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山庄-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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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不会到海上去,也人沙漠,那么他不是混迹在闹市中,就是流窜在穷山恶水间。”
这范围已缩小,可是又有谁知道这世上的闹市有多少?山不有多少?“
唐二先生忽然站起来,走出去。
司空摘星引杯在手,大声问,你想走?“
唐二先生冷冷道:“我不是来喝酒的。”
司空摘星道:“这件事难道你不想管?”
唐二先生道:“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
古松居士忽然也长长叹息了一声,喃喃道:“的确管不苦瓜和尚立刻点头,道:”的确的确的确……“
他说到第三个“的确”时,他们三个都已走了出去。
潇湘剑客走得也并不比他们慢。
司空摘星看了看杯中的酒,忽然重重的放下酒杯,大声道:“我也不是来喝酒的,哪个孙子王八蛋才是来喝酒的。”
他居然也大步走了出去。
屋子里忽然只剩下两个人,还能保持镇静的却只有花满楼一个。
“波”的一声响,木道人手里的酒杯已粉碎。
花满楼却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木道人冷冷道:“鬼知道。”
花满楼道:“我知道:”
他还在微笑,我不是鬼,但是我知道:“
木道人忍不佳问:“你说他们到哪里去了?”
花满楼道:“现在我们若赶到西门山庄去,就一定可以找到他们,连一个都不会少。”
木道人不懂。
花满楼又道:“他们到那里去,只因他们都想知道一件事──”
假如我是陆小凤,要从这里开始逃亡,我会走那条路。
花满楼道:“等他们想通了时,他们一定会朝那条路上追下去ao木道人道:”他们为什么不说?“
花满楼道:“因为他们生怕自己判断错误,影响了别人。
木道人道:“你有把握确定?”
花满楼点点头,微笑道:“我有把握,因为我知道他们都是陆小凤的朋友。”
他的脸上在发光,他的微笑也在发着光,他热爱生命,对人性中善良的一面,他永远都充满了信心。
木道人终于长长叹息,道:“一个人能有陆小凤这么多朋友,实在真不错,只可惜他自己这一次却错了。”
他拍了拍花满楼的肩,道:“我们走,假如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找到陆小凤,那个人一定就是你。”
花满楼道:“不是我。”
木道人道:“不是你是谁?”
花满楼道:“是他自己。”
一个人若已迷失了自己,那么除了他自己外,还有谁能找得到他呢?“
第二章 同病相怜
就算陆小凤已迷失了自己,至少还没有迷失方向。
他确信这条路是往正西方走的,走过面前的山渤,就可以找到清泉食水。
现在夜已深,山中雾正浓,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绝对正确。可是这一次他又错厂。
前面既没有山助,更没有泉水,只有一片莽莽密密的原始丛林。
饥饿本是人类最大痛苦之一,可是和干渴比起来,饥饿就变成了一种比较容易忍受的事。
他的嘴唇已干裂,衣服已破碎,胸膛上的伤口已开始月中。
他在这连泉水都找不到的穷山恶谷间,逃亡已整整三。
现在就算是他的朋友看见他,未必能认得出他就是陆小风。
那个风流潇洒,总是让女孩子着迷的陆小凤。
丛林中一片黑暗,黑暗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危险,每一种都足以致命,若是在丛林中迷失了方向,饥渴就足以致命!
他是不是能走得出迷片丛林,他自己也完全没有把握。
他对自己的判断已失去了信心。
可是他只有往前,既没有别的路让他选择,更不能退!
后退只有更危险,更可怕。
因为西门吹雪就在他后面钉着他!
虽然他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感觉到那种杀人的剑他随时随地,都会忽然无缘无故的觉得背脊发冷,这时他就知道西门吹雪已离他很近了。
逃亡本身就是种痛苦。
饥渴、疲倦、恐惧、忧虑……就像无数根鞭子,在不停的抽打着他。
这已足够使他的身心崩溃,何况他还受了伤。
剑伤!
每当伤口发疼时,他就会想到那快得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剑!
掌中本已“无剑”的西门吹雪,毕竟又拔出他的剑!
二二我用那柄剑击败了叶孤城,普天之下,还有谁能配让我再用那柄剑?
陆小凤,只有陆小凤!
为了你,我再用这柄剑,现在我的剑已拔出,不染上你的血,绝不入鞘!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锋芒和速度,没有人能想像,也没有人能闪避。
如果天地间真有仙佛鬼神,也必定会因这一剑而失色动容。
剑光一闪,鲜血溅出!
没有人能招架闪避这一剑,连陆小凤也不能,可是他并没有死!
能不死已是若迹!
天上地下,能在那剑的锋芒下逃生的,恐怕也只有陆小凤!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暗中究竟潜伏着多少危险?
陆小凤连想都没有去想,若是多想想,他很可能就已崩溃,甚至会发疯。
他一走入了这片黑暗的丛林,就等于野兽已落人陷阱,已完全身不由主。
还是没有水,没有食物。
他折下一根树枝,摸索着一步步往前走,就像是个瞎这根树枝,就是他的明杖。
一个活生生的人,竟要倚赖一根没有生命的木头—想到这一点,陆小凤就笑了。
一种充满了屈辱、悲哀、痛苦和讥消的惨笑。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了瞎子的痛苦,也真正了解了花满楼的伟大。
一个瞎子还能活得那么平静,那么快乐,他的心里能有多少爱?
