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有理-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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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父亲刻意的欺瞒,他会浪费这些时间吗?
先是透露她骑马离家,然后又用假线索将他引至完全相反的方向,当他花了好一番功夫终于赶上那匹快马,却发现骑走它的人并不是她。若不是还要从那个听令行事的属下口中逼问出正确的线索,他绝对会让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接下这个任务。
这一耽搁,已让他心急如焚,每一天都马不停蹄地赶路,就是为了追上她,谁知待他真的找到那个负责守护她的随从时,等着他的却是另一个让他想杀人的消息——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那时,强烈的担虑及愤怒让他完全失控,紧攫住那个随从的襟口逼问,猛狠的力道几乎让那人离了地。
拜月教在江湖上以精通房中术闻名,对于男女之事百无禁忌,只要稍有道德良知的人都不愿与之为伍,而这该死的下属竟袖手旁观?
“爷……吩咐……除了有生……生命危险……都不得……不得插手……”那名随从因吸不到空气而胀红了脸,连话都差点说不出来。
只要想到那时所听见的回答,端木煦直到现在还是有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好个生命危险啊!
若她在路上被人欺凌,那个惧于父亲淫威之下的随从敢擅自出手吗?下令的父亲该庆幸艾子一路上都平安无事,否则就算天地难容他也要背上弑父的这条罪名!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拉回了他的心思。
“端木公子还真是一表人才呐,也难怪我们小艾妹妹一直思思念念了,久仰久仰。”
许龄之扬着银铃般的笑声走进大厅,没有正常的客套寒暄,一开口就是揶揄带讽的。
“好说。”端木煦冷声回应,却对眼前这名闻江湖的曼妙女子完全视而不见,他的视线一直锁着那抹躲在后方的纤细身影。
他终于找到她了,找到她了!抑不住的狂喜在胸膛里冲撞,他既想将她紧拥入怀,又渴切地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让她再也无法逃离。
一对上他的眼神,艾子原就狂鼓的心顿时漏跳一拍,让她不由得低下了头。
爹很生气吗?为什么要这样一直瞪着她?可是她看不透他的表情啊……不曾在那双黑眸里见过这样奔腾的情绪,不明所以的艾子好慌,却又被那灼人的狂肆占有逼得全身躁热,若不避开他的注视,她根本就没办法呼吸。
“艾子?”端木煦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怕他?这些天的分离非但没让她直接冲向他,她居然连正视他都做不到?
听到那声呼唤,艾子一震,几乎快克制不住想奔向他的冲动。
她好想好想他,想要紧紧抱住他,让他带她回家,但这么一来,她这段时间所受的寂寞之苦就全都白费了……
想到龄之在进来之前还跟她耳提面命,艾子咬唇,整个人往许龄之身后藏,像是这样就可以藏住自己已开始动摇的心,不被他发现。
艾子不懂男人的欲望,但了若指掌的许龄之可不同了。
这笨小艾担心个什么劲?那男人的眼神饥渴得像是要将她当场吞下肚,鬼才信他对她只有父女之情。
“不知端木公子造访咱们这儿有什么事?”许龄之媚笑道。“是有房事方面的问题,还是想讨教锁精固阳的法儿?您尽管开口,我许龄之绝对倾力相授。”
那娇滴滴的软呢嗓音曾酥软了无数硬汉,然而听在端木煦耳中,不但激不起丝毫情欲,反而还气到火冒三丈。
这些日子她到底听过多少类似的话?想到单纯的她极有可能被人诱入歧途,端木煦不由得胆颤心惊,他深吸口气,要自己暂时先将那些念头全都摒去。
那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她带离这里,至于要怎么料理她,或怎么逼问她,都是之后的事了。
“请原谅小女涉世未深,在府上叨扰许久,请允许我将她带回管教,另日再派人送上大礼酬谢。”
待他开口时,嗓音已恢复平静,虽然措辞有礼周到,但语气中不容反抗的强悍意味却是再明显不过。
自这女人刚进厅的第一句话就已透露出她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也毫不隐瞒她是站在艾子那一边,既然如此,他也不想多费唇舌解释,就算用强抢的方式也要将她带走。
“干么说得像是我绑住她似的?是小艾自己不想回去,我也没办法。”许龄之掩嘴娇笑,对那直射而来的森冷目光不为所动,屈臂朝后顶了顶。“喏,说说话呀,不然你爹都把我当坏人了。”
轮到她了。艾子咽了口口水,即将要争取自己幸福的她好紧张,她用力深吸一口气——
“如果我跟你回去你会重新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吗?”她一口气讲完,狂跳的心让她屏住呼吸等待回答。
不用问他爱不爱她,不用问他想不想她,她知道这样问就够了,让骄傲的他有余地可以回答,而不是那种他连私底下都说不出口的答案。
只要他说愿意,她就相信,因为自视甚高的他是不可能会用敷衍来欺骗她的,他甚至连一句会引起希望的软言劝慰都不愿说出口,也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爱得那么不安,爱得那么没有自信。
端木煦沈怒不语,直视着她的方向,像是可以穿透前面碍事的人般,笔直地看着那个只敢躲在后头发声的恼人精。
“女儿听父亲的话是天经地义,要就此恩断义绝,或是乖乖回去就此不提,你自己决定。”越受到威胁,端木煦越不退让。
他把所有事都抛下,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找她,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要是她再一意孤行,那就怪不得他无情。
艾子用力咬唇,仍抑不住泪水泛上眼眶。虽然之前龄之已推测到会有这个可能性,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但当看到他依然这么冥顽不灵时,她还是好生气,气死了气死了!
