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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步步生莲(回明作者新作)中-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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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病不起,陆家倒是报了官,官府把这解库都封了准备办案呢,可是能追回来多少可就不知道了,陆家这一遭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元气一伤,怕是要败落喽。”
  高去病说的兴高彩烈,一旁桌上一个穿着棉夹袄,背对他坐着的年青人听了个一字不漏,待得高去病椅起干果篮子,从茶水摊子离开,那人丢下几文茶钱,便也袖着手向大街上踱去,远远站定,望着那贴了封茶的猪头解库沉默不语。
  片刻的功夫,结完帐的穆羽跟了过来,听到身后积雪的“咯吱”声停下,那年青人回头萧索一笑,淡淡地道:“天作辜,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丁承业害人害己,自绝根基啊。小羽,你说我此时找上门去,会不会太狠了些?”
  “那有甚么!”穆羽满不在乎地说道:“男儿没性,寸铁无钢;女人无性,烂如麻糖,大丈夫就当恩仇分明。大人,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穆羽一个就能摸进丁家,取了那什么丁二少和雁九的狗头回来,以祭老夫人和大娘在天之灵。
  那时北方民间称呼府里的夫人多以其地位称呼大娘、二娘…………。罗冬儿是杨浩元配,穆羽自然要称一声大娘,这个大娘与后代的大娘称呼自不相同。
  杨浩摇摇头道:“取他性命倒是容易,可是那样一来,我心中的疑虑再难明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么久我都等了,还差这几天么,且等柳婆婆打听了消息来再说。”
  两人正说着,姆依可椅着香烛篮子从一家店里赶了出来,刚往茶水铺子里看了一眼,便见杨浩站在街头,便向他急急赶来,说道:“老爷,香烛纸钱、金银哦子,按您吩咐的,婢子都买好了。”
  “好,我们走。”杨浩举步便向街口走去,眼看到了自己车驾近前,路口一家店里忽地走出两个人来,杨浩一眼看见,立即一个转身低下了头去。姆依可和穆羽十分机警,知他遇见了不便暴露身份的熟人,脚下并不停顿,仍向车子走去,杨浩恍若一个闲逛的行人,慢慢踱向了一边。
  那家皮货店里走出来的正是陆少夫人和兰儿。兰儿头梳双丫髻,一身青衣伴在陆湘舞身侧。陆少夫人穿一件狐领锦绸的棉夹袄,一条八幅湘水裙,步履轻盈,身姿窈窕,那一头鸦黑的秀发上一枝金步摇随着她的步态轻轻摇荡,凭添几分风韵。
  杨浩用眼角匆匆一瞥,见那陆少夫人原本珠圆玉润的身段儿,如今却是清减了许多,瓜子脸上那一双黛眉轻轻地锁着,一抹幽怨像轻雾似的笼罩其间,
  主婢二人都不曾注意一身寻常男子打扮的丁浩,只听兰儿说道:“少夫人,那条狐狸皮子十分漂亮,很配夫人的模样呢,十两银子当得起的,少夫人怎不买下来呢?听说开封府的冬天也是极寒冷呢。”
  陆湘舞轻轻摇头,怅然叹了口气,便向路边停着的一辆车子走去。
  杨浩对这位陆少夫人从未起过疑心。陆少夫人与丁承业早有奸情,心虚之下,人前人后便也更加的注意自己的言行,所以丁府内外人人都说这位少夫人端庄持礼,谁会疑心她与自己的小叔子做了一路。内宅里贴身侍候的仆婢们纵然有所察觉,这样大户人家的丑事也不是她们敢张扬的,纵然没有大管事雁九吩咐,又有哪个敢胡言乱语的,所以杨浩竟是一点不知。
  当初他被捉回丁府诬陷成奸的时候,也曾逐一想过可疑之人,但是这位陆少夫人在他脑海中只是一转便被排除了,不只是陆少夫人平常掩饰的好,而且,他想不出陆少夫人构陷他的理由。丁承业对付他,明显是忌恨他渐受重用,丁庭训似已有意要他认祖归宗,担心会影响了他的利益。
  而陆少夫人是丁承宗的元配夫人,她若帮着丁承业对付自己,对她没有半点好处,丁承业一旦做了家主,她这长房长媳更得靠边站,反不如自己这受了丁承宗知遇之恩的人主事,对她这一房反而要礼敬有加,她本极聪惠的人一个人,怎会做出那样愚蠢的事来?
