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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乌尔禾-第13部分

小说: 乌尔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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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嘴巴撇一撇,不吭声了。小丫头精着呢,她知道家里吃的用的是从哪来的,老爷爷老奶奶那么老了,还要下地干活,地里长庄稼呀,小丫头是认识麦子、玉米、豆子的。老奶奶从小丫头忽闪的大眼睛里猜到了什么,老奶奶还不放弃,指着草地上飞翔的百灵鸟说:“这些鸟儿都是给你唱歌的,是你的爸爸妈妈派来的。”
  
第三章 放生羊2(2)
“他们跟鸟儿没关系。”
  “不能这样想啊孩子,人想人的时候是很苦的,你的爸爸妈妈不容易啊。”
  不管老奶奶怎么说,小丫头就是不相信远方有她的亲人。老人很难受,孩子这么痴呆呆望着远方,会把眼睛看瞎的。其实老人也不知道孩子的父母是谁,孩子已经在好多家里生活过,转了好几个村子了。一句话,她是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这有啥关系呢?老人们不关心这个。新疆这地方,背景复杂的人太多了,谁也不打听谁的底细。老人们孤单,有羊,有狗,有猫,有鸡,有几亩地,几十棵树,加上一个孩子,七老八十了,还奢望什么呢?老天爷已经很厚道了。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孩子过得顺心。
  小丫头眼巴巴看着远方,远方有什么呢?孩子不相信远方有亲人,可孩子还要去看,大概连孩子自己也搞不清楚远方有什么好东西。可孩子就是喜欢去看。要看就让她去看吧。老奶奶给孩子一顶草帽,孩子不要,嫌遮光线。沙漠的孩子怕什么呢?她什么都不怕。有一天老奶奶在沙漠里捡柴火,捡到一颗骆驼粪蛋,又圆又光,紫黑色,跟宝玉一样,就一颗,躺在沙地上闪闪发亮,老奶奶把这个宝贝捧回家。老奶奶先不拿出来,对小丫头说:“我知道你在等什么。”小丫头撇撇嘴,一点也不相信有人能猜出她的秘密。说老实话,她都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别人怎么能知道呢?老奶奶一只干瘪瘪的手慢慢伸出来,慢慢张开,孩子“啊——”了一声。
  “等的是骆驼吧。”
  “真的有骆驼吗?”
  “骆驼不在沙漠里待着还能去哪里呢?”
  小丫头从老奶奶手里抓起骆驼粪蛋,对着太阳看啊看啊,小丫头的眼睛就亮了,弥漫在大眼睛里的雾霭消散了,眼睛一闪一闪的。小丫头的眼睛隐藏得太久了,老奶奶去村口接她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缺陷。村里的人也议论纷纷,谁都能看见那双飘着雾霭的大眼睛,还有发愣的怪习惯,人家甚至背着老爷爷老奶奶叫她小瞎子,这个叫法目前为止还没有传到老人家的耳朵里。老爷爷老奶奶要是听到这个绰号非跟人家拼命不可,以老人家的倔脾气,说不定会搬出村子。老人家本来就住得偏,在村子西头的沙窝窝里,老人家真的要离开村庄到沙漠里去住,谁能忍心看到这个结果呢?有关小丫头的种种议论控制得相当好,再怎么传也传不到老人家耳朵里。老爷爷一辈子大大咧咧的,老奶奶心细着呢。老奶奶从人家的眼神里猜都猜到了,老奶奶不想让老爷爷伤心,就把心事捂得紧紧的,自己憋着。
  据说老奶奶见过大世面,年轻的时候跟着骆驼商队到过外蒙古,到过俄罗斯。奶奶跟谁都没说过,爷爷都不知道,村里人就更不知道了,大家只是隐隐地感觉到奶奶心里装着好多好多的事情,绝不比沙漠里的沙子少。
  老奶奶这辈子憋在心底的委屈有多少啊,都烂得没影儿了,连她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她常常在沙漠里捡柴火捡着捡着突然一身轻松,朗声大笑,种种迹象表明,又有一桩伤心的事被化开了,她的心一下子大起来,不笑都不行,她就像个疯婆子,笑得浑身发抖,把沙鸡都吵醒了,沙鸡从骆驼刺丛里蹿出来,四脚蛇从沙子底下飞快爬出来,最后出现的是百灵鸟中的佼佼者云雀,云雀在云头上卧着,突然从天而降,很嘹亮地在老奶奶的头顶上空高歌一曲,算是对老人家的祝贺吧。老人是喜欢沙漠的,说实在的,沙漠有沙漠的好处啊。直到有一天,老奶奶捡到了骆驼的粪蛋,老奶奶都不敢笑了,不能把骆驼粪蛋惊跑了,它要是钻到沙子里咋办?老奶奶颤颤巍巍,一点点靠近,再近一点,再近一点,老奶奶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只老鹰,不是用手,是用整个身子把那颗粪蛋抓住了。从看到粪蛋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孩子有救了。好多年以后,小丫头才知道奶奶是跟着骆驼商队到沙漠里来的,骆驼总让奶奶想起年轻的时候,想起远方……
  小丫头的眼睛亮起来了,小丫头把粪蛋揣在怀里,站在沙包上,眼睛里的光芒一闪一闪,谁都相信骆驼会从沙漠出现的。
   
