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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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童子问》·十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宋辅广撰。广字汉卿,号潜斋,其父本河朔人。南渡居秀州之崇德县。初从吕祖谦游,后复从朱子讲学,即世所称庆源辅氏也。是编大旨,主於羽翼《诗集传》,以述平日闻於朱子之说,故曰《童子问》。卷首载《大序》、《小序》,采录《尚书》、《周礼》、《论语》说《诗》之言,各为注释。又备录诸儒辨说,以明读《诗》之法。书中不载《经》文,惟录其篇目,分章训诂。末一卷则惟论叶韵。朱彝尊《经义考》载是书二十卷,有胡一中《序》,言阅建阳书市,购得而鋟诸梓。且载文公《传》於上,《童子问》於下。此本仅十卷,不载朱子《集传》,亦无一中《序》。盖一中与《集传》合编,故卷帙加倍。此则汲古阁所刊广原本,故卷数减半,非有所阙佚也。其说多掊击《诗序》,颇为过当。张端义《贵耳集》载陈善《送广往考亭》诗曰“见说平生辅汉卿,武彝山下吃残羹”,似颇病其暖暖姝姝,奉一先生。然各尊其所闻,各行其所知,谨守师传,分门别户,南宋以后亦不仅广一人,不足深异。陈启源《毛诗稽古编》纠其注《周颂·潜篇》不知“季春荐鲔”为《月令》之文,误以为《序》说而辨之,则诚为疏舛。
盖义理之学与考证之学分途久矣。广作是书,意自有在,固不以引经据古为长也。
△《毛诗集解》·二十五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段昌武撰。昌武字子武,庐陵人。焦竑《国史·经籍志》作段文昌,盖因唐段文昌而误。朱睦《授经图》作段武昌,则传写倒其文也。其始末无考,惟书首载其从子维清《请给据状》称“先叔朝奉昌武以《诗经》而两魁秋贡,以累举而擢第春官”而已。其书旧本题《丛桂毛诗集解》,盖以所居之堂名之。其书首为《学诗总说》,分《作诗之理》、《寓诗之乐》、《读诗之法》三则。次为《论诗总说》,分《诗之世》、《诗之次》、《诗之序》、《诗之体》、《诗之派》五则。馀皆依章疏解,大致仿吕祖谦《读诗记》而词义较为浅显。原书三十卷。明代惟朱睦万卷堂有宋椠完本,后没於汴梁之水。此本为孙承泽家所钞,仅存二十五卷。其《周颂·清庙之什》以下,并已脱佚。朱彝尊《经义考》载是书三十卷,注曰“阙”。又别载《读诗总说》一卷,注曰“存”。《读诗总说》今未见传本,而卷首《学诗总说》、《论诗总说》今在原目三十卷之外,疑即所谓《读诗总说》者。或一书而彝尊误分之,或两书而传写误合之,则莫可考矣。
△《诗缉》·三十六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宋严粲撰。粲字坦叔,邵武人。官清湘令。是书以吕祖谦《读诗记》为主,而杂采诸说以发明之。旧说有未安者,则断以己意。如论《大、小雅》之别,特以其体不同,较《诗序》“政有大小”之说,於理为近。又如《邶》之《柏舟》,旧谓贤人自比,粲则以“柏舟”为喻国,以“汎汎”为喻无维持之人。《干旌》之“良马四之”,“良马五之”,旧以为良马之数,粲则以为乘良马者四五辈,见好善者之多。《中谷有蓷》,旧以蓷之暵乾喻夫妇相弃,粲则以水旱草枯,由此而致离散。凡若此类,皆深得诗人本意。至於音训疑似,名物异同,考证尤为精核。宋代说《诗》之家,与吕祖谦书并称善本,其馀莫得而鼎立,良不诬矣。
