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衰退之后-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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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这像是掺杂了私怨……”
“B啊。”
我觉得还是直呼学生的名字更好。
“是。”
“少废话,给我问好。”
“是。”
三人被我的气势镇住,一齐大声向我问好。
声音比刚才整齐了一点。
……好。
“我说老师,你这算是以权欺人吧。”(注:以权欺人的原文是パワハラ,全称パワ膝楗攻幞螗取ower harassment)
我注意到C想弹劾我。我一本正经地盯着她,她明显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给我找碴。
我自然是不会任人欺负。
“家长欺人。”(注:原文ペアハラ,与上文的パワハラ对应)
我的声音粘稠如泥沼。
“诶?家长……?”
“parent harassment。我受到了你们家长的严重欺压,心都坏掉了。太可怜了。现在的我说不定还会对你们进行体罚。”
“因为我家……父母……有点,不正常……”
父母被八岁的孩子看穿本性实在够可怜的。
“现在我也不正常了。”
C默然不语了。
我环视着教室,说道:
“不过,只要大家好好听话,不给我添麻烦,我的心或许还有机会治好。”
“于是,老师我决定从今开始做一个怪兽老师。重获新生的老师就请大家多多指教了。你们要好好地学,成为与父母相反的,出色的大人。闲话休提,今天的第一堂课就是打扫教室。”(注:怪兽老师,原文モンスタ淌Γ毳猊螗攻咯‘ペアレント(怪兽家长)对应。怪兽家长是指一次次对学校提出无理要求、妨碍正常学校管理的家长。)
我把带来的三个水桶分给三个孩子。
“老师啊……我们可是客人……不是应该由学校替我们打扫……吗?”
“我当年也打扫过。”
“当年?在老师的学校吗?”
C问道。
“嗯嗯。平时都安排有打扫,犯错的时候也会罚打扫,这都是基本校规。校舍全部的厕所,窗户,都得打扫干净。学校很大,厕所都有五六个。”
“那怎么打扫得完啊……”
“哪怕干到半夜也得打扫完。”
“父母可不会看着不管。”
B皱起眉头。
“因为是寄宿,所以父母来不了。”
“这根本就是虐待。”
“我想让后辈继承这负面连锁。”
三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先把教室里地涂鸦全部擦掉。”
“诶,全部?!”
C一听就翻白眼了,因为她根本就没参与涂鸦。
这些涂鸦基本都是A和B画上去的。
“是他画的……我没画。”
B不知为何有点担心地看着A,战战兢兢地辩解道。
我笑容可掬(自以为)地冲B说道:
“别撒谎。”
B顿时为之语塞。
“你都是等教室没人的时候,才在里画涂鸦的。这些我都知道。”
B平时总是装出一副冷静的样子,但偶尔教室只剩他一人时,他就会边低声抱怨边在墙上涂画各种攻击性的语言和插画。真是非常独特(PTA推荐用语)……而又扭曲的恶习。我看他应该是平时生活太过压抑才会做出这种行为。
“为,为什么老师会知道……?”
“掌控情报者为王,老师我深知这一道理。古代地球,人们称赞擅长这种高度情报战的人为情报强者。老师我是不会看漏任何秘密的。”
三人都失去了方寸,互相看着对方,似在问没人站出来反抗一下吗?在这种时候,相互交恶,无法团结一致便成了他们的致命弱点。
“明白的话就开始打扫教室吧。”
三人都没动。
“快点!”
我一喝,三人才唰地一声站起来,开始打扫。
我一脸满足地提着椅子走到窗边坐下,手肘撑在窗台上,无所事事地眺望着窗外的美景。
今天真是个叫人如沐春风的好日子。
“你将来肯定会成为学者的吧?真亏你能镇得住那群熊孩子。”
“诶?”
我在广场拿完小麦粉回家的路上,同路的一个大妈怯生生地向我搭讪道。
“你说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是啊。他们都被唤作‘调换儿’。三人都是从别的地方移居到镇上的,所以你应该对他们都不了解吧。不过,跟他们同乡的人都知道,他们三个都是被妖精调包了的孩子。”(注:调换儿http://zh。wikipedia。org/wiki/%E8%AA%BF%E6%8F%9B%E5%85%92)
移民。
人口减少后,荒芜了的村镇剩下的人家只能舍弃故乡,搬到附近的镇上居住。这种情况虽然不频繁,但长远来看却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特别是樟树之里地理位置不错,很适宜移居。这里水和食物供给充足,还有限额电量供应,最重要的是够繁华。虽然国际社会成为久远的传说已经好多年了,但樟树之里平日还是有不少外来者到访。这现象在其他村镇可是难得一见的。这也意味着,这片土地的人对外来者宽容同时又漠不关心。
回到镇上之后,我有时候甚至会忘了外面的世界对外来者可没这么宽容。
“难道夫人你是他们的同乡?”
