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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千禧年三部曲-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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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莉,只要我们彼此信任就还有机会。我们必须随机应变,而现在正是撤退的时候。”

她虽不情愿,仍不得不承认他这番话令人沮丧却也有理。

第四章

十二月二十三日星期一至十二月二十六日星期四

爱莉卡在他家度过周末。他们除了上厕所或找东西吃之外都待在床上,但并不只是做爱而已,还黏在一起好几个小时谈论未来,衡量各种可能与胜算。星期一天一亮,因为是圣诞夜前一天,她便与他吻别,道声改天见,然后驱车回家。

当天,布隆维斯特都在洗盘子、打扫家里,然后走到办公室清理桌子。他并不想与杂志社断绝关系,但他终究说服爱莉卡让他离开一段时间。他可以在家工作。

因为圣诞假期没有上班,同事们都不在。他清掉大迭纸张,把书收进纸箱正打算搬走,电话忽然响起。

“我找麦可·布隆维斯特。”电话另一头传来陌生但充满希望的声音。

“我就是。”

“请恕我如此冒昧地打扰你。我叫迪奇·弗洛德。”布隆维斯特记下姓名与时间。“我是律师,代表我的当事人来找你,他非常想和你谈谈。”

“好呀,那就请你的当事人打电话给我。”

“我的意思是他想和你见个面。”

“好,我们约个时间请他到我办公室来。不过最好能快点,我正在清理东西。”

“我的当事人希望请你到赫德史塔与他见面,搭火车只需要三小时。”

布隆维斯特将手边的文件收纳盒推到一旁。媒体就是有办法吸引这些疯狂至极、自称握有最荒诞离奇的小道消息的人。全世界每间新闻编辑室都会得到UFO研究专家、笔迹专家、精神疗法专家、偏执狂和各种阴谋论者提供的最新消息。

有一次在首相帕尔梅的被谋杀纪念日当天,布隆维斯特到劳工教育协会听作家卡尔·阿瓦·尼尔森演讲。演说内容很严肃,前外长林纳特·伯德斯特朗与帕尔梅的多位好友也都到场聆听。但也来了许多业余调查员,其中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趁着问答时间抢过麦克风,说话时却将声音压低到几乎听不见。单凭这点便可预知将有有趣的后续发展,果不其然,妇人一开口便说:“我知道是谁杀了帕尔梅。”台上的人略带讽刺地建议妇人,若有相关消息最好立刻与帕尔梅案调查小组联系。她却连忙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回答:“不行,太危险了!”

布隆维斯特不禁怀疑这位弗洛德该不会也是那类预言家,打算向他披露秘密警察在进行思想控制实验的秘密精神病院吧?

“我不上门采访。”他说。

“希望我能说服你破例一次。我的当事人已经八十几岁,让他大老远到斯德哥尔摩来恐怕会太劳累。你若执意如此,我们当然也能作安排,但老实说,最好还是能请你……”

“你的当事人是谁?”

“我想你在工作上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亨利·范耶尔。”布隆维斯特惊讶地往后一靠。亨利·范耶尔——他当然听说过。他是实业家,是曾在锯木厂、矿场、钢铁、金属与纺织等领域风光一时的范耶尔集团前领导人。当年范耶尔确实是个大人物,不但以正直、老派的作风闻名,也是个强风吹不倒的大家长。他是瑞典产业的基石,更和MoDo林业公司的马茨·卡格伦、旧日伊莱克斯家电制造集团的汉斯·卫尔森同为旧派系的原动力。他也可说是这个福利制度完善国家的产业砥柱。

但至今仍为家族企业的范耶尔集团,这二十五年来历经重组、股市危机、利率危机、亚洲的竞争、出口减少等等伤害,在企业群中已是敬陪末座。公司目前由马丁·范耶尔经营,这个名字让布隆维斯特联想到那个矮胖、头发浓密、偶尔会在电视屏幕上一闪而过的男子。他对他所知不多。亨利·范耶尔早已退隐至少二十年了。

“亨利·范耶尔为什么想见我?”

