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何处-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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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去哪?我陪你!”
她抬首望了望皎洁明月,心下黯然,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却只觉得天地之大,却再也无处可去,宫中千门复万户,又有哪一扇门是属于她的呢?
正惶惶然之际,突然满头青丝被人拂起,她正欲转头,就听见薛审说道:“别动!”
青丝从他指间拂过,抬手间,已被他轻巧挽好,她望了望地上碎成几截的玉簪,好奇地往头上摸去,不妨手却被他拿下握紧:“留神又乱了!”
“朕原谅你了吗?”她气咻咻地作势要抽出来,不妨却被抓得更紧:“你这是大不敬!”
薛审俯身靠近,娓娓一笑:“再大不敬的事情微臣都做过!”
她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他伤痕累累的嘴唇之上,不由得心虚脸热,连忙跳开一步,埋头往前走,任他这么懒洋洋地在身后拉着。
“没有下次了!”
“嗯。”
月光将二人身影拉长,云淡清辉,天高地阔,然时光不会停驻在这一刻,却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
刘璃回宫后,信手将绾发之物摘下来,却是一根琉璃簪子,中间用金线缠着,像是点缀,又像…这莫不是那根当初她及笈时被摔碎的簪子吗?
原来他一直保留着,旧物静静躺在她手心,失而复得的喜悦顿时溢满心房,不同于四年前她满心欢喜地戴在头上,四年后她将簪子珍而重之地放入梳张台的屉子里。
须信道,缘情寄意,有知音!
第二日是改年号为“顺天”后,也是新年第一个早朝,因着昨日在北郊那一场变故,朝臣们破天荒一大早顶着寒风就都挤在奉天门彼此寒暄着,探听着。
“听说太上皇跟太子都没了!”
“李大人,你不要命了,慎言慎言呀!”
“下官也听在刑部的表亲说了,据说是染了风寒,一病不起!”
“什么风寒啊~这种骗娃娃的传言你也信?分明就是…”
“是什么?”
“东…”那人正说得唾沫横飞,不妨耳边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他随意往后一瞅,下面那个厂字立刻咽进肚子,后背蒙上一层冷汗,还挤出一副笑脸,拱手笑道:“督主早!”
“周大人,若是闲得无事不妨绕宫城跑几个圈,既强身又健体,若是冻得说不出话,这长舌妇的毛病还能治一治!”
白雾晨光里,薛审讥讽的笑容,眼神里的冷意,无一不令礼部侍郎周鸿冰心惊胆战,他颜面全失,却只能躬身连声说道:“下官失言!”
薛审懒得理他,直接绕行,迈进奉天门,几个文官在远处窃窃私语:“竟然对一个宦官谄媚逢迎,真是有失读书人的风骨!”
周鸿冰迅速涨红了脸,他受到的来自同僚们的鄙夷顿时转化成对薛审的恨意,望着前方那倨傲的身影,咬牙低语:“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今日早朝刘璃便宣太监将早已拟好的圣旨当庭诵读,板上钉钉宣布了刘景业同刘珏的死讯,这消息一出殿内是各种精彩纷呈,有痛哭流涕不能自己的,有立刻表忠心拥护她的领导的,有要求立刻整顿军马杀去鞑靼报仇雪恨的。
她本就不指望群臣们会有什么上佳表现,她就知会他们一声,意思到了就行,至于以后怎么站队,怎么尽忠,便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反正大庆朝就只剩她一个姓刘的皇室了,再说她还等着下朝后去刑部审马顺,虽然这个实则也没什么好审的了。
刑部尚书陈晟在人群里打眼得很,一脸欲言欲止的便秘表情,她估摸着事情与马顺有关,本想下朝后再问询,结果他一个箭步冲出来,吼了一嗓子:“禀…禀陛下,马顺死了!”
陈晟也是一颗心没着落,七上八下得很,马顺今早就被发现死于狱中,这可是陛下亲审的重要犯人,他刑部看护不力,第一个要追责的人便是他,可今早沈从哲却让他当庭把这件事抖出来,说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他现在也唯有寄希望于沈从哲了,希望他有后招。
她知他早有死意,却仍然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怎么死的?何时死的?”
