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男-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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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第一次觉得鹿好像也不是很坏。
看看手表,已经过七点十五分了。
「我再请教最后一个问题……我能不能恢复原状?」
鹿偏头凝视着我。
「『镇压』仪式顺利完成后,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如果你希望恢复原状,就许下这个愿望。不管任何愿望都会实现。」它用低沉的声音严肃地说:「但是我觉得这个样子也不错啊,鹿毕竟是这世上最美的动物。」
我默默站起来,心想这家伙果然不是只好鹿。
不断挑战跳高的学生,在第七次的挑战终于跳过横竿。我弓着背,走向教职员室。
能不能拿回三角,我完全没有自信。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我们学校根本赢不了京都女学馆、大阪女学馆的剑道社。
我很想现在就问出南场老师送修的店,去把三角硬抢回来,但是这么做,万一三角只是一般的铜片该怎办?脑中不禁浮现我拿着三角茫然站在讲堂遗址的景象。当然,一定会惹上官司,因为这件事很难向任何人说明。
回到教职员室,今天没有社团活动的藤原正忙着改考卷。
「喂,我想请教你一件事。」
「什么事?」
「什么是六十干支?」
干嘛没头没脑问这个?藤原抬起埋入考卷的脸问我。
我说有学生问我,我搞不太清楚,藤原就用红笔在白纸的一角慢慢写下「六十干支」四个字。
「所谓的干支,就是十干十二支。将甲乙丙开始的十干,与子丑寅开始的十二支组合,可以得出十与十二的最小公倍数,也就是六十种的组合。以前就是用这个来记年数,老师,你有听过丙午吧?」
「听过啊,有迷信说那一年不适合生小孩。」
「没错,丙午也是每六十年会来一次。以前的人很相信丙午的传说,从以前的出生人数图表可以看出,数字每隔六十年就会骤降。还有花甲也是,花甲之庆就是六十岁,的确又回到了历表之首。」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称赞他很厉害、博学多闻,他就说将起来了——还有很多应用在历史名词上,譬如比较近代的戊辰之战⑤、庚午年籍⑥、庚寅年籍⑦,啊,壬申之乱⑧也是,对了,比较好玩的有甲子园,没错,就是那个球场,在甲子年建立的——说得口沫横飞。
『注⑤:发生于明治元年至明治二年(一九六八至一九六九),是明治新政府将江户幕府的势力完全清除的内战。因为明治元年的干支纪年是戊辰年,故称之为戊辰战争。』
『注⑥:天智天皇于六七〇年二月(干支纪年是庚午年)所编造的户籍,是日本最初的全国性户籍。』
『注⑦:持统天皇于六九〇年(干支纪年是庚寅年)所编造的户籍。』
『注⑧:发生于六七二年,是日本古代最大的内乱。天智天皇之子大友皇子,和天皇的胞弟大海人皇子,为争夺皇位继承权发生长达约一个月的内乱。后大海人皇子得到胜利,成为后来的天武天皇。天武天皇元年是壬申年,故称为壬申之乱。』
藤原的解说,我左耳进右耳出,满脑子只是回想着鹿所说的话。鹿说第五次交接「眼睛」时,遭遇了很大的麻烦,第五次就是三百年前。
「距今三百年前,有过什么危机吗?」
「你这个问题也问得很突然呢。三百年前啊……那是江户中期,所以应该是新井白石的正德之治即将开始之际。你是说危机吗?那时候政治很安定啊,请等一下,我想想看有没有其他事……」
藤原把红笔夹在鼻子和上唇间,一脸蠢样,从堆在桌上的书里抽出资料集,开始调查。
过了一会儿,从藤原口中冒出这么一句话:「啊,这是个大危机。」
应该是脱口而出的喃喃自语吧,就在这一刹那,红笔从他鼻下滚落。
「什么危机?怎么了?」
「是个大危机呢,震撼了全日本。」
藤原捡起红笔,从排满密密麻麻小字的年表中指出一点,我把脸靠近一看,上面写着:
十一月 富士山 宝永大喷火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种事?」
藤原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
咦,老师,你的脸色不太好呢,怎么了?藤原这么说,合上了资料集,正要端详我的脸时,有女老师喊我:「老师,有学生找你哦。」
这所学校的学生不能随便进入教职员室,一定要在门口喊老师。我对藤原说我没事,要他继续改考卷,强行结束话题,从座位上站起来。
难得有学生来找我,我踩着无力的步伐,走向门口。
门外一个学生等着我,看到她的脸时,我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找错了人。
「你是要找我吗?」
她嗯的点了点头,递给我一张纸,呕气似地说:「拿去。」我一看,是加入社团的申请表。看完内容,我不由得发出高亢的声音说:「真的吗?」
她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脸色也很差。记得我刚上任那一天,在学生指导室就近看到她的脸时,也是同样的感觉。彼此相距稍远的双眸,闪烁着格外强烈的光芒,这也在我的记忆之中。
「我要加入剑道社。」
野生鱼脸的崛田伊都,抬头看着我说。
5
我在更衣室换衣服时,藤原进来了,夸张地说:「哇,老师,看起来很像高手喔。」
「会不会很奇怪?比我想象中便宜多了,五千圆上下就买到了,是不是应该买更贵一点的呢?」
「不,这套很好看。」