△《诗传遗说》·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朱鉴编。鉴有《朱文公易说》,已著录。是编乃理宗端平乙未鉴以承议郎权知兴国军事时所成。盖因重椠朱子《集传》,而取《文集》、《语录》所载论《诗》之语足与《集传》相发明者,汇而编之,故曰《遗说》。其书首《纲领》,次《序辨》,次《六义》,继之以《风》、《雅》、《颂》之论断,终之以《逸诗》、《诗》谱、叶韵之义。以朱子之说,明朱子未竟之义,犹所编《易传》例也。鉴《自序》有曰:“先文公《诗集传》,豫章、长沙、后山皆有本,而后山校雠最精。第初脱稿时,音训间有未备,刻版已竟,不容增益。欲著补脱,终弗克就。仍用旧版,葺为全书,补缀趱那,久将漫漶。朅来富川,郡事馀暇,辄取家本,新加是正,刻寘学宫”云云。国朝宁波史荣撰《风雅遗音》,据鉴此《序》,谓今本《集传》音叶,多鉴补苴,非朱子所手定。其说似非无因。然则以音叶之误议朱子,与以朱子之故而委曲回护吴棫书者,殆均失之矣。
△《诗考》·一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宋王应麟撰。应麟有《周易郑康成注》,已著录。此编则考三家之《诗》说者也。《隋书·经籍志》云:“《齐诗》魏代已亡,《鲁诗》亡於西晋。《韩诗》虽存,无传之者。”今三家《诗》惟《韩诗外传》仅存,所谓《韩故》、《韩内传》、《韩说》者亦并佚矣。应麟检诸书所引,集以成帙,以存三家逸文。又旁搜广讨,曰《诗异字异义》,曰《逸诗》,以附缀其后。每条各著其所出。所引《韩诗》较夥,齐、鲁二家仅寥寥数条。盖《韩诗》最后亡,唐以来注书之家引其说者多也。卷末别为《补遗》,以掇拾所阙。其搜辑颇为勤挚。明董斯张尝摘其遗漏十九条。其中《子华子》“清风婉兮”一条,本北宋伪书,不得谓之疏略。
近时会稽范家相,因应麟之书,撰《三家诗拾遗》十卷。其所条录,又多斯张之所未搜。并摘应麟所录《逸诗》,如《楚辞》之《驾辨》、夏侯玄《辨乐论》之《网罟》、《丰年》,《穆天子传》之《黄竹》,《吕氏春秋》之《燕燕》、《破斧》、葛天《八阕》,《尚书大传》之《晳阳》、《南阳》、《初虑》、《朱于》、《苓落》、《归来》、《缦缦》,皆子书杂说,且不当录及殷以前所言。亦不为无理。然古书散佚,搜采为难,后人踵事增修,较创始易於为力。筚路褴缕,终当以应麟为首庸也。
△《诗地理考》·六卷(通行本)
宋王应麟撰。其书全录郑氏《诗谱》,又旁采《尔雅》、《说文》、《地志》、《水经》以及先儒之言,凡涉於诗中地名者,薈萃成编。然皆采录遗文,案而不断,故得失往往并存。如《小雅》《六月》之四章“玁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其五章曰“薄伐玁狁,至于太原”。其地於周为西北,镐、方在泾阳外,焦获又在其外,而太原更在焦获之外。故刘向疏称千里之镐,犹以为远。孔颖达乃引郭璞《尔雅注》池阳之瓠中以释焦获。考《汉书》,池阳属左冯翊,而泾阳属安定,不应先至焦获,乃至泾阳。又以太原为晋阳,是玁狁西来,周师东出,尤乖地理之实,殊失订正。又《大雅·韩奕》首章曰“奕奕梁山”,其六章曰“溥彼韩城,燕师所完”。应麟引《汉志》“夏阳之梁山”、《通典》“同州韩城县,古韩国”,以存旧说。引王肃“燕,北燕国”,及“涿郡方城县有韩侯城”,以备参考。不知汉王符《潜夫论》曰:“昔周宣王时有韩,其国近燕,后迁居海中。”《水经注》亦曰:“高梁水首受酅水于戾陵堰,水北有梁山”。是王肃之说确有明证。应麟兼持两端,亦失断制。然如《驺虞》,毛《传》云“仁兽”,贾谊《新书》则曰“驺者,天子之囿”。“俟我于著”,毛《传》云“门屏之间曰著”,《汉志》则以为济南著县。“滮池北流”,毛《传》云“滮,流貌”,《水经注》则有滮池水,《十道志》亦名圣女泉。