第三章 放生羊2(3)
白骆驼过来了。不是骆驼;是高大俊美的羊。小丫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羊,跟牛犊那么大,简直是一匹小马,毛是拳曲的,两只弯弯的大角,脖子上好像围着一个大围脖,青色的双眼皮,那双漂亮的羊眼睛让人误认为是骆驼眼。
  啊呀!小丫头心里不停地叫着,无声地叫着,远远超出她的期待,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这哪是羊啊,简直就是天上下来的神!小丫头带着大肥羊走出沙漠。村子里的人都跑出来看。小丫头的脑袋扬得高高的,跟传说中的公主一样。美丽的羊可是太大了,比小丫头还要高。这是羊吗?有人见过这种羊,据说是兵团种羊场用了二十年时间培育出的新品种,也只有兵团有这么好的羊,高大俊美,还能横越沙漠。种种迹象表明,美丽的大羊正是小丫头所期盼的,老奶奶一周前捡到了绿宝石一样的骆驼粪蛋,小丫头的眼睛就亮起来了,小丫头就可以看得很远,远方美丽的大羊就穿过沙漠来到她的身边。事情就这么简单。
  老奶奶可以放心地告诉小丫头:
  “这回你该相信了吧。”
  “相信什么呀?”

()
  “你不是孤儿,你有爸爸妈妈,对不对?”
  小丫头笑了,害羞了,低下了头。
  “远方有亲人,沙漠里也有亲人。”
  小丫头笑出声来了。小丫头叫起了爷爷奶奶。小丫头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她的胸脯一下子宽敞了许多,眉毛也舒展开了,加上眼瞳里的神光,多俊的小丫头啊。其实她很丑的,除了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小丫头上了学,识了字,小丫头就给远方的亲人写信。一百里外的小镇上有邮电所,邮递员半个月来一次。小丫头等啊等啊。这回不一样了,她眼睛里有光了,她不用爬到沙包上去,她把羊赶到草地上,到路边等邮递员叔叔。她也不寂寞了,跟鸟儿一样在老榆树上蹿来蹿去。大漠边上的树歪歪扭扭,很少有站直的,有些树贴着地面长,风太大,把树扭成这样子,不要说孩子,小羊羔就能从树根跑到树梢,树梢一软,羊羔子就哧溜下去了。羊在林中草地上优雅得不得了,吃吃草,扬起脑袋再吃树叶。美丽的大羊给小丫头带来了无穷的力量和信心,这些羊是不知道的。
  邮递员半个月来一次。小丫头写好信,老爷爷去送,老爷爷送去的是信瓤子,信封是从村子里的小商店买的,老爷爷不识字,可老爷爷并不愚昧,以他老人家的智慧他不会泄露小丫头的秘密。他把信交给邮递员,给邮递员叮咛一下就行了。邮递员是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人,骑着马,在沙土路上疾驰,老远就能看见高高的尘土跟一面大旗飘扬在骏马的头顶。大胡子和他的邮包沾满了灰尘,跟个大土块一样,进村前要拍打好半天。骏马就干净多了,至少脑袋和长鬃一尘不染,尘土只能落到马背上。
  小丫头的信件投到邮电所,信封上按老爷爷的吩咐,照着地图写。老爷爷在邮电所的墙壁上见过那张大地图,北京、上海、天津、南京,什么地方都有。“迪化呢?”老爷爷民国时听人讲过新疆最大的衙门在迪化。邮电所只有两个人,一个所长,一个营业员,其他人都是跑邮路的。所长是个转业军人,所长告诉老爷爷:“迪化是旧称呼,现在叫乌鲁木齐。”所长在地图上找出乌鲁木齐的位置,找出昌吉、呼图壁、玛纳斯、沙湾、奎屯、乌苏、伊犁、塔城、博乐、克拉玛依、阿勒泰,在西部边境线跟前找出托里跟和布克赛尔。邮电所所在的小镇是找不到的,老爷爷生活的村庄就更没影儿了,可是所长还是给老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准噶尔盆地的西北边缘,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的边上,大概就是这个位置。”
  “哎哟哟,这就是我们村子啊,这么大的沙漠,占这么大一片片。”
  老爷爷一下子兴奋起来了,那些顶顶有名的大城市只在地图上占一个小圆点,他们生活的沙漠有一只手那么大,老爷爷还真把手贴上去了,捂不住呢,老爷爷呵呵笑起来。所长和营业员也笑了。营业员是个姑娘。
  
