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混乱(精校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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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已经教会了荆轲使用马桶小便,积累了一定的经验,知道只要告诉他们把脏东西都弄进去就行了。我把嬴胖子摆在马桶前,放下坐垫,让他踏踏实实坐上去。再没用我教,一声震天响之后整个厕所就充满了千年臭氨。嬴胖子也很抱歉,冲我连连摆手。
我倒是不怕臭,我最怕他把荆轲惊醒了——荆二傻就在厕所对面的卧室里。跟傻子打过交道的人可能有这样的体会:凡是他们认准了的事,就会特别执拗。昨天我已经把荆轲的衣服收起来了,但试图缴他械时遭到了拒绝。
这使我想到很多事情:第一不能让他们碰面,第二看来我得多准备几套衣服,第三得给秦始皇准备一个“总统套间”。而我现在唯一空着的房子就只剩荆轲隔壁那间仓库了。
只听哗啦一声响,秦始皇提着裤子冲出来,奔楼下狂跑下去。与此同时,荆轲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拉链开着,直眉愣瞪地走进厕所,叉着腰撒尿。他抽了抽鼻子,还不满地看了我一眼。
我顾不上管他,急忙跑下楼看秦始皇出了什么状况。只见他托着下巴盯着房顶发愣。他跟我说:“饿照你社(说)滴那么一扳,水就都流哈(下)气(去)了,把饿哈(吓)了一跳,以为把嘴儿(这)淹了。”他说完又噔噔跑上楼,钻进厕所里,盯着马桶里一圈一圈荡漾的黄|色液体百思不得其解。荆轲大概是又回房了。
我很抓狂,没想到这么烂俗的情节居然发生在我身上。我索性大叫:“荆哥、嬴哥,你们都过来!”
荆轲和秦始皇同时从房间和厕所探出头来说:“咋了?”然后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然后“啊”的一声同时摔上了门。我正搞不清状况的时候,只见荆轲已经举着刀子又冲了出来,原来他是去拿刀了。
秦始皇也不傻,知道现在不是在他的大殿上,还有赵高帮忙,况且也没带着他的辘轳剑。这时候就看出帝王的智慧里了,他居然懂得摔上门锁握住把手。而荆轲却只会操着匕首横劈竖砍,不一会儿就把我厕所的门捅出一个三角型的洞来。他从这个洞里能清清楚楚地看见秦始皇,他把一只眼睛凑上去,大声吼道:“你出来!”
我说过,荆轲有很严重的散光,他一只眼睛往里面瞄着,另一只眼睛就好象在窥探我的举动一样。我这才想起应该干点什么了。我从客厅沙发底下抽出一块板砖(为什么我客厅沙发底下会有一块板砖呢?)托在手里,厉声道:“姓荆的,你再不把你那把破刀扔了,我就拿板砖掀你的前脸儿!”
荆轲见我手托一方方正正的东西,且红光耀眼(这块板砖被我洗得很干净),不知是什么仙界宝物,气馁道:“我的事你别管……”正说着秦始皇已经在厕所里寻着一把爽身粉,顺着洞扔了出来,荆轲一声怪叫,扔了匕首捂着眼睛揉起来。
我这个气呀,赶忙去把匕首先收了。秦始皇还一把一把地往出扔爽身粉。我拉开门,一把薅住他脖领子把他拽出来,把他扔在沙发上,又领着荆轲去水池边上洗好眼睛。我拉着他的手回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幼儿园中班的阿姨。我把荆轲放在对面的沙发上,在他们之间摆上矿泉水和烟灰缸,语重心长地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非得打打杀杀的。又不是上辈子……”说到这儿我忽然想起来他们确实是上辈子就有仇,马上改嘴说,“其实你们俩之间并没有仇,我说的对吧?”
秦始皇先拼命点头。荆轲气哼哼地说:“那他最后把我弄死了。”秦始皇不甘示弱地说:“那是谁先动的手?”
