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如此高尚地,如此美好地怀抱一束鲜花,前来面对这个世界,她并不可耻。
由此,她被这个计谋,一个从地窖中冰冷升起的场景、温柔地释放着。她似乎由此看到了希望,她要让所有的观众通过镜头看到她的存在,她要让所有观众知道她并没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预订好了一束上好的百合,这是花冠中的花冠。她就要从她的地窖和窟窿中上来了,她像是什么,像是一只干枯的、迫切地等待着蓄满了身体的容器,她太寂寞了,她太孤单了。
她期待一个这样的季节已经很长时间了,欧丽丽这一次跳的是白鹤舞,她总是与天鹅啊白鹤啊有缘,她着一身雪白,轻盈的舞姿迅速地迎来了掌声,就在这此起彼伏的掌声中,杜小娟的眼睛突然变得潮湿起来——她在谢幕的掌声中突然站起来,怀抱着鲜花,步步逼步了她的敌人,在她的灵魂的世界里,欧丽丽就是她的对手和敌人。
然而,她懂得接近这个敌人,就是开始接近了世界,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把她忽视了,抛弃了,遗忘了。世界之所以忽视她,是因为她仰起后颈、竖起领口,仿佛舞蹈中的那只狐狸回到了自己的洞穴,她再也没有勇气走出洞穴前去冒险了;世界之所以把她抛弃,是因为她在之前已经把世界由此抛弃了,她那结成沉滞体的重量,覆盖在她体内,那个“无耻”的字眼使她在羞怒之中隐蔽着失去的世界;而她之所以被世界所遗忘,是因为她失去了她舞台,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她在场,意味着她服从了身体和旋律中的节奏。意味着她依附着一堵结实的、绝不坍塌的墙壁而寻找到了支撑点。
她走近了她的敌人,然而,她却需要佯装祝贺的微笑,而从她脸上勉强地、终于挤出来的微笑终于感动了在场的观众,雷鸣般的掌声再度响了起来。她的身体由此渴望着:她是那只狐狸,她终于从潮湿的、黝黑的洞穴中往外探出了头。她确实有狐狸的那种勃起的野心,她就要从洞穴中跳出来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阻挡她了,
她确实变成了狐狸舞中展现的那只狐狸。于是,她纵身跳到属于她要越过荒漠和干枯的草棵,她要穿越到绿色荡漾的原始森林中去。她自己的舞台上,就在这一刻,整个世界似乎被一束粉红色的百合花所衬托着。世界由此被感动了,世界开始伸出手臂接纳了她。欧丽丽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这说明欧丽丽也被感动了。站在一旁谢幕的音乐家也被感动了。她的脚再也不用沿着那些毫无旋律的砾石蹭来蹭去了。
她的脚回到了舞台。然而,并不意味着回到了她生命中所期待的那个地方:在流畅的旋律之中,她跳着,与其说她面对观众跳着,不如说在面对着音乐跳着,她的欲望现在开始占据了她的灵魂:除了占有舞台之外,她依然想占有音乐家的世界。
