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眉舞情-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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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孩低下头摊开掌心。
易襄湖顺着他的目光向下望,在那小小的手掌里看见一只青铜制的古朴发簪。
泪水立刻从她的眼眶里落下来,无声地滴落在铜簪的簪头上。
颤巍巍地伸手接下那只发簪,易襄湖忍不住扑簌簌的落泪,将它紧紧揪握在手心中抵放在胸前,她拼命地咬着唇办强迫自己不准哭出声,却止不住激烈颤抖的双肩。
子君,子君……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谁来告诉她?!易襄湖不求别的,只想留在心爱的男人身边,只是为什么这个愿望却如此的困难?
“那位大官爷还托我告诉你,”小男孩的稚嫩声音又响起,“他说你要离开,没关系,但是一定要记得回到他身边。”
韦锻天楼藏在树梢居高临下的窥探郡南王别业的内部,根据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调查,发现当初将罪名栽赃给易襄湖的人极有可能躲藏在郡南王府邸。
说起来这易襄湖也更倒霉!爹娘相继去世已经够无助,竟然还被恶邻居给卖到五十哩外的妓院去。幸亏她还从她爹那里学得几招防身之术,老鸨被她吓得同意不用她卖身接客,可是得在妓院里当杂役任人使唤。
真是悲惨,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莫名其妙被丢到妓院里供人使唤糟蹋。唉,这番际遇要是被岩子君给听到,他岂不心疼死?
后来老携见易襄湖益发出落的娇美动人,所以想反悔逼迫她接客赚钱,于是出动四名妓院的保镖将她强押到房间里,准备让出价最高的恩客开苞。谁知逍遥不成,那名阔气的有钱老爷连同四名保镖都死了,而凌乱的房间里早已不见她的踪影,于是她就这样背上了杀害五个男人的罪名。
其实在同时,妓院的另一个房间里,发现一个妓女被人手段凶残地蹂躏凌虐死在床铺上,凶手是谁却没有人知道。
只是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官府的注意,毕竟,死了个妓女算什么!这种贱命本来就不值钱,可是死了五个男人就不一样了,尤其里头还有一个家财万贯的有钱大爷。
反正,根据以上种种,韦锻天认为那个杀害妓女的凶手才是手刃五条人命的真正杀人嫌犯。
而这个一共背负六条人命的凶手就躲藏在郡南王府里。
韦锻天屏气凝神地掩身在高处,窥看郡南王府邸的一切,忽然间一抹穿着仆婢衣裳的纤细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韦锻天皱紧眉头定睛一瞧,差点儿没从树稍上跌下来!易襄湖?!
她、她怎么在这里?
或许是上天的帮忙,易襄湖和石三顺利如愿地经由厨娘的引介,假扮成仆役混进郡南王府。因石三说当初将杀人罪名栽赃给她的混蛋就隐姓埋名躲藏在府邸里,所以,易襄湖说什么也要把他给揪出来还自己清白。
或许,这样她就能和岩子君在一起了。
“襄湖,”石三将她偷偷拉到一边,“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陪着,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照顾自己了。”
“甭担心我,先顾好你自己吧!”易襄湖潇洒地挥挥手,笑着正想转身往厨房走去,却被石三给拉了回来。“怎么了?”
“襄湖,你……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她的笑脸敛了敛,“打算?”
“你该不会以为你还能回去岩子君的身边吧?”
易襄湖的小脸微微一怔。她、她是这样想的啊!不行吗?
