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仙夫-第3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旛尼无所谓地冲她挑眉,像是嘲笑。一直在门口站着的苏晓晓见沈苑的额头上全是冷汗,知道她不能再受刺激了,连忙过来安慰沈苑。
苏晓晓手足无措:“这件事情其实怪不了师傅,他也是为了你好——”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因为沈苑转过头瞪着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苏晓晓缩着脖子噤了声,小心翼翼地站到了一旁。
沈苑眼睛眨也不眨:“你没有父母,那我问你,如果有人杀了俞阳,你会随便放过他吗?”
苏晓晓语塞,“我不会。”门口传来另一个声音,所有人看过去,正是孔柏裕站在门口。
他脸色惨白,匆匆看了一眼挂在房顶上的旛尼,快步走向床上的沈苑。他神情焦急,却被沈苑一声喝止!
“你站在那里不要过来,我们就这样说话。”沈苑面无表情地说着,睫毛却在轻轻颤抖。孔柏裕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只能点头站在了原地。
她唇线几开,终于开口问:“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想清楚了再说,我要听实话。你知道了旛尼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不仅放过了他,还用自己的翎羽变成了我妈的样子来骗我。我刚才说的话,对不对?”
沈苑的声音从头至尾都极其镇定,只有孔柏裕才能听清其中的战栗。短短两句话的时间,她说的时候,他把他们相遇至今所有的时光都想了一遍,其实只有几个月而已,他活了十几万年,统统敌不过。
他想张口,为自己解释,为他们之间找一条出路,可他怎么都说不出口,实在是无话可说。
他该说什么呢?每说一个字,都会把他们之间送上死路,每说一个字都是结束。
可是他还有好多事情想和她一起做,想带着她看山看海,看日出日落,说出来他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那天他们在一起散步,他故意施法将一小段路走了一遍又一遍,从来没想过,那竟然是他们最后一段共同走的路。
孔柏裕垂下眼,看着她的前面:“是的,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话语落地有声,他们之间结束了。
沈苑倒吸一口气,闭眼时一滴眼泪留下来,可是很快又睁开,眼底清澈无比。她重新开口,却是另一段话:“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现在我求你,杀了我的仇人,你愿不愿意?”
旛尼在房顶上冷笑连连,孔柏裕听得清清楚楚,却没有转头。他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沈苑,最后像无助的孩子一样盯着自己的脚尖,脸上尽是悲戚苦楚。
他眼眶红了一圈:“沈苑你不要逼我,旛尼对我有救命之恩——”
“我妈妈生我养我二十几年,她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她厉声打断他,“就是说,你不愿意了?”
所有人都瞧着孔柏裕,只见他痛苦地闭上眼,眼角隐隐闪着泪花。旛尼从房顶上跳下来,匍匐在孔柏裕脚边。沈苑看得清楚,她再也不奢望了。
她用最鄙夷、最恶毒的眼光看着孔柏裕,仿佛看着的是最肮脏的东西,说:“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爱上你这样恶心的胆小鬼!”
不是疑问,是对他的诅咒。这句话就是像是一把刀,凛冽寒冷的刀尖直挺挺地插进他的心口,血肉模糊。孔柏裕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眼,他们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现在她一句话全盘否定。
他还妄想她会原谅他,他怎么会有这样可笑的想法呢?
沈苑又不是他,她敢爱敢恨,她从来不会逃避任何事,他再不可能得到她的爱了。
他眨也不眨地紧随着沈苑的脸,指望她能够再多看他一眼。沈苑却早就移开了目光,转而问默不作声的年远:“年远,迦叶大尊者,我能求你为我惨死的母亲报这个仇吗?”
旛尼无所畏惧地用眼角瞟着年远,只见后者用一贯的温和表情看着沈苑,说道:“我是出家人,我不杀生。”
沈苑的眼泪又流下来,哭着求他:“可我妈妈是善人,她从来没做过任何恶事,她不该这样不得善终的!”
年远的表情始终如一:“天理循环,旛尼积了恶果他日必会自作自受,我不能以暴制暴。”
旛尼冷笑着,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床上的沈苑,好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沈苑怔怔的,半晌才笑了笑,抬手用手背一点一点擦掉了眼泪,确定一滴都不剩了才放手。
脸颊被擦得一道又一道,沈苑看了一眼眼眶通红的孔柏裕,再转头看着从来没有任何多余表情的年远,忽然笑了出来,疲倦的模样像是全身的力气瞬间都被抽走:“不过是佛祖圆寂前碰过一朵花,我就要遇到你们,太不公平——”
她没说完,人已经歪倒在床上。孔柏裕大惊,冲过去的时候连脚步都是踉跄的。他颤抖着手扶起沈苑的身子,手足无措地抚摸她满是泪痕的脸颊。
沈苑的意识已经半模糊了,迷迷糊糊中眯眼看着他,泪眼中波光涟漪,孔柏裕再也忍不住,两行眼泪顺着流下来。他狼狈地吻上沈苑的额头,沙哑着嗓子说:“求求你……我求……”
沈苑并没有回应他,孔柏裕的手细细地抚摸她的脸,在靠近她嘴唇的时候沈苑眼神蓦地一变,张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苏晓晓捂着嘴,刚要上来拉,孔柏裕示意她退下,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承受她所有的恨意。沈苑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咬他,哪怕他血肉模糊都不解恨。
唇齿间传来血的甜腥味,她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什么都看不清楚,却比刚才咬得更加用力,只想把他这块肉咬下来才好!
她瞪着双眼看他,见他一脸绝望的痛苦只觉得无比痛快——你也会痛吗?你也会痛!