第三章 放生羊2(4)
“老爷爷你真有意思,北京也没有咱们新疆大。”
  小丫头的这封信就寄到北京去了。老爷爷笑呵呵地走了。
  女营业员把信封写好,贴上八分钱的邮票,盖上邮戳。
  “所长,这信会退回来的。”
  “你是秀才,你给孩子写回信。”
  “会露馅的。”
  “孩子没有父母,你就照这个意思写。”
  女营业员还没有结婚,连对象都没有,可她上过中学,读过不少书,她就照书和电影里的情节给孩子写回信,一会儿北京,一会儿上海,好像孩子的父母天南地北到处都有。到底是个未婚青年,收信的也是个孩子,就信以为真。后来女营业员让一个年轻军官娶走了,接替她的是个粗拉拉的汉子。所长一再叮咛,汉子知书达理,就是懒散,有一搭没一搭的,信件时断时续,更多的信件丢在柜子里,落满了尘土。
  我们还是说刚开始寄信的时候吧,小丫头等到了远方的回信,北京的、上海的、天津的、武汉的也来了。小丫头真的回到了愿望可以变成现实的年代。小丫头还在期待着,就在这个时候,海力布叔叔从草原深处过来了。
  这个被沙包围起来的村庄,有一面靠着绿洲。其实也是农田和草地混杂的地方,草原上的小路在草丛里潜伏着,草丛越来越浅,都成草皮了,薄薄的草皮跟刷了一层绿漆一样,经不住太阳的暴晒,就干裂了,脱落了。两丈多宽的坑坑洼洼的沙石大路,把沙漠边缘零零散散的村庄串起来。反正有的是沙子石头,沙石大路就很宽敞,不管是车还是马,跑起来总是尘土飞扬,就像统率着一支大军。海力布叔叔就没有这么牛气了,他是从草地上来的,他和他的马缓缓而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缰绳松松的,可行家能看出来马走得有多么地道,纯粹的走马姿势,步伐细密整齐,跟攒动的草叶一样,跟满天繁星一样,真是好骑手压出来的好马啊。海力布叔叔如痴如醉,在马背上酣睡,就像歌手沉醉在自己的歌声里,他的嘴角挂着微笑,他的眼角渗出泪水,碰见他的人不由得肃然起敬,老人们发出由衷的赞叹:“这是一个幸福的人。”这个幸福的人在羊的咩咩声里醒来了,他找到了王卫疆放生的大肥羊。其实是羊先发现了他,他梦中的歌手正在唱蒙古长调,用沙哑低沉的喉音,用呼麦,用大悲大喜两种声调同时发音,发到极致的时候,美丽的羊加进来了,那么白的羊,羊的光芒一下子刺穿了海力布的梦幻,海力布身子一挺,就像刀子插进了后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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