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恩浩荡(上)-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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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躺上一个月……祁天昊脸上难掩心疼。
“你先下去吧,碗晚点再来收。”他挥挥手支退玲珑。
“是。”玲珑应了声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从袖口抽出一封信递给他,“城主,金小姐来过一趟,知道您忙,不让我们通知,只留下一封信给您,希望城主尽早给她回复。”
说完,欠了欠身才退出房间,而祁天昊一直等到她脚步声远去,才将药碗放在床边,拆开信封。
他看着信,先喜后忧,神色有些复杂。
“玲珑来过了?”风紫衣看似幽幽转醒,眼角却瞥了他手上的信一眼。
闻声,他急急将信件收进衣襟,端起床边的药碗,舀了一口递到她嘴边,“你醒了,来,喝药。”看见他的动作,她神色一黯,没有多说,乖乖的一口一口把药喝掉。
“这回怎么这么乖?”瞧她没有精神,他打趣。风紫衣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大少爷……这回要去哪?去多久?”还记得他在林间答应她,下次不会突然不见,那么这次她可以问了?
他收起的信里到底说了什么,她不清楚,但这像是一个信号,每回金灵灵找他或留下讯息,他就会出一趟远门。
刚刚玲珑的话,她听到了,那封信,她也看到了。
“你猜到了。”语气没有太多惊讶,他早该想到,聪慧如她,看到信该是意会了。
“别避开,你没说你要去哪?”
稍一愣,他站起身,走出内室,将药碗放回托盘上,背对着她回答,“没什么,就去青龙城巡巡铺子,跟往常一样,不用两个月就会回来。”
半坐躺在床上的风紫衣脸上明显写着恼意,她压根不信,方才玲珑还说金灵灵要他尽早回复,两人分明有鬼,偏偏……她没有立场过问。她冷着声音说:“什么时候起程?”他重新步回内室,“过两天吧。”看来是不能留到她养好病了。
“你……你要我带着病替你处理祁府跟店铺的事务?”虽说她已经尽量压抑情绪,话还是越说越大声。
“你病养好前,店铺的事让管事们自理,再不行我会交代爹先暂管,府里的事让祁贵担心便是。”
听出他去意甚坚,也不管她生了病,风紫衣一股气闷在心口,干脆拉过被子蒙住头,假睡不想理他。
看她那样,祁天昊心里也不好过,他走近床榻想拉开被子,不料她却倔强的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叹了一口气,他拍拍被子安抚她,“好吧,我保证这次不会太久。”见她还是蒙着头,他又许下承诺,“我一个月左右就会回来,等我回来陪你赏月可好?”
她还是不出来,他无奈的摇摇头,“你多歇会吧,我晚点再喂你吃药。”
站起身,他走出房门,只是后脚才踏出门坎,转身要阖上门,里面便传来她的声音——“你说的,可别忘了。”
那声音里的委屈,不禁让他失笑。
只是,两天后他一走,他们有两年多不曾再见过面。
第一年月圆,风紫衣揉掉他让人送回府的信,将他临走前托玲珑给她的一盒子莲花发簪,通通倒进祁府的池子里。
第二年月圆,她将之前揉掉却舍不得丢的信、他用过后来传给她的毛笔、她亲手做给他的月饼……通通往池水里、月娘的脸上扔。
第四章
“不要!我不要被卖入青楼……放开我!欠你钱的是我继父不是我……你快放开我……不要拉我……”人来人往的市集中忽然爆出女子惊慌的哭喊,声色之宏亮叫人为之驻足,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一名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像拎小鸡似的,粗如树干的手臂拽着一个衣衫破旧、泪流满面的姑娘,半拖半拉的向前行。
旁观的路人虽对大汉指指点点,却没人敢出面阻止鲁汉子的恶行。
“叫什么叫!欠债还钱天公地道,你乖乖的跟老子走,省得皮肉痛,当花娘又怎么了,穿金戴银挺好的,你放心,老子会去光顾你的。”大汉毫不在意,大刺剌的在街上调侃小姑娘,反观小姑娘则是泪眼汪汪的可怜样。可奇怪得很,眼看“怡春楼”的红灯笼就在前头,扬言要将人卖了好换钱的汉子却忽地拐了个弯,朝带着两名丫鬟的贵气小姐走去。
“不……我不要当花娘……欠你赌债的是我爹,你找他要呀!”
