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特-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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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这样,心志高昂的特洛伊人和来自遥远地带的盟友们,
紧紧追赶神勇的埃阿斯,忒拉蒙之子,
不时把投枪击打在巨盾的中心。
埃阿斯,再次鼓起狂烈的战斗激情,时而
回头扑向特洛伊人,驯马的好手,打退他们的
队伍,时而又掉转身子,大步回跑。
但是,他挡住了他们,不让一个敌人冲向迅捷的海船,
子身挺立,拼杀在阿开亚兵壮和特洛伊人
之间的战阵。飞来的枪矛,出自特洛伊斗士粗壮的
大手,有的直接打在巨盾上,另有许多
落在两军之间,不曾碰着白亮的皮肤,
扎在泥地上,带着撕咬人肉的欲念。
其时,欧鲁普洛斯,埃阿蒙光荣的儿子,
眼见埃阿斯正受到投枪的追击,劈头盖脸的枪雨,
跑去站在他的身边,投出闪亮的枪矛,
击中阿丕萨昂,法乌西阿斯之子,兵士的牧者,
打在肝脏上,横隔膜下,当即酥软了他的膝腿。
欧鲁普洛斯跳上前去,抢剥铠甲,从他的肩头。
但是,当神一样的亚历克山德罗斯
发现他的作为,马上拉紧弓弦,射向
欧鲁普洛斯,箭头扎入右边的股腿,
崩断了箭杆,剧烈的疼痛钻咬进大腿的深处。
为了躲避死亡,他退回己方的伴群,
提高嗓门,用尖亮的声音对达奈人喊道:
“朋友们,阿耳吉维人的首领和统治者们!
大家转过身去,站稳脚跟,为埃阿斯挡开这冷酷的
死亡之日,他已被投枪逼打得难以抬头。
我想,他恐怕逃不出这场悲苦的战斗。
站稳脚跟,面对忒拉蒙之子、大个子埃阿斯周围的敌人。”
带伤的欧鲁普洛斯言罢,伙伴们冲涌过来,
站在他的身边,把盾牌斜靠在他的肩上,挡住
投枪。其时,埃阿斯跑来和他们聚会,
转过身子,站稳脚跟,置身己方的队阵。
就这样,他们奋力搏杀,像熊熊的烈火。与此同时,
奈琉斯的驭马拉着奈斯托耳撤出战斗,
热汗淋漓;同往的还有马卡昂,兵士的牧者。
其时,捷足的斗士、卓越的阿基琉斯看到并认出了马卡昂,
站在那条巨大、深旷的海船的尾部,
了望着这场殊死的拼搏,可悲的追杀。
他随即发话,招呼伙伴帕特罗克洛斯,
从他站立的船上;后者听到呼声,跑出营棚,
像战神一般。然而,也就在这一时刻,死亡开始盯上了他。
墨诺伊提俄斯强壮的儿子首先启口,问道:
“为何叫我,阿基琉斯?有何吩咐?”
