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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盘丝(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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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候了许久,却也不见他动手,子问看著他的眼眸,总觉得在那里头,所盛著的,似乎不是什么痛下决心,而是种她也不明白的犹豫,这让她总算有了点心情起身待客。
  “我若没记错的话,你在荣任佛界圣徒一职后,不是该去转世了?”
  “因有几小件事耽搁了。”
  “我是其中一事?”向来佛界就是不理会她的,将她扔巨神界几百年也不见有谁关照过,究竟是她离开神界这一事让佛界忆起了她,还是那日她做得太过,因此惹恼了佛界?
  “没错。”
  她有些没好气,“搞半天,原来那些僧人与那座城竟是你搞的鬼。”她就知道这才不会是什么巧合。
  “我不过是奉命行事。”反正上头是这么交代的,圣于他想采用什么手法,佛界可管不著他。
  “我真不懂,为何你愿意任他们在你的头上冠上圣徒这个名号,并任由他们指使你去做些佛界根本就不愿为之事?
  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你这圣徒,不过是佛界用来铲除修罗道的工具。“
  以他的身份,理当被佛双手捧在掌心里,什么都拥有什么都不需愁的,而她呢?什么都没有,日日都为人垂泪为人伤心,可瞧瞧他,他选择了什么?或许她一辈子永远也都不会明白,与她相比,待遇有著天壤之别的他,为何会放弃手中拥有的一切,并甘愿犯下杀戒?难道他不想也成为一室香烟缭绕,高坐在座上,任人仰望崇拜的佛吗?
  晴空莞尔地绕高了两层,“利用与被利用,不就只是一字之差而已。”
  真只是这样吗?
  那现在的他,是利用者,还是被利用者?
  “你想拿我怎么办?”
  “嗯……”他沉吟了一会儿,“你若要与佛界为敌,我不会拦你,但,我希望你知道白个儿在做什么。”不可否认的,他是有些佩服她那敢言敢怨之心,他亦对她所受的际遇有些不忍,只是……
  她低下头,喃声低问:“若我说,我什么都没在想呢?”
  似是不堪重担的双肩,颓然地垂下,聆听著她落寞的音调,晴空忍不住将目光往她的胸坎看去,直看向她心底的深处、更深处……或许是感觉到了他在做些什么,子问蓦地笑了笑,毅然抬首迎向他的目光,敞开了心房,让他直直看进她心底最角落的一隅。
  “我想,我的心底在想什么,你应该已看得一清二楚,可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擅自代我说出口,或是将它告知佛界。”
  她毫不后悔地说著,“倘若我这一生,就只能作个梦的话,那么我希望,那是个我能掌控的梦,哪怕是日后要我付出任何代价,我也愿意。”
  大略知道了她这一回来人间究竟是为了什么,和她是为了谁后,挥之不去的犹疑在他的面容上摇摆,子夜里呜咽的哭声,好似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在他的耳畔驱之下散,半晌,他有些头疼地抚著额。
  “你这意思是,你要我袖手旁观?”他就知道在那座佛界里,简单的事向来就没有他的份,偏偏到手的公差却一个比一个棘手。
  她说得一脸理所当然,“这不是佛界最拿手的把戏?”
  说来说去,她打定的主意,就是打算拖他下水……近来他是犯女人不成?先来个鬼后再来个她,早知道那日他就回了宿鸟,拒绝代佛界多跑这一件额外的公差了。
  “晴空。”犹豫了好一阵,但为了他此刻的善意,子问忍不住想多此一举,“你可知在你转世历劫后,会有什么下场?”在他方才那般瞧著她之时,或许他并不知,她也同时瞧清了他的未来。
  他诚实地摇首,“我不知。”看透六界众生这等小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这世上,他独独就是看不见自个儿的。
  “你可知你就连第一世之劫也过不了?”就当她有来有往好了。
  “我也不知。”
  她愈问愈觉得不对劲,“就算我现下已事先告诉了你,日后你还是要历劫来这座人间?”
  “对。”
  望著那双清澈且从未动摇过的眼眸,她更是理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这真值得吗?”为什么要为佛界做到这种程度?她的人生并不是她自己的倒也罢了,他呢?他并不是这般啊,这又是何苦?
  对于这问题,他早有了答案,“值不值得,这不该由你我来论断。”
  “但也不该交由佛界来论断。”她瞪视著他,攀上了房檐的朝阳直射进她的眼底。
  他叹了口气,“原本,今日我来,是想按佛界之命处理一下这个大问题的,但我想,我还是把你交给你自个儿去处理好了。”闲事管多了,日后是会有报应的,反正最坏的下场,顶多就是让佛界亲自出马收拾她而已。
  在他来到之前,就已做了最坏打算的子问,面对这等平空掉下来的好运道,一时之间,她反而有点不敢相信。
  “你真要放我一马?”他……怎么这么好说话?佛界之佛不会个个都像他吧?
  他瞄了瞄她的身子,叹息连天地走至一旁,摘了朵已开了数日,眼看再过不久就将凋零的牡丹。
  “就如你的意吧。”在将花儿交给她时,他意有所指地说著:“反正,你再怎么添乱子,也没有多久了。”唉,帮与不帮皆不是,除了照她所说的袖手旁观外,眼下也找不著其余的方法了。
  很清楚他不想说白的是什么,子问莫可奈何地笑了笑。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他转过身,两手背在身后慢吞吞地踱向后门,不一会儿,他又回过头来,“对了,别急著叫你的那些鬼朋鬼友回来,我想他们还是继续在外头躲上一阵会较好。”
  难道还有谁要来不成?
  一直躲在外面避风头的广目,强压下满腹的心慌,不顾晴空前脚才走,即已冒险犯难地火速赶回庄内。
  “子……子问?”