他应该是要去指导羽球社,边换上白色运动服,边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站在镜子前,照出穿着道服的自己。我买了跟学生一样的道服,上、下都是深蓝色。高中毕业以来,十年没穿过了,没想到还记得穿法,很快就穿好了。跟高中比起来,我的体型几乎没变,只有脸大大地改变了。
两天前的早晨,原本只有黑鼻子的地方,连同嘴巴的部分都慢慢向前突出了,鼻子也越来越大了,现在看起来就像脸的正中央有颗栗子。今天早上,甚至看到从头部毛发冒出了短短的鹿角。应该会继续成长吧?光这么想,就觉得恶心。
不管我信或不信鹿的话,我的鹿化都在快速发展中。不管鹿的话有多么荒唐,映在镜子里的身影是唯一的事实。
「对了,今年的羽球社怎么样?有希望吗?」
换好运动服的藤原,从置物柜拿出羽球拍,用力点点头说:「嗯,今年的二年级生实力不错,应该可以拼单打、双打冠军,我非常期待。不过,老师,你那里就累啦,要迎战所向无敌的京都女学馆。」
「所向无敌?你很看好她们呢。」
「不是我看好她们,这是事实。刚才我还在研究大和杯过去的战绩,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京都女学馆的剑道社,至今以来没有在大和杯输过。」
「没输过?」
「嗯,一次也没有。」
「你说真的?」
我不由得停下正要从置物柜拿出竹剑的手。
藤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说:「是的,京都女学馆在大和杯是遥遥领先的五十九连霸。」
在「狐乃叶」时,南场老师表现得那么慷慨激昂,大概就是想着今年非得打败京都不可吧——藤原这么说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我默默拆开竹剑的塑胶袋封套,想起圣母玛利亚那天说对剑道指导没自信,不禁觉得她很狡猾。
「那么,自创校以来,三角都放在京都?」≮我们备用网址:≯
「嗯,难怪大家都没看过三角,不愧是京都女学馆。虽然最近比较少参加比赛,但仍然是高中校际赛的长青树,所以上大学后也有不少人加入剑道社。而且,升上高三也不退出,社员几乎都是高三学生,这也是京都女学馆剑道社的优势。」
怎么会这样呢?五十九连霸这种玩笑般的数字当然惊人,但六十年来三角都放在京都的事实,带给我更大的震撼。
「结果要比完才知道,希望彼此都能有好成绩。」藤原这么说,笑着挥挥羽球拍与我分道扬镳。
我走向体育馆,突然觉得特地去买这套衣服的自己很可笑。想拿到三角,就必须击败争夺六十连霸的强劲对手。连道服的触感都还很陌生的人所率领的剑道社,不可能做得到。
看来,真的得去偷三角了。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进入体育馆,看到三个社员正慵懒地练习挥剑,心情更加沮丧。
练习结束后,我把主将找来,我说有个一年级生要加入,问她来了没?她摇摇头,反而怀疑地眯起眼睛问我真的吗?我点点头说:「真的,我还把星期几练习都告诉她了。」
不过,堀田是否真的会来,我自己也半信半疑,所以说得软弱无力。我反问她,上次说的那个三年级生怎么样了?她给了我很实际的答案:「学姊周末有模拟考,要到比赛前一天才能参加练习。」
「大和杯我们可以拿冠军吗?」我问。
主将愣了一下,天真地笑了起来,一再摇着手说:「不可能吧,京都的社员中,还有人被选为这个月举行的全国体育大赛的代表选手呢。」
不一会儿,主将说要练习打击,希望我接她的竹剑,所以我去仓库拿护具。拍掉上面的灰尘,就清楚地呈现出鹿跳跃的姿态,我有种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被监视的感觉。
把头巾绑在头上时,我想起这是我高中时最不擅长的事。
这时,眼角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道服的身影,我以为是在隔壁发出浑厚呐喊声的合气道社学生,继续把面具戴在头巾上。面具内的尘埃和令人怀念的压迫触感,同时覆盖了整张脸。
「呃——」
旁边有人叫我,我转过头去,看到白色裤裙。因为跪坐的关系,从面具的狭窄视界只能看到腰部附近。
我想到合气道的上身是白色,但裤裙是深蓝色,抬高视线一看,竟然是堀田。
「请多多指教。」
堀田上、下身都是纯白的道服,我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还来不及说话,主将已经发出欢呼声,搂着她的肩膀,把她带到其他成员那里了。我看到堀田一一向社员们点头致意,以为她们说完话就会回来,没想到堀田就直接跟主将走向了往仓库的出口。
堀田绑在后面的头发左右摇晃,因为站在全身上下都是深蓝色的主将旁边,更衬托出堀田的白。她来教职员室缴交入社申请表时,我问她有没有剑道经验,她懒得理我似地摇摇头说:「没啥经验。」我叫她自己准备道服,她应了声「是」。但我忘了告诉她颜色,什么颜色都没关系,但是上下一身白就太醒目了。
我望着比主将娇小许多的堀田的背影,心想这家伙买东西还真大胆。这时,突然有人对着我说:「老师,拜托您了。」
已经有一个学生拿着竹剑,站在那里等着我了。我慌忙戴上手套,喔的应声站起来,回想高中时我最擅长的就是「以足拔击手部」①。
『注①:当攻方单击面部或手部,或连击手部、面部时,守方姿势不变,只移动脚步,拉开距离,攻击对方的手部。台湾剑道在比赛或练习时,攻击手部是喊日文发音「Kote(手)!」』
我握着竹剑,摆好架式,不主动劈砍,由学生打击我的面部、手部,我只管挨打。没先练挥剑就戴上了护具,所以也只能跟学生做这种程度的练习。
学生呐喊:「呀,Men(面)!」、「呀、Kote(手)!」不断使出招数攻击。在对方持续的打击下,我很快陷入了忧郁。我从来没有接过女生的竹剑,在速度、力道上是比男生弱了许多,但是撇开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