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烧-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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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如此,那老太君被这么一闹,又惊又怕,又怒又气,她本就年龄大了,身体又不好,竟这么过去了,这事平息了没两天,紧跟着就是那户人家出殡,当时很有一些灾民跟着去送殡,却被那户人家给骂了回去:“我们家有,也是我们家自己的,我们愿意给就给,不愿意就不给,你们凭什么来抢?我家老太君心善可怜你们,竟落了这么个下场!我们家,从此以后,再不施粥!”
此后这户人家果真就没再施过粥,当然也有人说是那户人家的儿女不孝,若是规规矩矩的按照那位老太君的愿望施粥,哪会有这样的事?还有人说那户儿女早就不想行善举了,此时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因此事闹的很大,之后还有后续影响,因此在大余县一直有人谈论,牛洪乐过去不在意,此时就想到了这件事,当下就给杨毅说了,之后道:“大人,若如此,咱们也可以找人散布同样的话,若是那巨岗人真敢杀人,咱们还可以鼓动那些流民与之对抗。”
杨毅点了下头,却没有说什么,牛洪乐不免忐忑,过了一会儿,见他只是蹙着眉,不免开口:“大人、担任若觉得小人此计不……”
“很好,你就照着做吧。”
“啊?”
“你带一队人,再领三百两银子,此事就交给你了。”
突然被交与这样的任务,牛洪乐又惊又喜还有点怕,惊的是杨毅竟如此简单的就将此事交给他,喜的是自己也能单独作事了,这可和出海不同,那一出海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而他这,却好似很快就能见到成果的,若他将此事做的漂亮了,那地位自然立刻不同,怕的则是不仅事没做好,再将小命丢进去了,现在可不比原先,到处都不太平着呢,不过他也是个有几分狠劲的,只是微一犹豫,立刻就道:“小人必不辜负大人的信赖!”
他出去后,杨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牛洪乐的这个主意可以说是最简单的办法,鼓动灾民去闹,带头和那些巨岗人抗争,只要有一个打头的,下面的人自然会跟上,当然,巨岗那边也应该会有相应的措施,可是只要她在这里不断的散布流言,鼓舞越来越多的人过去,那最终获胜的还是他们,这就像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会显得苍白一样。
但如此一来,巨岗的平静就被彻底的打破了,也不知会有多少流民在这场冲突中死去,先前陆川的悲剧很有可能在巨岗上演,她当初为此杀了吕勇,而现在,她却在做比吕勇更过分的事。
吕勇只是不作为,而她却是在制造冲突。但是不如此,她就无法在巨岗站住脚,就无法为夏卓敬准备一条退路,也就无法为紫竹寨的人营造一个安乐的环境。
想到这里,她笑了一下,其实说这些有什么用?条条大路通罗马,为夏卓敬营造退路,并不见得真要在巨岗站住脚,此时天下乱相已成,她可以在很多地方都有发展,只是在巨岗,是最名正言顺的,是最容易发展的,而她会这么卖力,也只是,她已经放不下,这权利的滋味。
第六十八章觉悟(下)
锣鼓喧阗,满地的红色,早在三天前,昌州的州府延昌就开始黄土铺地,净水泼街,在周围一片哀号的环境中,这种喜气更显得突兀,当然,延昌的百姓是没有太多这种感觉的,作为昌州的州府,最重要的是,作为南明王王府所在的城市,这个地方的人民,哪怕只是普通的百姓,也比其他地方有更多的优越性。
在这次蝗灾中,昌州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虽然因为受到其他地方的影响,米价、面价有所上涨,但在这种影响到来之前,官府就开始给每家每户,按人头发放补贴,补贴并不多,每个人头是十文,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只在家吃饭的话,也要不了十文钱,所以延昌人民对这次蝗灾更大的印象,还是那施粥点上排着队的流民。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看到的也是,每个灾民都有稠稠的米粥喝,而且还有咸菜来配,这自然不是什么好饭,但也足够填饱肚子了,而且因为有各路的围追堵截,所以真正进入延昌的灾民并不多,因此,虽然延昌人知道外面有了蝗灾,可也只限于知道,一般人并不清楚这种灾害已经到了什么地步。而至于北边的动乱,他们自然是更不清楚的。
也因此,在南明王二世子夏卓敬要大婚的消息传出来后,延昌上下都很有兴趣的跟着庆贺了起来。夏卓敬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传奇,年轻、英武,很多人都还记得几年前那次大军得胜回来,年轻的二世子穿着铠甲坐在马上的英姿,那一幕,不知令多少少女做起了粉色的梦,更不知有多少少女耽搁了嫁期,而当夏卓敬将要大婚的消息传出后,也不知有多少少女哭湿了手绢。
当然对于这种少女心,夏卓敬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也不在乎,此时他正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任侍者帮他整理喜服,他没有动,脑中却不由得想着昨日从王希清,也就是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小舅子的延昌知州那里听来的话。
“卓敬,你我马上就要是自己人了,有些话,我也就多两句嘴,你是个能干的没错,但就亏在势单力薄上,以上次林家的事来说,你就太亏了些,那巨岗县是在他们手中丢的,这些年他们都想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亏你还巴巴的捡起来。你现在看似风光,实则危险至极,这虽不是什么大事,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把柄,若你不能在这次起来,只此一件事情,就可将你打进谷底。而你若是太过出彩……”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夏卓敬自己也清楚,若是太过出彩,后面就免不了一个走狗烹的下场。
