去还不太好,但眼睛却极有神,丝毫不像一个滑胎失力的女子。
“都处理妥当了吗?”柳澄芳隔着帘子问道。
“王妃只管安心,那袋子糖,已经从窗户扔出去了。老奴的儿子已经拿去埋了。”
柳澄芳安心地闭上眼,“这样便好。”
一个侍女从里间出来,向主子们福了福身,对谢凉婉道:“谢四小姐,王妃说她并不怪你,还请你不要太过自责。只怪她和三公子有缘无分。”说罢,又转回里间去。
谢凉婉被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一味地站在那儿不断抹着泪。
好不容易从四皇子手里脱身的谢凉萤此时终于赶了过来。一看两腮全是泪痕的谢凉婉,和怒气冲冲的柴晋,她就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担心的事发生了。
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谢凉婉看到谢凉萤,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般,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你怎么现在才来?不是说身子不好要早点回去吗?不是说留在边上厢房歇息吗?这边儿动静这么大你才过来?”
谢凉萤知道此时的谢凉婉心里必定极不好受,她是经历过的。“四姐姐,实在对不住,我在更衣的屋子附近叫人给绊住了。”谢凉萤敏锐地抓住了刚才谢凉婉说的话,“我从来不曾在隔壁的厢房歇过,四姐姐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谢凉婉抽噎着,指着方才说话的侍女,“表姐说的,她们也说你在歇息。”
谢凉萤转身看着柴晋和柴母,“我过来的时候是经过水榭的,那儿的夫人应该都有看到我。若是歇在边上厢房,此时乱得很,根本不会有人去收拾。我歇过的话,那么应当有人在厢房呆过的痕迹才是。”
柴母点点头,拍了拍吴怡的手,“你去瞧瞧。”
厢房离得很近,吴怡打了个转,回来禀道:“边上的厢房乃是锁着的。”
柴晋的脸色变得极难看。他不想承认,这件事是柳澄芳一手自编自演的。他们可是即将失去他们的孩子。柴晋不信柳澄芳真的如此狠心。
可倘若不是柳澄芳蓄意诬陷谢凉婉,她为什么要特地撒谎骗人?
原本一个圆的起来的谎言,一旦中间的某个环节对不上,那么就满盘皆输。
柴母对柴晋道:“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咱们不能随随便便就给谁定了罪名。谢四小姐和澄芳还是表姐妹呢,闹得难堪了,以后还怎么见面?”
谢凉萤护着不断抹泪的四堂姐,心一横,就要把柳澄芳私下服用求子药的事给说出来。
大不了就撕破脸,谁要跟这种人做亲戚?无端端地就会天降个麻烦下来。
“那个糖,的确不是谢四小姐的。”赵经云和薛简两个一道进了屋子,“糖是我做的,用的乃是和这个一样的袋子。”
赵经云把怀里的那包粽子糖拿出来,乍看之下普通的棉布,却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五彩斑斓。
☆、第59章
谢凉萤看着那袋子,只觉得料子有些眼熟,却不能确定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的。
赵经云将那袋子放在手里细细摩挲着,语气带着几分怀念,“大家都知道,我母妃乃是南直隶席家村的人。席家村盛产一种与江南织法不同的土布料子,便是这个了。我舅家年节时入宫来探望我和皇妹,因家境窘迫,便以此作为年礼。皇妹取了那料子,在闲暇时缝制了两个随身携带的小袋子,我今日全带在身上了。”
他看着停止了哭泣,但脸上仍然挂着泪痕的谢凉婉,浅笑道:“方才那个,是不是我赠予谢四小姐的?”