“我担任范耶尔先生的律师多年,但他想做什么得由他自己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范耶尔先生想和你谈谈工作的事。”

“工作?我一点也不想进范耶尔公司。你们需要新闻秘书吗?”

“倒也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范耶尔先生非常渴望见到你,并私下与你商量。”

“你还真会含糊其辞哦?”

“很抱歉。但有没有办法能让你答应去一趟赫德史塔呢?当然了,你的一切开销与合理费用都由我们负担。”

“你来电的时间实在不巧。我现在有很多事要处理,而且……我想你也看到这几天关于我的新闻了。”

“温纳斯壮事件?”弗洛德咯咯一笑。“是的,那确实有一定的娱乐效果。不过老实告诉你,正因为审判闹得沸沸扬扬才让范耶尔先生注意到你。他想雇你完成一项任务,我只负责传达,至于任务内容只有他能向你解释。”

“我很久没接到这么奇怪的电话了。让我考虑考虑。我怎么和你联络?”

布隆维斯特呆坐望着凌乱的桌面。他想不出范耶尔可能给他什么样的工作,不过那位律师确实引发了他的好奇。

他上网搜寻范耶尔公司的信息。它或许敬陪末座,但好像几乎天天都上媒体。他储存了十几份公司分析数据,然后搜寻弗洛德,接着搜寻亨利和马丁·范耶尔。

担任范耶尔企业总裁的马丁似乎做得十分用心。关于弗洛德的数据不多,只知道他是赫德史塔乡村俱乐部的董事,也积极参与扶轮社活动。亨利的名字则只出现在探讨公司背景的文章中,唯一的例外是两年前,《赫德史塔快报》刊登了一篇文章祝贺这位昔日大亨八十大寿,旁边还附上一小张素描。他把这些五十页左右的资料整理好放入讲义夹。最后他终于清空桌子、封起纸箱,然后回家,完全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回来。

莎兰德在乌普兰威斯比的阿普湾疗养院度过圣诞夜。她带了礼物来:一瓶迪奥香水和在海伦百货公司买的英式水果蛋糕。她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这个四十六岁的妇人笨手笨脚地试图拆开蝴蝶结。莎兰德眼中透着温柔,但眼前这个怪妇人是自己母亲的事实始终令她感到惊奇,因为她看不出两人的长相或性格有丝毫相似之处。

她母亲放弃努力,无助地看着包裹。她今天的情况不太好。莎兰德将明摆在桌上的剪刀推过去,母亲这才蓦然清醒。

“你一定觉得我很笨。”

“不,妈,你不笨。可是人生就是不公平。”

“你有没有见到妹妹?”

“很久没见了。”

“她从来没来过。”

“我知道,妈。她也不见我。”

“你有工作吗?”

“有,做得还不错。”

“你住在哪里?我连你住哪都不知道。”

“我住在你伦达路那间旧公寓,已经住了几年。我得替你付房租。”

“等到夏天,我也许可以去看你。”

“好啊,等夏天。”

她母亲终于打开圣诞礼物,闻闻香水味,相当开心。“谢谢你,卡米拉。”她说。

“莉丝,我是莉丝。”

母亲显得有些难为情。莎兰德便提议一块到电视间看电视。

圣诞节前夕,布隆维斯特到前妻莫妮卡与她现任丈夫位于绍伦吐纳的家中去看女儿时,迪斯尼电视台正在播放特别节目。他和前妻商量过,决定送佩妮拉一台iPod——一种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MP3播放器,可以储存她大量的CD歌曲。

他们父女俩一块在她楼上的房间待了一小时。佩妮拉五岁时父母离异,七岁起多了一个新父亲。她约莫每个月见父亲一次,若有一星期的长假也会和他在沙港度过。他们在一起总是相处愉快,但布隆维斯特还是让女儿自己决定想多久见一次面,尤其前妻再婚后更是如此。在她进入青少年初期后,有几年他们几乎中断联系,直到最近这两年她才似乎又比较愿意见他。