前面有树,一棵又高又大的树。
陆小凤在这棵树下停下来,喘息着,现在也许已是唯一可以让他喘息的机会。
—西门吹雪在追人这片丛林之前,也必定会考虑片刻的。
可是他一定会追进来。
天上地下,几乎已没有任何事能阻止他,他已决心要陆小风死在他的剑下!
暗中几乎完全没有声音,可是这绝对的静寂,也正是种最可怕的声音。
陆小凤的呼吸仿佛也已停顿,突然闪电般出手,用两根手指一夹J什么都没有看见,但他已出手。
他的出手很少落空。
若是到了真正危险的时候,人类也会变得像野兽一样,也有了像野兽般的本能和第六感。
他夹住的是条蛇。
他夹住蛇尾,—掷、一甩,然后就一口咬在蛇的七寸上。
又腥又苦蛇血,从他的咽喉,流入他的胃。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已变成野兽。
但是他并没有停止,蛇血流下时,他立刻就感觉到一种生命跃动!
只要能给他生命,只要能让他活下去,无论什么事他都接受!
他不想死,不能死I如果他现在就死了,他也要化成冤魂厉鬼,重回人间,来洗清他的屈辱'黑暗已渐渐淡了,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死灰色。
这漫漫长夜他总算已挨了过去,现在总算已到黎明时候。
可是就算天亮了又如何?
纵然黑暗已远去,死亡还是在紧逼着他!
地上有落叶,他抓—把,擦净了手上的腥皿,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声音。
人的声音。
声音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的,仿佛有人在呻吟喘目此时此地,怎么会有人?
若不是已被逼得无路可走,又有谁会走入这片丛林?走上这条死路!
难道是西门吹雪?
陆小凤突然觉得全身都已冰冷僵硬,停止了呼吸,静静的听着。
微弱的呻吟喘息声,断断续续传过来,声音中充满了痛苦。
一种充满了恐惧的痛苦,一种几乎已接近绝望的痛苦。
这种痛苦绝不能伪装的。
就算这个人真的是西门吹雪,现在他所忍受的痛苦也绝不会比陆小凤少。
难道他也遭受了什么致命的打击?否则怎么会连那种杀人的剑气都已消失。
陆小凤决心去找,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西门吹雪,他都要找到。
他当然找得到。
落叶是湿的,泥土也是湿的。
一个人倒在落叶湿泥中,全身都已因痛苦而扭曲。
一个两鬃斑白的人,衰老、憔悴、疲倦、悲伤而恐惧。
他看见了陆小凤,仿佛想挣扎着跳起来,却只不过换来了一阵痛苦的痉挛。
他手里有剑,形式古雅,钢质极纯,无论谁都看得出这是柄好剑。
可是这柄剑并不可怕,因为这个人并不是西门吹雪。
陆小凤长长吐出口气,喃喃道:“不是的,不是他。”
老喉结上下滚动着,充满了恐惧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希望,喘息着道:“你……你是谁?”
陆小凤笑了笑,道:“我谁都不是,只不过是个过路人。”
老人道:“过路人?”
陆小凤道:“你是不是在奇怪,这条路上怎么还会有过路的人。”
老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眼睛里忽然又露出种狐狸般的狡黠,道:“难道你走的也是我同一条路?”
陆小凤道:“很可能。”
老人笑了。
他的笑凄凉而苦涩,一笑起来,就开始不停的咳嗽。
陆小凤发现他也受了伤,伤口也在胸膛上,伤得更重。
老人忽又道:“你本来以为我是什么人?”
陆小凤道:“是另外一个人。”老人道:“是不是要来杀你的人?入陆小凤也笑了,反问道:”你本来以为我是什么人,是不是来杀你的人?“
老人想否认,又不能否认。
两个人互相凝视着,眼睛里的表情,就像是两头负了伤的野兽。
没有人能了解他们这种表情,也没有人能了解他们心里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你走吧。”
陆小凤道:“你要我走?”老人道:“就算我不让你走,你反正也一样要走的。”
他还在笑,笑得更苦涩。“我的情况好像比你更糟,当然帮不了你的忙,你根本不认得我,当然也不会帮我。”
陆小凤没有开口,也没有再笑…
他知道这老人说的是实话,他的情况也很糟,甚至比这老人想像中更糟。
他自己一个人逃,已未必能逃得了,当然不能再加上个包袱。
这老人无疑是个很重的包袱。
又过了很久,陆小凤也长长叹了口气,道:“我的确应该走的。
老人点点头,闭上眼睛,连看都不再看他。
陆小凤道:“假如你只不过是条野狗,现在我一定早就走了,只可惜……”
老人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只可惜我不是狗,是人。”陆小凤苦笑道:“只可惜我也不是狗,我也是人。”老人道:“实在可惜aU他虽然好像闭着眼睛,其实却在偷偷的膘着陆小凤。
他眼睛里又露出那种狐狸般的狡黠。陆小凤又笑了,道:“其实你早已知道我绝不会走的。”
老人道:“哦?”
陆小凤道:“因为你是人,我也是人,我当然不能看着你烂死在这里。”
老人的眼睛忽然睁开,睁得很大,看着陆小凤,道:“你肯带我走?”
陆小凤道:“你猜呢?”
老人在眨眼,道:“你当然会带我走,因为你是人,我也是。”陆小凤道:“这理由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