谢凉婉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大力地点头。她指着方才因为太过激动,而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那袋子糖,“并不是这个丝缎所制成的。”她努力地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因为对赵经云送的糖实在喜欢,谢凉婉在尝了一颗之后,还仔细地看了那袋子。她记得在右下角有绣一个极小的云字,后来还不等细想,就被柳澄芳的侍女给拉走了。
但谢凉婉不太能肯定,所以犹豫地道:“我……仿佛记得,那袋子上头有用金丝绣了个云字。”
赵经云莞尔一笑,将袋子递给柴晋,让他看分明。“谢四小姐从方才起并没有细瞧过我手里的袋子,皇妹绣的字极小,那种距离轻易是看不见的。”
柴晋将信将疑地接过,但左右翻了几次,都没能找出谢凉婉和赵经云口里所说的云字。
最后还是吴怡眼尖,在袋子的右下角指了指,“王爷,在这儿。”
柴晋挑了挑眉,顺着吴怡指着的方向仔细去看,果真瞧见了。那字绣得极秀气,一看就是女子的笔法。而且的确很小,他一个不留意就看不到。可见谢凉婉的确没有说谎,而赵经云也不是无的放矢。
薛简此时缓缓道:“方才我同五皇子在过来的路上,曾撞见个行迹鬼祟的小厮。若放在平日里,我也就不会当回事。但今日所发生的事却涉及到了谢四小姐的闺誉,且不妨小题大做一次。”
谢凉萤从地上捡起被谢凉萤扔掉的袋子,来回翻看,细细摸了摸,向柴母问道:“老王妃,你瞧这个料子,可是前年宫里头赐下来的江南御贡吴罗?”
“哦?”柴母惊疑地从谢凉萤的手里接过袋子,“我瞧瞧。”
她只一摸,便知道那料子必是丝而非棉的。摸上去微微发涩却又柔滑细腻,还是生丝而非熟丝。柴母眯着眼睛,想看清楚料子上头的经纬,但却因上了年纪而看不大清楚。她将袋子递给吴怡,“阿怡替我瞧瞧,与这个可是同一个。”
柴母从身上解下个荷包来。
吴怡接过袋子与荷包,反复进行对比,最后确认无误道:“的确是同一个。”
吴罗乃是四经绞罗,乃是从古时候传下来的织法,现今会的人已是不多了。
细心的吴怡还发现了荷包与那袋子的相同之处。她将袋子与荷包合在一起,递给柴母,“老王妃你看,这上头的花纹是不是合得起来?”
花纹比经纬织法来的大,柴母是看得清的。她来回比对着,最后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谢凉萤看柴母的脸色,就知道她已经确定了荷包与袋子是同一匹吴罗上拆下来制成的。她道:“也是凑巧,我祖母前些年正好从宫里头请安回来。因是年节,所以皇后娘娘特地赐下平日里贵重而不可多见的东西。祖母怜惜我,就将那仅有的一匹给了我。”
柴晋冷着脸,斜睨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去给我查查,方才有几个小厮经过这儿的。一个都不许漏下,全都给我带过来,让薛侯爷认认。”
那侍女一磕头,正要起身去。柴母却拦住了她。
柴母对柴晋道:“叫她去,难免会出包庇之事,倒不如叫阿怡跑一趟。她好赖也算是府里半个主子,敢在她跟前偷奸耍滑的下人,咱们府里也不用留了。”
柴母这是特地要给吴怡立威。柴晋虽然知道,但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计较了。他挥挥手,示意吴怡快些去。
柴母看着那大夫,朝里间使了个眼色。
大夫朝她一拱手,带着行医箱去里头给柳澄芳把脉。其实早些日子,柳澄芳就用重金买通了这位大夫,让他届时假称自己情形危急。但看如今的势头,大夫觉得自己还是明哲保身来得更好些。
他甫一进去,就看到双目赤红的柳澄芳正坐在床上。她的陪嫁嬷嬷将大夫捂了嘴,一把拉过去。
