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翻天-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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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二十五章(6)
这晚她对画当歌,把自小就有的想法都倾诉给了查理伯伯,内心平静而又略含几分无奈。她知道这永远只能是个想法,因为即便她这次牺牲了,四周也没有油菜花,但她相信自己的灵魂会在来年开春时附在花瓣上,随清香四溢人间——那时她要乘风去看望查理伯伯的。
为了不至于让方梦袍和周春霞这两个儿时的伙伴太伤心,她在画稿后头还给他俩写了几句话。她祝福了春霞的婚事和方梦袍孩子的诞生,希望他们多保重,为孩子和革命事业活着,还有,别忘了在她的忌日摘上一束油菜花祭奠自己。
写完后,她觉得多少有些不吉利,便学当地老俵吐了几口口水避邪,然后倒在床上眯了一小觉,天刚亮便带着莲尘、拂尘直赴前线。
马丽这次增援的是广昌城外504高地,这时广昌的形势已险恶万分,国民党军11个师分成两部分从赣江河东和河西交替向前推进,每天前进数里,稳扎稳打地滚进。
考虑到广昌失守的后果,博古、李德等人将红1、3、5、9军团的9个师集中起来,成立了广昌会战野战军司令部,朱德任司令员,但实际指挥权仍在李德手中。为了鼓舞士气,还以中共中央委员会主席博古、军委主席朱德和总政治部代主任顾作霖的联合署名,下达了保卫广昌的政治命令,提出了“不是胜利,就是死亡”的鼓动口号。
马丽一行三人急匆匆向前线走去,墙上、山上到处可见石灰书写的口号,路上热闹极了。远处硝烟弥漫、炮声隆隆;近处人流滚滚,喊声喧天。运送弹药的支前队员,挑着米饭往山上走的妇女会员,扛着梭镖、鸟铳前去助战的赤卫军,还有从阵地上返回的担架队,窄窄的田埂上蚁行着一队一队的人。好在广昌这段时间未下雨,水田成了硬地,性急的人们从田里直插山上,倒也不觉拥堵。
马丽她们前头是一帮赤卫军,看样子对战况很关心,他们高声谈论着什么,不多会儿便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按中央现在这种以集中对集中、以堡垒对堡垒、以阵地对阵地的打法,红军拼不赢。红军好不容易构建的碉堡工事在敌人飞机大炮的狂轰滥炸下毁坏严重,不少红军战士连敌人的面还没见上就被炸上了天。
“这个仗打得死板,憋气!换了以前毛主席的打法,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老子留一条命起码还可以和他们拼,总比这样挨炸等死要强!”
一个粗嗓子高叫说道,不料马上被人喝住了:
“老李,你讲话要注意!我们千万不能有这种思想!中央怎么说的?不是胜利就是死亡!不能打退堂鼓!死也要死在阵地上。大家明白不?”
说这话的应该是赤卫军队长,他代表了另一种意见。赞同他看法的人好像不多,因为队员们没有立马回答他的问题。队长又问了一遍大家是否明白,这才稀稀拉拉有人回答说晓得了。
“马丽姐,他们讲的是真话吗?打仗时真的不能后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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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尘小脸有些发白,凑近马丽小声问道。马丽点点头:“这是战场上的纪律,后退就是当逃兵,当逃兵捉到了要法办的。”
想到自己上次险些当了逃兵,马丽脸上掠过一丝红晕。莲尘没吭声了,这时赤卫军停止了争吵,开始和她们搭话。他们听说三位靓妹仔也是去增援504高地,情绪立即高涨起来,不时有人给她们送炒米和水,有个大伯给了她们一葫芦水酒,一个青皮后生争着要替她们背担架和身上的小药箱。马丽把担架给了他,回手捂住小药箱,紧张地说:
“哎哎,这是我们医务战士的枪,可不能给你。”
她的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其实这话一点也不可笑,他们笑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他们想笑。也许面临着生死考验,所有的人都放开了。赤卫军中有人大声地讲起他和某女偷情的事,众人不断啊啊着问着,冷不丁有人醒悟过来,原来与这人偷情的是他妹妹,两人吵起来,接着又要动拳头,边上有人说了句话“打什么打哟,还不晓得是死是活呢!”两人便立马握手言和了,同时还约定假若这次两人没有战死,这架一定要打。
红翻天 第二十五章(7)
这边刚安静,另外一边又有人高声叫嚷起来。这两人是邻舍,以前一直为几株果树的归宿而吵闹,这会儿两人倒稽首,都说果树是对方的,弄得赤卫队长只好给他们调停,说好打完仗后果树对半分,两人这才作罢。
马丽默默听着,忽然觉得死亡导致的恐惧犹如入水的明矾,能让常人浑浊的生活与思绪变得清明,并显出一种残酷的美来。
“姐,告诉你,上次那个香客篮子里的月糕饼是我偷食了,结果害你挨了师父一顿打。”
拂尘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来,莲尘“扑哧”一笑:
“死妹子,你总算承认了!当时还跟我发毒誓,指天咒地的,今天怎么敢承认了?”