一个想把欧丽丽驱出这个世界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地上升着,由于充满了陷阱似的快感,她的大脑被兴奋和诡计所折磨着。终于,一个时机降临到身边,她的表哥途经了这座城市,那是一个北方的地产商人,他已经在北方一座城市开发了大量的房地产。当表哥告诉她已经在一年前与前妻离婚时,她盯着表哥的脸,这是一张已经成熟的男人的脸,这是一个被金钱笼罩的男人的脸。她突然想到了欧丽丽的那张脸,那张年轻的像天鹅般雪白的脸。她不知道为什么情不自禁地把这两张脸联系在一起。也许,这就是她所看到的陷阱,也许这就是诡计,这两种东西都会给她带来快感。
由此,她直方不讳地说可以帮助表哥介绍女朋友,她把表哥带到了家里,她让表哥观看了欧丽丽的表演录相,她观察着表哥,这真是一个情种,表哥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在漫长的几个小时里,连身体都没有移动一下,表哥看来已经沉浸在对这个女人的幻想之中去了。当她问表哥有没有兴趣时,表哥毫不迟疑地说:“我想得到的女人就一定会到手。”她控制不住自己的那种狂喜,她似乎已经在表哥的声音中感受到了一种序幕:这个男人一旦出场就会拎起一张网向着欧丽丽走去。这是一张可以把欧丽丽的身体完全裹起来的巨网,哪怕欧丽丽把自己变幻成舞台上的、那只可以飞动、飘曳的天鹅或白鹤,也难逃劫数。
《嫌疑人》第三十七章(2)
她感到欧丽丽的劫数就在眼前,因为她知道欧丽丽除了舞台之外,也是一个容易被诱惑的女人。她在之前已经听别人讲过,欧丽丽下一步想卖一辆跑车,欧丽丽喜欢时尚、旅行、时装。所以,诱惑就在眼前,因为表哥可以满足欧丽丽所需要的这一切。
欧丽丽被她召来了。在这段时间里,欧丽丽对她似乎毫无防范,很显然,欧丽丽与她之间产生了那种隔阂已经被她在舞台上献出的那束百合花所溶化了。为此,她对自己发誓说:“把欧丽丽逐出舞台的时机到了,因为欧丽丽面临着一个她必须钻进去的陷阱,那就是物质生活,由此,欧丽丽会陷进去。欧丽丽一定会陷进去。
她把表哥献给欧丽丽,当然也把欧丽丽作为尤物献给表哥,接下来,她就退让了。她对此拥有充分的把握,因为她知道表哥是情场老手,而欧丽丽又是一个尤物。
欧丽丽经常出入着表哥所下榻的那家饭店的时候,也正是她重新举起摄像机拍摄下这些镜头的时候,她在表哥的饭店住上来了,她又开始了搜寻证据,这个证据很明确,她有一天一定会抛出这些证据,让一个男人看见,让这个男人看到欧丽丽对他的背叛。她又一次发誓说,一定要真实地录下这些证据,把它们送到一个男人的面前,她要让这个男人永远失去欧丽丽,也要让欧丽丽永远失去歌舞剧院的这个舞台。
她看到欧丽丽钻进了那房间之前已经与表哥达成了一种契约:如果真正地占有欧丽丽,必须让她失去舞台,因为欧丽丽是一个要面子的女人,所以,她要拍下表哥与欧丽丽亲密时的一些场景。表哥起初感到费解,后来同意了,并答应与她积极配合。为此,她的露台对面就是表哥的露台,现在,她从窗幔下面支她的摄像机,在露台的另一边,欧丽丽和表哥大概正在调情,表哥取出一只手饰盒把一根上好的铂金项链亲自戴在欧丽丽的脖颈上。
这个镜头真实地再现出了欧丽丽遵丛虚荣、欲念的召唤,从而变成了两者的奴隶。接下来是拥抱,这个场景看上去显得沉醉,它把欧丽善变和难以拒绝诱惑的本性再一次逼真地展现在眼前,有了这个镜头,杜小娟似乎不怕什么了。
《嫌疑人》第三十八章(1)
她还害怕什么呢?
