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书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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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面前的是一个积累了十多年的烂摊子,你在短期内无法彻底改变现状,无法彻底改变干部队伍的素质,因此在你的任期内见不到多少显著的效益。”
“你说得不错,但我只能这么做。”
“你昨天见到郑小桐很生气对不对?”
“我不是生气,而是愤怒,是震惊。”
“你现在还怀疑我是不是?”
“对,你没有说服我。我在看你工作的进展情况。我不干涉你的执法,但不会袖手旁观。你今天叫我到这地方,我想你一定是给我解释什么,或者谈你的工作思路。”
检察长笑了:“你真厉害。我今天是向你一个人汇报工作。郑小桐案目前牵扯到十余人,小人物好办,但有两个人不是你我能办得了的。”
“两个人?”刘扬脱口而出。他原来只认为是马强一个人,现在怎么又是两个人,“两个什么人?说出姓名、职务。”
“马强,不用我说职务吧;还有一个肖天。”
刘扬有些意外,他无法联想到郑小桐与肖天有啥经济利益的事。肖天是分管工业和交通的副市长,四年前从毗邻的一个地区调过来,原来的职务是县委书记。刚工作是地区通讯员,后来当秘书、副秘书长、县委书记,提拔到歧北市政府副市长职位上时不到四十岁,现在的年龄也没有刘扬大,但在三十几个市级领导干部中官架子是最大的,任何一个会议,只要是他发言或讲话,就特别占用时间,念一句稿子,或说出一句话,都要抬一下头,环顾一下四周,看一下别人的表情或反应。在政府常务会议上,在市长办公会议上,在市委常委会议上,肖天的发言也是讲话,树起官势,摆开官架,打开官腔,慢条斯理、抑扬顿挫地讲上好一阵子。刘扬初来乍到,还以为这个人是歧北两院(市民习惯于把市委和政府称两院)里最有水平的领导干部,就多了一分关注。三次会议下来,刘扬就认定这个人是政府班子中最大的草包,他的讲话,或发言,都是秘书或分管单位拟定的草稿,并且是空话套话大话官话满篇,没有多少实际内容,离开稿子,他就语无伦次,啊——啊——不断。刘扬本想建议孙书记把这个草包调走,却没有想到他在歧北还有经济问题。
“马强有多少?”刘扬问。
“据郑小桐交代,马强差人从他那里拿走了四百万,河阳公路三百万,五个房地产商进入河阳后先后以借的名义拿走一百万。郑小桐给了一个本子,记载着马强拿钱的具体时间和理由。这是马强在河阳的初步情况,在其他县区不一定没有,而在小河区的市政工程建设和全市工业技改项目中的问题我们还没有揭开。马强的问题必须报省上,在上报之前我们必须想好应对的办法和策略。他是有背景的,是大背景,我们收拾他必须有孙书记强有力的支持,否则不但会功败垂成,反而有可能让他把我们扫地出门。”检察长一脸的严肃。
“他有这么大的能耐吗?”刘扬表示不理解。
“他是省上某个大人物的人,那个人的得力干将,也是哥们。我想他拿那么多钱,不会一个人独吞吧?”检察长说。
刘扬有所悟。他联想到马强骂上访群众是刁民,想起几次会议上马强唯我独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原来机关在这里。省长朱鸿是工厂里出来的,与马强一样,先是生产标兵,后当劳模,再是厂长,政府副职、正职,一个当了地委书记,一个当县委书记,后来差不多同时提拔,一个副省长,一个副市长,只是朱鸿快了点,从常务副省长升任省长,而马强还在副市长的位置上。朱鸿的为人刘扬比较了解,这个人很有城府,见谁都先开口问候,没有架子,也不训人,一路平步青云可能与他平易近人的作风有直接的关系。这与马强的飞扬跋扈形成鲜明对比。朱鸿分管过工业,到昆仑集团来过多次,对刘扬赞赏有加,说刘扬应该在去行政上工作,发挥更大的作用。这次调往歧北担任市委书记,孙天云提出刘扬时朱鸿极为赞同。孙天云还交代刘扬要多跟朱鸿联系,多走动,以便尽早地由省级后备干部变成副省长,或省委副书记,至少进入省委常委序列。检察长现在说马强与朱鸿有瓜葛,刘扬有几分相信。马强的根基刘扬非常清楚,没有来歧北以前他就知道这个工作狂,干工作和整干部都不要命,毁誉参半。他知道马强早期是个人打拼出来的,没有“朝臣”关系,但到了副市长这个级别上,与省政府的领导建立良好关系是很自然的事情,马强的强硬态度和雷厉风行的作风颇能赢得上级领导的好感,这是他节节得到提拔的根本原因。
“马强的事不能拖,立即汇报省高检。你给我一个材料,我分别给孙书记和朱省长,看他们的态度,由他们定夺。马强是省管干部,这样做不偏不倚,省上的两位领导也没话说我们做得不妥。你觉得怎么样?”
“与肖天的事一同上报。”
“对,一同上报。肖天也是省管干部。”刘扬点上一支烟,“肖天还是修路上的事?”
“是,一次向郑小桐伸手四百万。说我分管交通,给你们这么大的项目,你干指头沾盐吃?借我四百万,一个亲戚要在上海投资一个绒线厂,后年还你。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啊。”
“这样吧,你们检察院向省高检专题文字报告,我和田市长向孙书记和朱省长分别口头汇报,同时呈上书面报告。”刘扬对周明说。
刘扬又想起了郑小桐就问:“你为什么让郑小桐与马强见面?为什么给郑小桐一定的自由?”