我把板砖往桌上一墩,大声说:“吵什么吵!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两个人都缩着头噤了声。我点上一根烟,这才和颜悦色地说:“不管谁对不起谁,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是什么地方,嗯?这是让你们享福的地方。而且就一年,你们还不好好珍惜?”秦始皇低下了头,荆轲眼睛红红地看着我。
“来,握握手,以后大家都是好朋友——听话。”
这次又是嬴胖子先伸出了手,看来人家帝王就是有气量。荆轲无奈地跟他握了握。
这对冤家总算暂时被我搞定了。我又翻出一套衣服来让秦始皇换上,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衣服一上身就知道质量比他的好。在荆轲告诉他内裤应该内穿时,嬴哥从善如流,顺便表示了对荆轲的友好。
然后我们哥儿仨(别扭不?)把仓库打扫了一下,我往里面搬了一张简易弹簧床,暂时作为秦始皇的总统套房。秦始皇的好奇心要比荆轲强很多倍以上,他问这问那一通之后,荆轲替我回答他:“这是仙界,说了你也不懂。”
心态决定一切,嬴胖子很快就沉迷于电视了。本来他看的是《百家讲坛》的《解说韩非》,我急忙给他换了一个台,让他看《流星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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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终于风平浪静了,我把玩着没收荆轲的刀,下楼才发现我那位副经理老潘已经在等我了。
第五章 秦朝乐队
老潘今天要参加朋友女儿的婚礼,饭店离我这不远,顺便过来看看。
老潘是那种很平凡的中年人,稀疏的头发抹得锃明刷亮,腆着肚子,平时穿着和老婆一起去街店讨价还价买来的T恤和休闲裤,皮鞋刷得雾蒙蒙的,有一两套名牌西服撑门面,戴咖啡色镜子,说话干练,像发了点小财的生意人,也可以说他是市府机关里的一个小科长。
其实老潘很不简单,他是中国地质大学第二批还是第三批毕业的大学生,主修考古。那个年代的大学生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几乎个个身怀绝技,老潘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如果他一直在他的专业走下去,今天打捞“南海一号”什么的我们肯定能从电视上见到他。可惜老潘没顶住90年代下海大潮的诱惑,本来以为靠一身本事能像螃蟹一样横行无忌,在赔了几次之后变得像王八一样缩手缩脚。他赔钱在我看来完全是自找的:他抛弃了自己的专业,跟着俩福建人倒腾手表。
2000年以后他才又做回本行,开始搞收藏、帮人鉴定古董,月收入不稳定但勉强算得小康之家了。他做我的副经理只是担个名,并不拿工资,只从鉴定品里抽百分之二的提成。
老潘递给我一根“玉溪”。我把刀放在茶几上,接过,然后凑上去点了火。没等我搭茬,老潘的眼睛就已经盯上那把刀了——一把战国时期的古刀对一个有着深厚考古功底的人吸引是不自然就有的。他随手拿起刀,然后就像被揍了一拳似的佝偻起腰,一手脱下眼镜像要钻进刀里似的。
我赶紧一把抢过来装进兜里,打岔道:“水果刀,有啥看的?”老潘用他两根烟熏得发黄的手指指住我的鼻子:“你给我!”我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我把荆轲的刀掏出来在空中抛了两下,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你不会以为这是一把古董吧?”
看来老潘最终还是被我迷惑了,他擦着额头上的汗,自嘲地笑笑说:“可能是我神经过敏,你怎么可能有战国时期的东西呢?虽然样式和质地都很像,不过一点氧化反应也没有,是我看走眼了。”
我把玩着刀,假装不在意地问道:“如果真的有一把战国时期的古刀,能卖多少钱?”老潘扶了扶眼镜,用调侃的语气说:“如果战国的东西经你手卖出去,不管卖给谁,你都犯了法。如果出了境,我这辈子怕就见不到你了。国家规定1795以前的古物严禁出境,你算算战国离1795是多少年?”