“你就只会说这些话吗?”气不过的她还是忍不住冲口说了出来,对着那张俊容握拳哭喊。“不要我这个女儿、要把我嫁人、要把我赶走,有本事你就真的做啊,干么只会用话吓我?”
“你以为我不敢?”
累积多日的情绪已达临界点,加上第一次被她这么当面顶撞,端木煦怒极,嗓音更加冷冽。
“哎呀,小艾妹妹,你怎能这样对你爹说话呢?”许龄之见状况不对,赶紧挡在两人之间,顺手将小艾拉到身后。“端木公子您也别生气,小孩子还不懂事嘛,有话好说。”
臭小艾,竟害她得当个劝架的大婶。许龄之暗恼地偷掐了她一把。不是都教了吗?这种男人最要面子,一旦把话说死了就回不了头,硬碰硬只会坏事,干么跟他杠起来啊!
知道是自己不对,艾子忍痛没发声,但满腔的委屈和难过仍让她眼泪不停地掉。她这些日子受的苦和心理折磨到底算什么?他还是没有体会月亮的重要性啊……
端木煦当然知道许龄之是在作戏,但想到自己竟被激到差点说出决绝的话,他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而那咬唇强忍的啜泣声像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在他心上,偏偏他没办法将她拥进怀里,因为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女孩了,因为她的安慰他根本给不起!
阵阵的心疼转为怒火,让他更气她。
她为什么一定要将他逼到这种程度?他疼她入骨,这样还不够好吗?她却要闹得天翻地覆,把一堆不相干的人全牵扯进来搅局。
“端木公子,这么吧,我先派人备间厢房让您稍做休息,给小艾一些时间想想,等她冷静后再去找您谈,这样对彼此都好。”许龄之又偷掐了小艾一下,一方面是在警告她不要再轻举妄动,一方面也是提醒她该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了。
闻言,端木煦逼自己冷静。
他有种预感,这只是另一项计谋的开端,那女人眼里透着一股邪魅,不可能会轻易就此罢手。
到底是老天爷太疼她,还是老天爷太恨他?为什么总有人帮她,无论是他那对任何事物都没放在眼里的狡诈父亲,或是这个悖逆常理的邪教女人,全都前仆后继地为她献计献策,逼他跳进他们帮忙挖好的洞里。
他冷冷地望向她们,此时艾子正好偷偷探头觑他,对上那道深冷的眸光,她瑟缩了下,赶紧又缩了回去。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那已停住哭泣的泛红丽容已落进了端木煦的眼里,像是作贼心虚似的,让他更确定了自己的臆测,不甘受人摆布的傲气油然而生。
他就是不想娶她,他就是要将她当女儿,看他们又能奈他何!
“好,就依许姑娘说的,有劳你了。”
端木煦被奴仆带至一间厢房后,他就直接放空心思,闭目养神。
这段日子为了要追上她,他没有真正地休息过,再加上这房里的摆设仍以春色为主,与其越看越火大,倒不如来个眼不见为净,在这个不用担心她安危的短暂时刻好好地养精蓄锐——
因为下一场挑战,应该很快就会到来。
不出所料,在日暮时分,端着食物的艾子来了,双颊染着薄红的她有些尴尬、有些羞怯,进了房后就低着头不说话。
端木煦也就跟着刻意沉默,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要如何开始。
“……你还在生气?”须臾,她开口了,咬唇低低咕哝的模样就跟她小时候求和时一样惹人怜爱。
发现自己有心软的趋势,端木煦赶紧拘紧心思,冷抑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你这次太过分了。”
过分的人是他好不好?艾子哀怨地睨了他一眼,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以及背水一战的决心,她深吸口气,要自己把那些恼怒全都先暂时抛开。
“对不起嘛,不要生气,我知道你很辛苦,吃点东西好不好?”其实并不难,只要她回到那个还傻傻不懂爱情的自己就可以了,一心只想取悦他,给他最好的,把他放在比自己还重要的第一位。
望着那张毫无芥蒂的真诚笑容,端木煦不知道该相信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几经挣扎,拜月教的恶名让他终究还是选择了防备。
“我不饿。”
都已经进到了龙潭虎穴,尤其对方又以媚术闻名江湖,加上艾子之前就曾做过诱惑他的举动,在这层层考量下,他不得不防。
艾子面露失望之色,肩头垮了下来。
“我不是故意一直要惹你生气的,只是……”
不能哭,她现在要做的是让他觉得她很美。艾子努力忍住哽咽,直至可以对他扬起灿烂的笑,才又继续说道:“可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抱抱我?你好久都没有抱我了。”
端木煦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声拒绝,但当对上她那泫然欲泣却又努力挤出笑容的表情,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正在片片瓦解。
父亲疼爱女儿有什么不对?他一直拒她于千里之外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反倒是所作所为都和过去一样,才能证明自己心无邪念。
他不是怀念她的依赖,也不是意志不坚,他只是在尽一个父亲该有的疼爱,仅此而已。他帮自己的举止找到一个很好的理由。
“过来吧。”敌不过对她的不舍,端木煦终究还是心软了。
得到他的许可,艾子开心扬笑,扑进了他怀里。
“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她紧紧搂住他的颈项,不断地不断地在他耳畔呢喃着。
端木煦环臂将她拥进怀中,那温暖而充实的感觉让他想喟叹。这场争执持续得太久,虽然最后认输的还是她,但他也濒临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