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风霁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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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跃下大石,就给人抓住了手腕,“我没叫你走。”
季月回头,“那你是要我留下?”
慕容开不吭声,但手也不放。一副就是想要人陪着说说话解闷、又不甘愿承认的别扭样。
“不说?那我要走了?”细腕使劲想挣脱。
坚硬的箝制还是不放,铁臂一使力,轻松又把季月拉了回来。
一来一往扯了扯,她再认真也不敌武将的臂力,一个不小心,就差点给拉得跌倒。
两人近身,气息相接。慕容开闻到一股清清淡淡的甜香;不是胭脂水粉,也不是家里女眷们都用的昂贵熏香。
西疆产羊,很多孩子都是喝羊奶长大的,季月自然也是。她身上的气息就是那么不同,不是骚,不是腥,而是带有阳光晒过的清爽,舒适的,带点甜味的……奶香?
慕容开无暇多思索,他伸臂搂住了想逃脱的她。
季月不敢动了,让他搂着。十来岁的她,似乎模模糊糊尝到了一丝古怪的甜味,心儿莫名其妙地卜通乱跳。
月光下,两个身影相依相偎,几乎合成了一个,长长地拖在石地上。
而远远的松树林间,一双忧虑而苍老的眸子,正无声地把一切都收进眼底。
★★★
这次慕容开从京城回来西疆之后,不大一样了。
就像是大草原慢慢染上秋色,乃至完全变了模样,慕容开眉宇间也染上了几分抑郁,与以前意气风发的飞扬神色大大不同。
话说少将军一向豪迈耿直,带兵时威风凛凛,但私底下有什么说什么,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个性脾气都正直磊落如烈日,但这一趟京城行之后,他沉默多了,也很少听见他爽朗震耳的笑声,就连食量也明显地小了。
一个堂堂的少将军,年少英雄,家世显赫,一路平步青云,派守的边疆也守得滴水不漏,一直都很平静,到底有什么好让他烦心的?
不只身边亲近的人发现,就连军营里的将领、士兵也都察觉了。大伙表面上不敢多嘴,私底下却都忍不住互相询问:“少将军怎么了?”
来小厨房帮忙的小兵,和伙夫聊着聊着,从外头一路聊进来,就正是在聊这桩。
“……听说是为情所困?”负责打水的小兵提了水进来。水桶好大一个,他却面不改色。
伙夫则放下了两担柴薪,抓抓头,困惑地说:“少将军不像是这么婆妈的人。大丈夫何患无妻?连我都娶得到老婆,更何况少将军这样的英才,多少名门贵冑可都抢着要跟他结亲。”
“不过,少将军心仪的对象,铁定很不寻常;庸脂俗粉哪配得上少将军,入得了他的法眼?所以难忘旧人是在所难免吧。”
听到这儿,在一旁安静料理,没插嘴的季大爹,正利落剁着菜的粗手突然停了停。若有所思半晌,才又继续剁。
咚咚咚!刀落在砧板上的声响突然加大又加快。
季月神色倒是毫无异状,一面揉着面团,一双大眼轮流看着伙夫跟小兵,很有兴趣的样子。“少将军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你们可曾听说?”
“这就要去问景军师了。”小兵压低嗓音,神秘兮兮,“我听说,是景军师的叔父横刀夺爱,抢走了少将军心仪的女子──”
不说还好,说了之后,令人更加困惑。
“不会吧?若真是这样,为何少将军跟景军师依然合作无间,两人也毫无芥蒂?”伙夫反问,一脸的不信。
“这个嘛……”小兵也答不出来,抓抓头。
“是景军师的叔叔抢的,又不是景军师抢的。”季月又插嘴,清脆利落的嗓音听了就舒服。“少将军哪会乱迁怒?”
“话可不是这么讲。”话说大男人总爱对小姑娘说教,当下小兵的胸膛挺了挺,理直气壮的说:“夺妻之恨可说不共戴天,没把人砍了已经算便宜他,哪还可能跟对方家人还有商有量?”
“他们还没成亲,哪算妻子?”季月不服气,“何况……”
“说够了没?”大爹很不高兴,粗着嗓子打断女儿,“面团到底发好了没?光会闲聊,手脚快点!”
季月很不甘愿地住嘴,赌气地把面团越揉越用力,手都红了。
最近大爹的脾气越发阴晴不定,常常摆脸色给女儿看,女儿常被骂得莫名其妙,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真是冤死了。
她把粗棉布浸湿又稍微拧干,正要甩一甩准备盖上面团醒面时,因为赌气所以故意甩得好高,结果,水珠全洒在刚走进小厨房的人身上。
“这是做什么?秀气点行不行?”这不满的嘀咕声,听起来好熟──
不就是刚刚大家磕牙的对象慕容开吗?
只见他大概刚从练射场下来,一手提着箭袋,还一身厚重英武的装束,被阳光晒得粗犷黝黑的俊脸上还挂着汗,连擦都懒得擦。
小厨房里众人见主子进来,气势逼人,全都肃静沉默。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刚刚主子听到了多少,会不会发怒──
“少将军,再半个时辰就可以开饭。”大爹恭谨报告。
“嗯。”慕容开漫不经心,随口问:“有酒喝吗?”
众人傻眼──
“少将军,您现在要喝酒?”
“不好吧,不如等吃饭时再小酌几杯──”
“而且刚练完箭,是不是先喝点温茶……”
“啰唆!”慕容开的回应很不耐。
目光扫过一遭,径自走到架子边,把要去腥味的粗酒抓了就走。高大的身影迅速离去,连拦都来不及拦。
“要喝,也找人去酒窖拿呀!”季月丢了面团就追上去。“你等等,那是烧菜用的,不要喝!”