“被利刃割破颈部而死!至于何时死的…微臣…微臣听说昨夜陛下同薛督主有来过刑部?”
庭上方才还在吵吵嚷嚷,顿时清静下来,无数道视线都射到她身上,她大感尴尬,禁不住去看薛审,却发现他老神在在地矗立一旁,风姿如玉,面如冰塑,从容自得,半点没有出来澄清的意思,只好自己轻咳一声,说道:“朕昨夜是同薛督主去探了马顺,可我们走的时候他人还是好、好、的!”
陈晟转脸看向薛审:“薛督主武功高强,去而复返自然是轻而易举!”
“哦?那敢问牢房里可找到凶器?”
“你杀了他,凶器自然被你带走了!”
“各位可知威名赫赫的东厂大档头马顺有何特技?”薛审忽然话音一转,众人只是眼前一花,便见他已如鬼魅般闪身至陈晟身旁,正用一只薄薄的刀片抵着他脖子。
变故来得很快,一切就在眨眼之间便发生了,没人知道那刀片是从哪处得来的,陈晟这么被他挟持着,动也未动,只细着声音说道:
“薛督主,一切好说,切勿冲动!”
刘璃初初楞了一下,随即恨不得立刻叫人端上碟瓜子,好让她边磕边看戏,薛审又不是傻子,才不会真的把陈晟怎么样呢。
他轻笑一声,放开了陈晟,在众人诧异目光里,将刀片放入口中,施施然,轻松说道:“马顺舌底常年压着一枚刀片,以备不时之需,我少年时学了个皮毛,献丑了!”
“去刑部看看马顺嘴里有没有东西!”,她对他的本事还是有点信心的,还是忍不住一直盯着他嘴看,生怕说着说着话就有血流出来。
既然皇帝陛下都盯着薛督主看,那些平日里不敢直视薛审的朝臣们都纷纷看稀奇一样地看着他像没事人似的轻轻松松。
有那么一两个胆子大的甚至开始打趣起他来:“薛督主嘴上的伤口可是在家练习的时候割坏的?”
“我看是被野猫给挠的吧!”
离他最近的陈晟忍不住仔细端详了一下,以他多年办案的权威断言:“被咬的!”
端坐于大殿之上的皇帝陛下满脸通红地大声咳嗽起来。
?
☆、弹劾
? 薛审耳尖亦浮上一丝可疑的红云,他本就生得俊美不凡,荡人心魄,只是众人见惯了他萧瑟肃杀的样子,何曾见过他这幅犹如春水初生,春林初盛的君子模样,一时间都已然呆住。
直到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
“臣要弹劾一人!”
刘璃循声望去,便见沈从哲从旁而出,掀袍跪于地上,本朝文人一向自视甚高,除了跪天跪地跪祖宗,皇帝想要得他们一跪简直是顶了天了,寻常上朝廷议启奏,也是站着或坐着,这么郑重其事地下跪,到也是头次。
“沈爱卿要弹劾何人?”
“东厂督主,司礼监掌印薛审!”