  杨浩却未想到,聪明人做起蠢事来,比蠢人还要不堪。陆湘舞一朝失足,将自己的身子付与那浪荡子,就此泥足深陷,反被丁承业那无赖小子以两人奸情胁迫,早就不由自主了。
  陆湘舞与兰儿上了马车,便向长街行去。杨浩也上了自己向车行租来的一辆寻常马车,吩咐道:“随那车子出城,但要拉开些距离,莫要被她们注意。”
  姆依可眸波一闪,瞧了瞧前边那辆车子,轻声道:“老爷,您识得那个女子么?“
  杨浩微微点头,姆依可眼珠一转,轻声赞道:“真是难得一见的俊俏娘子。”
  杨浩轻轻一笑,没有搭腔。
  姆依可顿时担起了心事,她可不知陆湘舞的身份,只觉路遇的这位小娘子体态风流,婀娜多姿,姿容不但妩媚,衣饰打扮明显也是大户之家的身份。杨浩不欲与她见面,却又随她出场,却难猜测两人以前的关系了。
  如果这位俊俏的小娘子是自家老爷的旧相好,那……,这样身份、姿容的女子,岂是肯为婢为妾的,此番老爷衣锦还乡,两人一旦旧情复燃,那唐姑娘的地位可就炭发可危了。姆依可此时心中亲近的,除了杨浩只有唐焰焰一人而已,一觉杨浩态度暧昧,她立即起了护主之心,悻悻然道:“不过……这位小娘子虽然貌美,比起唐姑娘来,却是差了不止一筹半筹。”
  杨浩自然晓得她弦外之音,他一路随着陆少夫人的车子出城,想起杨氏和冬儿来,心中悲苦不已,却被这小丫头的天真心思给逗笑了,他横了姆依可一眼,冷哼道:“自作聪明的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姆依可红了脸,吐了吐舌尖不敢应声。杨浩轻轻叹息一声,笼起袖子,一脸落寞地靠向椅背,闭起双眼淡淡地道:“我和地……并无什么干系,我只是……见到了她,便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罢了……”
  车子出了城,在雪路上石,吱吱嘎嘎”地颠簸着,陆少夫人坐在车内,手托着下巴,望着半卷窗帘外的一片苍茫旷野痴痴出神。
  她现在还住在丁家大院,丁承宗被丁玉落带到下庄休养之后,陆湘舞心中有愧,不敢日日与他相伴,便寻个由头仍是住在丁家大院里,虽说此举招来不少非议,有损她一直树立以来的贤淑之名,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如今丁家大院的房契也已过户到他人名下了,开春之前就得全部交割出去,丁家在霸州的产业只剩下了丁承宗休养的那家下庄别院。丁玉落已经放出话来,绝不随那卖掉祖宗基业的忤逆子往开封去,要带着自家兄长在那幢下庄别院渡日,弄得陆湘舞心中惶惶,不知自己该何去年从。
  想到这里,陆湘舞心头一阵气苦,刚嫁到丁家的时候,她是何等尊荣的少夫人啊,可是如人……如今算是个什么身份,又能在人前摆出什么身份?那时候,正是新婚燕尔,可是为了丁家家业,丁承宗仍是时常外出,走一回至少就得十天半月,她正青春年少,又是天性活泼,自做了这少夫人,高墙大院都出不去,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被她看熟了、看厌了……
  正是寂寞无聊的时候,她那小叔子向她花言巧语地发起了攻势。丁承业与她年岁相仿,又不似他兄长一般不拘言笑,端正无趣。说起琴棋书画、弄竹调筝,骨牌蹴鞠那些本事来,更是无一不精,一来二去,也不知被什么鬼迷了心窍,竟然半推半就地任他占了自己身子。原以为自己把一腔情意都投注在他的身上,纵不能得个名份,也能得他呵护怜爱,长相厮守,谁知道……,
