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封杀-解剑堡-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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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张旭狂草的“解”字,起伏如风中劲草。
在张不情身旁两侧,每隔十步便有一名堡丁。这个夏天热得早,热得快,热得怪异。六十名堡丁皆立如标枪,白色箭衣胸前斗大的草书“堡”字已微微汗湿。
而张不情却似正置身冰窖,汗毛倒竖,鸡皮坟起!他已于此纹丝不动地等了近一个时辰。随着一轮红日跌跌撞撞渐沉渐没,他的心仿佛也一起沉入地平线下!
心剑张不情,素以稳重著称武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暗箭泻于后而心不惊,美女坐于中而情不乱。
当年,张不情对人一诺,单人只剑去诛杀恶名昭著的陕北二王。临行前,先被亲弟弟张不愿投毒于酒;在途中,复被未婚妻“粉面夜叉”江瑶伤其右臂。
亲兄弟倒的酒,就算明知有毒也要喝。倘你被毒死,是兄弟对不住你,但那是喝下毒酒之后的事了;若你不喝,那反而是你对不住兄弟了—因为你连亲兄弟都怀疑!未婚妻砍来的剑,当然不能以眼还眼,以剑还剑,只能用你的手臂去挡。伤了你的手还有药能治,伤了她的心却无方可医。
张不情中了毒,伤了手,又发现对方还邀来了五个在西北一跺脚响当当的人物作帮手。他已明知自己必败,仍不动声色,端坐于扶风醉仙楼上最靠近楼梯口的那张酒桌上面,左手使剑,坦然迎敌。看他坐的姿势,似乎不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竟象怕对方不战而逃一般。
对方七人脸露必胜的狞笑,连环攻至!张不情左手使出“心不在焉”剑法,一式“梦底拈花”,一式“神游天外”,一式“心在樽前”,在对方倒下三人后,他已白衣浴血,力不能支。
正在此时,怒剑董不言恰恰赶到。董不言的“暴跳如雷”剑法真的是怒气冲天,剩下的四个人已变成十三块了,他仍余怒未息,瞪着张不情道:“怎么可能?”张不情明白他的意思是说,这几个小子的功夫如此不济,怎么可能令自己重伤至斯?便微微苦笑一下,道:“我弟弟在酒中下了鹤顶红,我未婚妻砍伤了我的右臂,我的功夫只使得出五成。”
董不言怒喝一声,一掌猛击在张不情胸前。张不情喷血一斗,才苦喘着道:“你这解毒的法子当真立竿见影,可也忒霸道了些。”
董不言睚眦欲裂:“猪狗不如!蛇蝎心肠!”顿足就要走。张不情知道他“猪狗不如”骂的是自己弟弟,“蛇蝎心肠”骂的是自己未婚妻,忙伸手拖住他:“算了,他们都是我至亲之人,这么背叛我,定有难言的苦衷。”董不言怒道:“正是至亲,才不可恕!”张不情忙道:“替我守一会儿,我要调息一下。”就在那张他刚才坐以待毙的酒桌上,和衣倒下。张不情的调息方法就是睡觉,正是他的独门心法—“梦里关山”。董不言一愣,有气没处撒地把扶风酒楼上的几具尸体全部踢到楼下叠罗汉,却又尽量轻手轻脚地不发出声响。张不情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鼾声。他对董不言简直比对自己还有信心。
而今天,张不情伫立黄昏,苦等的正是董不言。
董不言是今天早上出堡的。他去的是离解剑堡只有四十里许的下马镇。镇上有许多堡内的眼线。董不言去镇上简直就和回家一样。为什么张不情却如此沉不住气?他的沉稳呢?他的信心呢?
张不情没法平静。因为解剑堡近来接连发生了三起命案。
四月初三,“剑”字龙组副统领龙在洋被杀!
四月初八,“剑”字虎组正统领胡啸林被杀!
四月十一,“剑”字凤组副统领迟一鹤被杀!
