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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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奥上午小睡醒来时,病房里堆满了花。他听到走廊上的低语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护士在和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在说话。她指着雷医师叫助手留下的纸箱。
那个男人看来像退休的足球员或是拳击手,塞奥心想。如果他是雷医师的父亲,那么她的美貌一定是得自母亲的遗传。
“我不想打扰你。”那个男人操着法裔路易斯安那州人的肯犹腔说。“我拿了辜医师替我女儿拾掇的这个箱子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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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塞奥说。“你是雷医师的父亲,对吗?”
“没错。在下雷杰可。”他走到病床边与塞奥握手。塞奥不必自我介绍,杰可知道他是谁。“女儿跟我说过你的事。”
“是吗?”塞奥难掩惊讶地说。
杰可点头。“你的动作一定很快,小伙子,因为我的米克精通防身自卫之道。”
塞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的动作很快?”
“挥拳揍她的动作。”他解释。“不然你以为她的熊猫眼从哪儿来的?”
“我揍的?”他不敢置信地问。他不记得揍过她,她什么也没说。“你确定吗?”
“确定。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她告诉我你当时很痛。她注意到你算你走运。”他交抱双臂靠在护栏上。“我的女儿很少谈她的病人,但我知道她穿着一件她原本不舍得花钱买的全新礼服去参加一个豪华宴会,当我问她宴会好不好玩时,她告诉我你的事。她刚刚抵达那里就不得不掉头回到医院。她连一口食物都没吃到。”
“我应该向她道歉。”
“你扯破了她的礼服,你可能也该为那个道歉。”
“我扯破了她的礼服?”
“就在你吐得她全身之后。”杰可低声轻笑,然后摇摇头。“毁了那件四百美元的名牌礼服。”
塞奥申吟一声。他确实记得自己做了那件糗事。
“你看来需要休息。如果你见到我的女儿,麻烦告诉她我在楼下大厅等她好吗?很高兴认识你。”
“你何不在这里等她?”塞奥提议。“我已经睡得够多了。等你女儿来找你时,我可以顺便向她道谢。”
“我想我可以坐一会儿,但我不想把你累坏了。”
“不会的。”
杰可拖了一张椅子到床边坐下。“府上哪里,小伙子?从你的口音听来,我不得不猜是东岸。”
“波士顿。”
“没去过。”杰可承认。“结婚了吗?”
“结过。”
“离婚了?”
“不,内人去世了。”他的语气暗示杰可不要追问。
“那父母呢?依然健在?”
“健在。”塞奥回答。“我来自一个大家庭,兄弟姊妹共八人,六男两女。家父是法官。他一直想退休,但欲罢不能。”
“我想我没有结识过法官。”杰可说。“内人蔼玲想要许多孩子,如果我们有那个福气,我可能得想办法喂饱一大家子人。我愿意尽我的职责,但我们生了三个就不得不喊停,所以只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先生,府上到底何处?你的女儿谈到她的诊所,但不曾提到镇名。”
“叫我杰可。”他坚持。“家住路易斯安那州宝文镇,但你一定没听过。 宝文镇小到连地图都上不了,但它的风景却是路易斯安那州最美的。黄昏时苔藓在微风中摇曳,夕阳余晖映照在湖面上,牛蛙和鳄鱼的叫声此起彼落……那种景致常让我觉得如置身天堂。相邻的圣克莱镇是我们星期六去购物的地方,所以宝文镇并非与世隔绝。圣克莱镇北端有一所医院。医院虽然老旧,但尚敷需求。”
“你的两个儿子住在宝文镇吗?”
“老大瑞敏在科罗拉多州当消防队员,至今未婚,时常回来。老二蓝柏两年前从海军陆战队退役后回到宝文镇,同样未婚。我猜是太忙了。他在沼泽深处盖了一栋小木屋住在那里,除了在酒吧替我做事外,他也是木匠。去年镇上开了一所全新的中学,蓝柏也有帮忙建造。校名叫‘布恩’。以一位本地名人的名字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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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指的该不会是开拓肯塔基州的拓荒英雄布恩吧?”