  陆湘舞在心底苦苦一笑:“谁知道那个小冤家,到了手便不再珍惜。花言巧语地要了我的身子,又软硬兼施地迫我与他同谋,做了那谋害亲夫的无耻淫丨妇。可如今他掌了丁家的权柄,便再不把我放在眼里,平日里对娼案里低贱的粉头,还要比对我亲热几呢……
  可恨我还执迷不悟,只道他还念着旧情,将五家解库盘给我父,是想让我父亲占些便宜。我费尽唇舌,劝说父亲变卖了绸缎铺子盘下解库,谁知道,五家解库说倒便全倒了,那些掌柜管事竟将解库财物抽离一空,只扔下一个空壳儿给我父亲,害得老父大病不起,我陆湘舞如今成了父母兄弟眼中的仇人,今日回去探望父亲病情,竟过……竟连大门都不能进去一步……”
  陆湘舞泪眼涟涟,忽想起大管事雁九多年来一直督管五家解库,那些掌柜管事尽皆是他心腹,怎会尽皆逃了?莫不是……,这样一想,她机灵灵便打一个冷战,再也不肯深思下去。如今她孤苦无依,举目无亲,唯一的绮靠只有丁承业一人了,如果丁承业真的是毫不怜惜地利用她,她可怎么活?
  隔着一箭之地,杨浩的车子不紧不慢地糙在后面,眼看前边到了一个三岔路口,杨浩轻声吩咐道:“往左边去。”
  姆依可一听如释重负,欣然笑道:“咱们不追着她下去了么?”
  杨浩望向远处那隐约的山峦,眼中渐有朦胧的泪光泛起:“不,我们……去鸡冠山!“
  第228章 夜寻
  鸡冠岭上,两座坟冢被皑皑白雪覆盖着。
  坟前扫出三尺黄土地,几刀草纸,映红了坟前枯黄的野草。
  灰烬化为飞蝶,绕着坟前的香烛供果盘旋一阵,随风飞散,飘入寒寂寂的野树林。
  杨浩跪在杨氏坟前,耐心地将金银锞子一只只地丢进火里,穆羽低头盘算一阵,举步上前,悄声说道:“大人,要不要找人来捡金拾骨,把老大人和大娘从这荒山里迁走呢。”
  “迁去哪里?”杨浩随口一问,穆羽便是一呆。
  杨浩说道:“我不想让她们随着我东奔西走,迁来迁去。待我安定下来再说吧。其实……真要说起来,这里是我和她们的故乡。不管我到哪里去,落叶归根,总是要回到这里的,坟茔也应该建在这里。可是,这个地方,我永远不想再来,这里给她们……也留下了太多的苦难记忆。我想有朝一日,把她们带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永远留在那里,可是现在不成,我还不知道我能落脚何处呢。”
  姆依可脱口说道:“大人,那咱们把老夫人和大娘迁去芦州如何?”
  杨浩看着在火中渐渐化为乌有的金银锞子,淡淡地道:“那也得……等我能回去的时候再说。”
  金银锞子丢进火里,火苗跳跃着,他的眸中似也有一簇火苗在轻轻地跃动着……
  当灰烬已冷时,杨浩随手抓起一捧雪,在手中一握,那雪握成了一团,就像一只梅子米粽。他把雪团轻轻放在冬儿坟前,向那两座坟茔又深深地望了一眼,转身便向山下走去,姆依可和穆羽忙随在后面。
  山路崎岖,尽是积雪,上山不易下山尤难,杨浩走出未及几步,便高声唱起了一首歌,那首歌声调古朴、节奏简单,听在耳中却有种说不尽的苍凉悲婉:“春风动春心,流目瞩山林。
  山林多奇采,阳鸟吐清音……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杨浩并不熟悉这首歌,歌只唱了几句便跑调了,但他唱的却是情真意切,那几句歌词反复唱起,裹着无尽的凄凉。姆依可轻轻地随在他的身后,听着他唱的歌,悄悄对穆羽道:“老爷唱的是什么,祭歌吗?”
  穆羽不懂装懂,说道:“那还用说,这么苍凉的歌,不是祭歌又是什么?”
  “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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