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学家-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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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有你在,她才更容易开口,’海伦坚定地说。‘她对我很保守,你会迷住她的。’
“‘嗯,以前我还从未因为迷人而被起诉呢。’我给自己弄了三片面包和一碟黄油。
“‘别担心——你不会的。’海伦给了我一个她最具讽刺意味的微笑,‘只不过是我妈妈容易被人迷住罢了。’
“她没有再加一句,罗西迷住过她,你为什么不能?
“‘我希望你让她知道我们要去见她。’我望着桌子对面的她,心想她会不会告诉她妈妈那个图书管理员袭击过她。那条小围巾一直围在她脖子上,我努力不去看那个地方。
“‘伊娃姨妈昨晚给她捎了口信。’海伦平静地说,把果酱递给我。
“我们在城北赶上了公共汽车,把郊区抛在身后。
“‘你母亲在哪里工作?’我看着窗外的村庄车站,只有一个老妇站在那里。她全身着黑,头上围方头巾,一只手拿着一束鲜花,有红的,有粉的。车子停下,她没有上车,也不跟任何下车的人打招呼。车子开走时,我看到她在后面举起花,盯着我们。
“‘她在村里的文化中心工作,整理文件,打打字,城里的市长们路过时,她给他们冲咖啡。我告诉过她,凭她的头脑,做这样的事情是丢脸的,但她耸耸肩,继续干她的。我母亲一辈子过着简单的生活。’海伦语含一丝苦涩。
“郊外的一块牌子上标出了海伦母亲所在的村庄。没过几分钟,我们的汽车停在一个广场上,周围是悬铃木材,一面是一座木板搭起的教堂。一个老妇独自在车棚下等候,和我在上个村子看到那位全身着黑的老太太一模一样。我探询地看看海伦,可她摇摇头。老人家拥抱了在我们前面下车的一位军人。
“没人来接我们,但海伦似乎毫不在意,她领着我轻快地走在偏街上,街道在一片野草丛生的田地前中止了。海伦敲了敲最后一间屋子的门,我一下没看清前来开门的女人的脸。后来我看清了,她很快拥抱海伦,亲了亲她的脸颊,平静得几乎是客套一般,然后转身和我握手。她冲着我微笑,还是有点儿害羞。她抬头扫了我一眼,朝海伦说了几句匈牙利语。
“‘她要我把咖啡给你。’我礼貌地向她表示感谢。她看看我,又看看海伦,又跟她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懂。海伦脸红了,继续弄她的咖啡。
“‘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我妈妈的乡下人想法,就是这样。’
“她们说话时,海伦是飞快的高音,她妈妈则是低声喃喃。我回过头瞟她一眼,发现她仍然年轻,身上有某种非常健康的东西。
“‘我母亲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海伦告诉我。在她的帮助下,我尽量完满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她用温和的匈牙利语提出每一个问题,同时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似乎光凭她眼神的力量我就能明白她的话。终于,海伦不安起来,从她清嗓子的样子我看得出她打算进入这次访问的主题。她母亲安静地望着她,表情没有改变,直到海伦示意我说出罗西这个名字。此时的我坐在乡下的一张桌子旁,远离一切我熟悉的东西,我不得不鼓起所有的勇气盯着那张安祥的脸。海伦的母亲眨了眨眼,似乎有人要打她,她迅速朝我看过来,沉思地点点头,向海伦提了几个问题。‘她问你认识罗西教授多长时间了?’
“‘三年了。’我说。
“‘现在,’海伦说。‘我要对她说说他失踪的事情。’海伦对母亲讲起来,终于,我听到了德拉库拉这个名字,就在这时,我看到海伦的母亲面色苍白,抓住桌子的边沿。我和海伦同时跳起来,海伦飞快地从灶上的罐子里倒了一杯水。她母亲急急地说着什么,声音沙哑。海伦转过身来,‘她说她就知道这事会发生的。’
“我无能为力地站在那里。海伦的母亲抿了几口水,让我惊讶的是,她像我先前想抓住她的手那样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拉回到我的椅子里。她慈爱地抓住我的手,只是轻轻地抚摸,似乎在安慰一个孩子。
“‘我母亲想知道,你是否真的相信罗西教授被德拉库拉掳走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是的。’
“‘她想知道,你是否爱罗西教授。’海伦语气中隐约透出一丝轻蔑,但神情却是严肃的。
“‘我愿为他而死,’我说。
海伦的母亲走到床尾的柜子边,慢慢打开柜子,拿出一札信件。
“信都在信封里,没贴邮票,因时间久远而发黄,用一根磨损的红绳子捆住。她把信给我,用两只手把我的手指摁在绳子上,似乎要求我珍惜它们。我只扫了一眼第一封信上的笔迹,就认出这是罗西写的,还知道收信人的名字。在我记忆的深处,我已经知道这人是谁,地址是英格兰牛津大学三一学院。”
第四十四章(1)
“我把罗西的信拿在手中,深深地感动了,但在考虑这些信件之前,我还必须有个交代。‘海伦,’我转身对她说。‘我知道,你有时觉得我不相信你出生的故事,有时我的确有所怀疑,请原谅我。’”
“‘我和你一样吃惊,’海伦低声答道。‘我母亲从未对我说过她有罗西的信,但这些信不是写给她的,是吧?至少最上面这封不是。’
“‘是的,’我说。‘不过我认识这个名字,他是研究英国文学史的大家——他研究的是十八世纪。我在大学里读过他的一本书,罗西在给我的信中谈起过他。’