我说:“咱们就是说着玩,你给报个价嘛。”
“这么跟你说吧,英国佳士得拍卖会上一个明朝的花瓶可以卖到1500万英镑,当然那里幕后操作暂且不说;在香港,一把乾隆御制配刀可以拍到4000万港币,乾隆本人见没见过这把刀不说;一把拿破伦使用过的镀金配剑折合人民币是5000多万……”
我插嘴说:“如果是那把荆轲用来刺秦王的匕首……”
老潘瞟了我一眼,站起身说:“不跟你扯淡了,我得走了。”
老潘走后,我盯着荆轲的刀直发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要换成硬币,也不知道能把我砸死多少次……
其实我又不傻,早就想到即使是荆二傻同学身上最见不得人地方的一根毛,理论上也能算文物。但我也隐约觉得拿这个做文章有风险。老潘的一番话彻底打消了我的这个念头,不说犯法不犯法的,如果真要流到国外去,不用等千年我就直接千古罪人了。作为“第好几号”当铺的总经理,瞒天过海趁人之危赚点小黑心钱是可以的,但怎么说小时候学校也包过电影《圆明园》,起码的公民操守还是有滴……
中午包子她们只有20分钟的吃饭休息时间,平时都是我关了门去找她一起在街上随便吃点,今天我让她往回带一斤包子。包子风风火火赶回来时,秦始皇正津津有味地看《流星花园》,包子跟他点点头算是招呼了,然后就赶紧找个板凳坐下看,让她吃饭,她说吃过了,看会儿电视得马上回去。电视演在道明寺还有花泽类以及杉菜三个人腻腻歪歪的时候插播广告,包子站起来,跟秦始皇说:“胖子,下午我回来你告诉我结果啊——”
我最汗的还不是这个,秦始皇他居然用一口倍儿地道的台湾腔儿说:“好了啦,你很罗嗦耶。”
我把隔壁一直在研究玻璃的荆轲拽到我这屋吃包子。目前这两个人都还没有给我造成太大的尴尬。荆轲比较傻,对于好奇的事物他已经羞于开口问,我这屋里的东西足够他自己研究半年的;秦始皇是带着一种狂欢的心态来享受生活的,对一切新鲜的东西保持着欣赏和难得糊涂的态度。
我现在最怕的是嬴胖子和荆二傻哪天忽然明白过劲来,知道自己被阎王涮了,会不会先拿我出气,尤其是秦始皇知道我背地里一直管他叫嬴胖子之后。
我把他们俩换下来的衣服压在了柜子最底下,一年之后我得让他们一件不少地都带走。我坦白,我之所以不敢拿它们换钱最大的担心是怕惹祸上身。据我所知,国际上贩卖古董的黑势力并不比贩卖毒品和军火的差多少,假如我卖出一把战国刀之后,很难不被厉鬼缠身。而光靠我手中的这块板砖,估计是凶多吉少。当然,我还得“我很罗嗦耶”地说一句,我是真的不愿意中国的宝贝流失到境外去,而且,我建议大家只记住这一点就行了。
荆轲的那把刀被我洗干净以后放在了工具箱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包子这周上早班,即上午10点去,下午4点下班,其实要差不多5点才能走。如果是晚班那就是下午4去,晚上要11点以后才能回来。上晚班包子从来没要求我去接她,倒不是因为她长得很“警戒色”,包子家在铁工校宿舍,她从小是跟铁路上的孩子打打杀杀长起来的,属于“江湖儿女”。她上初一那年就冲小白脸老师吹过口哨,倒霉的是她在吹口哨之前并不知道那是新调来教他们英语的,幸运的是小白脸并没有听见,倒霉的是他们班主任——一个老太太听见了。包子上了好些年的学,就学会两句诗:“梅花香自苦寒来”和“任凭风吹雨打去”。
所以,她对我的狐朋狗友都能诚心接纳。今天她提了一大篮菜。她洗了一条黄瓜,掐了一半递给秦始皇,自己嚼着另一半说:“最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