柳澄芳阴着脸,把手伸向大夫,“给我好好地诊一诊,倘若诊错了,你那女儿也别想好过得了。”
大夫战战兢兢地伸出手,迟迟不敢搭在柳澄芳的手腕上。
柳澄芳一把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腕上,富有警告意味地盯着大夫。
大夫用另一只空着手抹了抹额上的汗,搭脉的那只手一直不断颤抖着。
柳澄芳见他半晌都没说出半个字的诊断,闭上眼靠在隐囊上。
吴怡不一会儿就领着几个小厮过来,“今儿府里办宴,大都去前头帮忙了,后宅留的人就少。”她侧了侧身,露出身后的小厮们,“这几个,当时都是在后留着的。”
薛简只瞄了一眼,就踱步到柴晋身边,“右手边第三个。”
柴晋会意地点点头,指着那个人,“过来。”
还不等柴晋说什么,那人当下就双腿哆嗦着跪下了。
柴晋是认识这人的,乃是柳澄芳某个陪嫁嬷嬷的儿子。
那小厮跪下后就不住地磕头,断断续续地道:“都、都埋在吴姨娘院子里头了。”
柴母冷笑,“好个一箭双雕。”
吴怡红着眼眶垂下眼,此时她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最恰当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说,让柴晋和柴母为自己出头。
柴晋自然不会给那小厮什么好脸色,特别是见吴怡那一股子的委屈样,想起这些日子来柳澄芳和自己的争执。就像是有只手在不断捏着柴晋的心,起先的疼痛还能忍受,等到越捏越紧的时候,骤然爆发。
“去给我把东西重新挖出来!”柴晋撂下话,就毫无征兆地冲进了里间。
柳澄芳正倚着隐囊闭目休憩,等到喧闹声越来越近后睁开了眼。
柴晋居高临下地看着柳澄芳,冷笑道:“果真是装的。”
他一把挥开大夫,将柳澄芳从床上直接拖下来。
身边一群侍女嬷嬷们都跪在地上,哭天喊地地让柴晋看在与柳澄芳夫妻多年的份上快些松手。
柴晋丝毫不顾那些人的话,他此时怒火上头,什么话都往外头讲。“谁知道她肚子里的究竟是谁的孩子?一个做娘的,敢拿孩子来诬陷他人,这存的是什么恶毒心思?我真是可惜叫你生下了阿伦,若是他早早地就死在娘胎里,就不会摊上你这么个娘!”
柳澄芳被柴晋拖下来的时候,正好肚子着地,撞了个正着。她压根顾不上柴晋口不择言说出的那些伤人话,一手捂着肚子,不断地被柴晋在地上拖动着。
柳澄芳的陪嫁嬷嬷此时膝行上来,大着胆子从柴晋的手里把柳澄芳给抢了下来。她抱着几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柳澄芳,哭喊道:“就算王妃做了什么,王爷这般对待也着实太过了!”
“到底谁把事情做过头了?”柴晋指着陷入昏迷的柳澄芳,“诬陷表妹,没有个做人姐姐的样子;陷害姨娘,没有主母的大度;连孩子都可以不管不顾,这还是做娘的人吗?!”
柴母听到里头的动静,赶忙进来。一眼就看到柳澄芳身下开始不断流血,一屋子的人跪的跪哭的哭,柴晋正怒目而视着陷入昏迷的柳澄芳。
“不管怎么样,现在救人要紧。”柴母拍板道,“快些去将个产婆叫进府里来。”
大夫也在此时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跑去柳澄芳身边替她把脉,“王妃也是要滑胎了。”
“没了正好,不是刚遂了她的愿。”柴晋说罢,撩了袍子就出去。
谢凉萤站在里间的门前,冷眼看着里面慌乱成一团的样子。只一眼,她就退了回来,安慰着一脸担心的谢凉婉,“四姐姐不要担心,澄芳表姐没事的。”
谢凉婉点点头,看了眼赵经云,鼓起勇气走到他跟前行了一礼,“对不起,我先前没认出来你是五皇子。”她咬了咬唇,扭捏地道,“还请五皇子别计较我先前的行径,还有……”
赵经云带着笑,一直看着谢凉婉,等她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