言毕。捷足的阿基琉斯答道:
“墨诺伊提俄斯卓越的儿子,使我欢心的伴友,
现在,我想,阿开亚人会跑来抱住我的膝腿,
哀声求告;战局的严酷已超过他们可以忍受的程度。
去吧,宙斯钟爱的帕特罗克洛斯,找到奈斯托耳,
问他伤者是谁,那个他从战场上带回的壮勇。
从背后望去,此人极像马卡昂,
阿斯克勒丕俄斯之子,从头到脚都像,但我还不曾见着
他的脸面——驭马急驶而过,跑得飞快。”
帕特罗克洛斯得令而去,遵从亲爱的伙伴,
扯开腿步,沿着阿开亚人的营棚和海船。
其时,奈斯托耳来到自己的营房:
他俩跳下马车,踏上丰肥的土地,驭手
欧鲁墨冬从车下宽出老人的
驭马。他们吹晾着衣衫上的汗水,
站在海边的清风里,然后
走进营棚,坐在高背的木椅上。
发辫秀美的赫卡墨得为他们调制了一份饮料,
心志豪莽的阿耳西努斯的女儿,奈斯托耳的战礼,
得之于忒奈多斯——阿基琉斯攻破这座城堡后,阿开亚人
把此女挑给奈斯托耳,因为他比谁都更善谋略。
首先,她摆下一张桌子,放在他们面前,一张漂亮的
餐桌,平整光滑,安着珐琅的支腿,然后
放上一只铜篮,装着蒜头,下酒的佳品,
以及淡黄色的蜂蜜和用神圣的大麦做成的面食。
接着,她把一只做工精致的杯盏放在篮边,此杯
系老人从家里带来,用金钉铆连,有四个
把手,每一个上面停栖着两只
啄食的金鸽,垫着双层的底座。
满斟时,一般人要咬紧牙关,方能把它从桌面端起,
但奈斯托耳,虽然上了年纪,却可做得轻而易举。
用这个杯子,举止不逊女神的赫卡墨得,用普拉姆内亚美酒,
为他们调制了一份饮料,擦进用山羊奶做就的乳酪,
用一个青铜的锉板,然后撒上雪白的大麦——
调制停当,她便恭请二位喝饮。
两人喝罢,消除了喉头的焦渴,
开始享受谈话的愉悦,你来我往地道说起来。
其时,帕特罗克洛斯来到门前,止步,一位像神一样的凡人。
见到他,老人从闪亮的座椅上惊跳起来,
握住他的手,引他进来,让他人坐。
但帕特罗克洛斯却站在他的对面,拒绝道:
“现在,宙斯钟爱的老人家,可不是下坐的时候。你说服不
了我。此人可敬,但极易发怒,他差我弄清,那位由你
带回的伤者究为何人。现在,我已亲眼见到,
他是马卡昂,兵士的牧者。我将
即刻赶回,把此番信息报给阿基琉斯。
你也知道,老人家,宙斯钟爱的老战士,他是什么样的人——
刚烈、粗暴,甚至可对一个无辜之人动怒发火。”
听罢这番话,格瑞尼亚的车战者奈斯托耳答道:
“阿基琉斯才不会伤心呢,为被投枪击伤的
阿开亚人的儿子们。军中滋长的悲戚
之情,他哪里知道!全军最勇敢的战将
都已卧躺船边,带着剑伤或枪痕。
图丢斯之子、强健的秋俄墨得斯已被羽箭射伤,
俄底修斯则身带枪痕,著名的枪手阿伽门农亦然;
欧鲁普洛斯大腿中箭,还有
我刚从战场上带回的马卡昂,
已被离弦的羽箭射伤。但阿基琉斯,
虽然骁勇,却既不关心,也不怜悯达奈人。
他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猖撅的烈火
烧掉海边的快船,冲破阿耳吉维人的阻拦?
等到我们自己都被宰杀,一个接着一个?我的四肢
已经弯曲,早先的力气已经不复存在。
但愿我能重返青壮,浑身都是力气,
就像当年一样——那时,我们和厄利斯人打了一场械斗,
为了抢夺牛群;其时,我亲手杀了伊图摩纽斯,
呼裴罗斯勇敢的儿子,家住厄利斯。
出于报复,我要抢夺他的牛群,而他却为保卫
畜群而战,被我投枪击中,倒在前排的
壮勇里,吓得那帮村民落荒而逃。
从平野上,我们夺得并赶走了何等壮观的畜群:
五十群牛,同等数量的绵羊,同样数量的
肥猪,以及同样多的成片的山羊,
还有棕黄色的骤马,总共一百五十匹,
许多还带着驹崽,哺吮在腹胯下。
夜色里,我们把畜群赶进普洛斯,
哄进奈琉斯的城堡。家父心花怒放,
见我掠得这许多牲畜,小小年纪,即已经历了一场拼搏。
翌日拂晓,信使们扯开清亮的嗓门,