她也留意审判的消息,并坚信事情正如父亲所说:他是清白的,只不过无法证明。

佩妮拉告诉他说,她和另一班一个男孩算是在交往,还说她去上教堂,这令他十分惊讶,但并未表示意见。

他们邀请他留下来用餐,但妹妹一家人正在史泰克的高级郊区住宅等他过去。

其实当天上午贝克曼夫妻也请他到索茨霍巴根共度圣诞夜,他婉拒了,因为他相信贝克曼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而他也全然无意去试探这个限度。

最后他去敲了安妮卡·布隆维斯特的门,她现在是贾尼尼太太,和她原籍意大利的丈夫以及两个孩子同住。他到的时候,他们和她丈夫的一大群亲戚正要切圣诞火腿。用餐时,他回答了有关审判的问题,并得到善意却无用的建议。

他妹妹虽是在场所有人当中唯一的律师,却也是唯一没有对判决发表意见的人。她曾在地方法院当书记官,又当了几年的助理检察官之后,才和三名同事在国王岛开设律师事务所。她专攻家庭法,而且布隆维斯特还没来得及注意,这个妹妹就已经开始在报纸上为受虐或受威胁的妇女发声,并上谈话性电视节目宣扬提倡女权运动。

饭后他帮她准备咖啡时,她一手按着哥哥的肩膀问他好不好。他说自己这辈子没有这么低潮过。

“下次找个正牌的律师。”她说。

“在这个案子里恐怕帮助不大。我们还是改天再谈吧,等一切尘埃落定后。”

她抱抱他、亲亲他的脸颊,两人才将圣诞蛋糕和咖啡端出去。接着布隆维斯特道歉离席,借用了厨房的电话打给赫德史塔那名律师,听得出来他身后也十分嘈杂。

“圣诞快乐。”弗洛德说:“我大胆猜测你应该作出决定了吧?”

“我目前没什么计划,又很好奇想多知道一点。如果方便的话,圣诞节一过我就去。”

“好极了,好极了,我太高兴了。请你原谅,我家里来了一群儿孙,吵得我几乎无法思考。明天我再打电话给你确定时间好吗?我怎么联络你呢?”

布隆维斯特尚未出门便已后悔自己的决定,但此时又不好意思去电取消。于是十二月二十六日早上,他搭上了北上列车。他有驾照,却从不觉得有必要买车。

弗洛德说得没错,旅途不长。过了乌普萨拉,便是诺兰地区一连串的沿海工业小镇,赫德史塔是其中又更小的一个,从耶夫勒再往北大约一个小时多一点。

圣诞夜,这里下了场暴风雪,但现在天空已经清朗了,当布隆维斯特在赫德史塔下车时,呼吸到的是冰冷的空气,他立刻发觉自己身上的衣物不足以抵挡诺兰的寒冬。弗洛德认得他,亲切地到月台迎接他,直接带他坐上暖和的奔驰车。赫德史塔镇上正在全力清理积雪,弗洛德小心翼翼地在狭窄街道间穿梭。高高堆起的白雪呈现出与斯德哥尔摩全然不同的景致。这座小镇距离斯德哥尔摩市中心的赛格尔广场也不过三个小时多一点的车程,却仿佛到了外星球。他偷偷瞅律师一眼:一张瘦削的脸,稀疏白发理成小平头,大大的鼻子上架着厚重的眼镜。

“第一次来赫德史塔吗?”弗洛德问。

布隆维斯特点点头。

“这里是个旧工业海港,人口只有两万四,不过大家喜欢住在这里。范耶尔先生住在海泽比,在镇的南边。”

“你也住在这里吗?”

“现在是的。我生在南部的斯科纳,但一九六二年毕业后就开始替范耶尔工作。我是公司法律师,多年下来范耶尔先生和我成了朋友。现在我已正式退休,范耶尔先生是我唯一的客户。当然他也退休了,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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