莲尘比拂尘文静,不讲话时脸上常有种做梦的表情。听拂尘讲,莲尘爱上了邻村的一个后生,为此被师父打脱了一层皮。去年后生成亲了,姐姐就开始心不在焉。她刚才肯定没在听那些赤卫军说话,否则也不会有此一问了。拂尘比姐姐要简单明快,张口就道:
“为什么?怕上战场死了呗!子弹不认人,我不想到死了还让你背黑锅!”
“呸呸!讲这种晦气话。我走前可是向菩萨跪拜了的,一路上又在念经求菩萨保佑,师父昨天还给我们求了一张护身符,我把它烧了灰,化在你们早上呷的水里,有菩萨保佑,我们不会死的。”
莲尘的这几句话讲得极肯定,声音却仍有些微的颤抖。
“算了吧,昨天死在手术台上的大胡子原先是当和尚的,他颈上戴了佛珠,子弹还不是照样打穿了他的肠肚?我不信这个。”
拂尘梗着脖子道。莲尘有些不高兴,姐妹俩吵闹了一会儿后温习起这几天学的知识来:
“战地急救最重要的三步是止血、包扎和搬运……”
说话间,她们来到了半山腰的一个宣传棚。所谓的棚,其实是几根竹竿撑着一片茅草顶,棚内摆放着需要中转的伤员。一些担架队员在喘息,不少妇女会成员正在那儿帮伤员清创,或做简易包扎。棚外空地上十几个宣传队员在数快板,前线的飞报员迅速读了战况后又打马往下一个宣传棚飞奔。
马丽带着莲尘、拂尘姐妹俩,为棚内的伤员进行了急救,等她们往山顶阵地进发时,枪炮声愈加激烈了。马丽紧紧帽子,对莲尘和拂尘道:
“山顶就是阵地了,你们不要慌张,明白吗?”
504高地在当地老俵的口中叫蘑菇隘,山峰呈蘑菇状,地势险峻。守卫蘑菇隘的那个连,正巧是钟氏八兄弟所在的连队。连里原先的卫生员十几天前在救护伤员时牺牲了,团卫生队增派的卫生员也于三天前牺牲,马丽感到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她们进入坑道时敌人的炮击刚过,阵地上浓烟滚滚,山下的敌人正借助火力往上强攻。战士们用自制的步枪、马尾手榴弹打击敌人,这些翻造的弹药质量不高,射程短,指挥战斗的欧阳连长一再嘱咐等敌人爬近些再打。
见到马丽,欧阳连长严肃地点点头,反手一指身后的掩体,眼睛却紧张地盯着山下:
“伤员都在里面,南边的刘老标刚才受伤了,你们快去吧!”
