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翻天-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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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她比当初离开五堡时明显地憔悴和苍老了,但由内而外的美却是从容和长久的。几年来的磨炼,使她变得异常的机智、冷静和坚强,如同换了一个人。在她和刘观音的带领下,那支原先只有十几人的队伍已壮大到几十人。他们此时已与陈毅、项英同志率领的游击队联系上了,她还参加过项英在大余县长岭村主持召开的赣粤边区军政干部会议。
五堡在信丰、安远交界处的崇山峻岭中,敌人的力量稍微薄弱一些。周春霞依托熟悉的地形,率领队伍走村串乡、翻山越岭、迂回辗转,经常靠杨梅、葛根、橡实、野菜、竹笋充饥,风餐露宿,过着野人般的生活。饶是如此,她仍领着游击队瞅空袭击、伏击敌人,并配合陈毅同志的队伍,参加了攻打水口、池江、青龙、新城保安团的战斗,取得了可喜的胜利。她的化名“陈娘子”也因此不胫而走,敌人正悬赏二百大洋收购她的人头。她曾几次身陷险境,但每次都在群众的掩护下安然脱险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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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四十二章(3)
去年年初,周春霞在一次战斗中左腿受伤,刘观音拼死将她救出。经过半年的治疗、休养,现在腿伤已愈,但留了块小圆镜大小的疤,让她时时想起温暖的战友情和敌人的凶残。
白狗子,你们不要得意,我们的红军现在已经在陕北建立了根据地,势力比原先还要强大呢!可恨的是日本鬼子侵略了东三省,现在要国共合作抗日,否则红军早就把你们赶跑喽!
注视着月辉下的五堡,周春霞心潮澎湃。她这次回来,可不是找房秋心、牛牯算账的,而是为了执行陈毅同志的指示。个人的恩仇在她的心目中,早已算不得什么了。
前天,油山来的特派员于光,给她带来了陈毅的手书和项英同志9月24日在南昌与国民党江西省政府代表谈判后发表的《告南方游击队的公开信》的油印件,传达了党中央关于国共合作抗日的指示。信中说国共双方在南昌月宫饭店设立了“南方红军游击队总接洽处”,各地游击队可与之联系,商谈集中改编为抗日武装事宜,周春霞的游击队也在改编计划中。她见到于光时,项英同志已回到赣粤边游击区,部署红军游击队下山改编,于光正是来协助她和附近几支小股游击队完成此项工作的。而攻打五堡,可以说是此项工作的前奏。
此时的五堡已非往日的五堡。往日的五堡虽说是红区中一个刺眼的白点,但作为当地一霸的父亲周国富,他好歹还是风吹墙头草,时时两边倒,暗中常常与红军做些交易,不算罪大恶极。可自从房秋心和牛牯占据五堡之后,他们不但扩大了护围队,还利用牛牯手中的兵力,疯狂地掠夺民脂民膏,同时不遗余力地围剿红军游击队,残酷迫害红属和抓捕游击队员。
有一次五堡护围队抓到了几个女游击队员,房秋心居然亲自动手迫害她们。女游击队员被杀害后,她又残忍地下令割下她们的头颅去领赏,罪行令人发指。如今的五堡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毒瘤,散发着致命的毒素。为了替那些死难的姐妹、受苦的百姓报仇,也为了给游击队筹集改编经费,周春霞、于光、刘观音决定端掉五堡,给敌人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
“春霞同志,现在天暗了,我们开始行动吧!”