“攻心。郑小桐比起马强来是小巫见大巫,小巫没有了自由,成了囚犯,而与他有关联的大巫还逍遥法外,继续当官享受做老爷,他是一种什么心理?感受如何?他接触马强对他全部交代问题有好处;另外对马强也是一个刺激,一个可能是他会竭尽全力救郑小桐,另一个可能是对郑小桐采取非常手段,不论哪一种可能,他都要跳出来,他一跳,我们就对他下手,尤其是采取非常手段,我们的人就在郑小桐身边。这叫举一反三、一石二鸟。”
刘扬笑了,他再一次感到隔行如隔山。检察长是三十年的老兵,特别是九十年代以来经办了各种案件,经验丰富,非他所能想象。
“感谢你的韬略,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检察长摇头,说:“不想吃食物,想吃爱情。你帮我找一个上好的女人!”
刘扬轻蔑一笑,说:“年轻人找爱情容易,我们这一把年纪的人找爱情,就是小蝌蚪找妈妈,眼见的都像,但又都不是,很可能毕生都找不到。”
“有这么可怕吗?”检察长在藤椅里躺了下来,笑逐颜开。
“执意要找找不到,不经意间会出现一些火花,但能不能抓住,能不能变成美好的现实,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刚才这位女人怎么样?”
“不错,时下的年轻女人不化妆,属凤毛麟角。”
“如果你不嫌弃,她可以给你做饭。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有文化,有修养,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不要你养活。”
刘扬一下子从藤椅里坐直了,盯住检察长看。这位五十好几的老大哥,二十多年的领导干部,初次接触,他怎么能这样没有一点涵养,把我当什么了?刘扬脸上陡生乌云,说:“你过分了。”他站起来要走,被检察长叫住了:“刘扬同志,我是同情你才这么做的。给你在歧北找个伴侣,是我妹妹交给我的一项艰巨任务,这不是我所乐意要做的事。”
刘扬坐了下来,但怒气未消:“你妹妹是谁?”“我妹妹是你一个同事,昆仑集团的副经理,叫周可佳。”刘扬松弛了下来,冲冲怒气也没有了,脸上出现了笑意:“她把我的事给你说了?”“全说了,她说歧北美女如云,无论如何要给你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现在还顾不上,等工作正常后再说。”“这也是我的一个亲戚,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好几年了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看来是等你来歧北的。她在心底里为你的所作所为捏着一把汗呢。”
一把汗,刘扬的心里泛起一层涟漪,在这个地方,还有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女人为我的行为捏着一把汗?他被感动了。
“你可以像最近的几任书记一样做个百事不管、只顾享受的太平官,而你却要大刀阔斧地干一番。这是双刃剑,你赢得了群众,但丢了不少物质的东西,弄不好还会被人暗算,世俗的聪明人不这么干。你现在这么干,就赢得了像我这位亲戚一样的好多中年女人的仰慕,在这些仰慕的人群中,找到另一个‘我’吧。”
刘扬正要说感激的话,手机响了,小何打来的。“刘书记,出事了。”“出什么事了?”“上访的群众在市政府门前的马路上站了三排,这里的交通瘫痪了,几十个老妇人哭喊着要见市长,引来了数百围观者。”“你在政府门口等着,我马上就到。”
刘扬乘检察长的车飞驰,到政府门口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警察在抓人,好多警车停在政府门口,哭喊声一片,骂声一片。有十几个警察挥舞着手铐冲进围观的人群中,看样子要抓群众。刘扬冲了过去,揪住一个警察呵斥:“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气势汹汹的警察反过身来握住刘扬的手,另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手铐砸在刘扬的手腕上。另有两个年轻男子也被砸上了,和刘扬一块儿给带到政府门口的已经抓捕的人群跟前。这时,场面得到了控制,上访者给分成了两半,年长者站在东边,有一百多人,另一拨在警车周围,像电杆一样站立着缄默不语。刘扬大声喊叫小何,小何从政府院子里跑出来,看到刘扬被两个年轻警察握着手臂,脸面就是菜色了。他奔到两个警察眼前左右开弓,朝一个警察就是两个耳光。警察可能认识小何,没有还手,但眼睛里喷射出带有疑问的凶光。小何吼道:“你敢铐市委书记?啊——!”警察傻了,四只胳膊垂了下来,但没有去掉手铐的意思。附近听到小何吼叫的警察和上访者凑了过来。“还不打开!”周明这才挤了进来。“不用了。这也一种享受呀,好多人是没有这个福气的。”刘扬平缓地说,“你们看,还有谁需要给戴上手铐?”围观的人更多了,他们看到了以往从来没有看到的场景——警察抓人半途而废。“小何,把被抓的群众叫到这里来,叫到政府院子里。”刘扬走进政府大院里。已经被抓进警车的上访群众——主要是年轻男人——给放了出来。一共二十一人。政府的大门关上了,围观者听不见里面说什么,就渐次离去,有些警察也偷偷地溜了。
几十名警察站在刘扬和周明的对面,刚才的精气神荡然无存。刘扬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警察。这个时候,政府办公大楼靠阳面的办公室里几十双眼睛从玻璃窗里投来各种目光看着这个局面,这些目光当中有副秘书长的、科长的,也有副市长的,最有分量的是马强的目光。马强站在窗前,用窗帘遮了半个脸面,留一只眼睛看着下面的情景。当看到冲进人群的刘扬给砸上手铐时,他的眼睛收了一圈,嘴角向两边扩充了一下,牙齿间有笑意涌动出来。
赵兴来了,满头大汗。这汗水不是跑步热出来的,是吓的。他是从城西头的市公安局里坐车赶来的。“刘书记,怎么回事?我——我”赵兴说不下去了。
刘扬说:“问你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