解剑堡虽创立不过十余年,却雄踞江湖四大堡之首。堡内高手如云,森严壁垒,固若金汤。解剑堡就算是死只老鼠也该是寿终正寝的,怎么会接连有人被杀?而且死的都是堡内的二流好手!而且都是一招毙命!而且命案发生地都在下马镇到解剑堡之间这四十里许的路上!
今日,董不言就是去镇上追查线索的。虽然张不情知道董不言的身手犹在自己之上,可是,他又怎能放下心来呢?
大路上,一骑红马飞奔解剑堡而来!
张不情定睛看清马背上伏着的人,不禁脸色大变!马上趴着的赫然正是解剑堂堂主董不言!而他早上出堡时骑的是一匹白马!
张不情顿时汗流浃背!
张不情顾不得多想,从一丈多高的城门之上一跃而下,施展“洞庭波”轻功急步抢到马前,右手一挽缰绳,红马长嘶一声钉子般定住,前腿人立而起。张不情顺势左手扶下董不言。这时才看清“红马”正是早上董不言骑的那匹“雪上飞龙”,只是浑身都被血染红了!
董不言眼见已是不行,小腹一个大洞,喉管被利刃割破,血仍在流。张不情叫道:“五弟!五弟!”董不言勉强睁了睁眼,看见抱着自己的人是张不情,眼睛亮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讲,却半点声音也无法发出。
张不情焦急地追问:“五弟,倒底是谁干的?!”他发现董不言的左手似乎在动,忙顺势看去,只见他颤地划了一道,手臂就此垂下不动!
张不情眼睛都红了,嘶声大叫:“来人!”抱起董不言飞奔进堡。
早有人奔过来牵马,但那匹浑身浴血的白马已经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品剑堂内,实际上主持解剑堡大局的二堡主“风月无边”柳千山和三堡主“屠手弥陀”潘一山、四堡主“相逢解剑”贾半山及送客堂堂主“笑剑”钱不多都是相对默然。迎客堂堂主“心剑”张不情犹自悲痛欲绝。
董不言的尸身面孔朝下平放在红木书案上,背部衣裳全部除掉,赫然显露着“十二封杀”四个血字。
柳千山缓缓道:“又是十二封杀!又是一招毙命!好狠的出手!好辣的招!”
钱不多虽然也是一腔悲愤,可是天生的那张笑脸似乎仍是挂着两分笑意,他恨声道:“加上五哥,咱们堡内半个月间已有四人先后遇难了。留下的线索只有这么一个什么鬼’十二封杀’!十二封杀?这倒底是什么意思?是一个帮派,还是一门功夫?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
众皆默然。想起堡内近期一连串的有人遇害,饶是当年杀人不眨眼的“屠手弥陀”潘一山等人也是不禁心有戚戚焉。
连日不断有人遇害,被害的都是堡内好手,而杀人者却不知是谁。解剑堡创堡十六年以来,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挫折?
“屠手弥陀”潘一山突然开口道:“董老五是死在他那招‘怒撞不周山’上的。”柳千山一楞:“你说什么?”潘一山道:“二哥,你还记不记得?大哥在世的时候说过,董老五这招是拼命的打法,威力不小,隐患亦大,破绽就在小腹!眼下,他正是在这招‘怒撞不周山’没有使完的时候被一剑刺中了小腹。”
柳千山一惊:“你是说,杀董老五的,可能是清楚他武功根底的人?”潘一山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又道:“如果对方不知根底而竟能于电石火光、性命相博的一瞬察觉董老五此招的漏洞并能痛下杀手,那么此人的武功就太可怕了!”后一句话他没有说,那就是:“恐怕起大哥于地下恐怕亦不是此人对手!”
柳千山蓦地转身问张不情:“你说你刚见董老五的时候他还活着?他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有什么表示没有?”
张不情想了想道:“五弟当时在地上划了个‘一’字,就咽气了。可惜没能写完……”柳千山道:“那应该是‘十二封杀’中‘十’字的起笔了。这‘十二封杀’是唯一的线索,而我们竟仍然漫无头绪。”
潘一山忖道:“这四个字显然都是有意留下来的,会不会是故布疑阵?”