哗然一片,自薛审领了东厂督主一职后,弹劾的奏折就没少过,只是都是通过内阁递上来的,这么光天化日地当庭弹劾却是头次。她下意识地去看薛审,却发现他老人家依旧施施然立在一旁,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真真的太监不急,皇帝急。
“□□定令,内官不许干预外事,只供掖廷洒扫,违者法无赦。今圣明在御,乃有肆无忌惮,浊乱朝常,如东厂太监薛审者。敢列其罪状,为陛下言之。薛审少年净身,夤入内地,初犹谬为小忠、小信以幸恩,继乃敢为大奸、大恶以乱政。祖制,以拟旨专责阁臣。自薛审擅权,不传自入,或径自内批,坏祖宗一百余年之政体,大罪一。邹师诚,贺其芳,内阁大臣也,薛审令其论去。急于翦己之忌,不容陛下不改父之臣,大罪二。先帝宾天,实有隐恨,薛审御下不严,大罪三。先帝青宫二十年,所与护持孤危者惟朱必达耳。即陛下仓卒受命,拥卫防维,必达亦不可谓无劳。薛审以私忿,囚于东厂。是不但仇朱,而实敢仇先帝之老奴,况其他内臣无罪而擅杀擅逐者,又不知几千百也,大罪四。东厂之设,原以缉奸。然用立枷之法,幽置槛阱,恣意搒掠,京畿卫总旗姜忱,不肯杀人媚人,薛审以不善锻炼,遂致削籍,后亲手诛杀,视士命如草菅,大罪五。边警未息,内外戒严,东厂访缉何事?前有大同奸细廖某潜入京城,入东缉事厂,后被微臣所擒,大罪六。夫宠极则骄,恩多成怨。从来乱臣贼子,只争一念,放肆遂至不可收拾,奈何养虎兕于肘腋间乎!大罪七。凡此逆迹,昭然在人耳目。乃内廷畏祸而不敢言,外廷结舌而莫敢奏。积威所劫,致掖廷之中,但知有薛审,不知有陛下;都城之内,亦但知有薛审,不知有陛下。天颜咫尺,忽慢至此,陛下之威灵尚尊于薛审否邪?陛下春秋鼎盛,生杀予夺,岂不可以自主?何为受制幺纻小丑,令中外大小惴惴莫必其命?伏乞大奋雷霆,集文武勋戚,敕刑部严讯,以正国法,臣死且不朽!”
七大罪,字字血泪,句句诛心,一桩桩,一件件,有的是她知道的,有的是她不知道的,比如第一件,薛审不传自入,批阅奏折,这本是她强加到他身上,不能怪他!第二件邹师诚,贺其芳这两位阁老明明是主动请辞离去,当初她还亲自上门挽留,无奈人家年事已高,又不情愿给女皇帝打工,死活都要辞官归去,这也不能怪薛审呀!第三件,他是做错了,朕也原谅他了!至于第四件死猪公又不是什么好人,关就关了呗!做得好!第五件姜忱。。。
她一件件数着,小声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解释着,唯独到了姜忱这犹豫了一下,随即立刻摇摇头,叹息自语:“姜忱要杀他,他只是…只是自卫!”
沈从哲见刘璃嘴形微张,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以为陛下早有除贼之心,当下更是欢欣鼓舞,起身后说道:“恳请陛下将证人传召上堂!”
好家伙,连证人都带过来了,看来今日沈从哲不把薛审扳倒是不会罢休了!她倒要看看沈从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传…传吧!”
沈从哲带来的人她不陌生,就是许久未见的朱必达,只是刚刚听他言语中这人不是被薛审给关押了吗?怎么落到他手上去了?
朱必达从前那门板一样的身形像被放气似的变窄许多,跪在朝堂上也是抖得厉害,只是她的视线都被朱必达身旁那人给吸引过去。那分明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人,长眉细目,高高瘦瘦,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眼中虽有慌乱,倒比朱必达要镇定。
“原来皇帝是个这么标致漂亮的小姑娘呀!”
她没想到他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这么多年头次有异性对她这么不加掩饰的夸赞,虽然是在朝堂这么严肃的地方,刘璃尽管有些羞恼,但终归生不起气来。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我叫廖先,是鞑靼人!”
“你看着不像鞑靼人,倒像咱们汉人,连名字也是汉人名字!”
“我母亲是汉人,我随母姓!”
沈从哲显然对刘璃这种闲话家常似的问话颇有些不耐烦,直接说道:“陛下,此人乃是鞑靼派过来的奸细,他潜入京城后,藏于东厂,薛审勾结番邦,意图不轨,于此,九庙生灵安顿于何地?”
“沈大人,你左口一个勾结番邦,右口一个图谋不轨,敢问证据何在?”薛审兰花指勾起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