“父债子偿,今天我逮到你了还能放过你吗?再说你那爱赌的爹能换多少钱?啧啧,你就不一样了,这回我本金利息都能要回来!”说完,他一巴掌挥下,尚未碰到她的身子,脸带惊恐的小姑娘已夸张的跌倒在地。
说巧不巧,这一跌竟跌在一双绣蝶的新鞋前,像溺水者遇到浮木似的,原来看似有气无力的小丫头恍若被针扎了屁股,倏地一跃而起,躲在绣鞋主人的身后,两只脏污的小手直捉着御用织坊“云锦坊”所织出的绫罗绸衣。
“好心的小姐,请你救救我,我……呜……我不想被卖掉,拜托你救我,有菩萨心的好姑娘,小鱼儿给你磕十八个响头!”头没磕,摸著名家织裳的小姑娘,盛着泪水的双眸骤地发亮。
“咦?被卖,为什么?!”天真无邪的小姐眨着清媚水眸,如玉娇颜泛着不解。
“因为她爹欠我钱,拿她抵帐,我把她卖了才能拿回银子。”中年汉子粗声粗气地解释,一张凶狠的面孔横上前。
“喔!欠钱呀!是该还……”没什么心机的祁二小姐不知人心险恶,当真要让开,好让人家能顺利地拿到欠款。
可她这一让,后头的小鱼儿也跟着她移动,她走一步,小鱼儿也移一步,她后退,小鱼儿亦是紧跟在侧。
正值十八的祁天喜不只人美,心性亦善良得有如菩萨,这点从小到大都没变过,也是朱雀城众所皆知的事。
见到百姓有难一定出手相助,瞧见穷苦人家必定慷慨解囊,在城里一直很得民心,不过也有些心存不良的人,因此把她当有求必应的散财童子,老想趁机捞一票。
但前提是——敢不敢用未经允许的祁府银两。人家小姐背后的丫鬟可是精明得很,谁有胆向她挑衅?
“你别走呀!小姐,他说的爹不是我亲爹,只是我娘再嫁的继父,他只会打我、骂我、饿我,还要我从早到晚劈柴、挑水,把每只鸡养得比我还肥。”
“什么,有这么可恶的事?”一听对方悲惨的遭遇,祁天喜盈亮的眸子顿时生出泪光。
怕剧情不够精采,小鱼儿又抽抽噎噎、加油添醋地泣诉悲凉身世,企图博取同情,果然,傻气的祁天喜也跟着掉泪。
“呜……你好可怜……”一听她还差点失身,心生怜悯的祁天喜掏出手绢频频拭泪,眼眶泛红。
“小姐,天晚了,我们早些回去吧,要不会挨紫衣姑娘骂的。”训练有素的丫鬟玲珑一边劝阻祁天喜,一边早以眼神暗示另一名丫鬟妍儿,赶紧回府讨救兵。
没发觉少了一人的祁天喜兀自难过,一点也没听进玲珑的警告,还一手揽过小鱼儿,“你爹欠人家多少赌债,是不是还了就不用被卖?”
