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家妇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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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以为是他们的反对胜利了,只有蒲奴知道,谁都没有赢,因为可敦的位置是呼兰哈敦自己放弃的。
呼兰哈敦从来就不想成为可敦。
在这个大乱的夜里,蒲奴仅凭一只枕头就确认了呼兰哈敦安全无事,并不是因为她疏忽,只是因为她相信呼兰哈敦能活到今日是有老天的护佑,不会轻易出事。
但她并不知道,被老天保护着的呼兰哈敦,此时并没有安睡着。在她颈间,横着一柄吹毛断发的长剑,而她正与一名遮了脸的黑衣人对视着。
她夜里不爱留灯,此时极度庆幸自己的这种习惯,因为对方不像一定要杀死她的样子,看不清他的脸,有利于保命。
“你为何而来?也许我能帮你。”她开口说道,声音十分亲切柔和,便是最挑剔的人也不会对她产生敌意。
令黑衣人意外的是她使用的语言。“你是中原人?”他吃惊地问。蛮子虽说都住在帐子里,但帐子也有三六九等,而这个女人居住的则是最高规格的帐子,这也是他选择她做人质的原因。
可她怎么会是一个中原女人?蛮子和中原人互相看不起,即使再美丽的女人,也没可能获得较高的地位。
“是。”女人简短地回答了他。
蛮子看不起中原人,却给予这个女人地位,要么这个女人手段太高明,要么她已彻底是蛮子的人了。虽然行动已经很不礼貌了,但黑衣男子仍尽量保持言语上的礼貌:“我需要一个人质,你不巧很合适。”
原来是要捉她当人质。女人微微叹息了一声:“你们以为人质可以威胁得了阿骨么?太天真了。若我没有记错,你们前几日已经捉拿了阿骨的小儿子当人质吧?他自己的亲骨肉都没用,更勿论一个靠美色生存的女人。阿骨从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他,你只身前来,若想捉我做人质,只怕不仅无法达成所愿,还会丢了性命。听我一句劝,回去你该呆的地方,你们想救的人,我会帮你们救出去。”
黑衣男子并没有料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可他也不打算听劝,默认女人猜测的同时,也提出质疑:“你连我为何而来都一清二楚,会是仅靠美色生存的女人?”
“靠美色能生存下去的女人,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她轻笑道,仿佛他说的话十分幼稚:“阿骨头一次活捉到中原将军——那个人姓顾是不是?——这可不是一桩小事。何况你们才捉了阿骨的小儿子,让他那么没脸;现在又夜闯敌营。若是连这也猜不到,整日同阿骨那些一门心思往上爬的女人们相处着,早就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可阿骨宁肯不要儿子,也不肯放走顾将军,你又有什么法子让他放人?”男子心知自己该一掌劈晕她,扛起人一走了之;然而听了她的话,却犹豫起来。
“你一定还没成亲吧,或者你的妻子很是本分。”剑冷冰冰地触着她颈间皮肤,一般的女人早该吓得发抖了,她竟还能有闲情与他调侃。
这个女人不简单。
“我确实尚未成亲,但我也不认为这与我们先前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男子冷冷地说。
“没有被女人魅惑过的你,自然也不会懂得女人某些战无不胜的手段。”女人的声音有着刻意流露的媚意。
男子未曾因她说的话恼怒,却为她的语气不悦:“别说我没警告你,我不喜女人如此轻浮。”
“你是……李隐玉?”女人忽地唤出一个名字,从她发现他到现在,头一回声音颤抖着。
男子已不是一般惊愕了,她怎地知道他的名字?
“我早该听出来……抱歉,李公子,方才多有得罪,万望勿要见怪。”她的语调整个变了,充满了对他的敬意,不见丝毫轻佻。“顾将军我一定会帮你救出来,请李公子不要担心。只是这里实非久留之地,李公子还是趁夜早些离开的好,若是等到天亮,可就麻烦许多了。”
“你是谁?”不仅报出他的名字,还突然对他尊重若斯,令他不得不疑惑。
他不记得自己与哪个女人有这样深的纠葛。
“在这里,他们称呼我为呼兰哈敦;在京城,我姓良,名月。”良月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的名字,怕他已忘记,又补了一句:“昔日承蒙李公子大恩,从不敢忘,此次必定竭力以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阿糖、一叶、丸子还有ania的地雷,么么哒!
最近比较忙,加上开新文了,所以这边更新慢了点……不过一定不会坑的哈,某鱼的节操,值得相信哟!
☆、第七章
没有点灯,帐子里一片黑暗,当眼睛适应了这样的暗,能看得到也仅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当人心在黑暗里安静下来,深夜独有的微妙动静才会被发现,即使帐外的喧嚣并未停止,只是远离了些。
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气,有一点点的甜,又有些微的苦。听在耳里的,是彼此呼吸的声音。
李隐玉放下了剑,久无声响。
“李公子兴许已经忘记我了吧。不过不要紧,你只需记得,良月绝不会害你。”良月笑着说。此刻她的声音极其温柔,即便看不清脸或不曾认识她,任谁也会在心里描摹出一个美丽娴静的女子形象。
只是对于良月而言,李隐玉一直是个例外。
“你为何会在此?那些银子不够你寻个活计,安身立命么?”相较她的温柔,李隐玉的声音却冰凉彻骨。
若是换作别人说这样的话,良月兴许还发发脾气;可对方是李隐玉,她丝毫发脾气的念头也没有。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说话还是那般丝毫委婉也不肯,明明没有坏心,偏要说得叫人难受。
良月不想解释,故事太长,眼下可不是讲故事的好时机;何况她一点也不想解释。那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回头看并没什么意思。
“李公子,过去如何并不重要。”良月心平气和地说:“事已至此,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向前看才是正道。只是枉费了李公子一番心意,我内心亦很是过意不去,帮你救出顾将军便是弥补不了全部,能够弥补一点点也好。”
她说得再有道理,也化解不了李隐玉的固执:“顾将军之事无需你费心。你有如此能耐,为何不自己逃出去?”