“就是他没错。”
“你是说布恩在宝文镇住过?”
杰可摇头。“不,小伙子,我们无法那样自夸,但传说布恩曾经流浪在这个地区打猎、钓鱼。当然啦,那是十八世纪的事,当时宝文镇还没有形成。但我们还是喜欢认为布恩在我们的沼泽钓过鱼和住过一阵子。”
塞奥忍住笑。听来宝文镇民亟需地方英雄。
“你确定你们没有把他和另一位拓荒英雄柯罗基搞混了?”
“但愿没有。校名已经刻在校门的石碑上了。”
“有没有证据证明布恩到过宝文镇?”
“不能说有,”杰可眨眼承认。“但我们相信传说属实。言归正传,宝文镇的孩子们以前都必须搭公车去唸圣克莱镇的中学,但那里的学生人满为患。我们早该有自己的中学了。我们甚至组了一支足球队。去年全镇都为此兴奋不已,直到我们看了比赛。天啊!他们的实力太差,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我一场比赛也没错过,今年也不会,因为我的女儿回来了,她会和我一起去看比赛。米雪同意担任队医,那表示她必须守在场边替球员疗伤。我们都知道他们一定还会吃败仗,但我认为我应该支持他们的努力,到场替他们加油。我们去年一场也没赢。我们有些块头很大的孩子,但他们拿到球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们也不知道如何进攻。塞奥,你喜不喜欢看美式足球?”
“当然喜欢。”他说。
“打过吗?”
“有。”他回答。“从高中到大学,直到膝盖碎裂。”
“打什么位置?你的身材高大,肩膀厚实,我猜是四分卫。”
塞奥点头。“没错。那似乎是陈年往事了。”
杰可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有没有想过当教练?”
塞奥笑道:“没有。”
“米克或许能治好你的膝盖。”
“女儿返乡开诊所一定很令你引以为傲。”
“那当然。”他说。“但我不会让她拚命工作。圣克莱镇有别的医生,他们会互相代班,好让每个人都有机会休假。”
“她为什么在友爱医院这里替人动手术?”
“赚外快。他们称为兼差,但她兼差到今天为止,不会再来了。喜不喜欢钓鱼?”
“以前常钓,但最近几年忙得抽不出时间。”他坦承。“我还记得那种无与伦比的平静,一手握着钓竿──”
“另一手握着冰啤酒?”
“对,那种感觉无与伦比。”
他们开始讨论最喜欢的鱼饵和拟饵,然后大加吹嘘自己钓到过的鱼。杰可深受感动。他还以为不会有人和他-样了解和热爱钓鱼,但从塞奥的口气听来,他不得不承认棋逢敌手。
“听我说,你应该到宝文镇来。我们有全州最好的钓点,我打算证明给你看。我们可以在我的码头上钓个痛快。”
“改天我说不定真的会接受你的邀请。”他说。
“你靠什么谋生?”杰可问。
“我是检察官。”
“警察局长为什么送花给你?”他问,然后不好意思地补充。“它们被送进来之前放在护理站的柜台上,我看到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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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纽奥良发表演说。”他回答,没有提到他主要是来接受当地警方的表扬。“我替司法部做事。”
“究竟是什么事?”
“我被派到一个调查组织性犯罪的专案小组。”他说。“小组刚刚解散。”
“有没有抓到你要抓的人?”
塞奥微笑。“有。”
“那你现在没有工作?”