“襄湖,你理智一点行不行!”石三又气又急的攫住她的肩膀一阵猛摇,“岩子君现在可是个朝廷命官,大人物呐!你还以为咱们仍然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无视身分律法的钻狗洞进去他家吗?咱们这种平民百姓早已和他渐行渐远了,懂吗,襄湖?岩子君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他是要回京城当大官的人,你能想象吗?他是那种站在皇帝面前面不改色的谈论朝纲政治的人,跟我们这些只顾着三餐温饱的普通人不一样。”
蓦地挥开石三的手,易襄湖苍白着脸色退了几步。“别说了,我、我要赶快去厨房那里了。”
“襄湖!”石三一声急唤留住她的脚步,“我想问你一句,那个,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安邑县?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
始终背对着他的易襄湖顿了顿,低下头,“让我考虑一下。”
石三知道现在这个答案是她所能表示的最大极限,心中为这一簇小小的希望火苗雀跃不已。“好、好,你考虑,你慢慢考虑!我一定会等你的,襄湖。”
匆匆忙忙的逃开石三那番话,来到府邸的后院置身在楼阁流水的庭园造景中,易襄湖右手撑着雕工细致的桥墩,左手揪着胸口努力地呼吸、吐气。
她快不能喘气了!
揪着领口的小手越抓越紧,直到身上那一袭粗简布衣被易襄湖的力道给纠结成团。
什么叫做“和岩子君渐行渐远”?她没有啊!为什么叫她要理智一点?自己很理智啊!还要她怎么理智呢?硬生生的强迫她从岩子君的身边离开,易襄湖觉得自己已经够理智了。
不就是两个人纯粹想要相爱而已吗?为何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她不懂,她怎么也想不透。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声低喝蓦地在易襄湖的身后爆开,吓得她急转身面对。
一个看似上了年纪的嬷嬷横眉竖眼地瞪着她,“你是派在哪个地方工作的?谁准你在这儿游荡的!”
“我、我被派到厨子陈大娘那儿帮忙。”
“那还不赶紧去厨房里干活!该死的丫头胆敢偷懒,下次再被我揪着肯定赏你一顿排头!”
你这个肥臀大肚、满脸恶毒皱纹的臭老太婆!倔性子的易襄湖心底虽然这么骂着—外表却必须表现出一副恭敬柔顺的模样着实折煞她。“是,奴婢下次不敢。”
那位嬷嬷重重一哼,肿得像只肥鹅大摇大摆的走开。
易襄湖一边走一边扯着衣角啐骂,不知怎的越是叨念却越感鼻酸。蓦地停住脚步,她紧咬着唇极力忍住哭泣的冲动。
好想离开这里!想逃离纷纷扰扰的一切、逃开她身上那莫须有的杀人罪名,想回到那个岩痞蛋的身边,哎唷……怎么搞的,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委屈想掉泪……
“你还好吗?”
突如其来的一声轻问骇着了易襄湖,她惊跳起来转身戒备。
一袭青葱色的薄纱绿衣映入易襄湖的眼帘,她飞快扬起眉睫凝望眼前那张温婉细致的脸庞。陌生女子一身的轻盈柔弱,纯然白皙的雪肌穿衬着身上那一件水袖绿裳看起来娇嫩而婉美,仿佛将翠色的绿叶初春穿在身上。
“吓着你了?”女子歉疚地淡淡一笑,“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见你的脸色苍白好像很痛苦,所以……”
易襄湖见陌生女子身上的衣着和自己身上的仆役装束不同,隐约猜着她一定不是奴婢之类的人,于是连忙欠身行礼,“小的给姑娘请安。”
女子忙挥手,“我不是什么小姐身份,你别同我行礼。我是郡南王府里的舞娘,叫祈袖,杜祈袖。”
易襄湖皱眉,“舞娘可以在这郡南王府里乱跑吗?”不会啊,她觉得这王府里还挺森严的。
杜祈袖垂下螓首咬了咬唇,“王爷特许我的。别说这个了,你还会不舒服吗?要不要到我的房里休息一会儿?”