周春霞正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于光悄悄来到了她身边。他和周春霞年龄相仿,中等个儿,略显消瘦,筋骨却很强壮,性格沉稳敏锐,仿佛一头机警的豹子。
于光是湖北武昌人,父母参加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时双双牺牲,遗下他和姐姐二人。姐姐嫁作他人妇,过着平头百姓的艰辛日子,他则参加了共产党,辗转来到瑞金,在苏区中央局做机要秘书。红军主力转移前夕,他下乡摔伤了腿,被疏散到武阳乡下养伤。瑞金沦陷后,他几经磨难,终于在群众的帮助下恢复了健康。他有幸追随在陈毅同志身边,参与领导了安远、信丰、南康一带的游击活动,是个成熟的指挥员。
他这次前来,可谓重任在肩,因另外几支小股游击队人心涣散,有的已经沉沦为匪,要在短时间内将这些人重新拢在一起,并非易事,关键的关键在于缺钱。游击队的生存要开支,改编需经费,怎样才能筹到那笔不菲的款项呢?思来想去,只有发挥红军打土豪分浮财的长项了。问题是今非昔比,现今游击队既分散又薄弱,如果不用智取,硬碰硬地和敌人拼,无疑是以卵击石。所以,他和周春霞同时想到了五堡。换句话说,这次周春霞打土豪打到她自己的家来了。
“于特派员,我和观音、金仔先走,你们按计划配合……”
周春霞和于光低语了几句,朝刘观音打了个手势。刘观音心领神会,和金仔担起早就备好的草垛,跟着周春霞快步向山下走去。
周春霞和刘观音一身客家妇女打扮,戴着尖顶笠,腰间的刀鞘上插着柴刀和镰刀,每走一步,刀鞘便拍打着身体,发出和脚步相呼应的声响。山风越来越大,林涛渐次轰鸣,周春霞扛着几根新砍下的小杉木,脚步发飘。因长期营养不良,她身体虚弱,刘观音和金仔也同样,柴草垛压得他俩呼哧呼哧直喘息,刘观音修长的躯体时有踉跄,周春霞看在眼里,酸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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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四十二章(4)
这些年她们缺吃少穿,经常两三天粒米不沾,如果不是今晚有行动,中午那顿糠饭还舍不得吃。现在糠饭消化了,又嚼了几口辣椒干,胃痛得难受,她甚至听见了前头金仔的肚子在咕噜噜鸣叫。金仔19岁了,本来就瘦弱,饿了这几年,人越长越小,看上去像个十三四岁的伢崽,让人心疼。
“春霞,有人来了!”
走在最前头的刘观音忽然小声道。周春霞吹了声口哨,三人装着歇肩的模样,六只眼睛紧张地睃巡着。明亮的月辉下,山路寂寂,好一会儿才有只受惊的野鸡从草丛里惊慌地扑出,嘶鸣着飞入不远处的树林。周春霞抹了把汗,走到前头带路。
虽说离家几载,物是人非,但这条自小熟悉的山路并未变。那时娘会带着她和阿随上山采蘑菇,到了秋天,爹会带上哥哥和她一起去打猎。那时的山,在她的眼里,一枝一叶尽显童真与快乐,而今却没来由地生分了,阴森了,虽不是草木皆兵,但早已失去记忆中的风姿,弥漫着一股凶险与杀气。好在天色已暗,五堡一带这几年鲜有游击队出没,局面相对平静,牛牯手下的野鸡部队入夜后忙着推牌九,喝花酒,她们很顺利地进入了五堡。
几年未见,小镇沧桑、荒芜了不少,到处是壕沟、碉堡。尽管壕沟变成了臭水沟,碉堡成了养猪栏,偶尔也能听见鸡鸣犬吠,可整个镇子还是死气沉沉的。放眼望去,家家门户紧闭,一团漆黑。冷不丁从街上走过的人,不是荷锄姗姗而归的农夫,就是像周春霞她们一样担着柴火匆匆而行的妇人。走在黑灯瞎火的街道上,就像走进一个死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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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霞原来还担心他们一行下山后会遇到障碍,没想到五堡防务如此疏松,心内不由一喜,三人加快脚步,钻入一条小巷,七弯八拐地绕了几圈,终于来到一座破败的院落。院落的墙已坍塌,晒坪上荒草过膝,前头一口几亩大的水塘,塘对面就是高大巍峨的围屋。塘水清清,反射出明月和五堡岗楼的倒影。三人放下东西,从柴草堆里抽出用油布包好的两支短枪、一把大刀和几桶桐油,几捆松脂和麻绳,抱着杉木向围屋泅去。
