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第9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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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江州刺史陈伯之,目不识书,得文牒辞讼,唯作大诺而已,有事,典签传口语,与夺决于主者。豫章人邓缮、永兴人戴永忠有旧恩于伯之,伯之以缮为别驾,永忠为记室参军。河南褚緭居建康,素薄行,仕宦不得志,频造尚书范云,云不礼之。緭怒,私谓所亲曰:“建武以后,草泽下族悉化成贵人,吾何罪而见弃!今天下草创,饥馑不已,丧乱未可知。陈伯之拥强兵在江州,非主上旧臣,有自疑之意;且荧惑守南斗,讵非为我出邪!今者一行事若无成,入魏不失作河南郡守。”遂投伯之,大见亲狎。伯之又以乡人朱龙符为长流参军,并乘伯之愚暗,恣为奸利。
'24'江州刺史陈伯之目不识丁,收到文件和诉讼材料,只会核批画行,有何事情,都是通过典签口头来传达,所以予夺大权实际上完全掌握在典签手中。豫章人邓缮、永兴人戴永忠过去的恩于陈伯之,陈伯之就委任邓缮为别驾,戴永忠为记室参军。河南人褚緭住在建康,向来品行不端正,所以仕途很不得志,他就频繁地去拜访尚书范去,但是范云不礼遇他。因此,褚緭很生气,私下里对自己的亲信说:“自从建武年间以来,身处草泽的低贱家族都变成了贵人,而我却因何罪被弃之不用呢?如今天下草创,饥荒不停,所以再次发生大乱也未可知。陈伯之拥有强大的兵权,坐镇江州,而他又不是皇上的旧臣,所以有自疑的心理,况且火星又出现在南斗位置上,预示将有更换天子之事,岂知不是为我而出现的吗?如今,我们就去奔投陈伯之,以便行事,假若事情不能成功,就去投靠北魏,也不失能做河南郡守。”于是,褚緭就去投靠了陈伯之,得到陈伯之异常的亲近。陈伯之又委任同乡人朱龙符为长流参军,于是褚緭和朱龙符两人一起乘着陈伯之愚昧不明,肆意而为,恶行不断。
上闻之,使陈虎牙私戒伯之,又遣人代邓缮为别驾,伯之并不受命,表云:“龙符骁勇,邓缮有绩效;台所遣别驾,请以为治中。”缮于是日夜说伯之云:“台家府藏空竭,复无器仗,三仓无米,东境饥流,此万世一时也。机不可失!”緭、永忠共赞成之。伯之谓缮:“今启卿,若复不得,即与卿共反。”上敕伯之以部内一郡处缮,于是伯之集府州僚佐谓曰:“奉齐建安王教,帅江北义勇十万,已次六合,见使以江州见力运粮速下。我荷明帝厚恩,誓死以报。”即命纂严,使緭诈为萧宝寅书以示僚佐,于听事前为坛,歃血共盟。
武帝知道了情况,让陈虎牙私下里告诫陈伯之,又派人取代邓缮而为别驾,陈伯之既不听告诫,也不执行撤换掉邓缮的命令,上表武帝:“朱龙符骁勇不凡,邓缮成绩突出,朝廷所派遣来的别驾,特请任为治中。”于是,邓缮日夜游说陈伯之,对他说:“朝廷中库藏空竭,也没有兵器,三个仓中没有米了,东边一带又饥荒流行,这是万世难遇的一时良机呀,时机不可丧失!”褚緭和戴永忠也一同赞成邓缮的意见。陈伯之对邓缮说:“现在我就为你的事再次启奏朝廷,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就与你一起谋反。”武帝敕令陈伯之把邓缮安置在州内的一个郡中。于是陈伯之就召集府州僚佐,对他们说:“今奉齐建安王的命令,其率领长江之北的十万义勇,已经到了六合,让我们见到使者之后崐,动用江州现有力量,速运送粮食东下。我承受过明帝的厚恩,誓死相报。”于是就命令戒严,让褚緭伪造萧宝寅的书信,以便出示给僚佐们看,并且在厅堂前设坛,歃血为盟。