  她讶然地睁大眼,赶紧上前扶住连站都还站不太稳的他。
  “你还好吧?”居然这时就赶回来……整座山庄的佛气尚未散尽,他是嫌晴空的道行不够高,还是嫌他的命不够短?
  “只是有点不适罢了。”脑际昏昏沉沉的他,忙不迭地以两掌捧住自己的脑袋,“方才的那位……是你的旧识?”听法王说,她似乎是跟佛界有著什么过节,不过法王说得不清不楚,而像是知道内情的大师兄,则是打从带她回来后,就对此事只字未提过。
  “不是。”差点就被他靠在她身上的体重给压垮,她吃力地将他给扶去廊上坐妥。
  相处久了,也多少摸清楚她那总喜欢隐瞒著他们实情的本性,坐在廊上的广目扁著嘴,表情有些落寞地道。
  “我虽脑袋不灵光,但,我也不蠢。”
  “广目……”
  “你既不想解释,我也不会多问一句,只是,这个登门的客人法力强大到我们全都得出庄避上一避,且你似乎又对他怀有点敌意,那么今日发生之事,我有责——”
  她飞快地截断他的话尾,“别告诉你家大师兄。”
  广目顿时拉长了一张苦瓜脸,“日后他若知道了,他不会放过我的……”就知道她的八字天生和他们这票师弟相冲。
  “放心,他不会知情的。”她亲切地朝他笑笑,很有默契地一掌拍上他的肩。
  他速速回想起上一回的经验,“又要我装聋作哑还扮瞎……”
  方才还照得一地耀眼的朝阳,突不其然地遭几朵造型怪异的云朵遮去了半片天,广目顺著她仰望的方向看去,并在她忽地转过头,笑咪咪地对他又是勤拍肩又是摸摸头时,他相当认命地问。
  “你又有客人来了?”
  “嗯,这位客人你上回也见过。”不想被打扰的她,直推著他往外头走,“若你不想挨他的掌风,还是再去避一避吧。”
  找寻了好久,最终才在各方的打探下,终于找到了这座山庄的落脚之处,皇甫迟尚未靠近这儿之前,即察觉了晴空所残留的气息,为此,他还在庄外多候了好一阵,只因为,那名来自佛界的佛不是别人,正是佛界里万中选一,特意挑出来专门对付他们这些修罗的圣徒。
  确定晴空已定得够远后才人庄的他,依著她与晴空截然不同的气息来到后院,头一眼所见的,即是她手中香气浓郁薰人,一身春风艳色的花儿,因它看上去,就像此亥Ⅱ的她一样。
  没来由的愤怒,像是一涌而上的浪涛,后知后觉的他,这时才明白,那日她为何会特意找上他,并丢了个难题,让他本就为了己身之事心烦意乱的心情,更是乱上添乱。
  “你快死了,是不是?”
  “她不想再有所隐瞒,”对。“
  “你是佛界之佛?”之前见面时,对于她来自哪儿,他全都猜遍了,偏偏独漏佛界这一门。
  “我并不是,充其量,仅只是个佛物而已,而我的职责是守护与怜悯。”她掀起覆额的发,让他瞧清楚在她的额际,并没有任何佛印或是属于佛界的记号。
  愈听她说。一句,皇甫迟便愈觉得,她是个临江垂钓的渔人,而他,则是受到了引诱,主动上钩的鱼儿,她没有耗费丝毫气力,只是趁著他来到了选择的关口之际,在暗地里偷偷推了他一把,然而就算是这样,就算他老早就察觉了这之间有古陆,奈何他就是上钩了不肯松口,反倒正好称了她的心意。
  “你想为这座人间留下些什么丁‘他面上尽是上当后的不情愿。
  她再给了他一个让他更加后悔的答案。
  “你。”对这人间来说,世上最珍贵,也最独一无二的珍宝也只有他了。
  “开什么玩笑……”满腔怒火的皇甫迟,想也不想地扬起衣袖,一掌掀翻了远处东院的院顶。“从头到尾,你就只是想找个替身?”
  “我知道我无权那么自私。”为免他老兄的火气大到拆了整座山庄,害得她难以向滕玉交代,子问边说边快步凑至他的面前,然后将手中的牡丹轻搁在他的颈上阻止他再造反。
  “可是你却将你的心愿托给了我。”见识过她的功夫,因此而动弹不得的他,恼火地瞪著眼前这张毫无半点愧色的脸蛋,“告诉我,为什么是我?”
  她的叹息比海还深,“能托给别人的话,我又怎会去为难你?问题是,除了你,我是真的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她也挣扎过很久啊,六界里挑来挑去,结果连个渣也挑不出来,最后她才不得不找上风险比任何一界众生都来得大的他。
  “理由?”一迳隐忍的他。直接瞪掉她下一个来到嘴边的叹息,逼得她不得不承认。
  “因我很羡慕你的爱。”
  他怔了怔,“爱?”
  她微笑地将花儿塞进他的怀里,照旧地一把拖过他的臂膀,强迫性地拉著全身僵硬的他陪她往花径深处走。
  “你的爱,是一种永恒,一旦你作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变,而这事,世上也就只有修罗才办得到。”
  “你办不到吗?”她口中所说的那种事,应该是她才办得到吧?至少眼下的他就没有那份心,也压根就不认为他有那等天分。
  她摇摇头,“办不到。”她的耐心。也就这数百年而已,再多的话,她不是会因此被逼疯,就是会设法杀了她自己,以求永远的不看不理,说得更明白些,她没有晴空的大爱,也没有皇甫迟的执著,她和任何一界的众生一样胆小自私,她只是想好好过一回真正的人生而已。
  “可你对人间有情。”他最惦念不忘的,仍是那日在夕阳下,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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