欧阳连长说罢拿起望远镜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敌情。连接几天的炮袭,坑道前沿的树木已被削光,赤黄的浮土散发着硝烟与血腥味。薄绸般的黄雾中,马丽瞥见敌人刺刀的寒光。
“……弟兄们,不要当红军了,到我们这里来吧!我们这里有钱有女人,红军官兵反水,过来有官当!……”
敌人的宣传攻势不亚于我军,炮声刚停大喇叭便响了。那些往上爬的敌人哇哇附和着。马丽心想,那个搭在山腰中的宣传棚,要是放在这里就好了。这时,从她背后猛地飘出一阵响亮、悠扬的山歌:
唱一声白军兄弟哎,
子弹莫打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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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本是同根生,
相逢何必见刀锋……
扭头一看,几个漂亮的女宣传员站正在一块大石头上引吭高歌。子弹嗖嗖地从她们身边掠过,她们却岿然不动,让马丽感到钦佩和震撼。这么想着时,她已来到刘老标身边。刘老标被炸伤了腹部,凝结的灰尘在伤口四周筑起道小小的堤坝,但仍拦不住汹涌的鲜血。旁边的莲尘看到血糊糊的伤口,小脸“刷”地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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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二十五章(8)
“莲尘,快把绷带拿出来。拂尘,你去掩体里给伤员做包扎,记得我说的话吗?”
马丽吩咐着,拂尘应声而去。这时敌人已经进入射程,我军战士开火了。可敌人的子弹还是一泼一泼往山上扫,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欧阳连长指挥大家甩手榴弹,一阵巨响过后,匪兵们丢下十几具尸体开始往后撤。后边的督战队挥着枪堵住他们的退路,并打死了几个临阵脱逃者,匪兵们只好硬着头皮反身继续往上冲。
子弹在马丽头上交织出一道火网,她开始时还有些恐惧,此时反倒镇定了。她和莲尘冷静地为刘老标处理伤口,莲尘执行她的指令迅速、准确,让马丽喜出望外。
“干得好,莲尘。你可以当一个很好的外科医生。回去后我会跟方院长说,让他送你去红色医务军校学习!”
马丽和莲尘抬着刘老标往掩体走。枪声剧烈,莲尘根本听不清马丽的话,但她显然很高兴,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时马丽感觉胳膊很痛,到了掩体内一看,发现有颗子弹嵌在棉袄里,胳膊上的皮擦破了一长溜。看着那颗黄澄澄的弹头,她心里平静得出奇,似乎这颗子弹与她无关。
掩体内有十来个伤员,其中就有黄援胜指导员。他大腿负伤,马丽进去时他正横蛮地用手抠着伤口里的子弹,疼得汗水湿透了头发。马丽制止了他的蛮干,对他的伤势进行了紧急处理,但刚给他包扎好,黄援胜便因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马丽有条不紊地指挥抢救伤员。她让运送弹药的支前队员把轻伤员背到山腰的宣传棚,重伤员则让救护队送往十里外的野战医院。黄援胜伤势颇重,马丽让人把他抬上了担架。黄援胜苏醒过来,执意从担架上滑下来,死活不肯离去,因为敌人又发起了新一轮攻击。
为了控制局面,欧阳连长让一个班的战士潜到坑道前的大石后面阻击敌人。那儿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原先守卫在那儿的几个战士都牺牲了。战士们没有犹豫,冒着敌人火力的扫射,飞快地潜往指定地点。敌人似乎发现了我军的企图,加强了火力,有两个战士中弹了。马丽匍匐过去,莲尘迟疑了片刻也跟在了后面。当莲尘爬到伤员身边实施急救时,一颗子弹击中了她,她悄无声息地倒在了伤员身上。
“医生,医生,你快来救她!”
被莲尘压在下面的伤员右胸受伤,神志却很清醒,他大声喊着。
马丽正在帮那个腿部受伤的战士包扎伤口,闻言赶紧拖着伤员爬到莲尘身边。她将莲尘翻过来,只见莲尘的眉间有个小小的弹洞,一股鲜血顺着鼻梁蜿蜒下来,那双秀气、清澈的眼睛大睁着,流露出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