緭说伯之曰:“今举大事,宜引众望。长史程元冲,不与人同心;临川内史王观,僧虔之孙,人身不恶,可召为长史以代元冲。”伯之从之,仍以緭为寻阳太守,永忠为辅义将军,龙符为豫州刺史。观不应命。豫章太守郑伯伦起郡兵拒守。程元冲既失职于家,合帅数百人,乘伯之无备,突入至听事前;伯之自出格斗,元冲不胜,逃入庐山。伯之密遣信报虎牙兄弟,皆逃奔盱眙。
褚緭游说陈伯之:“如今举大事,宜争取民心。长史程元冲很不得人心,而临川内史王观是王僧虔的孙子,他人品不坏,可以召他为长史以便代替程元冲。”陈伯之听从了褚緭的建议,并且委任褚緭为寻阳太守,戴永忠为辅义将军,朱龙符为豫州刺史。王观没有应命前来。豫章太守郑伯伦发动郡兵抗拒陈伯之。程元冲既然坐在家中丢掉了官职,就纠合、率领数百人,乘陈伯之没有防备之际,突然攻到厅堂之前,陈伯之亲自出来格斗,程元冲力不能胜,逃入庐山。陈伯之秘密地派人送信给陈虎牙兄弟,兄弟们一起逃奔到盱眙。
戊子,诏以领军将军王茂为征南将军、江州刺史,帅众讨之。
戊子(疑误),武帝诏令委任领军将军王茂为征南将军、江州刺史,率兵讨伐陈伯之。
'25'魏扬州小岘戍主党法宗袭大岘戍,破之,虏龙骧将军邾菩萨。
'25'北魏扬州小岘戍戍主党法宗袭击梁朝大岘戍,克敌获胜,俘虏了梁朝龙骧将军邾菩萨。
'26'陈伯之闻王茂来,谓褚緭等曰:“王观既不就命,郑伯伦又不肯从,便应空手受困。今先平豫章,开通南路,多发丁力,益运资粮,然后席卷北向,以扑饥疲之众,不忧不济。”六月,留乡人唐盖人守城,引兵趣豫章,攻伯伦,不能下。王茂军至,伯之表里受敌,遂败走,间道渡江,与虎牙等及褚緭俱奔魏。
'26'陈伯之闻知王茂前来讨伐,对褚緭等人说:“王观不来就命,郑伯伦又不肯顺从,我们将会空手受困。现在,我们先占取豫章,开通南边的道路,多加发动丁役,增运粮食物资,然后以卷席之势北上,直扑饥饿疲劳之众,不愁不得成功。”六月,陈伯之留下同乡人唐盖人防守寻阳城,自己领兵向豫章进发,攻打郑伯伦,但是不能攻下。王茂的军队到了,陈伯之里外受敌,力不能支,于是败逃而去,抄小道渡过了长江,与陈虎牙等人以及褚緭一起奔投北魏。
'27'上遣左右陈建孙送刘季连子弟三人入蜀,使谕旨慰劳。季连受命,饬还装,益州刺史邓元起始得之官。
'27'武帝派遣身边人陈建孙送刘季连子弟三人入蜀,使他们宣谕圣旨,加以慰劳。刘季连接受了使命,收拾准备回去时的行装,因此,益州刺史邓元起始得去赴任。
初,季连为南郡太守,不礼于元起。都录朱道琛有罪,季连欲杀之,逃匿得免。至是,道琛为元起典签,说元起曰:“益州乱离已久,公私虚耗。刘益州临归,岂办远遣迎候!道琛请先使检校,缘路奉迎,不然,万里资粮,未易可得。”元起许之。道琛既至,言语不恭,又历造府州人士,见器物,辄夺之,有不获者,语曰:“会当属人,何须苦惜!”于是军府大惧,谓元起必诛季连,祸及党与,竟言之于季连。季连亦以为然,且惧昔之不礼于元起,乃召兵算之,有精甲十万,叹曰:“据天险之地,握此强兵,进可以匡社稷,退不失作刘备,舍此安之!”遂召佐史,矫称齐宣德太后令,聚兵复反,收朱道琛,杀之。召巴西太守朱士略及涪令李膺,并不受命。是月,元起至巴西,士略开门纳之。