“谢谢杜姑娘的好意,不过我得赶紧到厨房那儿干活去了。”易襄湖不敢和郡南王府里的任何人多接触以免启人疑窦,欠了欠身连忙转身离开。
别再多想了!易襄湖在心底这么暗自提醒自己。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调查出当初将杀人罪名栽赃给她的人。关于岩子君、关于情爱……此刻的易襄湖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了。
知县大人的府邸内,为了表示对于岩子君的尊敬,特地隔出一座别院供他任意使用并且严禁任何人打扰。
窗外绵绵密密地飘着白雪,这场雪已经下了两天,将触目所及的大地铺成一片白皑,然而雪势却依旧不见停歇。
“君爷,这书信上头说了些什么?”沉不住气的魏忠怯怯开口。
岩子君没有回应,只是仰起头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往后坐躺在红木椅背上,状似疲惫地闭上眼。“派入郡南王府的密探前后至少六、七人,所能得到的最终讯息却是一封信。”
“一封信?”
“郡南王究竟有没有阴谋造反的关键证据,就是一封他和镇西卫大将军往来的书信。”
魏忠的眼里立刻升起希望,“这么说只要咱们找出这封信就算顺利完成任务了?!”
“对。”岩子君睁开凌眼,缓缓坐直身面对属下。“只是你认为找出这封关键信函有这么简单吗?”
“也、也对。咱们派进郡南王府的高手密探就有多少人了,却怎么也进不了郡南王那只阴险狐狸的书房。”
“出去吧,让我静一静。”岩子君将手肘撑放在桌面上,交握的双掌蓄满力道,却苦无着手发挥的机会。
魏忠才想转身离开,门外却响起敲门声,一个仆役走了进来。“岩大人,这是京城传来的飞鸽传书请您过目。”
接过纸片的岩子君越看越蹙眉,叫一旁的魏忠也跟着屏住气不敢大声呼吸。“君爷,是谁传来的消息?”
“皇上。”飞快阅毕,岩子君谨慎地将纸片举到烛火边烧毁。
“圣上生气了吗?我们竟然在任务完成前暴露了行踪,让郡南王得知我们的消息。”
“没有。皇上只是催促我们尽快调查出郡南王究竟有无谋反的意图。”岩子君闭上双眼捏揉着眉心,抿紧的嘴唇和紧皱的眉睫在在说明他的烦郁。
皇上若是以严词责备岩子君,那么此刻的他心情或许不会如此低沉。不仅仅是因为这项任务事关重大,对于自己辜负了圣上的期望迟迟未能有所进展,岩子君心头的压力一天比一天沉重。
突然,门口又走进一名仆役递出一只传书。“岩大人,这是岩老爷给您的急书。”
“我爹?”岩子君接了过来,原本狐疑的神情随着阅读完毕而转为无比的烦躁与愤怒,只见他将信纸揉成一团忿忿扔进一旁取暖的炭炉,写着黑墨字迹的宣纸立刻燃烧成灰烬。
“君、君爷?”
“出去!”
岩子君的一声低吼骇得所有人莫不噤声逃开。
什么叫做他“愧对”梁辛萝?
忆起父亲在书信上所写的严词责备,岩子君越想越气,蓦地插起拳头重重击向桌面。
她和那个叫彩梅的女婢要怎么回去向家人哭诉他不管,但是严重扭曲事实,他岩子君就不能罢手。什么叫做他被来路不明的妖女所惑?该死的家伙,胆敢这么污蔑襄湖!如今岩、梁两家的大家长联合起来欲逼他尽早和梁辛萝完成婚事,梁家甚至上奏朝廷想请皇上正式赐婚。
哼,以为抬出圣上就能逼迫他迎娶梁辛萝了吗?
岩子君冷哼,原本松开的拳头又紧握起来。若是这么简单就以为他会乖顺从命,那也未免小看他岩子君了。
只是,襄湖现在究竟在哪里?他这一生惟一想迎娶的女子真的成为别人的新婚妻子了吗?
岩子君从怀里拽出那只钱袋,反复触摸着却又生怕弄脏它而急急住手。眷恋不舍地轻轻用指尖徐拂着钱袋的布绿,岩子君将它交握在掌心中举抵在额间。
自己又再度错失了吗!错失这一生的挚爱,如同十多年前,再一次地让易襄湖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忽然间,闭阖的门扉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