“小姐——”一旁的玲珑急了,急忙拉拉小姐的手。
可是玲珑的小嘴儿才开了一半,机伶的小鱼儿便大哭出声,双膝一跪地叩谢祁二小姐的大恩大德,嚎啕大哭中,犹能听清楚是五百两白银。
“才五百两嘛,不多不多,糟糕,我这回只带了五十两,没带这么多……”祁天喜硬是先从玲珑那儿拿了五十两递给小鱼儿,侧着头想了一下,一抹美如春花的笑靥忽地绽放。“有了,我这金步摇也给你吧,把它卖了就能还钱。”
一瞧见千金难买,黄金打造的双头凤钗,喜出望外的小鱼儿拉开的嘴角几乎快咧到耳后,手背一抹,哪见什么眼泪,伸长手臂就要取走难得一见的极品。
谁知她的手才一碰到金钗,一根细长的柳枝便往她手背一挥而下,她吃痛的一缩,顿时和到手的银子失之交臂。
“小姐,你要是嫌金钗太重让你肩膀酸疼,跟奴婢说声便可,何必交代外人?”在外,至少她会叫声小姐。
不见人,先闻声,只见祁天喜一听清冷如玉的嗓音,粉嫩小脸刷地一白,水亮明眸染上惊色,随即像犯错的小孩,头低低的不敢抬高,十分迅速的将金钗插回发间。
“紫……紫衣,你对完帐了呀……”她声如蚊钠,就怕遭骂。
“还没。”拨了拨发,撩向耳后,风紫衣噙着薄笑,深深看了小鱼儿一眼,对方立即往后退了一步,“但小姐缺人拿金钗,紫衣怎能不效劳?”还没?祁天喜吓得浑身发抖,这回她运气不好,紫衣对帐的时候火气最大,旁人最容易遭殃。
她急忙笑得讨好,希望母老虎饶过自己,“呵呵——这金钗不重了,紫衣咱们回府吧,你累了得多休息。”
风紫衣笑了,却比她生气的模样更叫人害怕。“那不成,不是还有个让人打心底怜惜又同情的小鱼儿姑娘等着用银两吗?紫衣可不好坏了小姐大善人的名声。”
一听那讥讽的声音,小鱼儿跨出的左脚忽然重得像生根似的,拔也拔不起来,背脊发凉地转过身。
“紫……紫衣姑娘,我有急事要先走,不陪你多聊了。”怀里捧着五十两银子,她只想着该往哪里跑才不会被逮个正着。
“慢着。”一根柳条横在小鱼儿面前,她可没打算让对方好过,毕竟帐没对完、她可是一肚子火,“你的债主不是在这儿吗?你能跑哪儿去?我家小姐银两又带不够,不如大伙儿帮你想想怎么还清债务。”
“不……不用了,呃,接下来我会自个儿想办法,不劳你费心。”她用力踢了一脸凶样的男子,要他别像个傻大个,杵着不动。
看她想走,风紫衣状似热心的握住她的细腕。“不必跟我客气。对了,陈家老爷丧偶已久,三个没娘的孩子好让人心疼,我想与其回家继续让你继父欺负,不妨考虑嫁个好男人、聘金方面好说,定能一次还清所有赌债。”
“什……什么……不、不是吧、你要我嫁给那死了三任妻子,传闻克妻的陈书呆?”
小鱼儿吓得脸都呆了,风紫衣则是唇角上勾,笑得真诚。
朱雀城今日怪象多,敞开的城门向外望去,只见官道上两马一驴慢慢靠近,行人纷纷走避,让出一条路,
两男一女身影逐渐放大,蹄声嗟缝的进了朱雀城最繁华的市集。
“朱雀城里美人多,生来千娇又百媚,腰肢纤细掌中握,口吐兰芷香气。来,哥哥瞧了心花开,眉笑眼笑呵呵笑,美酒一杯醉花前……”金准之乐得自编小曲哼着唱,尽管五音不全,他仍一点都不在意。
“大哥,你能不能正经点?至少多学一点祁大哥的稳重。”棕马上的金灵灵娇声斥责,颇以自家兄长为耻。
梳着飞燕发型的金灵灵芙颊生泽,两条垂下的发辫系着流苏,迎风一吹飘向发后,煞是妍-丽迷人,吸引不少路上男子的视线。
“啧!女生外向,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可怜的大哥疼她如命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得准备丰盛嫁妆送她出阁。”感慨呀,歉吁呀,亲人不如夫婿!
“你在胡说什么,疯话一堆,我不理你了。”她脸一撇,懒得跟他争,要不是现在在大街上,她还想送他一记白眼。
金准之一见妹子不高兴也不在意,照样嘻嘻哈哈对着隔壁黑马上的男子打趣。
“兄弟呀,娶妻当娶贤,我这妹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