这水塘是护围塘,塘坎边上就是五堡的外围墙,塘与墙间栽了不少猪膏花和柳树,以前周春霞家中的园丁会按时修剪,所以猪膏花树在周春霞的记忆中只有半人高,后来无人打理了,树木疯长,现在塘边的空间已被繁茂的树木挤占,而这正合周春霞之意,因为她们接下来要做的事需要时间,如果没有这些树木遮挡,很容易被围屋夹墙上的游动哨发现。
躲在树木中,周春霞和刘观音专心地数着围屋外墙的砖块。月色明朗,砖缝又刷了白浆。周春霞自小在这里长大,对外墙很熟悉,她很快就数清了横向的砖。金仔一直在学虫鸣鸟叫,他营造的那份安谧足以麻痹夹墙上的哨兵。
“春霞,往上看不清了,让金仔爬上去,我觉得从我手上摸着的这块砖往上再数八块,就应该是你要找的地方。”
刘观音踮着脚,伸长手臂壁虎般地贴在墙上,声音有些嘶哑。与前些年比,她瘦了许多,体态颇为孱弱。如果在阳光下,可以在她眼角和唇边看见明显的皱纹。经过几年的出生入死,她往日的火爆性子改了不少,现在她胆大心细,凡事知道讲究计谋,是周春霞的好帮手,去年被大家选为副队长。
攻打五堡前,刘观音曾只身潜入五堡,除了对周春霞的记忆做了验证,还冒险找了周春霞的一位远亲。这远亲住在街上,在五堡做阿随,服侍房秋心,经常挨打挨骂。一次他失手打破了一个花瓶,被房秋心折磨得只剩半条命,最后被一脚踢出了围屋。刘观音通过他,将五堡现今的情况问了个清清楚楚,那远亲还给她画了一幅房秋心、牛牯和兵丁们住处的图。这图刘观音看不大明白,周春霞却一目了然。有了这份宝贵的情报,她们才敢行动。
“唧唧唧——啾!”
周春霞噘嘴吹了声口哨,金仔会意地将一根杉木斜靠在围墙上,猿猴般攀缘而上。由于塘坎窄,杉木须插在塘中才能立足,塘泥厚滑,刘观音和周春霞只有拼命抱着才能稳住杉木,累得直冒冷汗。好在金仔身轻如燕,杉木终于在塘中扎稳,周春霞和刘观音刚松了一口气,一颗心立马又悬了起来。
红翻天 第四十二章(5)
“唧——啾”,“唧——啾”。
夜深人静,头上有岗哨,不好言语,金仔以约定的鸟鸣告诉她们没有发现目标。而这个“目标”纯粹是周春霞对母亲留下的那个包裹中那块白绢布上的几个数字排列的猜测——母亲的初恋情人金胜之所以死在五堡围屋修葺之后,是因为他知晓了父亲的一个秘密——父亲设计修建了一条密道,这正是金胜的杰作。父亲杀掉金胜,一来除掉了他的情敌,二来保住了秘密。可谓一举两得。谁知金胜留了一块白绢给母亲,也许还告诉过母亲相关的秘密。倘若母亲不死,她定然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周春霞,也就无需她这样苦苦思索几年了。可惜她虽然悟出了这个秘密,却至今还没有破解。
“唧唧唧——啾!唧唧唧——啾!”
周春霞急出了一头汗。她想,万一自己的猜测不成立,找不到那条密道,这次的袭击计划就前功尽弃了。凭游击队现有的力量,要正面强攻五堡,那只是痴人说梦。她在五堡长大,太了解五堡了,不说它固若金汤,起码也坚如磐石,唯有巧取才有可能。而这巧取的关键就在于找到那条密道,人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从内部击破!所以她急得嘴唇发颤,吹出来的鸟鸣带着几分焦灼。她让金仔再敲一遍墙试试。
“笃笃笃,笃笃笃!”
金仔还真绝,他敲得仔细而又谨慎,那节奏分明的敲墙声犹如鸟儿在啄木。夹墙上的岗哨并没有察觉,正在怡然自得地哼着小调。金仔又在敲,“啄木”声渐趋密集。夹墙上的岗