招呼所有有权向富庶的厄利斯人讨还冤债的民众,统统出来。
普洛斯的首领们聚在一块,分发战礼;
需要偿还所失者,人数众多,因为
我们普洛斯人少,故而长期遭受他们的凌辱。
多年前,强有力的赫拉克勒斯曾来攻打,
击败了我们,打死了我们中最骠健的壮勇。
高贵的奈琉斯有十二个儿子,现在
只剩下我,其余的都已作古。
这些事情助长了身披铜甲的厄利斯人的凶傲,
他们肆虐狂蛮,兴兵征伐,使我们受害至深。
老人从战礼中挑了一群牛和一大群羊,
总数三百,连同牧人一起——
富足的厄利斯人欠了他一大笔冤债:
四匹争夺奖品的赛马,外带一辆马车。
那一年,马儿拉着战车,参加比赛,争夺三脚铜鼎,
不料奥格亚斯,民众的王者,扣留并占夺了车马,
遣走驭者,让他踏上归程,带着思马的烦愁。
所以,年迈的奈琉斯,出于对仇人言行的愤怒,
择取了一份极丰厚的战礼,并把其余的交给众人,
由他们分配,使每人都能得到公平的份子。
就这样,我们一边处理战礼,一边在全城
敬祭神明。到了第三天,厄利斯人大军出动,
举兵进犯,大队的兵勇和风快的战马,
全速前进,带着两个披甲的战勇,摩利俄奈斯兄弟,
小小年纪,尚不十分精擅狂烈的拼搏。多沙的
普洛斯境内有一座城堡,斯罗厄萨,矗立在陡峭的山岩,
远离阿菲俄斯河,地处边睡。他们
包围了这座石城,急不可待地试图攻破。
然而,当他们扫过整个平原,雅典娜冲破
夜色,向我们跑来,来自俄林波斯的使者,召呼我们武装
备战。在普洛斯,他所招聚的不是一支行动迟滞缓慢的军队,
而是一帮求战心切的兵勇。其时,奈琉斯
不让我披挂上阵,藏起了我的驭马,
以为我尚不精熟战争的门道。
所以,我只得徒步参战,但仍然突显在
车战者中——雅典娜安排着这场战斗。
那地方有一条河流,米努埃俄斯,在阿瑞奈附近
倒人大海。河岸边,我们等待着神圣的黎明,
我们,普洛斯车战者的营伍和蜂拥而至的步兵。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全身披挂,整队出发,
及至中午时分,行至神圣的阿尔菲俄斯河岸。
在那里,我们用肥美的牲品祀祭力大无比的宙斯,
给阿尔菲俄斯和波塞冬各祭了一头公牛;此外,
还牵过一头从未上过轭架的母牛,献给灰眼睛的雅典娜。
然后,我们吃过晚饭,以编队为股,
就着甲械,躺倒睡觉,枕着湍急的
水流。与此同时,心胸豪壮的厄利斯人
已挥师围城,心急火燎,期待着捣毁墙门。
但是,城门未破,战神却已在他们面前展现他的杰作。
当太阳在地平线上探出头脸,放出金色的光芒,
我们,祈告过宙斯和雅典娜,冲入了短兵相接的战斗。
普洛斯人和厄利斯人兵戎相见,
而我则首开杀戒,夺下一对风快的驭马,
杀了手提枪矛的慕利俄斯,奥格亚斯的女婿,
娶了他的长女,头发秀美的阿伽墨得——此女
识晓每一种药草,生长在广袤的大地——
当他迎面冲来时,我投出带着铜尖的枪矛,
将他击倒在泥尘里,尔后跳上他的战车。
和前排的壮勇们一起战斗。眼见此人倒地,
心胸豪壮的厄利斯人吓得四散奔逃,
因为他是车战者的首领,他们中最好的战勇。
我奋力追杀,像一股黑色的旋风,抢得
五十辆战车,每车二人,
在我枪下丧命,嘴啃泥尘。其时,我完全可以
杀了那两个年轻的兵勇,摩利俄奈斯兄弟,阿克托耳的
后代,要不是他俩的生身父亲,力大无穷的裂地之神,
把他们抢出战场,裹在浓浓的雾团里。
其时,宙斯给普洛斯人的双手增添了巨大的勇力,
我们紧追着敌人,在空旷的平野,
屠杀他们的战勇,捡剥精美的甲械,
车轮一直滚到盛产麦子的布普拉西昂和
俄勒尼亚石岩,以及人们称之为“阿勒西俄斯丘陵”
的高地。终于,雅典娜收住了我们的攻势,而我
也在那里放倒了我所杀死的最后一个人,弃尸而行。阿开亚人
赶着迅捷的驭马凯旋,从普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