贾半山道:“不管是不是故布疑阵,查明白一些总归心里有数。‘封杀’很好理解了,只是这个‘十二’,是指什么呢?……”
潘一山猛然一震,道:“二哥,我们四座山,他们八条剑,加起来不正是十二人吗?”柳千山也是一震:“你是说对头竟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吗?”潘一山沉声道:“想赶尽杀绝,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言下竟是承认自己正是如此推测。
张不情道:“老堡主已经过世十余年,卓不群他们也有十余年不曾回堡,此事江湖上尽人皆知啊!”潘一山道:“有可能是十几年前的仇家,不知道大哥的亡故和五剑的出走。”贾半山傲然一笑,沉声道:“十几年前的仇家?还有剩下的吗?”
钱不多犹豫道:“会不会是……指少堡主,和我们?”张不情道:“如果知道了老堡主的亡故,就应该知道了五把剑的出走啊!”钱不多道:“如果解剑堡有了危难,那五把剑会坐视不管吗?”贾半山皱眉道:“你是说对头竟然是想把那五把剑引出来再……一网打尽?”钱不多没有说话,脸上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众人又把目光投向董不言的尸身。
董不言静静地躺在书案上,仿佛众人刚才的谈论同他背上的“十二封杀”四个大字现在都已与他无关。
中 公子白衣 少年青衫
世宗出征之前,赵匡胤因在攻打南唐的战争中,得江湖朋友相助,屡立战功,迁升为殿前都指挥使。
四月十三,月已将圆。
如意酒楼实在是不能算大,即使在下马镇,它也不是最大的一家,甚至连第三、第四都算不上。此时又已是入更时分,客人更是少而又少。实在说来,只有靠门口的小桌前坐着的两位客人。
而且这两位也实在算不上是贵客:两人都是二十多岁年纪,一个一身白衣,书生打扮,颇算清秀,可惜一副病秧秧的样子;另一个一身粗布青衣,眉宇间有股掩饰不住的英气,但偏偏又显得潦倒穷酸。出手就更谈不上阔绰了:两个人才要了三两最贱的玉米酒,一碟卤猪舌、一碟花生米,另有两大碗羊肉烩面。因此小二躲在厨房后头看大师傅和老板娘赌骰子,只偶尔跑出来张望一眼,生怕这两位客人不付帐就跑了。别看是读书人,一旦斯文扫地,也是什么事都会干得出来的。
青衣少年的那碗羊肉烩面已经快吃完了,而白衣少年面前的那碗却还没动几筷子。白衣少年竟有几分羡慕地望着青衣少年,道:“你真好胃口,我可是好久没这么吃过了!”青衣少年头也不抬,道:“难得有人请我客,若不多吃一点,岂不太傻了?你呢,想必是被我吃得肉疼了,想给自己省一点,所以才吃这么少的,是不是?”两人相顾一笑。白衣少年转瞬又是一副愁容。
青衣少年看在眼里,低声问道:“明天是谁来?”白衣少年也低声答道:“怒剑,董不言。”青衣少年问道:“怎么?没有把握?”白衣少年顿了一顿,道:“不,是太有把握。”青衣少年看了他一眼,没作声,饮了一大杯酒。半晌,二人都没有说话。
白衣少年把自己的那碗面推到了青衣少年面前。青衣少年也不说话,接过去便倒在自己碗里。
白衣少年忽然道:“你为什么要帮我?”青衣少年看了他一眼道:“一碗面就想套出我的实话来?”白衣少年不禁破颜一笑,望着眼前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总觉得他就象是野外的阳光和谷里的劲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以驾驭的野性和说不出的魅力。
白衣少年忽然叫道:“哈,我知道了,咱们应该是兄弟的吧?你是不是我父亲的私生子?”青衣少年差点儿喷饭:“谁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