“有些话,不该是我来说的,可你看看,这大婚的日子,自然,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王家也有问题……这以后的事情,卓敬你可要心中有数……”
这一番话未尝没有调拨是非之嫌,也未尝没有夸大言辞,不过夏卓敬也清楚,若是一个处理不好,这很可能,就会变成事实。别的不说,就说这一次大婚的时间就有些问题。
他这次大婚的对象是王家,王家的嫡系中,三子一女,这个女儿也就被人叫做王四娘,几年前就是有名的名媛,传说中妇容妇德是丝毫不错的,他虽是男子,也听说过,也就是现在朝廷的形式不好,否则这王四娘就是做皇后娘娘也是做得的。
这样的女子,做他的妻子自然没有什么不妥,但从现在从说亲到定亲再到现在大婚,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怎么说,也是太赶了,也就亏得他先前就不在昌州,王四娘的名声又好,否则不见得会有什么样的传言出来。
而即使如此,下面窃窃私语的,也是说什么的都有了。
为什么会这么赶?从客观上来说,因为他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再回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可是,若换一个角度来想,赶着让他在出征前成亲,就是为了让他留一个把柄在这里。
他说是王府的二世子,说是何家的子孙,其实在这两个地方都不是那么重要,而相对的,他也可以随时将这两处舍弃,但是他成亲后,却轻易舍弃不了王家,不说道义上他无法这么做,就是王家的势力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王家是他的助力,也会成为她的肘腋。
但是这些,他知道,有心人知道,可是外面一般的百姓不知道,他们只会看到他在大灾时声势浩大的成亲,只会看到他在灾民饿死路边的时候,奢侈的迎娶王家的女儿。
是的,这些事情现在的延昌外面的人不会知道,延昌人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觉,但是以后也不会知道吗?此事,就和在巨岗的事情一样,不定在什么时候就成了他的罪状。
想到巨岗,他微微的皱了一下眉,他当时只是想要一块地盘,林家又有把柄落在了他手里,那块地盘就作为被交易的东西,成了他的,他当时自然知道那个地方是个麻烦,但是他想着,以杨毅的能力自然是能够解决的,而且有这样的麻烦,才更安全,可是这个麻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那里,已经失控了!
他就算没有真的主导过地方,也知道在一个地方没有自己的武装,而又有半数人口都是异族的时候意味着什么,而杨毅又只有一百多人,就算他能力再突出,也是回天无力。
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接到过有关杨毅的消息了,本来,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现在各地混乱,消息传递不及时也是正常的,但现在来看,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杨毅,他又不免有些恍惚,想到那一天,在他认为必死的时候,他那清脆的声音,想到那古怪的队伍,想到那一天杨毅推门而入,以前他没有太多的感觉,现在想来,那么一个单薄的少年,带着一帮山贼,却从林家军手中将他救了出来。
想到这里,他的心咯噔了一下。是了,就算是因为杨毅,林家也不会给他好地的,他找林家要文书,虽没说就是给杨毅的,但恐怕也会被林家猜出一二,因为杨毅已经算是他的亲兵,再加上落到了明面,他们也不好动手,但是,林家怎么会吃这样的亏?
一百多名的家兵,还有那把刀,再加上从北明王那里借来的博伊,这样的损失,却只是因为一个杨毅——林家就算最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自然也能想到和杨毅是分不开的,再加上还有最初的那些山贼……
“终究是因为我……”
他有些不合时宜的伤感了起来,若说他是为了杨毅伤感倒也不完全,杨毅不是孙志,不是跟在他身边十多年的老人,他对他还说不上有太深的感情。但是杨毅救过他,而且,杨毅还令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透过杨毅,他就仿佛看到了当初的那个自己,想着摆脱自己的命运,想着努力博得别人的认可,想着依靠自己的奋斗,令自己在乎的那些人能有更好的生活。
他将希望都寄托在了王妃的身上,而杨毅则将希望寄托到了他身上,而结果却是,他们都是要失望了。
王妃并不需要他太过出色,而他,他需要杨毅,可是他却没有能力护他周全……
“将军,吉时到了。”在侍者终于为他穿好拿繁琐的喜服之后,几名内侍进来,当先一人回禀,他转过了身,那内侍又道,“还请将军去给王爷王妃见礼。”
夏卓敬点了下头,向门外走去,若在一般家庭,此时他身边会挤满了亲朋好友,但在这里,他的身边只有丫鬟、侍者,满院的枝头上都挂着红色的绸缎,人人身上穿着喜庆的吉服,女子是统一的桃红色的裙子,男子则是新发的青衣小衫,夏卓敬走着,在心中微微的笑着,不说别的,就是这满府的衣服,也不知要花销多少。
南明王及其王妃在正堂高坐,几位侧妃只能坐在一旁,再之后的妾却是连坐的资格都没有的,他一进来,就在规定的地方跪下,司仪拉着唱腔在那里念叨,大意就是拜谢父母之类的话,他按照指示,一叩头再叩头,三叩头。
三磕已毕却还不能起身,还要再听南明王在上面的训话,其实也就是那一套,今日他要成家立业,以后更要爱护手足,报效朝廷,他应了,那边王妃又对他勉励了一番,再之后,就听那司仪又一次拉着唱腔高喊:“起——”
他缓缓的站起,看着面前的两人,被过继过来这么久,他却没有仔细的看过这两位说是自己父母的人,一开始,他是不敢看,再之后,是疏忽了,在他过去的记忆中,王妃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