她终于松开口,血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她就像是从地狱上爬出来的恶魔,眼底是最彻骨的恨意。
“我发誓,永生永世,绝对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再见你!”
孔柏裕怔怔地听着她所有的话,好像听到又没有听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得到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却根本能力守得住,他满盘皆输。
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那里泪流满面地看着她,看着他唯一的爱、唯一的痛,踏上地狱之途。
沈苑说完,低头瞪了旛尼一眼,喘了好几口气,转头却是对年远说:“迦叶大尊者,我求你另一件事。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你能帮我吗?”
苏晓晓吃惊地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苑。孔柏裕原本流着泪看着沈苑,听到这句话立刻闭上眼转过了头,好像再也承受不住。
年远思忖了几秒钟,再次摇头:“那也是一个生命,我不能这样做。”
仿佛已经猜到这样的答案,沈苑只是疲惫地低下了头,忽然笑道:“用不着你了——”说完就昏了过去。
苏晓晓尖叫,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沈苑的被褥下全是鲜血,暗红的颜色,在雪白的床单上染红了一大片。
孔柏裕一怔,急忙抬手要扶她,却在碰到她手臂的一刹那收了回来,像是触了电。他痛苦地扭过头,注视着手指上模糊的伤口。刚才沈苑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却把他咬成了这样。
她的恨有多深?深到他连再碰她一下都不敢。
年远见他犹豫的样子,代替孔柏裕上前查看。沈苑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被单下的血已经不是最严重的了,年远抹上她的袖子,皮肤上原本红色的印记已经开始变色。年远脸色大变,不管不顾地掀起沈苑后面的衣服——
苏晓晓倒吸一口气,年远深锁着眉头,只见沈苑苍白的肌肤上那朵妖冶的花已经变色,原本鲜红色的藤蔓有些竟然渐渐变成了金色,深入肌理,像是天生长在沈苑的身体里一样。
年远说:“孩子没了。”
孔柏裕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真的是没有一点办法了。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他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年远叹口气:“她的时间不多了。”
第38章三十八章
金色波罗花开在了沈苑的背上,是她的元神在开花。
原本不会有这么快,因为她的身体里有佛祖的元神。可是神魔同体的那个胎儿加速了这个过程,金色波罗花开,金色波罗花谢。
她更像是秋天的枫红,注定只灿烂一季。
背后的金色波罗花耀眼夺目,婀娜的姿态让世间红颜臣服。年远注视着她苍白的面色,知道那朵花就像是寄生的毒瘤,拼命汲取她所有的生命力才能绽放这样妖冶的美丽。
花开花谢,不过是世间常情。
年远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间。关门转身的时候走廊的尽头蜷缩着一个人影,他的眼角刚好瞥到,停顿了一下,只虚掩好门就走了。
孔柏裕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那个房间,沈苑躺在里面生死未卜,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几步路的距离,他和她连一墙之隔都没有,可他连迈步都不敢。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缝隙,正好看见床对面的梳妆台。他记得她特别喜欢那梳妆台,还是从老房子带过来的。搬家之后孔柏裕嫌弃这东西又老又旧,提议说给她换新的,沈苑抬手作势要打他。孔柏裕无赖地笑,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搂进怀里。
两个人呼吸太近,他稍微低下头就能看见她的唇。坐二望一是他的风格,他很干脆地把她压在了梳妆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睡梦中醒来,夜里风凉,他揉着双眼看着床头小灯,五彩的光晕模糊而温馨。他一抬头,沈苑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身上穿着他的白色衬衫。有点皱巴巴,她把袖子一层一层卷起来,可还是嫌大,显得她整个人瘦弱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从镜子里看到他醒来,沈苑放下梳子,扭过身子对着他浅笑:“你醒了?”
脖间的肌肤如牛奶般雪白细腻,衬衫下摆的两条腿修长纤细,最上面两个纽扣没扣,扭头的时候正露出小半截背,冒头的红色花纹倒映在镜子里。孔柏裕从来没觉得沈苑漂亮,更算不上倾国倾城,可那个瞬间他想他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背后的花却像罂粟般盛开,孔柏裕只觉得那个场景美到了极致。
他能清晰地描绘她那浅笑的每个轮廓,每一个线条都刻进了他的生命里。可是时光荏苒,他和她竟然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满口都是他的鲜血,用最坚定的语气、最骇人的滔天恨意说:“我发誓,永生永世,绝对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再见你!”
一句话,否定了所有,他连主动见她都不敢。
那扇门实在太沉重,即使虚掩着他也推不开。
他站在墙角那里,直到苏晓晓端着餐盘上来,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才动了动。
孔柏裕看了一眼餐盘里的食物,无非是清汤和白粥。他漆黑的眼眸里满是询问,苏晓晓解释说:“师娘虽然昏迷着,万一要是醒了过来,最好吃一点东西,我随时准备着。”
孔柏裕怔怔地点点头,复又垂下头去。苏晓晓瞧着心酸,因为沈苑孔柏裕已经完全不像孔柏裕了,他做出什么她都不会再奇怪。可是孔雀明王毕竟英名在外,苏晓晓见惯了他俯视众生的模样,现在他为情所困成这样,苏晓晓始终为师傅觉得心疼。
她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说:“师傅,师娘就在里面躺着,她神志不清,即使你进去了,她也不会知道。”
孔柏裕鼻息微动,摇头说:“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苏晓晓更觉得难过:“迦叶尊者说的话师傅也听到了,如果你现在不进去,以后可能……”
她及时噤声,实在没有胆量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孔柏裕却笑了笑,扭头看着她:“以后可能没有机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