她有摄像机,有镜头可一一地录下欧丽丽和表哥在公开场景中的互相调情的场面,这一切已经足够了,她还害怕什么呢?她用不着摇摆、窒息和仇恨了。她后退到欧丽丽生活以外,她从表哥打来的电话中获知欧丽丽已经接受了表哥送给她的那辆红色的跑车,而且欧丽丽还接受了表哥的邀请到北方去走一走,那也正好是欧丽丽期待旅行的时期,因为欧丽丽刚结束由她舞蹈的公演时期。所以她渴望着休闲、旅行和生活。她当然也渴望着享受物质生活。而且欧丽丽对自己的私人生活从来都很神秘,她从不跟别人泄露她生活的计划,就连音乐家也不泄露。她离开这座城市时,任何人都不知道,只有杜小娟知道这个秘密。
他们是乘飞机离开的。当飞机从地面升起来时,杜小娟就隐藏在飞机场外一片铁栅栏之外,她目睹着在她现实生活中这个动人的、凸现出陷阱的场景,她的身心欢快地颤栗着,她知道欧丽丽暂时不会回来了,表哥临走之前发誓说他要让欧丽丽尽快与他结婚。她在电话中提醒是表哥说:“这办法不错,如果你能让欧丽丽尽快怀孕,她就无法离开你了。”表哥在电话那一边顿悟似地笑了。
欧丽丽无法抵抗诱惑,对每个女人来说,一次诱惑不够,于是,无以计数的诱惑带来了命运的变幻。欧丽丽从此从歌舞剧院消失而去,在很长时间内,人们都无法找到她。表哥在电话的另一边对她说:“欧丽丽怀孕了。”导致欧丽丽怀孕的当然是男人,是表哥,杜小娟现在可以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了。她似乎在歌舞剧院中悠缓地散步,带着一种只有她独自品尝的味道,欧丽丽的气味突然从歌舞剧院消失了,欧丽丽是这样一个女人,如果她一旦陷在与一个男人的故事之中,她似乎会割断与外界的任何一种联系。当然,与音乐家的故事除外,即使他们已经发生了故事,他们依然得在歌舞剧院露面,因为他们之间的故事与舞台有关系。
看上去,音乐家也在寻找欧丽丽,可是,欧丽丽既然已经消失了,她就不会想让别人知道。她消失得越远,另一个女人就距离音乐家越来越近。
现在,她可以主动地靠近音乐家了。现在,她已经呼吸到了那个男人的气息,她现在才想清楚了一件事,自己之所以不顾一切地为欧丽丽设置陷阱,就是为了得到这个男人的笼罩。她已经不可能有别的男人了,因为除了看到音乐家这个男人之外,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的影子了,这一切难道是因为舞台吗?
她慢慢地走近了舞台,欧丽丽走了,仿佛一场疯狂的演出终于合拢了幕布。观众再也看不到欧丽丽了,再也不会为欧丽丽的发疯似地击掌了。突然之间,音乐家走近了她说:“欧丽丽走了,你知道吗?”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因为欧丽丽不可能永远跳舞,她怀孕了,跟我的表哥走了,然后怀孕了。现在,你知道了只有我可以留下来,只有我可以永远跳舞,许多年以前,我曾经怀孕,后来我堕胎了。我已经失去了一切,现在我只有舞台了,我想跳下去,直到跳到死亡来临的那一时刻。”她突然再也控制不了自我,面对着一个男人,终于出卖了她的灵魂和思想。然而,男人并没有被感动,男人说:“我知道,又是你操纵了这一切,我知道,然而,我不相信欧丽丽已经怀孕了,即使她已经怀孕了,我也会让她先堕胎,因为我在为她的另一个舞蹈作曲,没有她的舞蹈,没有她的在场,我就无法完成这只舞曲,告诉我,我应该怎么找到她……”在那一刻,音乐家好像疯了一样步步逼近了她。
她已经被逼到了墙边,然而,他还在继续逼她,看见音乐家如此恼怒,她似乎并不害怕,相反,她的灵魂和思想似乎得到了满足。她绝不会告诉音乐家的,她绝不会把表哥生活的那个座北方城市告诉这个男人。她似乎生着一种怪病:想尽情地折磨音乐家,想让音乐家求她。这是一种从骨头中生出来的病,如同细菌一样在她身体中漫游着。
她病了,她害怕回到舞台上去。
她呆在家中,她相信为了欧丽丽,音乐家一定会前来敲门,如果是这样,她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折磨他,面对音乐家的时候,她已经无可顾忌了。因为她已经出卖过了她的思想和灵魂。
他来了,他上楼梯之前,她坐在露台上看见这个男人。几天来,她一直守候在露 上,她一直固执地、像注射了兴奋剂一样守着露台,她观望着每一个出入的男人或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