良月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以为自己贪图富贵荣华,所以叛出中原、留在阿骨身边么?
当初她众叛亲离,唯有他未持任何偏见伸出援手;她本以为他同旁人不一样,原来还是有一些是一样的。
年少的良月会为此伤心;身为呼兰哈敦的良月却再也不会了。
因为任你伤心欲绝,世道也不会施舍半点同情,又何须浪费时间?
“今夜阿骨出战未归,守备大减,留守的只有他的二儿子兀渠和三千兵马。”良月硬生生又不乏道理地将话题扯开:“此处距中原军队驻地约莫有半宿的路途,若我是李公子,必定此时便动身离开,若是再迟些,说不定会遇上抢掠完中原村落、返转回来的阿骨主力军队。”
“你呢?继续留在这里?”扯开的话题又被李隐玉扯回来。
良月对他无奈得很:“李公子为何执意于与你无关的事呢?你并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我救过你一命,你却将它浪费在蛮子身上。对此,你欠我一个交代。”她所忧心之事,显然他并不担心。
“现在不是交代的时候。”良月有些没耐心了。这个男人为何主次不分?他不知道蛮子随时有可能冲进来么?她怎么过日子,同谁过日子,与他何尤?
“我会带你走,届时你好好交代便是。”他已擅自为她做好了决定。
良月哭笑不得:“你带我走,谁助你救顾将军?”
“男人们的事,自然该由男人自己解决。”李隐玉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她的提议:“这不是女人该插手的地方。”
在他眼里,女人合该安安静静地呆在后院,不必过问半点外面的事么?
他自固执,良月也不是会轻易改变自己想法的人。
“李公子,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离开,否则,我会立即大声喊叫,告诉他们你在这里。”良月沉下脸,威胁道。两人的位置忽然对调了过来,先前良月受制于他,此时他却受制于良月。
虽然统共只打了三四次交道,良月已将他的性格摸透了大半。先时他不知她是谁,还能拿剑威胁她;此时既知她的身份,决计不会再用相同的手段。
“你?!”李隐玉果然被她气得无话可说。
“李公子,我若是你,绝不会在此多浪费时间。也不要想着冒险去救顾将军,除非你想试一试我有多大能耐。”良月不仅要赶他走,也不许他沾惹丝毫自己要做的事。
偏要叫他看看,比起男人,有些事女人办起来要快得多。
“我想做的事,从无人能阻拦。”李隐玉被她勾起了怒火。
“巧得很,我想做的事,也不喜有人拦路。”良月半点不退让。抖狠的话谁不会说?
她的倔强彻底激怒了李隐玉。“即便这样的性格已经毁了你半辈子么?”他忍了许久,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良氏一介新贵,以好友韩青的品行与家世,在世人的眼光看来良氏已是高攀。若她肯顺从父母,接受这门婚事,何至于遭受后来的苦难?
想来她有今日,与其性格也不无关系。
话甫出口他就后悔了。
一个在京城的精致里浸染长大的女人,在粗野的蛮子之中即便地位再高,未必过得真有多顺心。她经历的一切自己未必不觉得伤痛,而他却揭开了她的疤痕,还撒了一把盐。
刹那的静谧令他确信对面的女人确乎被自己深深伤到了,正欲开口道歉,却被她平稳的音调阻住了话头。
“即使这样的性格已毁了我半辈子,即使每一次我选择的路都走向了未曾预料的所在,即使它令我的人生在你和所有人看来一败涂地,无论结果如何,我不做违心的事。李公子,我这辈子在谁的眼里都算不得顺遂,但我从未后悔过。我自己选的,我甘愿承受。我还活着,日子还长着,只要好好地过,谁知道后头等着我的是不是好日子呢?”
在所有人的眼里,她这一生除了一个惨字,大约也没别的词可以形容了。她脾气是坏了些,可显而易见的是,运气也稍许有点差。
昔日京城贵女之中,大约再也找不到一个人比她更坎坷;那又怎么样?她从未因任何一段挫折而自暴自弃,哪怕命运似乎很喜欢同她开玩笑,每回当她以为就快看到曙光的时候,又一脚将她踏进更深的泥坑里。
听她说的话,似乎他方才所言对她一点伤害也没有。
可李隐玉认为自己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便仍旧对她道歉:“抱歉,一时激动才说出那样的话。”
“李公子无需对我道歉,我知道许多人都是这样看待我,对你们来说这是事实,没什么好抱歉的。”良月淡淡回应。
忽地一阵重重的脚步声靠近了帐子,一听便知人数不少。
良月心知不好,不由分说地拽着李隐玉的手腕走向一旁,拉开衣柜的门,将他往里推。
“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声,在这里,没有什么我不能应付。”良月低声嘱咐道。
李隐玉倒不怕自己打不过门外那些人,只是此时暴露了,想要安然地带良月走就难了,想要以最小的损失救出顾将军也不会容易到哪里去。
于是他一改方才的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