开初,刘季连任南郡太守,对邓元起不礼貌。都录朱道琛有罪,刘季连要杀他,他逃匿而免于一死。到现在,朱道琛担任邓元起的典签,他劝说邓元起:“益州动乱已久,官方和私人的资财都耗损一空。现在,刘益州季连就要回去了,当地岂能置办得起送远迎侯之事呢?所以,我请求先遣核查,沿路奉迎,不然的话,万里长途所用的粮资,确实不可轻易而得到的。”邓元起准许了朱道琛的请求。朱道琛到达之后,言语非常不恭,又遍访府州人士,见到器物,就夺取过来,有谁如果不给,他就对人家说:“反正你这东西迟早是别人的崐,何必苦苦珍惜呢?”于是,军府之中都很恐惧,说邓元起必定要杀刘季连,并且会祸及党翼,都竞相去告诉刘季连。刘季连也信以为然,并且害怕过去对邓元起失礼之事,于是召集兵士,总计一下,共有精兵十万,因此叹息道:“我据守天险之地,手中握有这十万强兵,进可以匡扶礼稷江山,退不失为作刘备,舍此而何往呢?”于是,刘季连叫来佐史,假称南齐宣德太后之令,聚兵造反,抓获了朱道琛,杀掉了他。刘季连又召巴西太守朱士略以及涪令李膺前来,两人没有受命。这月,邓元起到达巴西,朱士略打开城门,迎其入内。
先是,蜀民多逃亡,闻元起至,争出投附,皆称起义兵应朝廷,军士新故三万余人。元起在道久,粮食乏绝,或说之曰:“蜀土政慢,民多诈疾,若检巴西一郡籍注,因而罚之,所获必厚。”元起然之。李膺谏曰:“使君前有严敌,后无继援,山民始附,于我观德。若纠以刻薄,民必不堪,众心一离,虽悔无及。何必起疾可以济师!膺请出图之,不患资粮不足也。”元起曰:“善。一以委卿!”膺退,帅富民上军资米,得三万斛。
早先之时,蜀民大多逃亡,听说邓元起到了,纷纷出来投附他,都言称要起义兵以便响应朝廷,因此邓元起新得的和原有的兵士加起来共有三万多人。邓元起在路途时间久了,粮食断绝,有人劝说他:“蜀地的政令不严,老百姓大多装病,以逃避征役,如果核查一下巴西一郡的户口,因此而加以处罚,所获一定非常丰厚。”邓元起同意了。但是,李膺却不以为然,他告戎邓元起:“使君您前面有强大的敌人,而后面没有增援力量,山民们刚刚投附,还要对我们加以观望,看我们对他们到底如何,如果对待他们过于刻薄,民众一定不堪忍受,而众心一旦离散,我们虽然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何须一定要使他们无法忍受,为今后的治理种下病端,而来补益目前军队的缺粮呢?李膺我请求出面去解决这一问题,不愁粮食资用不足。”邓元起听了李膺的一席之言,说道:“很好。一切都委托于您了。”李膺回去之后,带领富足之民给邓元起的军队送去大米,总共收得了三万斛。
'28'秋,八月,丁未,命尚书删定郎济阳蔡法度损益王植之集注旧律,为《梁律》,仍命与尚书令亮、侍中王莹、尚书仆射沈约、吏部尚书范云等九人同议定。
'28'秋季,八月丁未(二十二日),武帝命令尚书删定郎、济阳人蔡法度审定王植之集注的旧律,定为《梁律》,又命令其与尚书令王亮、侍中王莹、尚书仆射沈约、吏部尚书范云等九人一同议定。
'29'上素善钟律,欲厘正雅乐,乃自制四器,名之为“通”。每通施三弦,黄钟弦用二百七十丝,长九尺,应钟弦用一百四十二丝,长四尺七寸四分差强,中间十律,以是为差。因为通声转推月气,悉无差违,而还得相中。又制十二笛,黄钟笛长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