等我回过神来提问时,大妈早就不见人影了。
我一个人伫立在通往镇后的步行者专用小路上,耳边仍回响着大妈离开时那笼罩在恐惧的阴影下的声音。
如同诅咒一般。
孩子们都暂时老实下来了。我和ABC的关系也隔着师生这一道墙壁,如吃水线般保持着平衡。
不过,叛逆的萌芽还未完全摘除。
他们虽然是真的怕我了,但只要我稍漏空隙,他们还是会抓住机会闹事。
我们所走的不是一道石桥,而是一条钢丝,这从他们平日的态度就能看出些端倪。
蓄意装出来的乖巧态度怎么看都会感觉生硬。
现在的我可不会再吃派的攻击了。
不论原因是什么,至少ABC在面对我时,都会表现出微妙的慎重。
每周四天的课,而且只有上午。
但这一点都不轻松,最后我还是请Y过来帮忙了。不过即便在现在,那家伙只要稍有不慎,也还是会受到那三个孩子的热情招待。
“雏鸟认亲之后还真是麻烦啊。那几个孩子都只服你,所以只有在你面前他们才会收敛一点。”
每次Y在事务所抱怨时,脸上基本都沾着派的碎块。
“那是因为我德高望重吧。”
“这评价太过夸大了。不过,孩子们似乎就吃这一套。真是群单纯的小鬼。”
“我们不也是那样吗?”
“……也是呢。”
Y抬头仰望着天花板,大概是在追忆往昔吧。
第二天,我正要拉开教室的门时,突然感觉到了头上有危险。
过往经验形成的预感?
我后退一步拉开门,顿时就有一块派掉了下来,面朝下地摔在了地板上。
黑板擦和派相比,我觉得派的性质稍微有点恶劣。
他们开始反击了吗?
我瞪着教室里的人,ABC三人见机关落空仍是一脸平静,没有丝毫沮丧。
“同学们早上好。”
我绝口不提恶作剧的事,笑容可掬地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
三人问好的声音非常整齐。这副老实的态度和清脆的声音让我深刻地明白到,经过劣势的序盘与优势的中盘后,校园战争的终盘终于到来了。
补充一句,终盘战似乎是一场汹涌的暗战。
ABC的包围网启动——
“你挺擅长躲派的嘛。”
Y老师在事务所(老师办公室)如此说道。
“是察觉危机的能力发达。”
我想这是多亏了妖精们对我的锤炼。
“那些派是故意做得那么难吃的吧……”
“因为赏敌人好吃的派就没意义了啊。”
“真想把他们全吊到树上。”
“不能体罚。”
“吊起来不要紧吧。反正家长也不会再说什么了吧?”
“这是我的原则。”
“老师把自己拉低到学生一个层次的话,觉得有失身份么,哼。”
“你的破绽未免多了点。应该说是总在关键时刻出差错。”
“就算你这么说,”
Y用毛巾奋力地擦着沾在眼镜上的派饼底,说道:
“我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着警惕啊。”
即便如此,Y还是有对抗他们的办法。
一开始她跟助手一样上课五分钟就被砸了一身的派,但现在情况已经有所改善,最多也就每隔几天才吃一发派攻击。
“啊,对了。穿上铠甲上课吧。所长,这里的甲胄都是真家伙吧?”
祖父正把玩着一把亮闪闪的刀具,闻言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借给我。”
“这样反而会被他们嘲笑的吧?”
全副武装地去教室上课,大概只会让他们三个看笑话。
“是吗?”
“想一下你自己还是孩子时,作弄人的事吧。这不才几年前的事嘛。”
Y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坏笑,点了点头,说了句“确实如此”。
“被人捉弄心里好不爽啊。真想找人打他们一顿。”
“你这话说得真像个恶棍。在童话里,你就是狼。”
“那你就是一匹坏羊。”
“什么意思?”
“反正就是最后被好人杀掉那一方。”
“我不就擅长躲派嘛,居然要被你说得这么不堪。”
Y似乎把我这话当作不服输的嘴硬了,一脸满足地笑了起来。我看着Y的嘴角,隐约可以看到一条不像狼,反倒像蛇般分叉的舌头在里头晃动。这时我突然想到,狼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吃掉善良的动物,然后被好人开膛破肚。我们天生就是当坏人的命。
“那你打算怎么料理这三只小猪?”
“分别指导。”
听这语气,Y是准备逐个击破。
“一个个叫出来谈话吗?”
我耸了耸肩,说道:
“他们肯定会起戒心,我不觉得你能如愿。”
“别按字面意思理解啊。你说的我肯定也知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没感觉那三个人关系越来越差吗?”
我深感意外,不禁在心中感慨,你也看得挺透彻的嘛。
本来以为她看事物只会流于表面,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如此纤细感性的一面。
我催她继续往下讲,她兴致更高了,兴奋地说个不停。
“他们之间的不和才是关键。八岁大的孩子最喜欢恶作剧了。三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聚在一起跟你作对,头疼的事肯定没完没了。因此,既然他们有矛盾,那我们就应该煽动他们之间的不和,把他们一个个孤立开来,破坏他们的团结,之后再逐一料理就行了!”
“这怎么听着像古代恶魔的发言。”
“我看准的突破口就是A讨厌B。”
“哦,感觉挺敏锐的嘛。正是如此。”
“哼哼哼,没错吧,我很英明吧,才智出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