兼采异闻,亦资考证。他如《二子乘舟》,引《左传》“盗待于莘”之说;秦穆“三良”,引《括地志》“冢在雍县”之文:皆《经》无明文,而因事以存其人。
亦徵引该洽,固说《诗》者所宜考也。
卷十六 经部十六
○诗类二
△《诗集传名物钞》·八卷(内府藏本)
元许谦撰。谦有《读书丛说》,已著录。谦虽受学於王柏,而醇正则远过其师。研究诸经,亦多明古义。故是书所考名物音训,颇有根据,足以补《集传》之阙遗。惟王柏作《二南相配图》,移《甘棠》、《何彼襛矣》於《王风》,而去《野有死麕》,使《召南》亦十有一篇,适如《周南》之数。师心自用,窜乱圣经,殊不可训。而谦笃守师说,列之卷中,犹未免门户之见。至柏所删《国风》三十二篇,谦疑而未敢遽信,正足见其是非之公。吴师道作是书《序》,乃反谓已放之郑声,何为尚存而不削,於谦深致不满。是则以不狂为狂,非谦之失矣。卷末谱作诗时世,其例本之康成,其说则改从《集传》,盖渊源授受,各尊所闻。然书中实多采用陆德明《释文》及孔颖达《正义》,亦未尝株守一家。名之曰《钞》,盖以此云。
△《诗传通释》·二十卷(内府藏本)
元刘瑾撰。瑾字公瑾,安福人。其学问渊源出於朱子。故是书大旨在於发明《集传》,与辅广《诗童子问》相同。陈启源作《毛诗稽古编》,於二家多所驳诘。然广书皆循文演义,故所驳惟训解之辞。瑾书兼辨订故实,故所驳多考证之语。如注《何彼襛矣》,以齐桓公为襄公之子。注《魏风》以魏为七国之魏。
注《陟岵》,谓毛《传》先出,《尔雅》后出。注《绸缪》,谓心宿之象,三星鼎立。注《鹿鸣之什》,谓上下通用,止《小雅》二《南》,其《大雅》独为天子之乐。注《节南山》,以家父即《春秋》之家父,师尹即《春秋》之尹氏(案此项安世之说,见朱善《诗解颐》,瑾袭之而隐其名也。)注《楚茨》,误读郑康成《玉藻注》,以楚茨为即采齐。注《甫田》,误读毛《传》车梁,以为即《小戎》之梁辀。注《殷武》,杜撰殷庙之昭穆,及祧庙世次。皆一经指摘,无可置辞。故启源讥胡广修《诗经大全》,收瑾说太滥(案《大全》即用瑾此书为蓝本,故全用其说。启源未以二书相较,故有此语。谨附订於此)。然徵实之学不足,而研究义埋究有渊源。议论亦颇笃实,於诗人美刺之旨尚有所发明,未可径废。至《周颂·丰年篇》,朱子《诗辨说》既驳其误,而《集传》乃用《序》说,自相矛盾。又三夏见於《周礼》,吕叔玉注以《时迈》、《执竞》、《思文》当之,朱子既用其说,乃又谓成康是二王谥,《执竞》是昭王后诗,则不应篇名先见《周礼》。瑾一一回护,亦为启源所纠。然汉儒务守师传,唐疏皆遵注义。
此书既专为朱《传》而作,其委曲迁就,固势所必然,亦无庸过为责备也。
△《诗传旁通》·十五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元梁益撰。益字友直,号庸斋,江阴人。自署三山者,以其先福州人也。尝举江浙乡试,不及仕宦,教授乡里以终。事迹附载《元史·儒学传·陆文圭传》内。朱子《诗传》,详於作《诗》之意,而名物训诂仅举大凡。盖是书仿孔、贾诸疏证明注文之例,凡《集传》所引故实,一一引据出处,辨析源委。因杜文瑛先有《语孟旁通》,体例相似,故亦以《旁通》为名。其中如圣人之耦,则引《西汉书》刘歆论董仲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