“没有。”他回答。“司法部要我留下,但我还没有决定。”
杰可继续发问。塞奥觉得他精明机敏,当检察官一定很优秀。
“有没有考虑过自行开业?”杰可问。
“偶尔。”
“宝文镇没有律师,圣克莱镇倒有两个,但他们很会骗钱。镇民对他们的评价不高。”
当杰可畅谈他的小镇时,塞奥一直在想如何不落痕迹地把话题转回米雪身上。
“你的女儿结婚了吗?”这也太露骨了。
“我正好奇你什么时候才会问我米克的事。她还没有结婚,没那个时间。当然啦,宝文镇和圣克莱镇的男人都在设法引起她的注意,但她一直在忙开诊所的事,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她还年轻,头脑又聪明,二十岁不到就唸完大学,接着开始接受医学训练。她不得不到别州去当住院医师,但一有机会就返乡探亲。她很重视亲情。”他点头道。“她长得也很漂亮,对不对?”
“是很漂亮。”
“我猜你已经注意到了。”
杰可站起来把椅子靠回墙边。“跟你聊天很愉快,但我该走了。你睡一下,我把那个箱子拿去车子里。 辜医师给我女儿一些旧外科器材,她叫我来拿时,笑得像圣诞节早晨。如果你到宝文镇来,务必要到我的‘天鹅酒吧’。”他说。“饮料免费招待。”
他走到门边时被塞奥叫祝“如果我在你女儿走之前没有见到她,请代我向她道谢,顺便告诉她,我对礼服的事深感抱歉。”
“我一定会转告她。”
“也许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
杰可点头。“也许吧!”
约翰的死党们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瑟琳下葬两个星期后,麦隆在花园区一家高级餐厅遇到悲伤的鳏夫。麦隆坐在其中一间餐室等他的律师来商讨永无休止又令人厌恶的离婚协议内容。他的妻子决心榨光他的钱,同时搞得他身败名裂;从事情的发展来看,她似乎会如愿以偿。
约翰和一个年轻女子在隔壁餐室用餐,那个金发女郎看来有点面熟。她低着头,认真地在记事本上记事。
麦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个女子,但很高兴他的朋友没有闷在家里,哪怕外出只是为了公事。自从瑟琳去世后,约翰的心情就阴晴不定;一会儿兴高采烈、欣喜若狂,一会儿自怨自艾、抑郁消沈。
金发女郎抬起头,麦隆把她的脸看了个仔细。她长得很标致,但他还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他决定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他点了一杯威士忌来帮助自己熬过即将随律师一起到来的折磨,然后起身绕过桌子走进另一间餐室。
要不是钢笔掉了,他永远不会知道真相。弯腰拾笔时,他看到约翰的手在白桌布下抚摸金发女郎的大腿。她分开双腿,略微移动身体,方便他的手钻进她的裙子里。
那种亲密的举动使麦隆吃惊得差点跌倒,他连忙稳住脚步站直身子。约翰和金发女郎都没有看到他。她转头凝视着远方,陶醉地半闭着眼睛。
麦隆不敢相信他看到的事,但不敢置信迅速化为大惑不解。
他突然记起金发女郎是什么人,但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她就是那个自称室内设计师的女人。麦隆在约翰的办公室遇见过她。没错,他全想起来了。她既无品味又无才干。她把约翰的办公室变成妓院,把端庄的胡桃木墙壁漆成俗丽的芥未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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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才能显然在其他方面。约翰盯着她微启的红唇,一副垂涎欲滴的贪馋相,由此可见她在卧室里确实能干。麦隆站在门口凝视着约翰的背,慢慢地领悟了真相。
那个王八蛋欺骗了他们所有的人。
不敢置信又怒火中烧,麦隆转身走回他的桌子。他企图说服自己是妄下断语。他认识约翰多年,也完全信任他。
直到现在。可恶!约翰对他们做了什么?白领犯罪是一回事,设计杀人则是另一回事。“播种社”以前不曾如此过分,更令人不寒而慄的是,他们说服自己相信他们其实是在做好事。把那种话说给陪审团听,看他们会不会发笑。
天啊!瑟琳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不可救药了吗?她真的在痛苦地慢慢步向死亡吗?还是约翰为了使他们同流合污而一直在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