慕容开咕哝了几句,季月不死心地追在后面,一路继续劝阻,两人的声音去远了。
是了,这也是慕容少将军回来之后的另一个异样──变得更爱喝酒。无酒不欢,而且越喝越凶,酒窖里的酒不出几天就神奇地少掉一坛。
这当然没人敢多问,因为大伙心知肚明,全是少将军的杰作。
大爹、伙夫、小兵三人面面相觑,都没出声。大爹的脸色越发凝重。
“不过就是酒而已,别担心了。”
“是呀,改天我被派到市集采买时,多买几坛回来存放就是了。”
两人安慰着大爹。
大爹只是摇头,“我不是担心那个。”
“那……是担心什么呢?”
大爹满布风霜的脸上,神色更忧虑了。他低头继续料理菜肴,一言不发。
“大爹……”颇会看脸色眼色的小兵观察片刻后,忍不住还是发问:“是不是在担心大妞跟少将军太接近了?”
驻地这儿的大家都知道,少将军跟季月挺有话说的。但军营里的粗人汉子们全都一样,有机会就逗逗大妞。毕竟军营里阳气过重,有个可爱小姑娘说说话,听她清脆的笑声,可让人心情转佳。
“甭担心,大妞跟谁都挺有话聊。”伙夫也来帮腔安慰,“何况少将军做人光明磊落,大爹不用瞎烦恼。”
“是嘛是嘛,而且刚刚才说的,少将军的眼光可是很高……”
啪!小兵被伙夫打了重重一记,话也给打断了。
就算少将军眼光高,不可能看上季月这么平凡的小姑娘,也不必在人家爹亲前面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吧?
咚、咚、咚……剁菜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剁得又深又重,刀刃简直都要把木头砧板给剁开了。
小厨房里其它两人给震得不敢继续多嘴,两人对望一眼,眼中都有着深深的困惑:这当口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变了个样,怪里怪气?
第2章(1)
季月快手快脚地把桌子全收干净,擦过桌面之后,就成了书桌──边境不比京城,环境非常简朴,餐桌跟书桌是同一张──她提着装满脏碗盘的篮子正要离开时,一直闷声不讲话的慕容开突然咕哝了一句:“晚一点有消夜吃吗?”
“有呀。”季月就是这点可爱,个性光明,绝不会扭捏赌气;她回头,那双颜色奇特的眼睛望了望慕容开,“下午蒸的花卷还有几个,我帮你们留了,晚一点再送过来。”
“那有没有……”
“酒吗?当然没有。”季月利落打断。
慕容开根本不用讲完,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两人默契之好,令自小跟慕容开一起长大的景军师啧啧称奇。
季月走后,慕容开一脸不高兴地嘀咕:“不过就是酒,多喝几壶有什么稀奇?大不了再买就是了。女人家!”
这更奇怪。性子一向直率的慕容开,居然没有当面发飙,却只在人走后嘀咕,居然像是对一个请来煮菜的丫头有所忌惮……这太反常了。
其实也不难了解,把这阵子的蛛丝马迹全部连起来,略加分析情势──这可是景军师的专长──就可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将领士兵驻守边境时,有当地的女子照顾生活起居,是很常见的;要当将军夫人自然是不可能了,但若安排得当,未来当个如夫人绝对不为过。这对季月一家来说,可是大大地高攀呀!
景军师跟季月挺投缘,略微思忖片刻后,决心开口探问。
“少将军,您知道大妞她……”
“顶啰唆的是吧?”不问还好,一问,有人立刻愤慨起来。“一天到晚就是管我喝酒。我慕容开喝了多少年的酒,还没人敢阻止过,她算老几?”
“她是担心您的身体。毕竟少将军事多繁忙,加上心情不开朗,喝闷酒是会伤身的。”景熠凡略带欣慰地说,“有大妞在,我们可放心多了。”
“放心?”不料慕容开反问:“我有什么让人不放心的?”
“之前表小姐的事……”
短短几个字,就让英挺爽朗的慕容开脸色一沉。瞬间老了几岁,也冷了几分。他就是不想听、不想提。
景熠凡暗自懊悔。他极少像这样冒失、误言。实在是因为看少将军近日投身公事之际,也成天跟季月说说笑笑,日渐亲昵,才以为少将军情伤已经慢慢痊愈了;没想到──
埋得多深,就代表在意多深。看样子,即使是一相情愿的单恋,也不是那么容易忘记、抛开。
但身为自小一起长大的挚友,景熠凡即使含蓄,也实在忍不住要殷殷提醒,“少将军,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不打算抛开吗?”
“有那么容易的话,你以为我不想?”慕容开冷笑,脸色益发阴鸷,与刚刚吃饭时那说笑抱怨的年轻开朗男子,判若二人。
一时之间,连景熠凡都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又是夜半。小厨房出现了来找酒喝的高大身影。
一片静寂中,只见他的脚步有些浮浮的,似乎已经喝了不少。在小厨房中绕啊绕的,发现连煮菜去腥用的粗酒都被收得干干净净,啥也找不到,忍不住低声咒骂了几句。
结果,突地给一个低沉嗓音吓了一跳。
“少将军。”季大爹沉声道,“为您准备着酒,在这儿。”
慕容开大吃一惊,倏然转身,一双俊目在黑暗中闪了闪,死瞪着刚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大爹。
只见大爹手上真的提着一壶酒,有备而来。慕容开诧异质问:“这酒打哪来的?我找了半天啥都没找到,酒窖也给上锁了!”
“是大妞藏的。她打小就是这样,要藏东西的话,谁也找不到。”大爹很了解女儿,无奈地说。
他点起了油灯。只见平常用来拣菜的粗木桌上摆了酒杯,还有筷子。斟好了酒,大爹还变出几样下酒冷盘小菜,粗具规模。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