“海伦一脸迷惑。‘这和罗西、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也许很有关系。你没看出来吗?他肯定是罗西的朋友赫奇斯——罗西就是叫他这个名字的,记得吗?罗西肯定是从罗马尼亚给他写信,虽然这解释不了为什么这些信会在你母亲手里。’
“海伦的母亲她开口了。‘她说她会告诉你一切的。’海伦的声音哽住了,我屏住呼吸。
“‘我小时候住在特兰西瓦尼亚小小的P村里,离阿尔杰什河很近。我有很多兄弟姐妹,他们大多数仍生活在那一地区。我父亲总是说我们是古老而高贵的家族的后代,但家族破落了。
“‘我十八岁那一年,一个巫婆从上游山区的一个村里来到我们村。她是一个巫医,还有特异功能,能预见未来。后来,我到村里的井边打水,看见她站在那里,我给她水喝,给她面包。她祝福我,告诉我,我比我父亲善良,她会回报我的慷慨的。她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硬币,放到我手里,告诉我藏好,因为它属于我们这个家族。她还说硬币来自阿尔杰什河上游的一个城堡。硬币的一面是一个古怪的东西,尾巴蜷曲,另一面是一只鸟和一个小十字架。
“‘我碰到罗西教授前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村里有生人来是件很稀罕的事,特别是从远方来的。有一天,人人都在说一个从布加勒斯特来的人去酒馆了,和他同来的还有一个外国人。他们在打听沿河一带的村庄,打听上游山区里的城堡废墟。我很好奇,于是我出门打水,这样可以多听到些消息。我来到村里的广场,看到有陌生人正坐在酒馆外的一张桌子旁,和一个老是待在那里的老人说话。其中一个陌生人个子高大,肤色黝黑,像个穿城里衣服的吉普赛人。另一个穿棕色夹克,那式样我从未见过,我待在广场的另一边,离水井不远,从那里我看不到那个陌生人的脸。
“‘我们经过酒馆时,那个外国人抬头瞟了我们一眼,我惊奇地发现他年轻、英俊。他抽着烟斗,平静地和他的同伴说话,。
“‘第二天早上,村里传说陌生人在酒馆里给了一个年轻人一些钱,让他带路去找那个叫波耶纳里的城堡废墟,在阿尔杰什河上游很远的地方。他们会离开一夜。我听到我父亲告诉他的一个朋友,他们在寻找弗拉德国王的城堡。”我看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我父亲生气地说。
“‘父亲的话让我想起了老太婆给我的小硬币,我内疚地想到我拥有的东西本应该给我父亲,但一种反抗的念头涌上心头。既然那个漂亮的陌生人在城堡里找财宝,我决定想办法把硬币给他。我找了个机会把硬币从它的藏身之处拿出来,藏在方巾的一角,方巾我扎在围裙上。
“‘那个陌生人有两天没有露面,我感到很伤心,觉得没有机会把那个硬币交给他。可那天晚上运气来了,我看到他一个人在林子边,垂着头,背着手。
“‘我站在那里,等着,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他肯定没注意到我,直到我们几乎撞个满怀。突然他抬起头来,非常惊讶。我鼓起勇气,向他问好。他的神情和举止一点不让我害怕,但害羞几乎吓倒了我。
“‘我在失去勇气之前,从腰带上解下方巾,打开,拿出硬币,一声不吭地递给他,他从我手上接过去,翻过来,仔细地看。突然,他脸上闪过一道亮光,他又瞟了我一眼,那锐利的目光似乎能看透我的心我浑身一颤。”De unde?——从哪里来的?“他打着手势解释他的问题,我奇怪他好像会讲几句我们的话。他轻轻敲了敲地面,我明白了,是从地里挖出来的吗?我摇摇头。”De unde?“
“‘我比划着,试图让他明白。他第一次笑了起来,向我鞠了一躬,一刹那,我觉得天堂在我眼前开启了。”Multumesc,“他说。”谢谢。我叫巴塞洛缪·罗西, Voi?“他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他,他重复一遍,又笑起来。”Familia?姓什么?“他似乎在费力地搜索词句。
“‘”葛兹,“我告诉他。
“‘他似乎非常惊讶,接着又说德拉库里亚,我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是”龙的“,但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不断地看书,慢慢地问我,我是否还见过其他的硬币,就像我给他的那个。我说没有。他说硬币上的怪物是龙,问我是否在什么房子或书里看见过这种龙,我说我肩上就有。
“‘起先他根本不懂我在说什么。陌生人的词典让我糊涂,不过我们一起找到了肩膀这个词。他一脸迷惑,又问了一遍,”德拉库尔?“他举起那个硬币。我碰碰衣服上的肩头,点点头。他低下头,脸红了。突然,我感到自己勇敢起来,我解开自己的羊毛背心,脱下,又解开衣服领子。我的心在狂跳,但什么力量控制了我,我停不下来。他转过头去,可我扯下衣服,指了指肩头。
“‘从我记事开始,这条墨绿的小龙就印在我身上。我母亲说,我父亲家族里的每一代都有一个人身上有这条龙,他选中了我,因为他觉得我长大后会变得最丑。他说,他的祖父告诉他,只有这样做,恶鬼才不会进家门。我只听说过一两次,因为我爸爸一般不喜欢谈这事,我甚至不知道在他那一代,哪个人身上有这个标记,是在他身上,还是在他的某个兄弟姐妹的身上。我身上的龙和硬币上的龙很不一样,所以,直到陌生人问我,我是否还有什么东西上面有龙,我都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陌生人仔细看了我肩上的龙,把硬币上的龙放在旁边对照,但没有碰我,甚至没有靠得更近。他问是谁把那条龙印在我身上。我说是我父亲干的,村里的一个老女人,一个巫医帮了他。他问他是否可以和我父亲谈谈这件事,我拼命摇头,这弄得他又满脸通红起来。他费力地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